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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西格蒙德的到來

9點鐘。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油黑髮亮的皮鞋準時在秒針滑過數字12的時間裏,走出了武漢外交迎賓館的大門。

彼時,邱月明正站在門外等待了他4分鐘,當她在8點56分到來還沒有看到門口一絲一毫的影子時,差點懷疑是自己來得太晚,不曾想是德國人的守時和嚴謹已經到了如此變態的地步了嗎?

她現在覺得諾伯一定是平時對她太過寬容了。

西格蒙德站在門口,並沒有走下面前的臺階,他只是靜靜地看着邱月明,邱月明對他露出了一個最得體而禮貌的微笑,然而這位親王卻完全沒有任何表示,直到邱月明覺得她的腮幫子都要笑累了時,西格蒙德終於將視線挪了挪,以最明顯的目光示意她摸摸自己的脖子。

邱月明這才察覺是項鍊的吊墜被翻到了衣領中,興許可能是趕來的太匆忙,她尷尬的整理了一下又恢復從容。

於是,西格蒙德這纔回復了她一個禮貌性點頭。

之後,她一起跟隨着上了車,西格蒙德坐在後座,他的身旁是翻譯,而邱月明就坐在副駕駛座位,車內三個男人一個女人,這位親王又是個不愛說話的,一時大家眼觀鼻,鼻觀心。

她在肚子裏盤旋着最恰當的說辭,想起外交部之前對她的囑託,大體上是務必要讓這位爺在武漢住的舒服,玩得開心,以確保本次的中德合作順利愉快圓滿完成。

說實話,邱月明活了二十年,首次覺得自己是這麼重要,不可或缺。於是,在一路的沉默中,她第一回開了腔:“中國是個歷史悠久的國家,如果有機會,您可以帶上您美麗的妻子和可愛的孩子一起前來,我們會歡迎的。”

“我妻子去世了。”翻譯轉述道。

呃……

沒想到第一句就出師不利,但她還是要裝出不動聲色,道:“真難過,節哀順變。”

“去世三年了。”

呃……

“那,您的生活應該不會受打擾吧,我是說祝您生活愉快。”

翻譯轉述結束後,西格蒙德奇怪的看着她,他似乎有點不太能理解邱月明的表達。

好在她機敏,很快又換了個話題:“您願意去黃鶴樓嗎?不如我帶您去黃鶴樓參觀,武漢的名勝。”

翻譯轉述後,又加了些自己的主觀建議,最後西格蒙德點點頭,算同意了。

只是到達以後,邱月明才發覺黃鶴樓遠沒有想像中的那麼恢弘美麗,由於國力衰弱,貧窮的緣故,昔日精絕至極的古建築如今已呈現出一種年久失修的破敗與頹廢。

她從心裏再一次的感到了挫敗。

這時,西格蒙德卻將目光投向了黃鶴樓旁的一座低垂小廟,翻譯於是問道:“那裏是什麼?”

“那是嶽王廟。”如果她沒記錯的話。

“用來做什麼的?”

“嶽王廟供奉的是中國古代最有名的將軍岳飛,記述了他報效國家,抗擊金人,可後來卻被冤殺的事蹟。”

“偉大的將軍。”西格蒙德第一回開了口,他用英文說道。

邱月明這才發覺他不是不說話,而是很少有讓他感興趣的話題,就像此刻,在談起征戰的將軍時,他的眼裏一瞬間亮起了光芒。

“是的,他是偉大的將軍,中國歷史上最偉大的將軍。”

“可是,你們再也沒有出現過偉大的將軍。”他遺憾的說。

“他的精神在,他的精神刻在了我們民族的骨子裏。”

精神?西格蒙德勾了勾脣角,儘管這個男人英俊得連笑起來都是迷人的,但此刻他的嘲諷只讓邱月明覺得有些刺眼。

雖然他什麼都沒有說,可她卻讀懂了他的意思。

邱月明不甘道:“我相信我們可以贏得這場戰爭。”

“如果我們撤回援助?”

她一愣,想了一會兒,還是堅持道:“我還是相信我們可以。”

西格蒙德不相信的搖搖頭,他邁步,登上黃鶴樓,撐着危欄俯視一望無垠的風光,道:“可弱肉強食一直是這個世界的規則,從事實角度來看,目前日本人確實比你們更優秀。”

“可這不代表中國就一直會衰落下去,我們比任何一個民族都要懂得王朝的興衰交替,我們還會站起來的。”

他看着邱月明,邱月明繼續補充道:“其實您的國家也遭受過戰爭,我認爲您應該更能明白這種心情。”

“當然,我的國家自戰爭結束後用了20年時間恢復了一切,甚至更勝從前,而日本的改革用了30年就成爲了亞洲第一,可是中國呢?你們的國家從1894年與日本在海上戰敗後,就一直沒有成功,四十多年了,你們已經錯過太多了。”

“也許你說的是對的,我們錯過了四十多年的時間,可是,這不代表我們就選擇放棄,沒錯,現在日本人佔領了大半個中國,我們需要你們的幫助,需要國際各界的支援,但是,就算沒有你們,我們也會戰鬥下去,也會努力下去,我們所做的一切從來都不是因爲有你們才堅持,而是在中國人的骨子裏從來都沒有屈服的血液流淌,就像您看到的那位偉大的將軍。”

西格蒙德看着她的眼睛,和他不同的亞洲人瞳孔,這雙在歐洲會被笑話爲東亞病夫的眼睛,於這一刻間居然也產生了某些不可動搖的意志。

他不再爭辯,將目光瞭望向遠方,似乎是在思考,很久之後轉身下了樓。

邱月明跟在身後,看他又恢復到了不發一言的狀態,反省自己是不是語氣過激,得罪了他。

正當她不知道該說點什麼時,西格蒙德路過嶽王廟時突然問道:“你剛纔說這個將軍是爲了抵抗誰而死的?”

“金國,中國古時的一個遊牧民族。”

“你們中國是不是有句話叫:非我族,心必異。如果我沒理解錯它的意思就是種族的不同。”

“呃,可以這麼理解,但是——”

“我很喜歡這句話,它闡述了一個種族要想走向文明的核心是什麼。但可惜,你們做的不夠好,如果當初你們抵禦了遊牧民族的入侵,那麼也許歷史的發展又會是另一個方向。”貴族出生的西格蒙德酷愛讀書,讀過很多書,尤愛研究那些各國的政治歷史以及發展變化的規律。

“可是一個國家也是在不同文明的不斷交融中成長的呀。”

西格蒙德搖頭,不贊同道:“所以這就是我們和你們的不同。在德國,這是絕不容許發生的事情。”

邱月明猶豫了一下,關於那些德國的說法,她還是想問道:“你們真的那麼排外嗎?”

西格蒙德有意的看了她一眼,他似笑非笑的表情中卻沒有告訴她答案。

之後,由於西格蒙德的行程安排較滿,中午還有一場和孔祥熙的午餐宴,所以便不再繼續遊覽,選擇了提前回去。

邱月明回到車內,她從反光鏡中看到了後座的男人,果然又是安靜的一路。

只是在迎賓館前下車時,西格蒙德卻突然停住了腳步,他的目光望向武漢街角的一處紅豔豔攤販,充滿着一絲好奇。

邱月明順着方向看去,是一個糖葫蘆攤,她立馬會意,跑去買了一串糖葫蘆,然而遞給他的時候,對方卻沒有接。

邱月明不明白,難道是她會錯意了,他根本不是要糖葫蘆,還是他怕有毒,毒死他?

“安全的。”她說。

最後,還是翻譯解釋道:“謝謝,我們只是覺得奇怪,沒想過要去買它。”

“原來是這樣呢。”果然不愛說話的人,就是誤會多。

然而,西格蒙德過了一會兒後,還是接過了她手中的糖葫蘆,然後對一旁的翻譯不知說了什麼,翻譯拿出錢遞給邱月明。

“不用了,這個不值錢的。”她推辭道。

哪知,西格蒙德卻嚴肅了面容,邱月明一時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爲了避免氛圍的尷尬,只好收下錢,隨後她就看見,這位冷漠的親王舉着一串糖葫蘆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很是新奇的走進了迎賓館。

羅賓覺得他從來沒有這麼倒黴過,他很安分的在屋子裏醃酸菜,然後他的房門,就被猛然推開了。

“西格蒙德昨天和她說了什麼!”諾伯很生氣的闖進來問道。

“敲門,朋友。”羅賓看着不淡定的兄弟,提醒道。

“他爲什麼要告訴她阿麗安娜的事情?”

羅賓頓了一下,他意識到自己可能有一個自救的機會,然後支支吾吾道:“他,這個人,不管做出什麼來,不都不奇怪嗎?他想說就說了,我能有什麼辦法。”

“可是,昨天我離開的時候,他還和王寵惠部長談的好好的,爲什麼要突然去找她。”

“她正好站在他旁邊吧。”羅賓睜眼說瞎話。

“旁邊?我昨天還讓你幫我照看着她,爲什麼西格蒙德要讓她去做什麼見鬼的嚮導。”

“這個,他想去就去了,你知道的,西格這個人做事和我們不太一樣,我是說他總是幹一些常人不能理解的見鬼的事情,對,就是這樣。”

“不應該。”諾伯總覺得以他的思維推測,這其中肯定還少知道了點什麼。

羅賓不以爲然道:“你忘了嗎?從前在學校的時候,他又沒少幹這種事,我那會都爬上醫務室的窗臺,差一點就可以看到達瑪了,結果,被他發現,害我做了150個俯臥撐,還關了三天的禁閉。他自己有未婚妻,就活該讓別人做單身漢嗎?”

“羅賓,那件事情如果我沒記錯,好像是你要去偷看醫務室的小護士洗澡。”

“好了,好了,不提那些老舊事了。”羅賓遮掩道,然後又繼續分析:“我只是舉個例子,當年他在軍校做巡查督導的時候,就是最不近人情的,現在的他也不會比當初好到哪裏去,如果他知道你的那個小情人的話,不,他應該已經知道了。所以他做出這種舉動,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我現在都能猜到他的想法:上帝啊,爲了維護純淨的日耳曼血統,我要能拆散一對是一對。對,尤其他的妻子死後,這種想法越發強烈——”

“不不,夠了!”

羅賓的胡說八道讓諾伯只覺得腦子很亂,他發現從羅賓這裏根本得不到半分有用的答案。

“別這樣,諾伯。”羅賓勾上他的肩,安慰道:“你該知道,我們不會一直待在這裏,你那個小情人,按我說差不多就行了,或者說你給她一筆錢,作爲補償。再持續下去,對大家都不好。”

“你想對我說什麼?”

“我想告訴你,我們可能離回去的日子不遠了。”羅賓看着他執着的神色,決定實話告訴他道:“西格這次的主要任務不是來談軍火的,他會在武漢待一段時間,然後去日本。”

這個答案讓諾伯沒想到,羅賓解釋道:“你知道的,他想做什麼,或者說柏林想做什麼。”

“他們已經要做出選擇了嗎?”

“柏林在東京與武漢之間的周旋以失敗告終,他們雙方都不願意各退一步,所以中日的矛盾根本無法調和,同時,日本對柏林發出最後的通告,如果柏林依然與蔣jie/石政府保持往來的話,那麼日本將自動放棄與德意志的盟約,這也意味着我們將喪失在亞洲地區的掌控。這對於帝國即將實行的大日耳曼計劃來說,可不是件好事。”

“他們對國民政府徹底失去了指望。”諾伯說,其實他很明白。

“柏林一直在關注這場戰爭,從中日開戰起,爲的就是選擇將來在亞洲最有利的合作伙伴,顯然答案已經出現了。”

“他有說什麼時候嗎?”

“沒有,等通知吧。”

但西格蒙德的到來已經預示了一切,其實他們心裏都知道。

晚上諾伯回來的時候10點多了,客廳裏留着一盞未滅的燈火,而房內,邱月明背過身去已經早早睡着。

他沒有打開燈,似乎是怕吵醒那個姑娘,只是安靜的來到牀邊坐了一會兒,輕輕地撫摸着她的秀髮。

鐘錶的嘀嗒聲如緊促流逝的光陰,讓他無論如何都無法抓住。更無法知道還能陪伴她多久。所以,阿麗安娜的事情到底該不該告訴她呢?

他撫摸過她的眉眼,中國人細膩淺淡的眉眼,然後黑暗裏他在額間無比珍惜的落下了一個輕柔的吻。

當諾伯離開後,邱月明才從假寐中睜開眼睛。

她的心裏充斥着無數的疑惑,可是她沒有勇氣去向他一個一個的索要答案。就像此刻她即使有無數的胡思亂想也不願意去告訴他一樣。

西格蒙德與國民政府的交談並不順利,德國在軍火交易的數額上進行了很大的壓制,尤其對國民政府後期提出的幾項重型軍火項目,更是在出口上進行了嚴格的管控。

在休息間內,宋子文疲累的脫下了眼鏡,按揉着眉心,這時,他的老對手孔祥熙遞給了他一支雪茄。

“昨天中午,他和你怎麼說?”宋子文點燃煙。

“他很堅持。”孔祥熙說,也慢慢地吐出一口煙霧,然後又問道:“那些顧問們又是怎麼說的?”

“他們答應會盡力,但不能保證一定成功,據他們的說法,西格蒙德的性格很執着,堅定的事情很少會有改變。”雪茄的菸灰落在了青瓷菸灰缸中,他問道:“你之前出使德國的時候,有接觸過這個人嗎?”

孔祥熙搖頭:“沒有,之前和我交流最多的是沙赫特,但去年年底他退休了,聽說今年德國新上來的外長裏賓特洛甫是個親日的,這對我們來說不是好事。”

宋子文失笑:“現在德國內部就是一片親日的,當年那些主張聯中的,退休的退休,辭職的辭職,已不是原來那些人了,我們該早就有覺悟的,是老頭子對他們抱了太大的希望。”

“老頭子需要這些顧問團,所以寧可花高價買他的軍火,哪怕是不值錢的鋼盔,都要把這些人留下。”

“他們不會留太久的。”宋子文不樂觀的說,“那天宴會結束後,我能聽出亞歷山大法肯豪森的話中有話,換而言之,我們該早做打算了。”

“你有什麼想法?”

“沒什麼想法,不過是原先的意思,無非換個夥伴,找美國人吧,雖然他們沒有德國人做事情靠譜,但這時候倒成了我們的不二人選。”

“那麼蘇聯那邊?”孔祥熙沉吟了一下,他想起了前幾日蘇聯代表的援助提議。

可是宋子文和他都很明白,這世上沒有白喫的午餐,換而言之,蘇聯人打的什麼主意,爲誰而打主意,這都還是說不準的事情,不管國軍政府裏出了什麼問題,總還輪不到讓g黨鑽了空子。

“蘇聯我看還是再等等吧。”宋子文將雪茄摁在了菸灰缸中,起身出門,準備繼續面對這場沒有希望的貿易。

而與此同時,顧問團中也逐漸分化出了不和諧的聲音,其中以布魯赫中將,巴赫少將爲代表的不贊成幫助中國參與貿易協調與法肯豪森上將,希普林上校,威爾克上校等人爲代表的贊成形成嚴重的兩極化趨勢。

國軍參謀部軍事總顧問處,大家才結束了一輪激烈的爭執,現在每個人都安靜沉默着等待結果的到來。

直到很久過後,倫尼回來報告說,這場交易,並沒有確定結果,但是能看出中方外交官的神色很挫敗。

“西格蒙德會把事情搞砸的!”諾伯說。

“照你的意思,他該違背柏林的命令,來取悅中國政府嗎?”巴赫少將道。

“我不知道柏林給了他這次交易的多大自主權,但我相信歷史上沒有任何一場外交是以頑固的死守某一個點而獲得成功的,換而言之,任何談話都是有迴轉的餘地。”諾伯說。

“可在我看來,現在的德意志完全不需要爲了一個孱弱的中國而做出迴轉,遲疑,這是國力因素決定的。”巴赫道。

“可是他們有資源,大把的資源,尤其是鎢,這對於軍隊來說是多麼珍貴的東西,如果你不想你的士兵拿着炸膛的槍支就跑上戰場和敵人決鬥,那麼你就該意識到中國對我們的重要性,換而言之,日本什麼都沒有,他還要依靠我們的技術。”諾伯反駁道。

“日本是什麼都沒有,可這不會長久,看看現在的形勢,沒準將來統治這片土地的就成了日本人,我們應該這麼希望,因爲他是我們的盟友。”

巴赫的話讓諾伯不想和他爭辯下去,他提醒道:“和日本人一樣的自負,會付出代價的。”

“行了。”法肯豪森道:“我決定親自和西格蒙德談談。”

“上將先生,這恐怕不妥當。”布魯赫中將道。

“沒有什麼妥當不妥當,站在個人角度,我覺得我應該這麼做。諸位,憑良心說,這麼多年來中國政府對我們不差,不是嗎?”

法肯豪森的目光掃過所有人,一時,大家都不說話了。

所有人的心裏都知道,且必須承認,在這裏蔣jie/石政府確實給予了他們比在德國更大的重視與尊重。

“現在,願意和我一起去的,可以過來,不願意的,就散會早點回去休息吧,我不會強迫你們任何一個人,這次我們脫下軍裝,無關任何政治立場,我只是想作爲中國的老朋友來出面幫忙一次,可以嗎,諸位?”

最後,在法肯豪森的建議下,諾伯,威爾克,舒爾曼等大部人開始脫下軍裝決定跟隨法肯豪森,加入勸說的陣營,而布魯赫和巴赫代表的另一小部分人則很堅持自己的想法。羅賓在猶豫,但他看見諾伯對他眨了眨眼,最後也勉強的加入了勸說的隊伍。

顧問團的到來,西格蒙德並不意外,他之前已經從駐華大使陶德曼那裏聽說了這其中有些人對中國產生了深厚的感情,但這並不能影響他本次的決定。

儘管法肯豪森一再給他最大限度的分析了這其中的緣由利弊,但西格蒙德仍然不爲所動,又或者說他有自己的想法。直到不歡而散的最後,諾伯又重新折了回來,他控制了想把這個頑固分子揍一頓的衝動,站在門口,最後對他提醒道:“我希望你還是慎重考慮,畢竟這件事情很嚴重。”

“你知道嗎,這個月底,柏林已經打算對捷克斯洛伐克出兵了,蘇臺德地區的矛盾迫在眉睫,它將有可能是我們那位瘋狂元首偉大藍圖的第一步。”西格蒙德說,“所以這個時候,一箇中國,哦,不,是小半個中國的請求對於柏林來說根本就不重要,我這次來中國也不是多麼在乎這筆生意,說實話。”

“你在乎日本。”

“不是我在乎,是目前局勢使然。我也沒有辦法。”西格蒙德攤手。

“所以這會是德國與中國的最後一筆生意嗎?”

“也許吧,我不能保證。誰都說不準萬一將來蔣/jie石又有能力打回去了呢?”儘管這個話連他自己都不相信。

諾伯一時黯下目光,他點點頭,“我明白了,我們什麼時候回去?”

“這個,我想到時候國防軍事部會讓外交部轉告你們的。”西格蒙德又說:“對了,我見過你那個小情人了。”

“你故意的。”

“我是爲你好。我們爲什麼要去讀軍校?在德意志的大日耳曼計劃下,帝國不希望失去任何一名優秀的普魯士軍人。”

“我從沒想過背棄我的祖國。”

“我知道你不會,但人心和感情是無法控制的。”

“所以你就要告訴她阿麗安娜的事情?”

“阿麗安娜?我沒有。”他說。

諾伯詫異的看向西格蒙德。

“不過,這不重要,我要告訴你的是,阿麗安娜下個月結婚,如果費里克斯下個月初能順利從捷克斯洛伐克撤軍回來的話。”

諾伯一怔,西格蒙德抿了一口酒,饒有興趣的看着他此刻的表情。

“她過得好嗎?”

“這個問題,我想你應該親自問她。”

他搖搖頭:“不用了,我相信費里克斯會對她好的。”

“諾伯,你總是這樣,太溫吞的人,註定會失去很多東西的。”西格蒙德提醒他道。

諾伯苦笑了一聲,“從我當初被派往中國的時候,我們就結束了。”

“我能理解你爲了躲避那些不愉快的回憶而來到這裏,也能理解你找了一箇中國小情人來暫時撫慰你受傷的感情,可不管如何,這些都不是永久的,一切都會過去的,你不可能一輩子不回德國,不是嗎?”

西格蒙德的問題,讓他一噎,很是矛盾,他不可能不愛他的祖國,不回去,可是他如果回去了,他的月又該怎麼辦?

“給我一些時間。”他說。

西格蒙德點了點頭,然後語重心長道:“等回到德國,不會有人知道你們在中國發生的一切,我可以不告訴任何人,你仍然有一個美好的前景。”

諾伯沒有回答他,但他對西格蒙德的笑容顯得很諷刺。

晚上回來以後,客廳的燈仍然亮着,但今天,他賢惠的小姑娘似乎並不是專門爲了等他的。客廳的桌上被擺滿了盆盆罐罐,每個裏面都裝着一些紅豔豔的果子,那些果子他看着熟悉,可又叫不出來名字。

他問她:“你在做什麼?”

“嗯,你回來了?”邱月明沉浸在手作中,絲毫沒有察覺他的到來。

“這些是什麼東西?”

“是山楂,我在做冰糖葫蘆。”

“你爲什麼要做這些?”

“是你們那位親王,今天我去的時候,他的翻譯告訴我,希望我再多買幾串,可我今天沒有見到賣糖葫蘆的攤販,所以我就自己試着做了。不過你們德國人都這麼喜歡喫甜的嗎?”她嘀嘀咕咕的沒有停下動作。

又是西格蒙德,諾伯皺了皺眉,此刻連着邱月明手中的那些忙碌也變得礙眼煩躁起來。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停下,道:“明天不用去了。”

“爲……爲什麼?是我哪裏做的不好,惹他不高興了?”

“不,是我的意思,答應我,別去見他了。”

“怎麼了?發生什麼了?”

“沒有什麼,我只是覺得,這些政治的事情不該和你有關係,所以,讓一切到此爲止吧。”

邱月明卻抽出手,搖搖頭,“不,這是外交部給我的任務,我難得覺得自己可以做一個有用的人,我不想放棄。”

“你在說些什麼,月,你來到武漢的任務不是做這些,你只需要安安靜靜的待在我的身邊,除此以外。其他的所有和你毫無關係!”

“安安靜靜的待在你的身邊,做你的情人?”邱月明笑了一下:“其實我都聽到了,你的朋友們都是這麼說我的吧。”

她低下頭,嘆息中夾雜着幽幽聲:“可他們說的也沒有錯,我本來就是你的情人,從和你離開上海的時候,不就註定了嗎?”

“月……”諾伯不知道該如何對她解釋這一切的緣由。

“其實你是有最愛的人,她叫阿麗安娜,對嗎?”邱月明突然擡起頭看向他,那晶瑩的目光中蓄着一汪淚水,像剋制了許久的委屈。

“阿麗安娜……的事情,其實……”

“你知道的,我來到這裏並不是因爲我多喜歡這個地方,也不是我願意做別人的情人,而是我喜歡你,上校先生,所以我心甘情願和你來到了武漢,我希望能和你在此度過一段最美好的時光,假使日後想起都不會讓我感到有所遺憾。”

她可以忍受自己和他維持這樣沒有婚約的關係,可是她無法接受自己真的變成了一個棄之如履的情婦。

“好吧,就算我們是情人的關係,那麼先生,能不能在空餘裏也給我一些屬於自己的時間,而不是被圈養的金絲雀?讓讓吧。”她端起那一盆紅豔豔的果子,然後傷心的回到了房間。

諾伯還想解釋,可隨之而來的是面前一扇關閉的門。

他煩悶的拍打了一下門板,討厭的西格蒙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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