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四十四章 逐日之人（五）

“頭兒，我們找到子彈了，要進去看看嗎？”

一個強壯的黑人警員拎着一個透明的證據帶走了出來，喬治從他手上接過袋子，往案發現場的房間裏走去。

在穿過警戒線的時候，喬治對着旁邊的探員使了個眼色，實習警員非常機敏的多拿了一雙手套和一副鞋套，於是詹姆森也跟着喬治進了案發現場。

第一案發現場是在胡吉家的臥室裏，現在那裏只剩下了追索血跡噴濺方向的紅色絲線，並沒有屍體，因此沒有什麼刺激感官的畫面。

“已確認爲第一案發現場，受害人被手槍槍殺，子彈命中太陽穴，一擊斃命，因此沒有任何搏鬥痕跡。”一位女性警員走上前說道。

“受害人是在睡夢中被殺死的嗎？”

“不是。”女性警員搖了搖頭說：“當時他正坐在這裏，應該是在熬夜工作，兇手出現在他背後，就在他回頭的一瞬間，子彈精確命中腦側。”

喬治低下頭看向透明證物袋當中的子彈，他微微皺起了眉，疑惑的眼神一閃而過，他看着那枚子彈低聲說：“馬格南？磨損痕跡……兇手用的是轉輪手槍？”

他旁邊的詹姆森壓低了聲音說：“我沒見過蜘蛛俠用槍，不過，他難道還是個復古槍械愛好者？”

“我認爲，蜘蛛俠動手的可能性已經降到了最低。”喬治同樣壓低聲音說：“除非他在盪來盪去的時間以外都在接受嚴格的槍械訓練，還得有專業的潛入技巧，否則沒辦法解釋他是怎麼突然出現在胡吉背後擡槍、發射、爆頭一氣呵成的，但凡他猶豫一點，案發現場就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

喬治又越過了場中的紅絲線，走向胡吉倒下的地方，檢查了一下那裏的血液痕跡，又來到窗臺邊查看窗臺表面的灰塵，果然一無所獲。

“對方是個老練的殺手，謹慎、冷靜、殘忍。”喬治上下打量着窗戶說：“和我以前見過的那些一樣，並且比他們更爲自信，因爲他用的是一把只有幾顆子彈的左輪槍。”

“你們先回警局吧。”喬治對着其他警員招了招手，讓他們先走，自己則帶着詹姆森來到了房門外，並說：“現在我們首先需要確定胡吉是否是因爲他的報道當中的觀點被殺的，而確定的方法就是，調查與他有相同觀點的人在近期是否遭遇到危險。”

“如果如你所說這是蜘蛛俠的報復行動，那麼他不可能只報復胡吉一個人，那些曾主導抹黑過他的報道的人都逃不過，也包括你，詹姆森先生。”

詹姆森立刻感到有些緊張，他抿着嘴說：“我只是報道事實，如果那些事兒他沒做，我還能憑空編出來嗎？”

“是的，但就像你說的，一個因憤怒而展開復仇行動的人是不會顧及那麼多的，哪怕你的確是那些抹黑報道中唯一的真相，他也只會覺得你與他們同流合污。”

詹姆森氣紅了臉，甚至都顧不上害怕了，他大聲說道：“我以爲他會有點分辨能力！在第一代蜘蛛俠犧牲的時候，我爲他寫過訃告，並且真心實意的爲他感到難過，而且爲那些在死後抹黑他名譽的人感到不恥！”

“現在我們還不能確定是他。”喬治安撫了一下詹姆森，帶着他走到了門外的警車旁邊，說道：“但我們的確得回你的住處一趟，確保沒人找你的麻煩。”

很快，警車開到了詹姆森的家門口，作爲在新聞行業小有成就的報社老闆，詹姆森的家在紐約市郊的一幢別墅裏，推開別墅的大門，院子當中風平浪靜，看不出一點有人入侵的跡象。

他們一路進入客廳，也沒發現什麼異常，但很快詹姆森便在茶几上找到了一張不屬於這幢房子的紙條，那上面寫着——“離開紐約，兩個月之內不要回來”。

喬治拿過紙條仔細的看着上面的筆記，眉頭皺的更緊了，並說：“對方看起來是個經常使用鋼筆的人，他的字跡上的弧線和停頓都更符合鋼筆筆尖的使用習慣。”

“難不成是別的報社編輯？”

喬治搖了搖頭示意自己不能確定，他摸着下巴說道：“左輪手槍和鋼筆使用習慣或許會有什麼聯繫，但線索太少了，不足以確定。”

“那我們現在要做什麼？”

“你等在這兒，就坐在這裏直到晚上，我去院子裏看一看。”

詹姆森有些戰戰兢兢的坐到了沙發上，感到心神不寧但又得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這張紙條的出現，說明他的確已經卷進這件事裏了，而會不會成爲下一個胡吉，只能聽天由命。

很快夜色降臨，往常熟悉的別墅客廳看起來鬼影重重，詹姆森能清楚地聽到自己的心跳，但很快他更爲清晰的聽到了某種東西落地的聲音。

就像是特意的提示，一個身影從黑暗之中緩緩靠近，詹姆森加快了呼吸，用有些顫抖的聲音問：“你是誰？你要做什麼？”

但那個身影沒有在前進，而是站在了黑暗的邊緣，用一種聽起來沙啞又低沉的聲音說：“我是蜘蛛俠，你看到了我留給你的字條，爲什麼還不走？”

“蜘蛛俠？！”詹姆森提高聲調尖叫了一聲，然後他看到了對方掛在腰間的那把左輪手槍，顧不得理解這其中的深意，詹姆森問道：“是你殺了胡吉？”

“他該死。”

“別動，站在那兒！”喬治從房子的後門衝了起來，雙手持槍瞄準了黑暗當中的身影。

對面的人影毫無反應，只是轉身走入黑暗之中，留下了最後一句話：“詹姆森，我提醒過你了，離開紐約。”

說完，他便以兩人都看不清的速度衝向窗戶跳了出去，消失在了夜色之中，喬治緩緩放下了槍，盯着那個人影離開的地方說：“看到他腰間的槍了嗎？他就是殺死胡吉的兇手。”

“蜘蛛俠……他是蜘蛛俠！”詹姆森有些崩潰的說：“蜘蛛俠的怨魂回來復仇了，是他殺死了胡吉！”

喬治轉頭看向詹姆森說：“這種老練的殺手嘴裏可沒有實話，他不可能是……”

“他就是蜘蛛俠！”詹姆森提高了聲調說：“我絕不會看錯，我都說了，我關注了蜘蛛俠很長時間，我瞭解他身上的每一個細節，他絕對就是蜘蛛俠！”

“一定是枉死的一代蜘蛛俠回來復仇了！”詹姆森深吸了一口氣，說道：“因爲那些人在死後污衊他的名譽，讓他的靈魂不得安寧，所以他從墳墓當中爬了出來，他要讓那些人付出代價！”

“那他爲什麼不殺你？”

“因爲我沒有污衊他！”詹姆森人轉頭看着喬治說：“這就是爲何我說這是蜘蛛俠的怨魂，他能分得清到底誰是他的仇人！他在地獄裏看到了一切！”

“你的想象力未免有些太豐富了，詹姆森先生。”喬治收起了槍，而詹姆森已經從座位上跳起來了，他慌不擇路的衝上樓，一邊跑一邊喊：“我必須得再去度假幾個月了，直到怨魂平息他的怒火。”

喬治無奈的嘆了口氣，只好走出門乘上警車回到了警局，可剛回警局，一名下屬板着臉走了過來，並說：“壞消息，頭兒，環球時報的一名主編剛被發現死在自己位於曼哈頓的家裏，死亡時間大約是半小時之前，你要過去看看嗎？”

喬治沒有多問，而是立刻趕往案發現場，第一案發現場同樣是死者的臥室，同樣一槍斃命，甚至連馬格南子彈和上面的磨損痕跡都一樣。

而這一次喬治着重檢查了所有出入口，但沒有發現任何往來痕跡，一起非常典型的密室謀殺案，喬治和他的下屬熬了一整個晚上，沒發現任何有用的線索。

天亮時喬治驅車回家，他剛把鑰匙插到鎖孔裏，門就打開了，格溫站在裏面微笑的看着他說：“爸爸，你怎麼現在纔回來？你難道忘了明天就是你的生日了嗎？”

喬治恍惚了一下，無奈的搖了搖頭說：“我都快忙忘了，讓我猜猜，你又給我準備了你的手工禮物，這次是什麼？圍巾、粘土人還是相框？”

“我打算給你做個蛋糕，正在準備材料呢。”格溫讓開身位讓喬治進來，她自己走在前面，來到廚房的倒臺前繼續整理那些烘焙器具。

“還有，彼得讓我跟你說聲抱歉，他本來是要參加你的生日宴會的，但他的好朋友哈里·奧斯本遇到了一些情感方面的問題，他們現在正在好萊塢解決，恐怕很難趕回來了。”

“沒關係，我早就說他應該多出門旅遊，而不是天天待在實驗室裏，你們沒有什麼旅行計劃嗎？”

格溫捋了一下額前的頭髮說：“我打算去好萊塢找他來着，不過我必須得先陪我的爸爸過生日。”

“就算你不這麼做，我也不會覺得你是那種跟男朋友跑掉就再也不回來的女孩的。”喬治笑了起來，然後開始準備早餐。

喫飯的途中格溫發現喬治總是走神，於是她有些好奇的詢問了一下，喬治嘟囔了幾句，但還是開口說道：“又是有關蜘蛛俠的事兒。”

他就像往常那樣用有些抱怨的語調和格溫複述了今天白天發生的事，然後嘆了口氣說。

“你說奇不奇怪，詹姆森一口咬定那個怪人就是蜘蛛俠，雖然我當時沒說，但我看他的面容身形、行爲舉止，確實也像是蜘蛛俠。”

“但他渾身上下都透着黑暗和神祕，而且殺人手法非常熟練，是個殘忍的殺手，氣質和蜘蛛俠完全不同。”

格溫捏着叉子的手停頓了一下，問道：“那麼蜘蛛俠的氣質是什麼樣的？”

喬治抿着嘴總結了一下，說道：“陽光、樂觀、沒心沒肺，像是那種看到飛機起飛都會大呼小叫的白人男孩。”

格溫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隨後用手擋住嘴，輕聲咳了兩聲，喬治看了她一眼，嘆了口氣說。

“雖然我經常說蜘蛛俠沒輕沒重，但那也在一個年輕人闖禍可接受的範圍內，但這個顯然不是。”

“殺手蜘蛛俠？世界上還有比這更糟糕的事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