第一千四百八十三章 飛鳥與還（二十八）

別西卜的十幾雙眼睛瞬間就瞪圓了，他像見了鬼一樣看着面前的布魯斯，漆黑的魔影騰空而起，不可置信的憤怒吼聲迴盪在法師塔頂端。

「蝙蝠俠，你是不是有病？！！！！」

布魯斯掏了掏耳朵說：「我沒病只是我認爲，你應該不會滿意我讓一羣人類幼崽參加你的慶典，但我確實脫不開身，正好我這裏也有一場慶典，不如大家聚在一起熱鬧一下，如何？」

站在席勒身邊的安德魯看着漂浮在半空中的魔王的身影，震驚的下巴都快掉下來了，席勒抱着胳膊，用指尖輕點着自己的手臂說：「布魯斯之前契約的對象很久沒有迴應他了，我想他可能是想換一個魔王輔佐。」

「但也不至於直接把他召喚到這兒來吧！」安德魯大聲吼道，然後環顧四周，看着醉醺醺的惡魔將軍們到處搞破壞，嚇得他的法師塔當中的學徒尖叫着奔跑，他無可奈何的說：「席勒博士，你可真是收了個好徒弟，我的法師塔可經不起這樣的折騰。」

「放寬心，安德魯大師，想想看，一位魔王親自來你的生日宴祝賀，從古至今有幾個大法師有這樣的殊榮？」席勒笑着說。

安德魯微微一愣，白鬍子法師眼珠一轉，隨後也呵呵的樂出了聲並說：「也對，席勒博士，你可真是收了個好徒弟。」

「你以爲我跟彼列那一家子一樣嗎？我對人界沒興趣，也不需要什麼人類代理人，趕緊滾！」別西卜沒好氣的說。

「你上一句說的什麼？」

「我說我不需要代理人······」「再上一句。」

「呃······你以爲我跟彼列那一家子一樣嗎？」

「如果你不需要代理人，或許很快你就會和他一樣了。」

別西卜又睜大了十幾雙眼睛，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布魯斯說：「你威脅我？！一個小小的人類居然敢威脅堂堂地獄魔王？！」

「你誤會了別西卜陛下。」布魯斯搖了搖頭說：「彼列陛下的事只是個意外，那樣強大的力量我也不可能使用第二次了。」

「如果您執意如此，那我也沒有什麼辦法，既然您還有慶典要辦，那今天就不打擾了，您可以回去思考一下，明天我們再談。」

「明天我們再······」別西卜被噎了一下，但他還是接着大聲說道：「你難道還打算再把我拽過來嗎？！蝙蝠俠！我警告你！你不能對一個惡魔君王如此無禮，否則···

「否則什麼？」布魯斯微笑着問。

別西卜又被噎住了，他還真不知道能否則些什麼。

首先，當初蝙蝠俠以人類的靈魂吞噬掉一整個惡魔君王的這件事就非常蹊蹺，理論上來說，這根本就不可能發生，但它就是發生了。

別西卜如果對蝙蝠俠說「我要殺死你」，那麼蝙蝠俠死後還是會進入地獄，那麼誰能保證他不會第二次吞掉一個惡魔君王的靈魂？

如果他像威脅康斯坦丁或其他招惹到他頭上的魔法師那樣去威脅蝙蝠俠，要將他的靈魂沉入永久痛苦的折磨之淵，那麼他又要如何保證在把他的靈魂抽取出來並帶到地獄裏之後，不會被蝙蝠俠一口吞掉？

實際上，作爲位格極高的地獄魔王，別西卜也完全不理解蝙蝠俠是怎麼喫掉彼列的，他不懂其中的原理，自然也就無法防範，所以與蝙蝠俠的靈魂有關的一切操作都必須得慎之又慎，他可不想成爲第二頓點心。

別西卜有所顧忌，自然也就無法像之前那樣把人類視爲一羣螻蟻，只是站在高處蔑視他們。

他甚至不得不忍着自己的暴怒，用十幾雙眼睛一起盯着布魯斯，並問道：「你這個該死的人類！你不能每天都把我拽過來，這是徹頭徹尾的騷擾，你到底想幹什麼？.

「你真的不需要一個教皇嗎？」

「我爲什麼需要一個教皇？而你又爲什麼想當一個教皇？？？」別西卜百思不得其解。

他完全理解不了面前這個人類的思路，費了這麼大勁把他召喚過來，就是爲了當教皇？

別西卜知道，人類契約惡魔無非就是爲了力量，那些所謂的惡魔君主的教皇和代理人不過只是被惡魔捏在手心的乞丐。

可蝙蝠俠生吞彼列這件事已經讓地獄所有的魔王將他放在了同等的位置上，別西卜沒有打破第四面牆的能力，因此他並不知道蝙蝠俠絕大多數的能力來自於他根源性的位格，還以爲蝙蝠俠的殺手鐗的強度已經遠超地獄魔王。

既然他都能縱橫地獄了，那何必再去契約另一個魔王，向他祈求力量呢？

可這時，布魯斯的目光卻不在他的身上了，而是轉頭看向同樣被召喚過來的大半個惡魔宮殿。

別西卜的惡魔宮殿建立於地獄深淵裂縫之中的峭壁上，有一多半的牆壁是懸崖本身，因此在被召喚過來之後，大多數房間都已經散架了。

布魯斯毫不猶豫的邁步朝着宮殿的廢墟走去，走路大步流星，姿態如入無人之境，理直氣壯的像是回家了一般。

飛在半空的別西卜猛地扭頭對着布魯斯喊道：「喂，你去哪兒？離我的宮殿遠一點！」

「陛下，您這兒有書房嗎？」「這和你有什麼關係？！」

「作爲您的教皇，雖然並不需要力量賜福，但接受一下知識的洗禮還是沒什麼問題的吧？······我剛剛好像看到了幾排書架來着？」

「嘿！你等等！別碰我的雕像！那可是深淵熔金做的！！！」

站在宮殿廢墟旁邊的幾個羅賓看着蝙蝠俠如風一般掠過整個宮殿廢墟，身手敏捷的在建築殘片的頂端極速飛躍。

於是法師塔門外出現了這樣一幅奇景，人在前面飛，魔在後面追一—還追不上。在路過羅賓們身旁的時候，布魯斯對着他們大喊：「嘿！你們，跟上！」

三個羅賓根本無暇思考蝙蝠俠爲什麼要讓他們跟上，多年以來與蝙蝠俠配合的肌肉記憶讓他們毫無猶豫的跟在蝙蝠俠的身後。

很快，布魯斯和幾個羅賓在一處較大的尖塔殘片的附近停下了，布魯斯站在高聳的尖塔頂端俯視着下方的建築廢墟，並說。

「看來，這裏應該就是別西卜陛下宮殿的圖書館了，身爲陛下的教皇，有必要在宮殿遭此劫難的時刻，爲陛下保存宮殿當中多年以來積累的寶貴典籍·····.」

然後他對着身後的幾個羅賓招了招手說：「來，夜翼，你搬這半邊，你們兩個去搬後面那部分，都小心一點，別碰壞了書頁······」

別西卜終於從半空之中降落了下來，他略微縮小了一點身形，不可置信的說：你把我的宮殿召喚過來，就是爲了搶走我的圖書館？？！！」

別西卜忍無可忍地又吼道：「蝙蝠俠！你是不是有病？！！」

可布魯斯卻有些不耐煩的對着他揮了揮手說：「沒你的事了，你可以去那邊和安德魯大師慶祝你們共同的慶典了，幫我祝公主殿下新婚快樂。」

說完，他就從尖塔上跳下去一起搬書去了，看着布魯斯遠去的身影別西卜張了一下嘴，又閉上了，又張了一下嘴，又閉上了。

你說他是強盜吧，他有生吞魔王的能力，卻選擇只搶一個圖書館，你說他不是強盜吧，他來騙來偷襲別西卜一個幾萬歲的老同志，就爲了搶他的圖書館。

別西卜不攔吧，他恐怕得永遠失去他的圖書館了，他要是攔吧，萬一蝙蝠俠改主意了，不搶圖書館了，改搶魔王本王了怎麼辦？

而別西卜現在沒

有動作的根本原因是，蝙蝠俠對他做的這些事還沒有到達讓他冒着可能被喫掉的風險開戰的地步。

不就是個圖書館嗎？他就是搬回去了也看不懂，人類的壽命寥寥百年，大不了等他死了自己再搬回來，別西卜這樣安慰自己。

別西卜飄在一片狼藉的宮殿廢墟之上，身影頗有些蕭瑟的意味，他想起了路西法曾說過的一句話——地獄之惡，遠不及人類的瘋狂。

這時，正在圖書館的廢墟當中搬書的布魯斯似乎猶嫌不足，他從腰間摸出了一枚蝙蝠鏢，啓動了上面的擴音裝置，瞬間他的喊話迴盪在法師塔的周圍。

「韋恩工程集團誠聘搬運人員，韋恩工程集團誠聘搬運人員······」

一開始大部分人都沒聽懂他在喊什麼，也不知道這所謂的搬運人員要搬什麼，可接下來布魯斯的話卻讓所有人眼冒綠光。

「收集廢墟所有知識典籍存放到指定位置，搬運物品按公斤數結算，每公斤一百萬美元，立結不賒！再重複一遍······」

現代的魔法師沒幾個能隱居在深山老林裏自給自足的，大部分人還是要生活在工業社會當中享受現代的城市帶來的便捷，那麼也就難免要面對柴米油鹽的現實問題。

雖然借來的魔法不用花人類貨幣，但施法材料可是要自己買的，除了少數只在魔法世界當中能夠蒐集到的材料之外，大部分的貴金屬依舊要通過普通人社會的交易方式進行購買。

貴金屬主打一個貴，魔法、鍊金和煉藥從古至今都是燒錢的愛好，大多數能夠活到有穩定的力量來源的時候的魔法師，家資都頗爲豐厚，但再豐厚也不可能有韋恩集團豐厚，誰會嫌錢多呢？

看着四面八方蜂擁而來的法師塔內的學徒，站在尖塔頂端的布魯斯點了點頭想到，席勒說的是對的，有的時候俗物更動人心，人類對於財富的追求是永無止境的。

「男孩，你真是超乎我的預料。」一個聲音在布魯斯的背後響起，他一轉頭便看到了美豔的上都夫人站在了尖塔頂端的另一邊，並緩緩朝着他走來。

「過獎了，夫人。」布魯斯謙虛的低下頭，然後又擡頭看着上都夫人，十分誠懇的說：「感謝您的幫助，我已與別西卜陛下進行過深入的溝通，您儘可以拿走他的宮殿當中有價值的物品，作爲對您力量的補償。

上都夫人挑了一下眉，終於露出了一個真心實意的笑容，並說：「席勒博士可真是收了個好徒弟。」

說完她轉頭看向下面的廢墟，眨了眨眼，便有些好奇地問：「我能問問，你爲何對別西卜宮殿當中的圖書館感興趣嗎？」

「我只是對知識感興趣而已。」

「這可不多見。」上都夫人評價道，她又看了一眼布魯斯的眼睛，略微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提醒道。

「布魯斯，我癡長几歲，請原諒我以此提醒你，惡魔君王擁有的典籍大多晦澀難懂，而且大多黑暗又邪惡，其中絕大多數的知識人類光是看一眼就會發瘋，所以即使把那些典籍搬回去，你恐怕也很難從中獲取你想要的力量。」

「我要的不是力量，我感興趣的是知識本身。」布魯斯目光專注的看着上都夫人的眼睛說。

上都夫人有些慌亂的將眼神移開，她伸出手輕輕摸了一下自己脖子上的護符，隨後嘆了口氣說：「人類的追求各有不同，而你純粹的令我震驚，我本來以爲爲你提供幫助可以還上席勒博士的人情，可沒想到到頭來還是我佔了便宜。」

「既然如此，我也願意在你感興趣的方面爲你提供一些幫助，如果你有什麼看不懂的地方，儘可以來找我。

「我的榮幸，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