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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7《陳五事疏》

得到了高儀的支持,高拱也是心中大定。

此時如果上閣議,他可以說穩操勝算,並不擔心張居正出來攪局。

同時,他對高儀的觀感有提升了不少。

以前覺得這個人還算正直可用,現在感覺他也是個識大體顧大局,還識時務的人。

實際上在這個時候,是否支持他,是高拱看待一個官員好壞的依據。

高儀選擇在此時站在他一邊,他就很滿意。

隆慶皇帝死了,太子朱翊鈞要繼承大寶是水到渠成的事兒,但是中間還需要一些程序,那就是勸進。

不過臣下們上《勸進表》,高拱已經讓張居正聯絡六部,全權負責此事。

短期內,朝堂除非發生特別大的事兒,其他事兒都要爲隆慶皇帝喪宜讓道。

回到自己值房,高拱又梳理了一遍自己和馮保的關係,發現貌似還真的沒有什麼緩和的餘地。

雖然以前他和孟衝不對付,可孟沖年紀比他還大,在皇帝身邊伺候的活兒,可不是這樣風燭殘年的老太監能勝任的。

不管是反應還是什麼,其實未必能套小皇帝的喜歡。

是的,朱翊鈞雖然還未正式登基,但是他已經是大明朝未來的皇帝,這個地位沒人能動的了。

隆慶皇帝的態度是非常明確的,當時在場的不止有他在,還有陳皇后、張居正和高儀,以及他最不待見的太監馮保。

其實他和張居正的關係,說起來也是很複雜的,相互欣賞,大家政見也類似,但就是沒辦法走到一塊,有各自身後的一幫人推着,大家都在爭奪大明朝堂的話語權。

若不是利用徐階案拿捏住張居正,還不知道要如何應付他。

再想到昨日見到的小皇帝那張稚氣未脫的臉,高拱心裏不覺又是一嘆。

他不敢有看不起皇帝的心理,即便是個小孩子,但是他更知道對這樣皇帝的教育有多重要。

適才在高儀那裏說到的弘治朝事可不是他編造出來的,那時候的正德皇帝雖然年輕,可也已經年滿十六歲。

可就是這麼大的一個大孩子,依舊讓人不省心。

皇帝,是可以隨心所欲,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的嗎?

或許是心裏記掛着馮保,此時在高拱心裏,已經把馮保和正德朝的劉瑾畫上了等號。

那時的司禮監掌印太監劉瑾,由於他深得正德皇帝信任,獨擅“批朱”大權,甚至把章奏帶回私宅,和妹婿孫聰、食客張文冕共同批答,一時間內閣竟成了擺設。

由此,劉瑾成了事實上的皇帝。

天下官員與他的關係是順昌逆亡,賣身投靠者飛黃騰達,誰敢對他言一個“不”字兒,輕則貶斥到瘴疫之地,重則杖刑棄市。

前事不忘,後事之師。

高拱意識到馮保有可能成爲第二個劉瑾,與其聽任發展,坐以待斃,不如趁他立足未穩,奮力反擊。這樣或可爲社稷蒼生除掉一大隱患。

思來想去,高拱決定給宮裏還未登基的小皇帝寫一份奏疏,提出限制司禮監權利,亦如先前他對高儀所說。

只能是內閣壓過司禮監,而絕對不能重蹈正德朝舊事,他希望能重現天順年間的樣子,內閣三楊主政的局面。

要知道,明初那會兒,在處理國家大事上,是沒司禮監什麼事兒的。

站在書案前,高拱伸手提筆,在案上早已鋪好的宣紙上開始書寫起來。

“大學士高拱等謹題:爲特陳緊切事宜,以仰裨新政事。茲者恭遇皇上初登寶位,實總覽萬之初,所有緊切事宜,臣等謹開件上進,伏願聖覽,特賜施行。臣等不勝仰望之至,謹具題以聞:”

這是要用內閣閣議的形式上報皇帝,所以高拱用上“等”字,奏疏最後還要有內閣三人署名。

想到昨日在文華殿上發生的一幕,在羣臣第一次勸進時,小皇帝居然不知如何應答,而選擇側身問身邊的太監馮保的畫面,一時間高拱心裏就有了接下來要說的話。

提筆繼續寫道:“一祖宗舊規,御門聽政,凡各衙門奏事,俱是玉音親答,以見政令出自主上。臣下不敢預也.”

高拱此時文思泉涌,筆走龍蛇,一條條他認爲要遵循的祖製出現在他腦海裏,而這些祖制,無一不是明初限制宦官專權的制度。

不過,很快高拱又想到皇帝那裏還有的一項特權,那就是“留中”。

其實這事,以前隆慶皇帝還在時,有時候不知道該如何處置就會選擇留中,不做回答。

還有中旨,不經內閣和六科,若是不對幼帝發佈中旨做一些限制,怕是會把中旨變成馮保的一言堂,他想發什麼就發什麼。

於是又繼續寫道:“三事必議處停當,乃可以有濟,而服天下之心。若不經議處,必有差錯.”

不知不覺一個時辰就過去了,高拱也終於收筆,看着自己寫的近千字的奏疏,高拱還是頗爲滿意。

又反覆看了兩遍,再思考半晌,確認沒有遺漏,自己所想皆在言中。

此奏疏,高拱主要提到五件事兒,所以到最後,他在奏疏淡黃的絹絲封面上,恭恭敬敬題上了《陳五事疏》五個字。

奏疏雖已經寫好,可今日爲時已晚,高拱不打算今天就召張居正、高儀商議此事,而是打算留到明日上午再議。

閣議之後,立即送入宮中批覆。

“老爺。”

這時候,門外書吏進門,在門口恭謹道。

“有事兒?”

高拱看着他問道。

那書吏猶豫片刻還是上前幾步,在他耳邊小聲說道:“剛纔陳公公送來條消息,宮裏陳皇后和李貴妃在一起,說起宮中頭面首飾,自前年製備一套後,這兩年都沒有再做新的。”

能留在身邊的書吏,自然是高拱信任之人,聽到他的話就明白陳洪的意思了。

宮裏的頭面首飾,其實是隆慶三年的時候皇帝就有意要給後宮嬪妃打造一批新的,但是遭到了時任戶部尚書馬森的拒絕。

此事最後拖到了隆慶四年纔打造完成,而馬森也因此不受隆慶皇帝待見,被打發回去了。

陳洪想什麼,高拱自然明白,那就是要討好陳皇后和李貴妃,一個擁有朝政的裁決權,一個是小皇帝的生母。

高拱微微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等書吏出去以後,高拱就在考慮這個事兒。

要讓他主動給戶部張守直那裏下條子,傳出去對他名聲有損,還得讓其他人去打招呼纔好。

正考慮的時候,外面書吏又來報,說他的門生雒遵求見。

雒遵,陝西涇陽人,嘉靖四十四年的進士,算是他的學生了,而且高拱也非常看好他,所以在授官時把他安排在六科。

這幾年下來,雒遵已經是吏科都給事中,算是可以獨當一面的人物了。

“道行,你所來何事?”

高拱等人進門後,開口就問道。

“恩師,道行此來是爲國家大事。”

雒遵一開口就把高拱嚇了一跳,以爲是出什麼大事兒了,當即追問起來。

“恩師,昨日文華殿一幕,恩師應該是看到了。

我等朝拜太子,可那馮保竟然就站在太子身側,我們拜的是太子,可不知道的還以爲是拜宦官,所以昨晚我回家就寫了一份奏疏。”

說道這裏,雒遵就從袖中取出一份奏疏,雙手遞到高拱面前。

高拱接過翻看,耳中又聽到雒遵說道:“馮保這是欺太子年幼,對這樣的人應該嚴懲纔是。”

雒遵的話,高拱聽在耳中自然很是受用,他也在考慮怎麼對付馮保,雒遵這道彈劾奏疏,他得好好利用纔是。

直接遞上去,現在可不是好時機。

於是,高拱看着雒遵說道:“你能看到這個,我很欣慰。

適才我和高儀高閣老也說了馮保此人,若是不加限制,鬧不好就會成爲下一個王振、劉瑾之流。”

說到這裏,高拱晃晃這本奏疏道:“這東西我先收着,看再時機遞上去,現在送進宮裏,不能起什麼用。”

“全憑恩師做主。”

雒遵自然不敢有意見,急忙抱拳道。

“嗯。”

高拱點點頭,隨即又說道:“剛好你過來,本來我還說叫人。”

“恩師有何事,單憑吩咐便是。”

雒遵當即就說道。

“朝廷這幾年財政不寬裕,宮裏已經有幾年沒有置辦頭面首飾了。

如今皇帝大行,後宮嬪妃那裏,朝廷得考慮,不然難免讓人寒了心。

伱去戶部和張尚書說一下,讓戶部撥二十萬兩銀子給李貴妃那裏,給後宮嬪妃置辦頭面首飾。

這樣,也好風風光光的送先帝一程,讓他九泉之下不至於擔心。”

高拱對雒遵吩咐道。

聽到是這個事兒,雖然雒遵內心也有想法,但絕不會露在臉上,只是恭謹的答應下來,說一會兒就去戶部找張守直說這個事兒。

在內閣,高拱處理送來的政務到散衙,這才起身出了皇城,上轎子返回家中。

“老爺,戶部張尚書來了,說要見你。”

高拱進門,就有管家過來低聲說道。

現在高拱讓家人謝絕一切訪客,畢竟時間特殊。

不過對於官員,特別是他的那些門生故舊是特例。

張守直不屬於此類,但卻是朝中重臣,自然也要格外禮遇,不可能像八竿子打不着的小官,可以拒之門外。

“他在哪兒?來了多久?”

高拱邁步往後院走,邊走邊問道。

“來了有半個時辰,我安排他在西花廳休息。”

管家高福答道。

“你做的很對,雖然不見外客,可張尚書不在此例。

你先過去招待着,我去後面換身衣服就過去。”

高拱吩咐道,說着進了後院大門,高福只在門口站立片刻,就轉身向西花廳走去。

不多時,高拱已經換下官服,穿着一身便衣出了後院向西花廳走去。

“時舉兄,對不起,害你久等了。”

高拱人還沒有進門,聲音先已傳了進來。

正坐在紫檀椅上百無聊賴的戶部尚書張守直,聽到高拱的聲音急忙站起來,拱手面有慍色地說道:“元輔,我唐突造訪,實乃事出有因。”

高拱乾笑了笑,他知道張守直來自己這裏是爲了什麼,但是他也是沒辦法的事兒。

現在朝廷籌備皇帝的喪宜,各處都要錢,戶部是最難過的衙門。

但是沒辦法,誰叫趕上了,若沒有馮保這檔子事兒,他也不會考慮巴結宮裏貴人,還是有總裁權的貴人。

銀子是送到李貴妃處,其實和交給陳皇后沒什麼區別。

因爲這些年後宮之事,隆慶皇帝讓李貴妃處理,但李貴妃遇事都會去請示陳皇后,因爲她曾說陳皇后身邊的宮女,受過許多恩惠,兩人感情也是極好,對朱翊鈞也是視若己出。

這也是爲什麼陳皇后在宮裏不受寵,但那些太監都不敢爲難她的緣故。

張守直看到高拱一臉倦容,發黑的眼圈裏佈滿血絲,一副花白的長髯也失去了往日的光澤,心中的那一股子窩火頓時消失,而換爲敬仰與憐憫之情。

是的,這些天內閣聯絡各部準備皇帝葬禮,高拱忙的腳不沾地也是真的。

“元輔,我知道你這些時日的確很累”

“時舉兄,”高拱揮手打斷張守直的話頭,“你今夜一定要見我,是不是爲那二十萬兩銀子的事?”

“正是,”張守直點點頭,困惑地說,“雒遵跑來找我,說元輔讓他轉告,明日撥二十萬兩太倉銀給李貴妃,用來製作後宮嬪妃的頭面首飾,此事當真?”

“的確,是我讓雒遵轉告的。”

高拱回答堅決,張守直喫驚地望着他,思忖片刻,才鼓起勇氣問道:“元輔可還記得前年馬森去職的事?”

“馬森?”

高拱重複這個名字,隨即看着張守直道:“難道時舉兄也要學他?”

隆慶朝幾個戶部尚書去職,都是因爲隆慶皇帝要戶部撥銀引發的。

因此朝廷財政困難,自然不願意多撥出銀子給內廷花銷。

注意,每年內廷開支其實早有計劃,戶部不是不給銀子,而是不願撥付這筆沒有在計劃內的銀子。

說到底,還是朝廷太窮,所有的戶部尚書都要勒緊褲帶過窮日子,還得留下應急的銀子。

就好比隆慶皇帝的葬禮,就是去歲沒有預計到的,現在張守直還在想弄銀子,那裏會爲了高拱一句話就送出去這麼多。

當初馬森去職,京城二百多名官員出城相送,可謂賺足了面子。

想到這裏,高拱不由對張守直道:“時舉兄不會是想做第二個馬森,去贏得那些清流派的一片喝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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