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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酒吧聚會

“那就說好啦,後天見吧。”我對蔣越揮手。

他微笑着,點頭示意。

坐上車的那一刻,我才發現自己身上還披着他的大衣,自己的一隻鞋還落在酒店房間裏。

他會不會冷應該還好,畢竟他的身體比我結實多了。

開啓空調後,車內很快升溫,我的意識也慢慢回籠。

還是很難相信今晚發生的這一系列事情,像夢一般,卻有真實的觸感。

我是很會打理自己情緒的人,自我調解能力很強,但在外人看來,這是一種無情和淡漠。

在幾十年的時光裏,不管住校還是遠行,我總是表現出一副不想不念的狀態。

對親人、對朋友、對師長,我都能淡定地和他們告別,也能十分嫺熟地開啓人生的下一階段。

似乎往事對我而言都是過眼雲煙,故人也終成過路人。

其實不是這樣的,我很糾結。

就像今天見到蔣越這件事,我很激動,我很興奮,我很想抱住他,很想暢暢快快地哭一場,很想和他傾訴很多很多。

但是,我不敢。

沒有期待就不會落空,沒有心就不會受傷。

真丟人啊,柳方,過了這麼多年,你還是這副樣子。

我總會在好事發生時想到壞事,將自己的極端情緒壓下去。

不過這次,有點難。直到躺在牀上時,我腦海裏還是對蔣越揮之不去。

手機的響鈴強行將我的思緒拉了回來。

——哥……我不是故意的……

——沒事,你們這一行也不容易,我不怪你。

——真的嗎,那你下次,還找我嗎?

——不用了。錢我已經轉到你卡上了,以後就不必聯繫了。

刪除好友後我順便卸載了軟件,然後抑制不住地笑了起來。

點開蔣越的微信,最近一條消息還是“新年快樂”,還是他發給我的,我並沒有回覆。隱約記得當天晚上有急診,我還在加班,過後不知怎的,也忘記了。

——你的衣服還在我這裏。

幾分鐘後還沒有回覆,我又發了一句。

——那我就直接在羣裏和他們商量一下去聚會的事情了。

——晚安。

好吧,他可能還在忙。

我所說的羣是我和大學室友的三人微信小羣,因爲我和蔣越沒在一個專業,而且只有我和他是高中同學,所以就沒拉他進來。

但是他們互相都是很熟的關係,曾經。

罷了,人都回來了,感情應當是很容易重燃的。

方了就掄圓:兄弟們,蔣越回國了,要不要一起去聚一聚

可樂殺精:確定是我蔣總

這是李銀梅,畢業後回了老家,現在在一家小公司當經理。

方了就掄圓:確定,你不是一直唸叨他嗎,去不去?

可樂殺精:那肯定了,咱都多少年沒見了,我不得去傍大款

方了就掄圓:王不行呢?

我真的很行:稀奇啊,我以爲咱這個羣是死羣呢!喲,不是蔣越回來,羣主都不帶說話的啊!

這是王柏松,家裏是開發房地產的。

方了就掄圓:……

我真的很行:不得不說,你給我的藥確實給力,真爽!

方了就掄圓:……你還不明白我爲什麼不想在這個羣裏聊天嗎?

我真的很行:切,假正經。什麼時候啊,晚上我晚上跟一個大胸妹子有約啊!

方了就掄圓:推了。晚上九點吧,就在學校旁邊的那家酒吧,我最多等你們到九點半。

沒人回覆了,但是我知道他倆已經在安排事情、騰出時間,參加這個闊別多年、滿懷期待的舊人重逢。

飯局或是酒局,我參加的不少,一羣基本不怎麼認識的人在一起喫喫喝喝、笑笑鬧鬧,爲了達成某種目的,完成某項任務。

我的酒量一向很好,被鍛煉出來是一方面,另一個原因可能是天生的。

聽老人說,冷血的人不容易喝醉,之前我嗤之以鼻,現在隨着年齡的增長,竟覺得有幾分道理。

酒令人通體灼熱、頭腦發燙,可像我這樣在炎熱的夏季仍手腳冰冷的人,應當是無法領略其中的奇妙。

這對我的仕途是一件好事,能喝酒又被稱爲酒桌文化好,在中國人之間的商業關係中,酒必不可少、舉足輕重。

不太好的是我不能借酒消愁,比如現在。

本來約好的是九點,這三個人居然沒到八點就來了。

定的包廂在八點半,這個酒吧因爲在離學校很近,人氣一直很高,所以我無法另外重訂一間,只能在裏面等。

四個人面面相覷,默契般地一起坐在了吧檯前面的沙發上。

作爲組織者的我給他們點了一瓶威士忌和一瓶莫吉托。

花紅柳綠的酒,震耳欲聾的音樂,瘋狂癡迷的舞步,閃爍而急促的霓虹燈光,一切都好像和從前一樣。

人們常說物是人非,其實當你踏進老地方,還是會有和以前八九分相似的感覺,而那一兩分的不同,只是你變了。

和我完全不同的是,李銀梅和王柏松已經完全喝嗨了。短暫的寒暄過後,兩人直接涌進了人潮,毫無顧忌地扭動起來,一如昨日。

我不禁爲自己莫名其妙的擔心感到無奈,拿起酒杯,一飲而盡。

想倒第二杯時,手臂被拉住了。

不知什麼時候,離我兩個座位之遠的蔣越移到了我旁邊。

“怎麼了”我問他。

不湊巧的是,音樂聲陡然變大,我連自己的聲音都聽不見了。

我這時才發現,他的酒居然一口都沒動。

遠久的記憶提醒我,他非常喜歡喝酒,但卻是一杯倒的體質,喝幾口就能從臉紅到脖子根。

只不過他喝醉的時候非常乖巧,就靜靜地坐着,喜歡抓着別人的手,有誰抓誰,一般由我勝任。

但是他現在沒喝酒,爲什麼還是不鬆手。

我有理由懷疑他可能是在喝第二杯或者第三杯。

不解之際,熟悉的頭痛襲來,是上次去過酒店的後遺症嗎?

昏昏沉沉中,我用僅剩的右手拿起手機準備給自己預約明天的醫生。

還沒打開,手機被拿走了。

這人怎麼這麼奇怪。

因爲身高原因,我擡起頭,皺着眉,盯着他。燈光把我的臉照得明明暗暗,額頭上也出了一些薄汗。

“你想幹什麼?”

他面無表情,只是牢牢握住我的手腕。

我懷疑他沒聽懂,或者沒聽見,而且深信這個人絕對已經醉了。

我湊到他的耳邊,用力

喊道:“你想幹什麼先把我的手鬆開。”

他終於有了一點反應,另一隻手也握了上來,像一隻大型犬,蜷在我旁邊。

真的喝醉了,怎麼這麼多年,酒量一點都不見長。

肌膚相觸的地方很快熱得出了汗,黏膩還有點癢。

我嘆了口氣,還想和他好好聊聊呢,又泡湯了。

不清楚過了多長時間,總之另外兩個人把我喊醒的時候,我和蔣越已經頭抵着頭睡着了。

“這麼吵你們都能睡”王柏松一臉難以置信地問道。

李銀梅搖晃着蔣越的肩膀,喊道:“蔣總,蔣總!”

還是沒醒,但是我感受到握着我的手又使了點勁。

“別喊了,他你還不知道,一喝酒睡得像頭——”

話語戛然而止,憑他的顏值,怎麼也不能用這種形容詞。

“那現在怎麼辦啊,才十點多,還沒玩盡興呢!”王柏松又開了一瓶酒,商量道:“要不先把蔣越送回去,我們三個玩!咱們也好久沒聚了吧!”

倒也不是不可以,問題是蔣越住在哪裏

他的父母在國外定居,之前在國內上學也是住在買的公寓裏面,後來他出國後,公寓就被賣了。

我開始後悔爲什麼沒有多和他聊幾句,也不至於連他住的地方都不知道。

“我不知道他現在住哪兒。”我對他倆說道。

“那怎麼辦,也不能隨便找個酒店吧,顯得我們很不仗義啊!”李銀梅回道。

我無奈地聳了聳肩:“我也懂,但是確實沒有辦法了。”

王柏松打了個酒嗝,用一種帶着嫌棄的語氣喊道:“住柳方家不就可以了,離得那麼近,又方便又快!別告訴我你家沒有客房,沙發總有吧!”

還真沒有客房……

這傢伙,連後路都想好了。

好吧,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了。

而且我現在還有點不舒服,又困又累,也不能和他們一起奮戰到天明瞭。

把人架到車上後,蔣越整個身體歪倒在後座,看起來有點可憐。

我特意開得又慢又穩,想盡量降低他的暈眩感。

不多時,到家了。

高檔小區的安保工作十分到位,在我的請求下,保安幫我把這個醉鬼扶進了電梯。

他整個身體佝僂着,像小朋友依偎在媽媽身邊一樣靠在我的肩膀上。

蔣越比我高很多,這樣的姿勢很不舒服,他開始無意識地亂動。

我用盡全力穩定他的身體,不至於讓他摔倒,作用微乎其微。

幾輪拉扯下來,他居然把我抵在了牆上,雙手捏住我的肩膀。

“你醒了”我看到他的眼睛已經睜開了,只是眼神還有點不清醒,嘴巴微張,喘着熱乎乎的白氣。

還好,總算不用照顧無意識人士。

只是下一秒鐘,他的話讓我收回了這句斷言。

“和我試試吧。”聲音啞得不像話,卻清晰無比地傳到我的耳朵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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