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原來我這麼厲害的嗎？

面對薩格露絲的問題，林頓反問道：“可是不付出這麼大的利益，我們又怎樣才能吸引他入駐呢？”

“作爲熔火國度最知名的鐵匠之一，他代表的，可不僅僅只有他，同時還有一整條的產業鏈，以及他的客戶團體。”

“這些東西，需要用信譽，品質，及長久的時間來積累，可不是金錢便能買到的東西。”

薩格露絲囁嚅嘴脣，不知道怎麼反駁。

她當然知道這些，可是......

再怎麼說，拉帕城至今沒有崩潰，被他邦吞併，是因爲她耗費了整整三十幾年光陰用來整合，統御，才能勉強維持現有的秩序，同時成功保留下【輝煌角鬥】的名額。

林頓一出手，便將她小心翼翼維持的秩序所打破，甚至都不能只說破壞，完全就是想要廢除她堅持的東西，然後引入一個新的秩序。

“我......很相信您，只是......”薩格露絲難得地有些委屈，“我想知道爲什麼。”

就算是隻貓，養了這麼多年，也得有感情了。

更別提，這座城邦現在的狀況，人們尚能安慰生活，甚至許多條道路，都是由她親手規劃。

所以她稍微有那麼點點無法構成不滿情緒的小小意見，沒什麼問題吧？

輕輕笑笑，林頓解釋道：“其實，如果不給他這些，只給出與其他城邦差不多的條件，他一樣會來拉帕城，但是，有個問題。”

薩格露絲歪着腦袋，表示不解。

“薩格露絲小姐，先不說我們能不能給出和其他城邦一般的條件，咱們就說，假如鐵匠巴倫加入了拉帕城，那接下來，我們城內原有的鐵匠，會去往何處？”

薩格露絲一怔。

還能去哪？

該去哪去哪唄！

林頓一看她的表情，便明白了她在想什麼。

搖搖頭，他輕聲說：“方纔也說了，巴倫所帶來的，不僅僅只有他和他的家人，肯定還有他的徒弟們。”

“這些徒弟在未出師前，都是作爲學徒來幫助巴倫先生打造一些普通武器，而我們拉帕城的鐵匠們雖然也是這種模式，但在規模上，卻要小上太多。”

“同時，由於巴倫先生的技巧在整個國度都稱得上是聲名赫赫，所以在名人效應，以及實際效率與技巧更加高級等情況的加持下，拉帕城內有武器或是鐵器需求的人，自然而然會去巴倫的鐵匠鋪購買武他們所需要的東西。”

薩格露絲張了張嘴：“可是.......我聽說，拉帕城內的很多家鐵匠鋪都是老字號，忠實客戶很多，基本上無論要換武器還是修理，都只認這一家，別的都不去呢。”

“老字號確實是個不錯的招牌。”林頓輕聲說，“但人並非都是念舊的，更何況，在武器裝備這些事上，念不得舊。”

“巴倫的技藝比拉帕城內的人高，是肯定的，就算是他的學徒，也絕對比我們這兒的學徒厲害。所以，當一份更優秀的選擇擺在你面前時，你很難不去嘗試。”

“只要有一個人，只要一個人去到巴倫的鐵匠鋪購買武器，並向他人展示，對比，那麼接下來，迎接拉帕城原有鐵匠們的，將是一輪足以能讓他們全部倒閉的衝擊。”

“壟斷，是競爭發展的必然結果。當市場規模發展到一定階段時，總有誰會自然而然走向壟斷。”

林頓咧嘴笑着：“所以，您現在知道，我爲什麼會給他這個條件嗎？”

薩格露絲嘆了口氣，說：“因爲那個心黑得跟土裏鑽的蚯蚓一樣的傢伙，遲早會把其他人擠死，走向唯一。”

出乎意料的事，她的回答被駁回了。

“錯了。”林頓神色漠然，“雖然壟斷在一些人眼裏，算不得什麼好事，但實際上，自然壟斷會使行業的運營更加高效，過多的競爭只會是效率降低。”

“如果在[輝煌角鬥]上，你的武器損毀了，那麼，你會選擇哪一家鐵匠鋪去修理武器？”

“是距離最近的？還是價格最實惠的？亦或者，是名氣最大的？”

“如果我們能把這些選項全部抹除，那麼，我們是不是就爲自己爭取到了不少的先手與應對時間？”

薩格露絲沒再說話，若有所思。

對於一個不算太大的城邦來說，集權所能帶來的實際收益，遠比將權力分發到各處街道來的實在。

更別提，這些城邦，究其根本，只是一個人們爲了[輝煌角鬥]做準備而產生的“營地”。

林頓所要做的，只不過是把拉帕城裏的產業整合，真正打造成只爲[輝煌角鬥]提供一切，並且效率拉滿的後勤而已。

當然，在這種情況下，拉帕城的普通民衆們，基本上不會受到什麼影響。

畢竟，他們不像其他城邦一樣，每天想着卷死同行。

在這兒，大部分人除了維持生活所必須要做的工作以外，其餘時間，基本都用在各種稀奇古怪的愛好上。

釣魚，撿垃圾，這都不算什麼。

有些人，甚至以收集各式各樣的魔力充能底座爲樂趣，還在自己家辦了個小展館，供人蔘觀——當然，得交錢。

而這，或許還會是一件好事。

因爲有一種生物，他們不怕你的愛好奇怪，不怕你的口味獨特，就怕你的奇怪不夠奇怪，獨特不夠獨特！

所以就算林頓試圖把一切資源先以[輝煌角鬥]所需的項目爲主，普通人的生活也基本上不會受到什麼太大的波動。

......

在聽完林頓解釋後，薩格露絲總算是明白了他所要謀求的東西。

在不大幅度改變教衆生活的情況下，扭轉拉帕城頹廢的局勢。

雖然不知道計劃到底能不能按照他的想法順利施行，但這並不影響薩格露絲看向林頓的眼神中，微微閃爍着光。

“大人，您來到這兒，果然是爲了指引我們更好地前進。”

她似乎有些自責：“儘管我摸索了那麼多年，但所帶來的改變，遠遠比不上您幾句話中的安排。果然，我是個無可救藥的繁花蠢驢。”

林頓連忙說：“別這樣，薩格露絲小姐，我做這個計劃，最大的功臣，是您纔對。”

“我？”薩格露絲指着自己的鼻子，難以置信。

“沒錯。”林頓說，“如果我在其他城邦展開這項計劃，那麼接下來，普通平民所受到的衝擊幾乎難以想象。”

“像是一些鐵匠鋪裏的幫工們，他們以幹體力活爲生，每天從早忙到晚，只爲賺點辛苦錢生活。”

“由於產業鏈的單一，且競爭對象特別多，他們不用擔心自己失業，一家幹不了還能去另外一家。”

“可若是我按照我的計劃將鐵匠鋪們全部整編，那麼接下來，他們這些人裏，絕對會有很多人因此失業，因爲經過整編之後，更加合理的位置規劃會使這個崗位，不需要那麼多人。”

“並且，一旦所有人都處於同一個盤子裏，當‘惶恐失業’這種情緒出現時，所有人都會暗地裏開始較勁——你多搬一塊鐵，那我就多般兩塊；你加班半個小時，我就加班一個小時。”

“對於老闆來說，這是一件好事，但對於一座城邦來說，這絕對是一件壞事。”

“若他們一個接一個地卷，卷壞了身體卷跑了人，那麼城邦將沒有那麼多的人口，能添上因爲這種非良性競爭而出現的窟窿。短時間看不見隱患，但時間線一旦拉長，後果將不堪設想。”

林頓看向薩格露絲：“所以，如果不是您着力於讓拉帕城的產業百花齊放，我是萬萬不敢下達這種指令的。”

薩格露絲怔了又怔：“原來是這樣嗎？原來我這麼厲害來着？”

“沒錯，您的作用無可替代，甚至於，您的能給予莪的幫助，超乎您的想象。”林頓微笑着伸出手，“所以，接下來的時間，比起鐵匠，我更希望與您，合作愉快。”

“我，我也是！”

薩格露絲結結巴巴說着，隨後緊緊握住他的手。

她的臉上洋溢着憨厚的笑，眼裏盪漾着溫暖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