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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5魏國公府

繼隆慶皇帝下旨召回高拱後,第一日有兵科都給事中歐陽一敬上奏請辭,第二日吏部尚書楊博上疏乞歸,彷彿打開水龍頭般,一道道奏疏飛向內閣,飛進隆慶皇帝居住的乾清宮。

禮部尚書兼翰林院學士高儀以疾乞休。

都察院右副都御史魏學曾以病乞回籍調治。

刑部尚書毛愷引疾乞休

十來日時間裏,近十位朝中重臣上疏請辭,不啻爲一記記巴掌打向隆慶皇帝和還在新鄭的高拱。

對於這些忽然冒出來的請辭奏疏,隆慶皇帝選擇全部不允,雖然心中有些不滿,但依舊親筆批紅,溫言挽留。

儘管如此,可依舊在朝堂掀起軒然大波。

可以說高拱這次迴歸,人未至但聲勢已經大盛。

就在人們議論紛紛的時候,一份份書信也快速從京城出發,南下送往新鄭。

這些,都是高拱的門生故舊所寫。

之前沒有表示,可現在皇帝已經下旨召回高拱,自然該維繫的關係還要繼續維繫。

朝中出現這樣駭人之事兒,自然也要讓高公知道,否則稀裏糊塗到了京城卻不知道此刻京城的局勢,豈不讓人背後恥笑。

請辭奏疏被駁回,楊博、歐陽一敬等已經下決心離開朝堂的官員並未就此放棄,而是在奏疏駁回後兩三日再上第二道奏疏,第三道奏疏,以此向皇帝表明態度。

皇帝要召回老臣,他們確實無言反對,所以只能用行動說話,表達自己的意思。

不過爲了面子,大家都是以身體有病或是年老不能任事爲理由。

京城陳以勤府上,今日陳以勤邀請魏廣德、殷士譫喝酒,席間不由得氣苦道:“知道嗎?王子正前兩日也來找我,說打算過了年就請辭。”

“爲什麼?也是因爲”

殷士譫先是驚詫,隨後才似有所悟道。

“當初那事,王公雖沒有明確表態支持徐階,可卻平息了當時關於徐閣老的一樁官司,讓高肅卿不能借題發揮,自然也是得罪他的。”

魏廣德搖頭輕笑道。

“子正倒不是說怕了高拱,主要是下面那幫御史,當初多有摻和此事,他料定高拱回朝後必然會利用吏部之權整頓都察院,而他做爲都察院掌院卻很難干涉吏部安排。”

陳以勤苦悶道。

“現在說起來,倒是我們想岔了,當初陛下流露此意時就該把消息散佈出去,讓朝臣鬧鬧。”

魏廣德這會兒是真心有點後悔,當初選擇隱忍不發,終於釀成今日之事。

早知道高拱回朝的消息如此勁爆,直接撼動朝堂,就該想法設法讓皇帝知道此事影響纔對。

“反對沒用的。”

陳以勤卻是搖頭說道:“我們這位陛下,若是沒有下決定,倒是可以被說服,可一旦說出口,其實已經表示他做出了決定。

有了決定,他就不會輕易改變,不管大臣們怎麼鬧,他都不會同意的。

現在那些上奏請辭的都不允,不過是爲了面子好看,他不想在高拱回來前,整個朝堂一幫重臣都離職,留下個空架子。

今日陛下單獨召見我,還讓我勸勸毛愷、楊博等人,緩緩,等倆月再上奏。”

“歐陽一敬那邊,陛下昨日見我時也這麼說的,還讓我幫忙給六科的傳個話。”

魏廣德喝着杯中酒滿臉苦笑道,第一次感覺這酒是如此苦澀。

就在京城魏廣德等人品嚐苦酒的時候,應天巡撫衙門後堂,海瑞已經把桌子拍的“砰砰”直響。

“無法無天,枉顧國法,沒想到徐閣老家人竟如此貪婪驕奢”

海瑞暴怒道,手掌不斷拍打着面前的一封書信。

“東翁還請息怒,還是要想法平息此事爲好,若是消息傳到京城,怕是不能善了。”

一位中年師爺在下面畢恭畢敬提醒道。

“息怒,你讓我怎麼息怒。

我一直以爲徐家就是接受一些投獻詭、飛詭、灑派、寄莊的勾當,雖然損公肥私但徐公大節不虧,可你知道嗎?

徐家不止大量接受鄉野投獻,還利用閣老之尊巧取豪奪霸佔織品市場,僅僅在松江就有兩萬織戶,幾近壟斷吳中織品工坊,織品甚至大量銷往京城。

江南土地分外集中,豪門阡陌相連,吳地其他士大夫家亦多謀此業,這就難怪吳中這樣的地方居然會鬧出饑荒,還以水利不修爲藉口。

松江近半賦稅收入皆入徐府,地方官吏向京城提交的稅銀,都是從徐府提出的,他這是要做什麼?”

海瑞不查不知道,爲了徹底掌握松江府的情況,海瑞派出可信之人進入松江打探消息,沒想到得到的竟是這樣駭人聽聞的消息。

地方官府有府庫不存放官銀,居然要假借徐府庫房。

至於爲何如此,海瑞還能想不明白,那肯定是用劣銀置換,換句話說就是把金花銀的成色下調,徐府就喫下其中的差額。

至於這些成色不足的銀兩到了京城會不會被戶部拒收,想想徐閣老的關係,下面那些官員誰敢造次。

徐府子弟使用投獻、詭寄等各種舞弊手段,大肆侵吞國財,兼以盤剝鄉里百姓,奪取他人賴以謀生的田舍,是以在極短的時間裏,徐家就發展成爲松江府第一家族,財勢之大無出其右。

“東翁,此事最好和徐相私下裏協商解決,若是報上去,會牽扯到無數人,實爲不明智之舉。”

那師爺依舊選擇規勸海瑞,擔心此事捅開後會釀成巨大的風波,最後把自己這條船也打翻。

海瑞盯着那師爺看了半天,只把他盯得渾身冒汗,這才收回視線,低頭思索片刻才道:“那你過來擬一封給徐階的書信,要言明,第一鬆江府官銀此後不入徐府。

第二徐府掛名家人多至數千,招搖在外,要他自查,削去那些假借的戶籍,使他們不能繼續妄借聲勢爲非作歹。

第三,吳中近月饑荒嚴重,徐家要帶頭捐款救濟百姓。

第四,田地退產過半,否則此事絕不可能善了。”

海瑞說完自己的四個條件就坐下,背後椅背雙目微閉假寐起來。

那師爺雖然覺得東家的要求徐階未必會接受,可也知道這是主家的命令,他這個幕賓是必須做的。

於是,快步到了書案前,鋪好信紙,只是略作思考就提筆開始書寫起來。

對海瑞提出的四點要求,也都詳細寫在信中,不過在心中還是希望華亭那位能知道好歹,選擇和他們一樣平息此事。

現在蘇州府這邊,已經有消息傳開,那就是兩年前被徐階鬥倒的內閣大學士高拱被皇帝召回京城,官復原職。

有這個老對手回朝,想來徐閣老也會掂量掂量後果,若是被政敵抓住把柄一通攻訐,怕是就要走上前朝嚴閣老的老路了。

到此時爲止,海瑞依舊想在地方上處理徐階案,並不打算把此事鬧大,實在是傳出去有損朝廷威嚴。

而且牽扯麪太寬了,不僅是以往數任送進知府要倒黴,戶部、工部等六部許多人都要擔責,吏部、都察院也跑不脫。

而此時的南京城魏國公府正屋,魏國公徐鵬舉躺在病榻之上,看着面前茶盤裏的藥水,實在無心服用。

“端下去,我不想喝。”

吩咐一聲,身旁端着盤子的婢女只好退到一旁。

但老爺沒喝藥,她也不敢就這麼出去,只能等等,等到老爺要喝的時候再端上去,若是藥涼了還得趕緊去熱熱。

“邦寧還沒有找回來嗎?去叫管家過來。”

徐鵬舉此時精神已經不大好,之前吩咐叫兒子徐邦寧來此,等了許久都沒到,不覺內心有些煩躁。

不多時,魏國公府管家徐良進屋,先向徐鵬舉行禮後才說道:“老爺,公子今早和朋友出城打獵去了,一時半會還未尋到。”

“我讓伱準備的禮物可曾挑揀好,把禮單給我看看。”

聽到徐邦寧跟人出城玩去了,徐鵬舉倒是沒有大怒。

出城後再找人,確實不容易,一時半會尋不到也正常。

不多久,管家就把幾份禮單送到徐鵬舉手中,徐鵬舉接過後仔細查看一番,又想想才道:“給成國公府、定國公府,還有李閣老、陳閣老,還有高尚書那邊的禮物再加兩成,其他的就這樣。

打包好,這兩日就安排人護送過去,到時候把我寫的請封奏疏一併帶到京城。

邦寧回來,若是時候尚早就讓他到我這裏來,我親自和他說,若是太晚就讓他明日一早來見我。

還有,這些事兒仔細點,不要讓邦瑞知道,明白嗎?”

等徐鵬舉說完,管家這才略有些惶恐道:“老爺,府里人多眼雜,要避開大公子那邊的人,怕不容易。”

“那你今日就安排把禮物送到莊子上去,到時候讓邦寧去莊子上提禮物,直接北上京城。”

徐鵬舉想想就吩咐道。

這次要打點的京城官員有些多,禮物放一塊至少十來車,要送出府肯定不容易遮蔽消息,那就用往莊子上送財貨的名義,先轉移出府再說。

“老爺,還有一件事兒,剛收到消息,前年被徐閣老斗倒的閣臣高拱要回朝了,聖旨已經發出,你看高拱那邊,要不要也送上一份厚禮?畢竟他是帝師,說話分量應該不輕。”

管家想到今天才收到的消息,高拱回朝已有定論,於是出言提醒道。

自家老爺打的主意,作爲管家當然一清二楚,眼看着國公爺怕是不行了,於是繼嗣的事兒就成了他眼下要解決的當務之急。

雖然他也不看好徐邦寧,不管是爲人還是處事,以及背後的關係,可老爺堅持要推徐邦寧接替國公爵位,他做爲下人自然是不好多話的,只能想法設法辦好此事。

“傳言確定了嗎?”

徐鵬舉睜開眼睛,看了眼管家,追問道。

“已經確定,旨意於半月前已經發出。”

管家徐良急忙說道。

“按照最高等的禮物安排一份送去,就說恭賀他官復原職。”

雖然很是肉疼,可徐鵬舉此時也顧不得許多。

“老爺,姑爺那邊就一點也不送?”

管家這時候遲疑着問道。

“這次不送,免得打草驚蛇讓他發現,只希望一切如預料中那樣,快速解決此事,把名分定下來。

不管是南京禮部還是北京禮部,都要給我打點好,不要生出是非。”

徐鵬舉再次提醒道。

“是,老爺,我這就下去安排。”

管家靜靜等候了片刻,看徐鵬舉沒有新的指示,於是告辭退出房間。

而在他去府中庫房忙活,安排人押運財貨的時候,東府徐邦瑞的書房裏,一個小廝打扮的人也正跪在他面前敘述先前徐鵬舉房裏的對話。

“下去吧。”

聽完那邊屋的對話,徐邦瑞嘴角一揚,掛出一副嘲諷的笑容,旋即又隱去。

讓那人退下後,又對身旁長隨點點頭,示意他出去給賞。

等人離開屋子後,徐邦瑞纔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

如果說之前徐邦瑞不知道老爹徐鵬舉到底想怎麼做,現在他已經一清二楚。

請封徐邦寧的奏疏,應該不是走正常程序送進宮裏,而是想通過在京城的勳貴遞進去,直接交到皇帝手中。

有他的奏疏,皇帝大概率會直接認可,然後下旨讓禮部操辦冊封世子的禮儀。

只要禮部照辦,等他死後魏國公的爵位就肯定會落到他頭上,

爲了保險,居然還準備大量財物送到京城,送給內閣和禮部的官員。

而他所做的一切,就是想要在魏廣德知曉事情前搞成既定事實,畢竟君無戲言,只要隆慶皇帝一時答應讓徐邦寧成爲世子,他還真就不好翻身了。

不過徐鵬舉的主意雖然好,可卻不知道魏廣德早就已經安排好了一切,現在南京的吏部右侍郎林燫其實就是魏廣德安排過來的,就是阻止其行冊立之事。

林燫家世不凡,其祖上是成化二年的進士林瀚,弘治十三年拜南京吏部尚書。

林瀚生九子,有工部尚書林廷、南京禮部尚書林廷機,而林燫就是廷機長子,現在雖在吏部卻掌南京禮部事,成爲禮部尚書不過是時間問題。

至於林燫和魏廣德的關係,那就要說到《永樂大典》的校錄和《承天大志》的纂修,林燫一直都在魏廣德身旁輔佐辦事,之後從翰林院提拔爲國子監祭酒,太常寺卿都是魏廣德的手筆。

讓林燫到南京,一是保證南京禮部不會答應徐邦寧事,也有爲老魏家安排幫手的意思。

“來人。”

等人進來後,徐邦瑞就吩咐道:“給林侍郎府上下帖子,今晚我請他鶴鳴樓赴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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