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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0祿米和財政

第二天,紫禁城乾清宮。

隆慶皇帝正在召見李春芳和陳以勤,兩個人在內閣不久,就被宮裏的太監帶到這裏。

爲了這次召見,隆慶皇帝命令司禮監把這幾天堆積的彈劾遼王的奏疏全部都搬到這裏。

“現在朝堂到底是怎麼回事?大臣們閒的很,眼睛都盯着遼王事,自己的公務都不管了嗎?”

隆慶皇帝對着兩位內閣輔臣開口說道。

陳以勤低着頭,雖然內閣並沒有耽誤公事,但皇帝這話也有道理。

大臣們都在想怎麼寫彈劾奏疏,自然就少了思考、處理政務的時間。

陳以勤不做聲,李春芳做爲首輔自然要接話。

“啓稟陛下,臣等片刻不敢耽誤公務,只是遼王不法事太多,讓人聞之氣憤,所以同僚們才連夜寫出奏疏,希望陛下能重懲遼王。”

李春芳把大臣們寫奏疏說成是在晚上,在家裏,休息的時候所做,所以並沒有耽誤朝政。

“好了,不說這些,你看看這幾天送進宮來的奏疏。”

說道這裏,隆慶皇帝一直旁邊堆得如同小山的奏疏恨恨道:“那些官員,就這麼容不得一個宗室嗎?”

“陛下,遼王之事,奏疏中已經說得明白,遼王憲禍亂江陵府,地方上被他搞的天怒人怨,已經到了不得不處置的程度了。

消息傳回京城,百官驚懼,實想不到還有此等惡事,這才羣情洶涌。

還請陛下爲百姓着想,重懲遼王,還地方一個朗朗乾坤。”

說道這裏,李春芳跪倒在地,匍匐着說道。

李春芳跪下,陳以勤也跟着跪倒,“請陛下嚴懲遼王,整頓宗室,讓天下蒼生沐浴皇恩浩蕩。”

大明朝宗室衆多,如遼王一樣的殘暴之人也是不少。

陳以勤覺得,可以用遼王案狠狠敲打下在各地胡作非爲的宗室,讓他們少早些罪孽,纔是讀書人該做的。

“遼王事,朝中派出欽差的奏疏,朕已經看過,也正在爲如何處理爲難,內閣是何建議?”

雖然隆慶皇帝心裏有想法,可這些不能由他說出口,最好是其他人來講,他再順勢而爲。

乾清宮在商議如何處置遼王,而內閣裏,魏廣德看着戶部上奏的陳情也是皺眉。

臨近年底,朝廷財政也越發困窘,可就是這樣的情況下,內廷給戶部遞條子,要求採買帶色寶石珍珠等物,限三日之內以進。

戶部尚書馬森當然極不情願,和戶部官員一商議,上了一份陳情,述說戶部財政壓力,諍諫去歲採買寶石珍珠若干,內廷不可能缺少寶物,堅決不受。

要說這幾任戶部尚書,高耀無疑是最出色的,把嘉靖末年的戶部打理的井井有條,還有少許積累。

當然,這個積累是從赤字財政中硬摳出來的,目的自然是備不時之需。

但是,就是這樣還是維持這大明朝堂的運轉。

而這個馬森,也算做出了一些成績,雖然在魏廣德看來算不得好,但心直口快,至少不是阿諛奉承之人。

這兩年已經連頂了隆慶皇帝和宮裏太監兩三次了,爲的就是少花銀子。

可一直這麼做,也不是長久之法,早晚會被皇帝嫌棄,最後落下個罷官去職的下場。

看魏廣德也知道,就當前的情況,馬森也實在沒辦法。

戶部應該是有銀子的,但是卻不敢輕易拿出來,那都是備不時之需的。

當初高耀爲什麼能夠在戶部摳出銀子來,其實都是徐階、袁煒等人默許的。

嘉靖皇帝的身體每況愈下,朝廷加快皇陵工程,還要給他身後事準備銀子。

有些話不敢說,但下面的人必須得去做。

但是現在的情況和當初不同,馬森還在爲戶部省銀子,可沒法解釋要做什麼。

馬森的奏疏,魏廣德沒有票擬,而是打算等會兒交給李春芳,由他來定奪該如何。

陳情這東西,就是告訴皇帝知道一些事兒,內閣也不用票擬。

可戶部現在的情況,魏廣德覺得有必要讓其他閣臣也知道。

至少,馬森任上並無不當之處,真到皇帝對他不滿要治罪的時候,閣臣還得出面多說些好話,把人保下來。

他還不知道此時李春芳和陳以勤正從乾清宮出來,而他們先前已經把當下朝堂的情況和隆慶皇帝說了,也分析了不同處罰可能的影響。

隆慶皇帝的優柔寡斷在此刻顯示的淋漓盡致。

他既想抓住這個機會,一勞永逸解決一個藩王,可有瞻前顧後,擔心自己聲譽有損,雖然李春芳和陳以勤已經分析了影響,可他現在依舊舉棋不定。

“來人,去內閣傳魏廣德覲見。”

遇事不決找人諮詢,多聽多看多想再做決定。

魏廣德前腳剛知道李首輔被傳進宮裏,他還在等人回來,就把戶部陳情送過去讓他看看,後腳宮裏太監就到了。

“陛下要見我?首輔大人和次輔大人不是在哪裏?”

聽到小內侍傳達的口諭,魏廣德愣了愣,這才急急忙忙跟着出了內閣,前往乾清宮。

雖然李春芳和陳以勤先走,可他們腿腳比不過小內侍,所以半途就被人追上。

現在即將回到內閣的時候,兩個人還在商量回去就給張居正、殷士譫等人通個氣,就看見魏廣德跟着一個小內侍出了文淵閣。

三人碰面相互見禮,只是說個大概,陳以勤就知道,隆慶皇帝是找魏廣德給他下決心了。

先前在殿裏,兩個人已經感覺到皇帝有心除國,不考慮重新選人繼承遼藩。

這是好事兒,兩人自然極力促成此事,可隆慶皇帝卻並沒有當機立斷發出旨意。

有小內侍在場,他們自然不好把剛纔宮裏的談話告訴魏廣德,陳以勤只是動動嘴脣,說出“除國”兩個字,至於魏廣德看不看得懂,能不能領悟,那就只能看天意了。

魏廣德當然看到陳以勤的嘴巴張合,似乎在說什麼,可是卻沒聽見聲音。

看着旁邊的小內侍,還有他們剛從宮裏出來,魏廣德知道這是陳以勤在向他傳達某個意思。

跟在小內侍身後急急趕往乾清宮,嘴巴也學着陳以勤的嘴型動了動,猜測他的意思。

試了幾次,還真給他連蒙帶猜摸到了門道,畢竟現在朝中最大的焦點就是遼王事。

“除國?陛下真有這個心思?”

陳以勤他們從宮裏出來,看到他就說“除國”兩個字,自然是提醒他。

之前在內閣兩次關於遼王府的閣議可都沒人提到“除國”,能提出來的也只有隆慶皇帝了。

魏廣德有了這個先入爲主的觀念,所以在見到隆慶皇帝時,心情已是大定。

魏廣德進殿行禮後,隆慶皇帝如同先前般,指着那堆奏疏說起遼王之事,最後才問道:“善貸,你和朕相識多年,朕也一直很信任你,你給朕說說,你覺得該如何處置遼王最合適。”

隆慶皇帝開門見山把問題問出來,倒是讓魏廣德小小的驚訝了一把。

“陛下,你是問臣覺得遼王該當何罪?”

魏廣德小心翼翼的問道。

隆慶皇帝先是一皺眉,隨後就點點頭,“正是此意。”

“洪朝選的奏疏,臣早先就看過,可以說對遼王所犯之罪行深惡痛絕,若是一般勳貴,當誅殺之。”

魏廣德答道。

“可他是宗室,是藩王。”

隆慶皇帝依舊皺眉說道。

“正是因此,臣才分開說。

遼王之罪該死,只是因爲宗室的關係,陛下念着親情可以網開一面,死罪可免活罪難逃,當入鳳陽高牆禁錮,永世不得出。”

魏廣德繼續說道。

“削爵、禁錮,這是你的意思?”

隆慶皇帝眉頭舒展,接着又說道:“是啦,高牆,是所有宗室都懼怕的地方,這個處罰已經很重了。

當初徽王就是因爲接到父皇旨意,選擇死都不願意去那地方。”

隆慶皇帝對鳳陽高牆是有印象的,當初還在裕袛,最艱難的時候,他就想過自己最後的歸宿會不會是那裏。

特別是自己繼承大寶的權利理當在兄弟景王之上,若是王弟做了皇帝,他這個王兄是很難做的。

而且,那個時候自家和嚴世番的關係勢成水火,就算景王不做,嚴世番也絕對不會放過他這個隱患。

除非在儲君確定人選前,自己急流勇退,離開京城就藩。

好在自己的猶豫中,終於等來了父皇讓景王就藩的決定。

“朕知道你的意思了,甚和朕心。”

隆慶皇帝臉上終於露出笑容,雖然貌似有點失望的意思。

看到眼裏,魏廣德心裏就是一動。

“食君之祿,忠君之事,這是臣應該做的。”

魏廣德開口道,不過他緊接着就說道:“聽說陛下給戶部下旨,要戶部三日內採買帶色寶石珍珠?”

“嗯?你怎麼知道的?馬森去內閣了?”

隆慶皇帝對戶部的旨意是內廷直接去人通知的,說是旨意,可並不是聖旨,因爲沒有經過內閣和六科。

“戶部上了一份陳情,將今年戶部收支做了詳細說明。”

聽到魏廣德這麼說,隆慶皇帝哪裏還不知道戶部想的是什麼,不就是把賬擺出來,說戶部沒銀子,要抗旨不遵嗎?

想到幾個月前他要換滷帳和要採買黃金、木料,準備修繕宮殿的事兒也被戶部駁了,心裏對馬森的態度就越發不滿起來。

“朕是給你臉了,連番數次拒絕。”

隆慶皇帝此時心裏恨恨想到,已經在心裏埋下要找個機會收拾馬森的心。

不過處罰大臣還得師出有名,不能用現在這件事兒對馬森做處罰,否則下一刻奏疏又會淹沒乾清宮,都是該罵自己和身邊的太監的奏疏。

隆慶皇帝愛面子,當然不想被千夫所指。

雖然他可以不看,可罵人的奏疏就是堆在那裏,你可以裝看不見,可心裏知道,也是挺膩歪的。

“陛下。”

看到皇帝面色不善,魏廣德心裏一嘆,就算他今天不說這個事兒,下午或者明天也會知道,於是急忙說道:“陛下,我看戶部今年收支已經空了,還真拿不出銀子。

不過,臣就想到一些事兒。”

說完話,魏廣德並沒有馬上接着說,而是看了看周圍。

今日隆慶皇帝召見,並沒有遣散身邊的太監。

說除國對朝廷有好處,貌似有點不好意思出口,更不能讓那些太監聽到,誰知道會不會傳出去。

這種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傳開了,皇帝和他的面子都不好看。

隆慶皇帝心裏知道魏廣德要說點機密事,不方便身邊人聽到,於是點頭道:“你們先出去吧,沒叫你們都不準進來。”

“是。”

騰祥孟衝等人都躬身領旨,隨後快速退出宮殿,還關上門。

“善貸,有什麼話現在就說吧。”

隆慶皇帝開口道:“你我君臣之間,沒那麼多講究,朕知道你的,只管暢所欲言。”

“陛下。”

魏廣德這會兒躬身道:“不知陛下對削藩一事是怎麼看的?”

魏廣德和隆慶皇帝已經習慣了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所以魏廣德直接拋出一顆炸彈。

削藩,在大明朝是一件很嚴重的政治事件,當初建文帝就是削藩手段過於酷烈遭到朱家人集體反對,燕王朱棣趁機造反成功。

而整個過程中,所有帶兵的藩王,除了遼王外,幾乎都沒有任何動作。

而遼王的動作,也只是把人馬集合,也沒有對北京城採取軍事行動,雖然軍事壓力是存在的。

隆慶皇帝眼珠轉了轉,他不明白爲什麼魏廣德會一下子把話題轉到削藩上,現在的情況和建文帝當年可是截然不同。

“太祖裂土封疆,把自己的皇叔祖都封爲了王,派遣到了全國各地,負責鎮守邊疆當然是好的。”

這個事兒,不能說錯,只能說對。

“既然如此,那當初爲何又要削藩?”

魏廣德笑笑,繼續說道:“其實,分封藩王是有利於的國家穩定,但卻不利於集權,會加大削弱皇帝對各地州府的控制。

甚至就比如現今,雲南一地官員,除布政使等要員是朝廷指派,地方上小官小吏大多出自沐王府。”

“現在不同了。”

隆慶皇帝皺眉說道。

“是不同了,權利沒當初大,但是對朝廷的財政負擔卻比分權更加可怕。”

魏廣德立即接話道。

“當年太祖英明神武,但是也沒想到朝廷財政會因祿米暴漲而入不敷出。

戶部那份陳情臣仔細看過,若維持洪武時期祿米方法,戶部就不會缺給陛下采買寶石珍珠的錢財,但是.”

魏廣德說道這裏,說話一下子停頓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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