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裝可憐

特殊事件調查處。

審訊室內，裴長峯面無表情地看着對面的老人。

已經過去半小時了，這個熊奶奶還是說自己什麼都想不起來——不記得自己怎麼會進入他家小區，也不記得是怎麼爬上他家窗戶，更不記得最終怎麼會落入陷阱，差點葬身娃口的。

裴長峯疲憊地按着額頭。

其實昨天晚上他已經看過了這個熊奶奶的全部資料，確實如她自己所言，一直是遵紀守法的好市民。

熊奶奶和狼外婆一樣，都是民間傳說中會變換身形進入家裏喫小孩兒的妖怪。每當家裏有小孩不聽話時，大人們就會用熊奶奶或者狼外婆嚇唬自家小孩兒。這樣的民間傳說確實不假，在以前，狼外婆和熊奶奶確實會喫小孩。

現在是文明社會，很多妖怪都已經摒棄陋習，做個文明好妖怪，但是最近很多地方都出現不少妖怪控制不住本能，頻繁作案的現象，就像是被魘住了一樣，事後什麼都想不起來。

當初的遲蘿蘿和花蛇就是這種情況。

之前他一直不知道這種大規模的失去理智現象是怎麼回事。

不過現在他知道了。想必就是離肅復活這件事，在某種程度上引起了玄學界的能量失衡，使得妖怪們失去理智，屈從於本能，繼而做出無法理解的事。

這時，幾聲敲門聲從門外傳來。

裴長峯擡起頭：“進。”

門被打開，一個小警察將腦袋探進來：“老大，熊奶奶的家屬來了。”

由於熊奶奶並沒有給孩子們造成實質性的傷害，還差點被孩子們給吃了，裴長峯又念她年事已高，便讓家屬直接帶她回家了。

看着他們離去的背影，小警察自言自語道：“最近怎麼這麼多妖怪傷人的案子啊，這麼下去早晚得出事。”

裴長峯皺眉——確實，這種事情一多起來，不僅容易造成人類的恐慌，妖怪們也會個個提心吊膽，生怕下一個犯罪的就是自己。

看來離肅的事情必須得儘快解決。

但是要怎麼解決呢？離肅來無影去無蹤，難以判斷他的住處，從何阻止他更是沒有頭緒。

裴長峯沉吟了會兒，一邊往辦公室走，一邊吩咐小警察：“找一張地圖，再把最近發生的妖怪失控事件按照對應地點一個個在地圖上圈出來。”

裴長峯停住腳步，轉身，將手放在小警察的肩膀上：“好好畫，這可關乎着全玄學界的未來。”

小警察立刻挺直腰背，立定站好，不敢有一點馬虎。

幾分鐘後，裴長峯看着那個由衆多圓點聚成的壯觀紅圈，忍不住深吸一口氣，隨後他將目光落在圓圈中心的關靈山上，心裏更是抑制不住的激動。

他拿起電話撥通裴長山的號碼：“哥！我好像找到離肅的老鼠窩了！”

一行人和鬼聚集在裴家老宅。

裴鯤早就宣佈誤診回了家，最近整日在藏書樓中查找離肅的消息，收到小兒子的信息後便馬不停蹄地趕回老宅。

柳月恆和銖衣這段日子也沒閒着，在鬼市中隱晦地打探離肅的消息，但至今也沒有一點收穫。

甫一見到裴長峯，銖衣就着急地問：“你說你找到離肅的位置了？”

裴長峯也沒廢話，直接將地圖拿了出來：“我懷疑近期發生的妖怪失控事件和離肅的復活有關，於是找人繪製了這張圖，沒想到還真有古怪。”

他指着地圖上的關靈山說道：“我不知道這裏是不是離肅的老巢，但是此山這麼奇怪，去看看總不會有錯。”

裴鯤點頭：“長山，你在家裏守着孩子們，長峯，小柳，銖衣姑娘，你們隨我一起去關靈山探探究竟。”

裴長山往前一步：“爸，讓長峯留下吧，我陪您去。”

裴鯤搖頭，斷然拒絕：“你雖然理論知識豐富，但實戰上還是沒有你弟弟經驗多，萬一離肅真在那裏，恐怕少不得要打架，你是想當沙包還是想拖後腿？”

裴長山囁嚅着說不出話，裴長峯攬上他肩膀說道：“哥，你還是留家帶娃，做後勤工作吧，這個人物也是挺艱鉅的。”

裴長山頂掉他的胳膊，又說道：“爸，就你們幾人還是有點危險，要不還是多帶點人手吧。”

裴長峯插嘴：“哥，你看看，要不怎麼說你經驗不夠呢，我們這次行動是偷偷摸摸的，又不是組團旅遊，大張旗鼓地過去，不是生怕離肅不知道嗎。”

裴鯤點點頭：“長峯說得對，我們幾人夠了，何況上次離肅沒有當場殺了我們，而是逃跑，說明他還是沒有把握正面和我們對上。而且，我在和他對招時，也發覺到一絲異常，他的修爲似乎還在恢復中，還達不到他的巔峯時期。所以，趁現在除掉他，正是時機。”

不知道此行會耗費幾日，他們商量過後，便想着先去看看小傢伙們。

銖衣已經好多天沒見到寶寶了。設想中，寶寶應該會第一時間撲到她的身上和她貼貼，姐姐姐姐地叫個不停。

但是沒想到，對於他們的到來，小傢伙們竟然全都無動於衷。就只是懶洋洋地瞟了他們一眼，簡單地嗨了一下就結束了……

銖衣捧起拳頭大小的辛寶寶，有些委屈：“寶寶，我們都那麼多天沒見了，你不想銖衣姐姐嗎？”

小傢伙又掀起眼皮看她一眼，蹦出一個字：“想。”

“可你看起來怎麼一點都不熱情啊……”

辛寶寶操着一口純正小奶音，卻用着七老八十的語調說道：“劇烈的情緒波動會消耗電量，我快沒電了，要省着點用。”

銖衣：“……”

瞧瞧，給孩子都餓成什麼樣了。

銖衣立馬從衣兜裏掏出兩塊糕點，餵給辛寶寶：“寶寶，來，快喫，你正長身體呢，怎麼能餓肚子呢。”

辛寶寶眼睛立馬冒起了綠光，抓起糕點就從她手中跳下，張羅其他幾個小傢伙一起喫，那可憐的小模樣，活像幾個月沒喫飽飯的小難民。

“柳月恆！”銖衣氣急敗壞地叫着柳月恆，“減肥也不用這麼狠吧，瞅瞅孩子們都成什麼樣兒了！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是啊是啊，裴靈曄在心裏點點頭，所以他們現在都是用眼神交流。

小傢伙們圍成一圈兒，一邊往嘴裏塞着糕點，眼珠子一邊滴溜轉個不停。

辛寶寶：你慢點喫，喫得太急顯得假。

裴靈曄停頓了一下，速度慢了下來。

遲小風：寶寶，我這樣你看行不行。

辛寶寶給了他一個讚許的眼神：很好，急迫中又帶着一絲不捨得喫完的心酸，這個平衡你拿捏得恰到好處，不錯！

003：“……”這幫孩子沒出生在戰爭年代真是可惜了。

小傢伙們交流得很小心，爲了不讓大人們看到他們轉動的眼珠子，每次交流都是彎着腰的。

這樣的行爲在銖衣眼中，就是小難民好不容易得到了點糧食，在想盡辦法藏起來。

太氣人了！孩子們都是天使，再怎麼減肥也不能不給喫飽飯啊。

而除了銖衣，在場的其他大人們都甚是冷靜。

他們雖然不是每天都來公寓，但孩子們的事情他們也是一直在關注。

關於飲食這方面，也是專門請了營養師幫忙設計食譜。鍛鍊本就是消耗體力的事情，他們又怎麼會讓這幫祖宗們餓着呢。

裴長峯覺得這事肯定有鬼，於是用眼神詢問保鏢是怎麼回事。

保鏢一號淡定地從衣服裏掏出手機，淡定地在手機上滑動幾下，然後淡定地放出一段錄音。

裴靈曄——我剛纔聽見大個子保鏢和我爸打電話了，說是大人們一會兒要過來看咱們。

遲小風——真的嗎？太好了，我可想爸爸了。

裴靈曄——不，小風弟弟，你見到大伯一定要忍住，千萬不能興高采烈地撲上去。

遲小風——啊？爲什麼啊。

裴靈曄——我們得裝可憐，裝成喫不飽飯，什麼力氣都沒有的樣子，這樣可以贏得他們的同情心，沒準他們一心疼，我們今晚就加餐了呢。

裴靈曄——而且我聽說寶寶的銖衣姐姐也會來，女鬼都心軟。咱們就主攻銖衣姐姐，加把勁，沒準我們的減肥生活就這麼結束了呢！寶寶，你覺得怎麼樣？

辛寶寶——可。

那邊還在裝可憐的娃羣們早在錄音開始播放時就往臥室方向挪，發覺一號臥室門被鎖上後又集體往二號臥室挪，待他們發覺連三號臥室也被上了鎖時，錄音已經播放完畢了。

客廳一時間十分安靜，娃羣僵住了，大人們愣住了，保鏢們功成身退了。

當然，傷害最大的當然屬銖衣了，寶寶那聲“可”簡直像一把把小刀一樣“嗖嗖”地往她心上扎。

銖衣生氣地上前，從娃羣們手上扣回還沒來得及喫完的糕點。

是的，扣回。

現在，小傢伙們是真不捨了——別拿走啊，好久沒喫到這麼甜的東西了，還沒嘗夠呢。

唉，早知道剛纔就不裝模作樣了，按照他們平時的速度，保準糕點渣子都不帶剩的。

“銖衣姐姐，行行好吧，我們是真餓壞了啊。”裴靈曄抱住銖衣的大腿哭啼啼地哀求。

其他小傢伙也眼含淚光地看着她。

銖衣將糕點全塞進自己嘴裏，口齒不清道：“甭說了！鬼的信任只有一次，這次我絕對不會再上你們的當了！”

又是一番撒嬌後，銖衣的態度仍是十分堅決。

小傢伙們互相看了看，知道希望渺茫了，立刻鬆手的鬆手，挪眼的挪眼，跑到一邊唉聲嘆氣去了。

好傢伙，變臉速度之快，頓時讓銖衣的心又被紮了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