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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5章

厚厚的卷宗擺在案上,紀長清一目十行地看過。

第一個死者蓬娘,剛死的時候屍體沒有任何異樣,五天後腰身逐漸消失。第二個死者銅駝坊黨氏女,三天後雙耳消失。第三個死者劉侍郎之女,兩天後雙手消失。

一個比一個快。

“據說這是妖力越來越強的跡象,”賀蘭渾的目光越過卷宗看着紀長清,“道長怎麼看?”

他靠得太近,強烈的男子氣息中夾雜着不曾消散的酒氣,紀長清眉頭微皺,合上了卷宗:“卷宗留下,你可以走了。”

“走?”賀蘭渾摸着下巴,“不能夠。”

他長腿一撩,索性挨着她坐下:“這幾樁案子都歸我管,你是涉案之人,我得問話。”

灰衣一晃,紀長清瞬間移去一丈之外,隔着重重簾幕冷眼看他。

青芙瞪大了眼睛,師父居然自己走了?照她以往的脾氣,難道不應該把賀蘭渾踢出去嗎?不對勁,很不對勁!

耳邊傳來賀蘭渾低低的笑聲:“道長幹嘛躲得那麼遠?我又不是老虎,又不會吃了你。”

起身向紀長清走去:“道長昨夜查過凌波宅,結果如何?張良娣身死之時道長在場,情形如何?聽說道長昨夜還跟妖物動了手,有什麼發現?”

“還有她。”他停在青芙面前,“道長昨夜入宮時孤身一人,她是誰,怎麼進來的?”

青芙仰頭看着賀蘭渾。她的個子不算低,卻只能到賀蘭渾的肩膀,那麼長手長腳的大個子按理說會讓人心生畏懼,可因爲一雙桃花眼便是不笑也帶着笑意,又讓人生出親近之感,不過那飛揚的濃眉和棱角過於分明的嘴脣中和了桃花眼帶來的柔軟,平添了一股不好惹的混不吝勁頭,又讓人不敢輕易親近。

再看膚色,並不是世家子弟那種養尊處優的白,帶着點粗野的底色,像太陽底下的麥浪,微風一吹,一層層耀眼的光。

青芙下意識地轉頭去看紀長清,全然不同的兩個人呢,是如何相識的?

紀長清一言不發轉過臉,下一息,賀蘭渾走到近前:“道長一直躲着我,怎麼,心虛?”

話音未落,一股無形的力量抓住他,賀蘭渾冷不防,身不由己被摔了出去,撞向門外。

青芙鬆一口氣,師父終於出手了,這麼看來,好像也沒那麼不對勁?

啪!賀蘭渾重重摔在殿外廊下,值守的內侍嚇了一跳,連忙來扶時,賀蘭渾已經一骨碌爬了起來,滿不在乎地拍了拍身上的土灰:“道長這一言不合就動手的毛病,還真是防不勝防。”

“你查人,我查妖,各不相干,”紀長清站在門內向他一望,“我不問你,你也休來問我。”

“這話說的,”賀蘭渾晃晃悠悠走進來,“這些卷宗都是我一手弄的,道長看都看了,現在又說不相干?”

桃花眼盯着她,似笑非笑:“佔了我的便宜就想走,天底下哪有這等好事?”

紀長清知道,他說的,肯定不只是卷宗的事,漆黑眼睫微微一動,轉身向內室中那張黑漆嵌螺鈿四柱牀走去,那是張惠最後橫屍的地方,能聞到牀褥間有淡淡的檀香氣,又夾雜一絲如有若無的焦糊氣味,詭異突兀。

賀蘭渾很快跟上來:“昨晚你走後王儉驗了萊孃的傷,摔斷了踝骨,爬高上低之類的事從此後恐怕是做不得了,如此倒是洗脫了一大半的嫌疑,不過我總覺得有哪裏不對,還有那個童宣,也有些怪怪的。”

萊娘身上,有極淡的妖氣。紀長清細細搜尋着那點焦糊氣味的來源,童凌波的死應當與前八樁命案沒有關係,可萊娘身上的妖氣,也沒有關係嗎?

“童凌波的屍體也驗了,致命傷乍一看是後腦的墜落傷,可如果是墜落致死,出血量不應該那麼少,”賀蘭渾回想着當時的情形,“況且童凌波掉下來時我看得清清楚楚,她沒有掙扎,這不正常。”

出血少,沒有掙扎,更像是先已死亡,隨後墜落,可這也不對,童凌波身上所有的外傷都是墜落所致,屍體也沒有中毒的跡象,怎麼可能突然死亡?又怎麼能在將死之時,把舞跳得毫無破綻?賀蘭渾走到近前,低頭看着紀長清:“道長,你怎麼看?”

那股子酒氣越發濃了,夾在他呼出的氣息裏,劈頭蓋臉撲上來,紀長清不假思索一擡手。

下一息,賀蘭渾再次被大力拉扯着摔出去,不過這次他有了防備,千鈞一髮時伸手一撈,抓住門上的銅環穩住身形:“道長下次動手前能不能先打個招呼?我也好有個防備。”

他鬆開銅環,笑吟吟地重又走了進來:“不說也無妨,反正我要是摔壞了,就賴這裏不走,讓道長給我療傷。”

紀長清從沒有見過這種人,簡直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怎麼都使不上力氣,這讓她不大適應,又覺得麻煩:“藻井上有妖氣,萊娘身上也有。”

“妖氣?”賀蘭渾思忖着,“藻井裏有暗道,那是她們上下戴竿的機關,道長覺得那妖氣會不會跟暗道有關?”

“我只捉妖,人的事,我不管。”紀長清點手叫過青芙,“你來看看。”

賀蘭渾聽出了關竅:“也就是說,道長認爲童凌波的死是人爲?”

眼前綠影一晃,青芙躍起在半空中,雪白雙手一翻一合,憑空化出一個巨大的金色包袱罩住牀帳,她整個人便伏在包袱上仔細嗅聞,片刻後向西邊一指:“阿師,在那裏!”

賀蘭渾順着她指的方向看去,西邊一帶紅牆碧瓦,是張惠禮佛的香堂,他來時問過宮人,張惠生前最後去的地方,便是那裏。

清冷的牡丹香氣驟然濃郁,紀長清擦身而過向外掠去,賀蘭渾拔腿跟上,見她停在最裏間的金身彌勒佛前,凝神細看。

賀蘭渾三兩步走近了:“有什麼不對?”

強烈的男子氣息劈頭蓋臉籠罩下來,心緒驟然紊亂,紀長清手指捏訣正要揮出,指尖突然觸到一點熱,賀蘭渾豎起手掌擋住了她的:“不是說好了嗎?動手前先打個招呼。”

肌膚相觸,乍然激起一股顫慄,是媚狐珠,頭一個,也是唯一一個曾與她肌膚相親的男人,再次身體接觸,依舊有着不可抗拒的吸引力,紀長清迅速壓下心底翻涌的熱意,施出一個禁制咒。

賀蘭渾立刻躲閃,預料中的橫飛撲地並沒有到來,就見她怔了一下,擡眼看他。

鳳目中帶着疑惑,爲她清冷容顏平添一分人間煙火氣,賀蘭渾心中一跳:“怎麼了?”

怎麼了?紀長清沉吟着,禁制咒沒有生效,爲什麼?

纖長手指捏成玲瓏蘭花,再次向賀蘭渾施咒。

賀蘭渾沒有躲閃,只是那禁制咒也不曾奏效,只見她沉吟着疑惑着微微低頭,眉心一點胭脂痣,紅得像血。

許久,或許只是一瞬,紀長清擡眉。禁制咒的作用是將對方禁制在數丈之外無法靠近,可這咒術沒有生效,生平頭一次,事情不在她的掌控。

難道她施錯了咒術?不可能,她從不出錯。

纖手微揚,向門外侍立的宦官第三次施咒,呼!宦官被大力拉扯着踉蹌向後退去,驚慌地叫起來:“紀觀主,這是怎麼了?”

紀長清向着他一步步走過去,每走出一步,那宦官就身不由己後退一步,紀長清停住了步子。

咒術沒錯,她也不曾施錯,只是這咒術,對賀蘭渾無效。

爲什麼?

“原來道長不想讓我靠近,不過,”桃花眼中迸出一星笑意,“皇后命我與道長一同查察此案,以後我與道長,怕是要常常相見了。”

紀長清神色冷淡:“我從不與人共事。”

“這次怕是由不得你了,”賀蘭渾笑意更深,“道長,你甩不掉我呢。”

卻見她修長鳳目冷冷一撩:“是麼?”

下一息,賀蘭渾被一股大力挾裹着,嗖一聲射向屋頂,砰!脊背重重撞上房梁,賀蘭渾輕笑一聲,隨即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死死固定住,再也動彈不得。

紀長清邁步離開,在金身佛前仰頭,搜尋那絲淡得幾乎難以尋覓的焦糊氣味。

賀蘭渾便掛在樑上低頭看她,現在他知道了,只要他靠得足夠近,她那張總是冷冰冰的臉上,就會流露出不一樣的情緒。

有趣。

從這個角度看去,她纖長的身量顯得異樣嬌小,黑雲似的頭髮高高束起,又戴着一隻碧玉冠,賀蘭渾低低一笑:“上回在驪山上,道長好像也戴着這隻碧玉冠。”

不過很快就被她扯下,那頭黑雲似的長髮披散下來,又隨着她的動作搖晃律動,纏繞他一手一身,涼,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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