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不捨離去

之後的幾天時間，我一直待在醫院的病房中。

老狗則跟個看護一樣，成日跑來跑去。

村裏沒有上學的條件，我們村的孩子，幾乎都沒讀過書。

我認識的字，都是我爸扒着字典一頁頁教的，詞彙量並不多，加上這本《天師道祕術大全》中，大多是一些生澀難懂的詞彙。

翻了兩天書後，我倆就都放棄了，實在太難了，一頁書，我有時能有半頁看不懂。

偏偏，大舅還要我問老狗的時候，遮着點，別給他看到了。

事倍功半，老狗覺得麻煩，我也覺得麻煩。

倒不如等到大舅回來，由他親自教我。

三天後，傍晚。

老狗正與我訴說他當趕屍匠時遇到的奇聞趣事。

突然，村子的方向，傳來一聲高亢的吟叫。

似炸雷驚響，蒼穹震鑠。

我與老狗一同衝向了陽臺。

扒着欄杆，朝着村子的方向看去。

老狗呢喃着：“我滴個娘嘞！真龍出世了！”

我啥都沒看見，好奇問道：“那頭蛟龍，出來了！”

老狗恩了聲，隨即仰頭，逐漸望天。

我也隨着他的目光，緩緩地擡頭看去。

下一秒，我忽然對上了老狗的目光。

他哈哈大笑：“傻小子，逗你玩兒呢！”

我說怎麼啥東西沒有，他還看得這麼起興。

不過隨即，老狗便收斂了玩笑的表情。

“但剛剛的那聲，確實是龍吟！”

“蛟龍，真的出世了！”

一個小時後，我姥爺與二舅，帶着三名病患，來到了醫院。

三人裏分別有我爹，我大舅，還有消失多日的劉端公。

三人看上去狼狽無比，各自受了不同程度的傷。

特別是劉端公，額頭上一個碗大的疤，正汩汩往外流着鮮血。

老狗將這件事告訴我時，三人都已經分別被送入了手術室。

休息這麼多天，我身上的疼痛已經消去了大半。

穿着病號服，我就來到手術室門口。

姥爺與二舅，正在此等候。

我迎了上去，焦急地問道。

“他們沒事吧？”

姥爺瞥了我一眼，收回目光，沒有理我。

一旁的二舅卻是譏笑道：“你都沒事，他們能有什麼事？”

我皺起眉頭，不懂二舅這話的意思，二舅笑笑，接着說道。

“因爲，他們要是有事的話，我肯定第一個扒了你的皮！”

我悻悻收回了目光，不再看他。

約莫過了半個小時，我爹第一個被推了出來。

他已經醒了，就連醫護人員也感到驚奇。

我忙迎了上去，激動道：“爸！你沒事吧？”

他看了我一眼，伸手，在我腦袋上輕輕一拍。

“哭什麼哭？老子又沒死！”

“我知道。”我揉了揉有些發酸的眼角。

“爸！那個……人魂，他還在嗎？”

我並不擔憂眼前的這位地魂鬼王。

以他的實力，尋常情況下，是不會有事的。

我更擔憂的是，那個陪伴了我十二年成長的人魂，李小山。

他笑了笑，朝一旁的醫護人員招了招手。

小姐姐走了過來，將一個木盒遞到我手中。

那個木盒，正是當初爺爺離世時，懷裏抱着的木盒。

“他讓我給你的，好好拿着，以後有大用處。”

我接過木盒，問道：“那他人呢？”

“走了！還債去了！”

雖是早有預感，可真正得到這句答覆時，我心中依舊失落難忍。

“那你呢？”我又問：“你也要走嗎？”

他點點頭：“嗯！我得去幫他。”

雖說，地魂與人魂，本爲一體。

可由於天魂的缺失，這麼多年來，他們早已是各爲一體。

我本以爲，我爸說的債，指的是情債，是他與那山中之人的情債！

可我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若人魂，一直以來都只是普通人的話。

依胖瘦兩鬼當初所言，當初，與那山中之人互生情愫的，應該是眼前的這個地魂纔對！

可無論是從那山中之人的口中，亦或是我人魂與地魂的父親所言。

似乎，與那山中之人有所糾葛的，都應當是那人魂纔對！

難道，是那倆鬼騙了我？

我想不明白，心情鬱悶之下，也沒過多詢問。

至少目前來看，這個債，應該並非只是單純的情債纔對。

我爹的狀況很好，出了手術室，不到半個小時，就能獨自下地走路了。

而這時候，與他一同被推入手術室的劉端公和我大舅，纔剛剛被送出來。

他倆的狀況，比起我爹要差上許多，但也不算糟糕，最多躺上個十天半個月，就能出院了。

我問我爹，這些天發生了什麼，他沒說，讓我等大舅醒來，自己問我大舅。

我見他從病牀下來，褪去病號服換上了自己的衣服，趕忙上前。

“爸！你要去哪？”

“走了。”他一邊換衣服，頭也不回。

“這麼快？”

“嗯。”

我看着他的背影，有些語塞，不知說什麼好。

他動作很快，換好了衣服，頭也不回，便朝着病房門口走去。

“爸！”我喊道。

“嗯？”他停下腳步，依舊沒有回頭。

“你能不能，多待幾天？”我不捨道。

“唉……”他長嘆一聲，搖頭苦澀：“來不及了。”

“以後有機會，還是你來找我吧。”

“那我該去哪找你？”我又道。

“等你強大起來，摸透了玄學一門，你自會明白的！”

“我會一直等你，等你來找我！”

話音落下，他徑直離開了病房。

我站在病房內，內心情緒複雜，猶豫不決，最終，還是追了出去。

可當我來到走廊時，走廊上，卻早已不見他的蹤影。

老狗迎面走來，見我站在門口，盯着他怔怔出神。

“你咋了？”他來到我跟前，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看啥呢？”他狐疑地問我。

“跟你沒關係。”我轉身回屋。

老狗在身後笑道：“嘿！我說你小子，小小年紀，裝得一副小大人模樣，到底咋了？”

我走過剛剛我爸站立着的那塊水泥地，望着那被淚水濺溼的地面，心中萬般的惆悵。

看來……他並沒有表面上看着的那般堅強，他其實，也不捨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