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九十四章 飛鳥與還（完）

英國倫敦BBC總部大樓的拍攝間當中，布魯斯從助理的手中接過了一杯熱咖啡，對他笑了笑。

一頭金髮的女性製片人走過來和布魯斯握了握手說：「太感謝了，韋恩先生，要不是有您，這個綜藝企劃恐怕還要五六年才能與大衆見面呢。」

「不必，也正是因爲我早有類似的想法，纔會在多年以前就設置了這個黑鑽謎題，能與BBC合作，見識全球優秀的人才，在比拼之中爭奪百萬富翁之位，也算是得償所願。」

女性製片人笑了笑，用力的握緊了布魯斯的手，並說：「和您合作是我的榮幸···

···哦稿子已經準備好了，我們開始吧。」

布魯斯點了點頭，最後調整了一下自己的西裝，在導播的指引之下看向攝像機鏡頭，露出了一個標準的微笑。

「嘿，觀衆朋友們，你們好，我是布魯斯·韋恩。

「沒錯，就是你們常常掛在嘴邊的那個「有錢的混蛋」，我想沒人想在如此美好的清晨看到我——但要是加上我背後的一百萬美金呢？」

「好消息，夥計們，我早就想看你們這羣窮鬼爲錢廝殺了，所以在幾年前，我將一塊珍貴的黑色寶石切成了一千份，埋藏在了世界各處，在本檔節目中你們將會看到各路行家裏手爲了爭奪這一百萬美元奇招百出。」

「勝利的條件非常簡單，找到碎片帶給我，誰帶會的碎片最多誰就贏了，但前提是，一千片碎片，一片都不能少。」

布魯斯站了起來，走到了鏡頭前，壓低了聲音說。

「根據我獲得寶石時的傳聞，這塊珍貴的黑色寶石上有着恐怖的詛咒，只有最大膽的冒險家才能參與進來，正因如此別想着造假，我可不會被你們的小伎倆所欺騙。」

「不過，我可負不起你們被詛咒的責任，也沒人想看你們在節目之中爆體而亡，所以任何用肢體接觸黑色鑽石的人——你被淘汰了。」

「合作、競爭，還是直白點······廝殺，由你們決定，現在，遊戲開始了！」

「咔噠」一聲電視被關上了，坐在桌前的紅頭罩用手捂住了臉，他長嘆一口氣說道：「我常常覺得蝙蝠俠有點過於古板，但這位······他有點新潮過頭了！」

然後他又有些疑惑的說：「我記得《百萬富翁》這檔綜藝節目是1998年纔在電視上播放的吧？好吧，看來他沒少花錢收買電視臺的人。」

坐在窗邊的席勒合上手裏的書，又指了指對面的座位，並說：「你也研究了幾天了，怎麼樣？有什麼不懂的地方嗎？」

「」有關談話引導方面的技巧，我覺得我學的還不錯，但是宏觀的部分·····」紅頭罩皺着眉搖了搖頭，他用手比劃了一下，然後說：「我前半生的人生經驗大多是在實踐當中得來的，雖然我也喜歡看一些雜書，但很少去從書中學技術，如果可以的話，教授，我覺得我可能需要一些實際性的指導。」

席勒滿意的點了點頭說：「傑森·託德是我最喜歡的學生的原因就是，他長嘴，看不懂了會張嘴問，學不明白了會告訴我，某些人有你一半的溝通能力，也不會等到現在才畢業。」

紅頭罩咧開嘴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到這時，他才露出了一些青年的憨態，就像一隻依偎在雄鷹身邊努力挺起胸口蓬鬆羽毛的鳥兒。

「這樣吧，我帶你去一趟地獄，你可以看一下我是如何和地獄的魔王溝通的，怎麼樣？」

紅頭罩用力的點了點頭，但很快他又有些猶豫的問：「我聽說您這次來這是打算教布魯斯魔法的？」

席勒合上書站了

起來，看了一眼已經被關掉的電視機，並說：「他要有你一半的勤學苦練，也不至於到現在才畢業。」

席勒走到了櫃子旁邊，拿出了一張紙，上面有康斯坦丁留下的一串數字，席勒照着這串數字撥完號之後，電話散發出了一陣光芒。

然後席勒拿起散發着光芒的聽筒撥號給康斯坦丁，並說：「約翰，把夢境世界的通道打開，我要帶傑森去一趟地獄······對，就現在，好的，再見。」

席勒放下電話之後，又從自己的酒櫃裏拿出了一瓶酒，對紅頭罩說：「理論上來說，我們可以通過魔法陣去地獄，但那有點慢，之前我去地獄的時候，在不少地方都留下了信標，康斯坦丁有夢神交給他的夢境世界的權限，走夢境要快一點。」

「來吧，把酒喝了，我帶你去見見我的一個人格在地獄裏認識的一位老朋友。」紅頭罩知道，席勒所說的「走夢境世界會快一點」應該會快的出人意料，但他沒有想到，當他喝下酒感覺到一陣眩暈之後，緊接着就是可怕的失重感，他一低頭髮現自己正在一座魔王城堡的上方自由落體。

「砰！」「嗷！」

紅頭罩重重的摔在了地上，並不疼，就是挺嚇人的，整體感覺有點像是做夢，只不過他並沒有被這種高空墜落的景象驚醒。

等他爬起來之後，就發現席勒已經站在惡魔城堡的大門前等他了。

兩人從吊橋走進宏偉的大門之中，而懸掛在城牆之上的血紅色戰旗用惡魔通用文字寫着「阿扎澤爾萬歲」。

阿扎澤爾是一團漂浮在空中的黑霧，黑霧之中有無數雙眼睛散發着金色的光，當他看見席勒帶着紅頭罩走進他的王座大廳的時候，他用那種含糊不清的低沉語氣問。

「席勒，你來做什麼？」

「當然是來和你談談。」

「我不需要教皇，不交易力量，不發動戰爭，沒有想報的仇，沒有嫉妒的惡魔或天使，對我宮殿之外的任何事都不感興趣。」

阿扎澤爾要是有頭的話，現在應該已經搖成撥浪鼓了。

席勒剛想開口，阿扎澤爾數雙眼睛齊齊的盯着他，然後說：「你要是說你或者你的學生想當我的教皇，我現在就叫路西法。」

「怪不得你能活得這麼久，還能從路西法手上分潤撒旦的權力，阿扎澤爾陛下。「不用誇我，你沒什麼事就趕快走吧。」

「我還真有些事。」席勒開始在阿扎澤爾的宮殿當中踱步，並低着頭說：「當初路西法來到了地獄，奪取了撒旦之位，他將全力教育地獄中的兩個魔王組成了新的三位一體，而這兩個魔王就是你和別西卜。」

「後來，古老的惡魔君王彼列不甘於此，甚至想要獨佔撒旦之位，而那個蠢貨阿斯特羅大公，更是在地獄挑起了一場曠日持久的戰爭。」

「一切都過去了。」阿扎澤爾沉聲說：「拜你和你的學生蝙蝠俠所賜，地獄現在無比平靜，因此不論你開出什麼條件，我都沒有和你談判的必要，我很享受我現在的權力和地位，無需更進一步了。」

「是嗎？但你在人界的代理人可不少。」

雖然阿扎澤爾並沒有眉毛，但是紅頭罩還是能看得出席勒這話一出，阿扎澤爾的心情立刻變得不太好。

「你是在威脅我嗎？但我並沒有打破天堂與地獄之間的約定，我所有的代理人都是自願與我簽訂契約的，我也沒有虧待他們，至少與那些喜歡折磨信徒的惡魔相比，我夠寬容了。」

「當然，陛下，但你有沒有想過，你有點太寬容了。」

阿扎澤爾黑霧之中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席勒停下了腳步，轉頭看向他說：「我知道你們對人類做了什麼，你們不停的放低契約門檻，借越來越多的力量，

讓力量越來越適應人體，不斷的擴充法師的基數，好收取更多的利息。」

「這的確是個好辦法，你們正在讓魔法界越來越依賴於你們，這樣持續的時間越長，魔法界和魔法師們的自主性就越低，最終他們只能跪在你們腳下，向你們祈求力量。」

「你想阻止這一切嗎？」阿扎澤爾的語調變得越來越低沉，甚至堪稱威脅。可沒想到席勒卻輕鬆的搖了搖頭，他說：「不，我想助長這一切。」

阿扎澤爾隱於黑暗之中的無數雙眼睛瞪大了，然後他聽到席勒說。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們的這個計劃已經陷入到了瓶頸期，法師的數量再擴充下去，就要引起天使的注意了，而你們與天堂的契約當中，應該有寫到不能干擾人界的正常秩序。」

「正常秩序到底是什麼是由天使來制定的，在這方面，你們沒有主動權，一旦你們越線，他們隨時有理由打擊你們，教會就是他們手裏最好的刀。」

「阿扎澤爾陛下，你在前期投入了大量的力量來拓展信徒的基本盤，可現在，因爲與天堂的約定，信徒的人數和規模已經到達了瓶頸期，而要想收回前期投入的成本，你要怎麼做呢？」

阿扎澤爾有點被他繞暈了，並不是說席勒說的狀況有多麼難懂，阿扎澤爾比席勒更清楚現在地獄的困境。

從人類出現以來，惡魔就一直被打成反派，所以他們拓展信徒要比天使費力的多，地獄魔王們花了大價錢，纔開闢出了魔法界這條捷徑。

魔法師們不但不以向惡魔借力量爲恥，反而還以借的多、借的快爲榮，這是惡魔君王們與天使們打擂臺的重要據點，不容有失。

可就像席勒說的，現在魔法界的人數和力量層級基本已經飽和了，如果再拓展下去，那很有可能會遭到教會的清剿，當年的獵巫行動，就是魔王們試探底線的後果。

在明面上，惡魔君主是沒辦法和天使抗衡的，人界依舊是教會的地盤，惡魔也只能幹些私下交易的勾當，不給更強的力量，人家幹嘛要信你不信教會？

惡魔只能千金買馬骨，這也是教會總是禁止人們研究禁忌力量的原因，惡魔提供的禁忌力量雖然惡，但是真強。

之前阿斯特羅大公挑起的那次戰爭也耗費了惡魔君王們不少的力，一面是人界力量的輸出，一面是對內的戰爭，這麼多年下來，積累雄厚的惡魔君主也有些捉襟見肘了。

可這種情況也沒有什麼好的解決方法，大多惡魔都只能這麼耗着，只能拼誰家底雄厚，但這樣一來地獄的有生力量會被不斷消耗，正中那些天使的下懷。

人界就像一根牽着惡魔的鎖鏈，也像是一根扎進他們心臟的刺，遲早所有力量都會被這根輸血管放幹，阿扎澤爾能看到這樣的未來，但卻無力改變。

「你有什麼辦法？」阿扎澤爾不得不這樣問，他知道和席勒合作有多麼危險，但他別無選擇。

「阿扎澤爾陛下，想必經過您多年以來的苦心經營，您在人界的信徒基本盤已經穩固了吧？」

「當然。」

「這麼說來，您的信徒對您都很虔誠？」「可以這麼說。」

「那您爲何不收割他們呢？」

阿扎澤爾無數雙金黃色的眼睛目光穿透黑霧緊緊的盯着席勒，他觀察着席勒臉上堪稱冷漠的表情，沉默了許久，然後纔開口說。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你想讓我——一個惡魔，去奪走你的同類的靈魂？」

「那就太低級了，陛下，靈魂只能收割一次，但如果您只賜他們一點力量，卻讓他們爲您去尋找其他力量，便能收穫更多。」

席勒擡頭看着阿扎澤爾其中一雙眼睛，用一種冰冷的語調說出了他的真正目的

，就像掏出了一把潛藏已久的鋒利匕首。

「或者，我們也可以聯合地獄當中的所有惡魔，收割整個魔法界，壟斷這一步已經完成，接下來就是拒不交付、違約和集體擡價了。」

阿扎澤爾死死的盯住席勒，席勒也看着他說：「彼列和阿斯特羅已死別西卜站在我們這邊，剩下的惡魔君王不成氣候。」

席勒低頭看向自己的掌心，低沉的聲音迴盪在王座大廳之中。

「只要您一聲令下，惡魔集體毀約——魔法界中習慣了飛翔的矜貴鳥兒們絕無可能忍受就此折翼，在地上笨拙的爬行，讓泥土弄髒羽毛。」

「到時候，他們將拜伏在您的腳下，不計一切代價的向您祈求力量，償還他們作爲弱小生物卻妄圖與神明並肩，所理應付出的代價。」

哥譚的雨夜之中，一個拎着大提琴盒子的女性身影在街上緩緩走過，她聽到了商店櫥窗裏傳來的綜藝廣告的聲音，但卻並沒有爲此駐足，只因寒冷和悲傷讓她想要快點回到租住的公寓裏享受壁爐的溫暖。

而就在她匆匆忙忙的打開房門之時，那被附過魔的電話漂浮了起來併發出了刺耳的鈴聲，她放下了手裏的提琴盒子，走過去接起了電話。.

「扎坦娜！小扎！是我，我是你斯科特叔叔！」電話那邊傳來了不像人類的慘叫：「小扎！我契約的斯特洛斯大君毀約了！我無法使用魔法了！我變成普通人了！」

對面的男人語調顫抖的不成樣子，他幾乎是邊哭邊說：「還有你的波克叔叔、斯圖爾特嬸嬸，還有、還有你的表姐和侄子，魔法世家完了！我們完了！」

「惡魔們集體毀約了！魔法界徹底完了！！！」

「啪」的一聲，電話聽筒掉落在了地板上，而漆黑的公寓房間中早已沒有了魔術師小姐的身影。

倫敦今夜，無人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