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千零六十四章 騎士驚魂夜（六）

眼前逐漸出現了一絲光亮，慢慢地擴大成朦朧的光暈，眼瞼幾經開合，一張熟悉的臉出現在了蝙蝠俠的視野中。

聽見了熟悉的設備運作的聲音和若隱若現的水滴聲，蝙蝠俠終於回過神來。

“……迪克？”聲音太乾澀了。

面前的青年摘掉了自己的面罩，俯身下來貼蝙蝠俠很近，蝙蝠俠把頭撇了過去，夜翼搖了搖頭說：“感謝你還記得我的名字，蝙蝠俠，你感覺如何？”

“我怎麼了？”

“一場驚天動地的化工廠大爆炸。”夜翼一邊收拾着托盤上的醫療用具，一邊說：“你還活着真是個奇蹟。”

“你爲什麼會在這兒？”

“我想你並不希望我是回來幫忙的，但事實就是如果我不制止哥譚城中的騷亂，布魯德海文也沒幾天安生日子可過了。”

“你怎麼找到我的？”

“放下你的問題吧，蝙蝠俠先生，你現在的狀態不適合說太多話，先喝點水吧。”

夜翼給蝙蝠俠倒了點水，他把蝙蝠俠扶了起來，蝙蝠俠低頭一看，他腹部的衣服全是血，似乎是某些被炸碎的建築碎片劃開了他的腹腔。

“有個很奇怪的現象。”夜翼摸着自己的嘴脣說：“你給自己注射了什麼奇怪的藥劑嗎？”

“怎麼了？”

“說是個奇蹟，並不是誇張的形容詞，你本應該比這傷的重的多，而且你難道沒發現嗎？你的傷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我甚至沒來得及給你清創。”

蝙蝠俠再次低頭看向自己的傷口，然後他才恍然驚覺，傷口半點都不疼。

“我……阿爾弗雷德呢？”

“他馬上過來，我原本打算把你的傷口裝點的好看一些，以防止嚇到他，現在看來不需要了，來吧，帶上監測儀器，然後我要去做我的事了。”

“你要去哪兒？”

“提姆剛剛打電話給我，說你和先知一起失蹤了，在我接到這個電話的時候，我目睹了那起爆炸案，我知道這一定與你們兩個有關。”

“可我在爆炸案現場只找到了你，沒有芭芭拉，我猜她很有可能是去找她父親了。”

蝙蝠俠緩緩閉上了眼睛說：“找到她，保護好她，去吧。”

不知意識沉寂了多久，一陣熟悉的香味喚醒了蝙蝠俠，在夢裏他看到了一盤松軟的煎餅，是他最常喫的那種，而醒來的時候，發現香味的來源就放在病牀旁邊的護理臺上。

“喫點東西吧，老爺。”阿爾弗雷德在一旁收拾東西。

蝙蝠俠再一低頭，驚訝的發現自己腹部的傷口竟然已經癒合到了只剩下一道淺淺的傷痕，他猶豫半晌之後還是開口說：

“我想我可能出了點問題，阿爾弗雷德。”

“怎麼了？”

蝙蝠俠停頓了一下之後說：“我受到了某種病毒的感染，然後又受到了毒氣的影響。”

蝙蝠俠低着頭看着自己的傷口說：“這種病毒前一任的宿主就有如此驚人的癒合能力，所以我覺得這可能是惡化的表現，我不知道還要多久病毒就會控制我的大腦。”

“別太擔心了。”阿爾弗雷德把食物遞給蝙蝠俠並說：“起碼我們都還在這裏，總還能做點什麼的，不是嗎？”

蝙蝠俠幾乎是狼吞虎嚥的喫完了食物，又灌了兩杯熱茶，而這個時候他甚至已經能從病牀上坐起來並順利行走了。

“你是對的，阿爾弗雷德，我有必須要去做的事，而且是現在就去。”

“注意安全，老爺。”

那道黑影重新落在樓頂上時，雨已經小很多了，但沒了雨聲，此時的哥譚城中安靜的怕人。

蝙蝠俠剛剛已經檢查過了倒在街道上的人，他們中了一種不明毒素全部昏迷了，那並不像是恐懼毒氣，但稻草人一定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蝙蝠俠深吸一口氣，本想打開定位裝置看看衛星定位的輻射峯值在哪裏，但某種焦躁的情緒在他心中升起，一種難以言喻的強烈慾望促使着他以最快的速度登上蝙蝠車，並朝着一個方向疾馳而去。

滴——滴——滴——

警報聲響起的時候，稻草人猛然轉頭拉開窗簾，他看到了以極快的速度朝着這裏逼近的蝙蝠車。

“怎麼回事？那場爆炸沒傷到他？怎麼這麼快就追過來了？”

“你們，還有你們，留下斷後，其他人跟我走，快點！我們得趕快去找到斯塔格那個蠢貨，然後重啓我的雲爆計劃，快！”

抱着胳膊站在門邊的阿卡姆騎士冷哼了一聲說：“膽小鬼。”

稻草人冷冷的瞪了他一眼，但沒有反駁，因爲這計劃本應該是稻草人帶着人質牽制蝙蝠俠，阿卡姆騎士去找到斯塔格的。

但是人質在他手裏跑掉了，不帶着人質稻草人根本不敢正面面對有可能發瘋的蝙蝠俠，只能要求阿卡姆騎士留下，然後他們一起去找斯塔格。

好在斯塔格大廈並不遠，稻草人帶着手下登上軍車的時候冷哼了一聲，他留下的人足夠給蝙蝠俠製造點麻煩了，下次想追上他，可就沒這麼容易了。

然後不到十分鐘，稻草人就又被找到了。

再次捨棄了四五個手下牽制蝙蝠俠，稻草人開始往下一個安全屋轉移，而這個安全屋正是曾經關押過毒藤女的唐人街閣樓。

而他在這裏也只待了十分鐘不到，蝙蝠車就又出現在了街道的盡頭。

稻草人都快崩潰了，他不知道蝙蝠俠到底是怎麼做到如此快的定位他的位置，並且不顧一切的衝過來的。

而彼得回到了蝙蝠洞，並放出了蝙蝠洞監獄裏的三個FBI特工。

“你們好，我就是彼得·帕克，很抱歉，迎接的過程有些驚險，但我們必須得這麼做。”

“迎接過程？！”直升機駕駛員提高了聲調說：“你指的是讓一個開着飛天汽車、穿着緊身衣的瘋子對我們開炮？！”

“我都說了，這是必要的程序，你們不被他抓來就見不到我。”

“上帝啊！這裏的人都瘋了！”

“別囉嗦了，把這東西帶給沃勒女士，你們的飛機應該在後面的機艙，現在就走。”

三名特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看了一下彼得遞過來的東西，發現還真是軍車的標識設備和編碼。

他們對着彼得點了點頭，快速地走出了房門，彼得在送他們前往直升機停放地點的路上對他們說：“事實是有人盜用了軍方的設備，但軍方也不傻，他們很有可能已經發現了。”

“只要軍方高層不傻，就一定不會允許這種事被公佈出去，所以你們最好小心。”

特工們對着彼得點了點頭，直升機的旋翼轉起來時，彼得站在地面上對着他們揮了揮手。

然後他以最快的速度返回蝙蝠電腦面前給先知芭芭拉打電話，發現無人接聽之後，彼得對着毒藤女招了招手說：“我們得去一趟先知的基地，才能使用她的系統。”

毒藤女已經懶得問他要幹嘛了，反正現在跟着彼得纔是唯一的選擇，不然單獨被蝙蝠俠逮到了，肯定沒她好果子喫，有彼得在，兩人一起被逮到，她說不定還可以趁着彼得捱揍的時候逃走。

彼得操作蝙蝠電腦破解了一部分先知系統衛星的信息，定位到了鐘樓的位置，兩人以最快的速度驅車前往。

來到鐘樓之後，彼得沒有再次選擇駭入安全門，而是徒手把門掰開了。

穿過安全門的縫隙，彼得發現裏面沒有被破壞的痕跡，顯然芭芭拉是自己離開的，從之前那個電話來推測，她應該是去救她父親了。

彼得啓動了電腦，順利的進入了先知系統，並開始在裏面查找電話號碼。

很快他鎖定了一個號碼，電話接通之後，那邊傳來了一個沉穩的男聲。

“你好，我是彼得·帕克，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誰，但我現在有個壞消息要告訴你。”

“你應該已經聽聞哥譚市內發生的意外了，而不幸的是，恐怖分子稻草人竊取了軍方設備的使用權限，現在正開着軍車、用着軍隊衛星，在哥譚市內招搖過市。”

“是的，哥譚市的能源已經被切斷了，沒人能把消息傳出去，但很不幸，那幫無孔不入的FBI派了武裝直升機降落在哥譚。”

“蝙蝠俠爲他們提供了軍車搭載的標識設備和獨特的編碼，或許還有更多，現在特工已經起飛，一個小時之後，阿曼達·沃勒就會拿到證據。”

“別想着殺人滅口，只要那些設備還在哥譚的恐怖分子手裏，沃勒隨時都能派人來拿證據，你知道她有多麼固執和偏執。”

“如果你們有什麼對策的話，最好在飛機降落之前趕緊執行，我只能提示這麼多了，再見。”

電話掛斷，彼得長出一口氣。

“我真是越來越看不懂你了。”毒藤女說。

沒想到彼得的神情終於嚴肅了起來，就好像他的計劃現在才真正開始。

彼得重新穿上了自己的夾克外套，並對着毒藤女說：“快點過來幫忙，我們要把韋恩莊園和這周圍一大片地方的所有居民都轉移走。”

毒藤女一臉迷茫。

雖然不知道彼得要幹什麼，但毒藤女還是盡心盡力的幫忙了，藤蔓很好用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被植物毒素麻醉的人沒有什麼反抗能力，搬運起來比搬運物品還輕鬆。

彼得開車，站在車頂的毒藤女操作藤蔓，把每個房子裏的每個活物都搬出來塞進車裏，塞完一車再換一車，甚至連植物都挖出來搬走了。

大概四十分鐘，韋恩莊園周邊的一大片莊園區就全被清空了，只剩下了房子和土地。

站在距離這裏至少三英里停滿卡車的地下停車場當中，彼得看着毒藤女說：“你就守在這兒，不論看到什麼都別出去，我很快回來和你匯合。”

說完彼得就走了，毒藤女總覺得有點不對，她走到了地下停車場的邊緣，看着彼得消失在了遠方。

而就在她轉身想要回到地下的時候，她看到一片灰暗的天際線上出現了幾個黑點，正帶着濃重的煙霧尾流飛向哥譚。

那是幾十枚沒有任何標識的導彈。

“我會親手終結你的，蝙蝠俠。”

唐人街的霓虹燈光映照在阿卡姆騎士黑灰色的金屬鎧甲上，讓他像是身披萬丈光芒的戰士，而他對面的蝙蝠俠則站在依舊濃重的雨霧中，某種可怕的慾望讓他看起來像一隻舊日惡鬼。

“摘下你的面罩。”蝙蝠俠說。

“先摘下你的，你不敢嗎？”

“稻草人在哪兒？”

“你不是來……”

蝙蝠俠已經聽不到阿卡姆騎士的聲音了，他在金屬盔甲的反光上看到了小丑的臉。

“你不敢，你當然不敢，蝙蝠俠。”小丑笑着對他說：“你沒有在恐懼毒氣影響的畫面當中看到身份被曝光之後的場景嗎？或者……”

滋——

蝙蝠俠被驚醒，尖銳的聲音響起的一瞬間，兩人同時轉頭看向天際。

導彈，更多的導彈，無數的導彈，正帶着毀滅的氣息飛向這座黑暗之城。

蝙蝠俠的通訊器響了。

“……企鵝人！我監聽到了企鵝人和軍方的通訊！他們想要毀滅證據……”

蝙蝠俠聽到通訊器當中彼得的聲音上氣不接下氣，並且在逐漸變得虛弱。

“他們順着監聽信號找到了我，並綁架了我，但我中途跑出來了，我現在正在蝙蝠洞中啓動反導設備，給我權限……蝙蝠俠……”

蝙蝠俠立刻按下了按鈕，但隨後彼得略顯痛苦的聲音傳來。

“不……太晚了，來不及攔截了……我啓動了誘餌……蝙蝠洞中的誘餌……”

蝙蝠俠愣了一下之後，對着通訊器喊道：“不！！彼得！誘餌系統的導航地點是蝙蝠洞！你不能……”

“我知道……但這恐怕是損失最小的方式了……”

“彼得！別！！……彼得！！！！”

嘟——嘟——

掠過頭頂的導彈忽然轉了個彎，集中向着一點飛去。

轟！！！

看着遠方騰起的蘑菇雲，蝙蝠俠徹底僵住了，他垂下雙臂，茫然的站在原地。

朦朧的黑暗視野之中，小丑出現在了他的面前，他咧着大嘴說。

“我告訴過你了，看吧，你又葬送了一個孩子，一個又一個，還有多少個？”

小丑血紅色的大嘴越來越清晰，人影已經有如實質，蝙蝠俠伸手去抓，絲毫沒有發現自己已經站在了樓頂的邊緣。

或者他其實發現了，但他已經不在乎了——這一夜真的該結束了。

“蝙蝠俠，這就是我們的宿命，來吧，來吧……”

小丑的低語像是最後的安魂曲，一步，再一步，前方已經沒有路了。

突然，刺耳的通訊器警報聲響起，蝙蝠俠猛然驚醒。

“蝙蝠俠……蝙蝠俠！我沒事！毒藤女把我撈出來了！但我很抱歉，你的莊園可能是毀了，還有你的蝙蝠洞，好在這周圍的有錢人好像早就跑掉了，沒什麼人受傷。”

“噢，阿爾弗雷德，你也沒事！太好了，蝙蝠俠，我們都——滴！”

蝙蝠俠掛斷了通訊，轉身一巴掌掄在了小丑的臉上。

然後他猛然轉身，盯住衝過來的阿卡姆騎士。

阿卡姆騎士一個急剎車，然後本能的後退了兩步，伸出了雙手。

“不，你不能……”

啪！嘭！咔嚓！

“呃！！！！！”

阿卡姆騎士：血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