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新聞

安琪不忍多談，起身去廚房給林一驍熱了一杯牛奶，幫他助眠。

林一驍笑着說：“齊姐，我怎麼覺得你總像照顧以前特殊學校孩子似的照顧我呢。睡前喝杯奶總感覺明天還有考試等着我呢。”

“是嗎？健健康康去工作吧！”

林一驍似舉起紅酒杯一般，舉杯示意安琪，然後幾口乾了牛奶。

週日一早安琪和林一驍一同出門，她堅持提着所有東西，將林一驍一直送到工作室後，才獨自開車離開去嘉興。

下午戲裏戲外工作室的這些小孩們有生日聚會，邀請林一驍一起，他也不是很方便，便沒有參加，自己直接回家了。

久違的安靜反而讓林一驍很不適應了，沒有飯菜的香味，也沒有拉動餐椅的聲響，他將帶回來的餐盒沖洗乾淨後，就徑直回了房間。

打開電腦和讀屏軟件，開始上網，查查郵件，回覆消息，瀏覽網頁，自由自在消磨一會兒時間後，覺得家裏空落落的，剛失明時的林一驍，那時既怕獨處又怕熱鬧，在家裏自閉9個月才走出來，重新振奮，現在的林一驍早已習慣一個人生活、工作的世界了，這才與人共處了一週，竟有點貪戀了。

主動聯繫杜恆要文案，提前開始錄製下個月的聖誕主題內容，將所有的注意力和專注度都用在了工作上。

等林一驍關上電腦時，智能音箱已經提示晚上7點了，屋子裏還靜悄悄的，看來齊姐還沒回來，他來到廚房，隨機拿一袋速凍水餃，用手探好水線，準備煮餃子。

大包小裹的安琪進門時就看到的是這種景象，在昏暗的廚房裏一個背影在不停的攪動着，她放下東西，隨手開燈，直接走到廚房洗手，拍拍林一驍的手臂，去拿他手裏的勺子。

安琪有時經常懶得打字，在和林一驍溝通時，總採取這類手勢，示意接下來的動作，剛開始林一驍還推拒的話，安琪還得再拿出來翻譯筆打字勸說，幾次下來林一驍也習慣接受了，爲了節省彼此的溝通成本，他直接將手中的廚具遞了出去。

安琪又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可以出去等了。林一驍用手摸索着坐到沙發上。

安琪轉戰好幾個地方採購，一買買買起來就沒收住，回來晚了。

飯桌上林一驍開口問：“今天陪孩子玩的挺開心的吧？”

安琪敲了敲逛街走的痠痛的腿，打字回覆：“喫飯、逛街、花錢，孩子能不開心嗎？”然後追問林一驍：“你平時就喫這些？”

林一驍：“操作簡單，衛生也好打理，偶爾心情好做點別的。”

安琪中午就喫的快餐對付一口，晚上又喫速凍水餃，都感覺有點對不起自己的胃了，林一驍這幾年都是這麼兌付的喫嗎？自己在廚藝上還得繼續學習，開啓新菜譜啊！

飯後給林一驍也切好果盤放到沙發旁，讓他一邊聽節目一邊喫水果，自己把門口一大堆東西拎到房間的角落裏，等着明天林一驍出去了再開始打包裝。只掏出了今天新買的摺疊便攜式泡腳桶，註上熱水，投進一袋艾葉紅花中藥包，也坐在沙發上準備泡腳。

今天剛開車出去，手機軟件就提示大姨媽即將到了，今天逛街看到泡腳神器果斷入手，還不佔地方，不臨陣磨槍一下，怕到時候痛經耽誤事。

今晚林一驍似乎聽節目很認真，安安靜靜的神色沉浸其中，安琪也不好打擾，便沒有找話題去搭訕他，今天也確實累了，開車、購物、提重物的，敷張面膜、泡個腳就去睡了。

昨晚睡得好，安琪週一一早就滿血復活，起牀熬紅豆粥，做西葫蘆土豆餅，房間裏還是一邊放着早間資訊，林一驍開着衛生間門在洗漱。進食早餐時安琪跟着一起聽完了財經新聞、時政要聞，又開始跳轉到娛樂新聞，一會兒八卦一會實錘的，其樂融融，一切都是那麼如常又隨意。

突然娛樂主播這個女主持人說道：“還有最後一個月本年度即將結束了，現在各大平臺又開始瞭如期的盤點，而本年度最受大學生喜愛的短視頻，現在在某乎上點擊率最高的當屬我們熟悉的《尋找安琪拉》”

安琪端着餐盤的手頓住了，然後馬上向林一驍望去，他坐在沙發上的肩膀僵直。

“還記得當初視頻發佈時，熱搜討論度最高的話題，你還和當年喜歡的人在一起嗎？全網開始尋找自己的白月光”

主持人的聲音戛然而止，林一驍跌撞着門框走進自己再熟悉不過的臥室，關門將聲音阻隔起來。

安琪也趕忙放下手中的餐具，連圍裙都顧不上脫掉，連忙去小書房拿自己的ipad，開始搜索關於《尋找安琪拉》的新聞。

各種話題的討論，都在搞年度評選活動，有官方的一年好劇、好歌總結等等，在很靠前的位置就找到了帖子，安琪本以爲這波熱度早已經過去了，誰能想到年底盤點又被翻出來了，在信息氾濫的時代，網絡最擅長的就是遺忘，沒想到難得的互聯網還有記憶居然與自己有關。

林一驍一定“看到”了自己重新制作的《尋找安琪拉》了，他知道自己又重走了那段路，他會怎麼想自己？對他念念不忘？還是拿他當初的作品來當噱頭？

林一驍在房間裏一直沒有出來，也沒有去工作室，安琪就坐在沙發上望着門口，等待着。

幾次都想衝進去，告訴林一驍，我就是安琪，不是什麼齊姐，我就是想來陪着你，留在你身邊，不是同情、不是什麼亂七八糟別的原因，但是一想到林一驍剛纔聽到新聞的反應，安琪不敢再走近一步，剛剛跟林一驍過了和諧又快樂的一週，她害怕一切都變了樣，還不是最好的時機。

4個多小時過去了，裏面還是沒有動靜，林一驍沒有要出來的意思，安琪知道，此刻他更想獨處。

於是只敲門說道：“小林，我給你做了碗熱湯麪，你出來簡單喫點，我現在要出去買點菜，估計晚飯前回來”然後又補充道，“回來會檢查你喫沒喫啊，要愛護身體，知道嗎？”

安琪便不再多說，拿着車鑰匙出門了，留給林一驍獨處的空間，自己打算去車裏坐坐。

在車裏，安琪給舒馨打了電話，才把林一驍的近況告訴了她，還有這一週發生的事，驚的舒馨好一會兒都沒反應過來。

“你的意思是林一驍的眼睛看不見了？確定治不好了嗎？”

“嗯，視神經已經萎縮了，不可逆了。”

“你已經在烏鎮陪了他一週了，他還不知道？”

“舒馨，你說我該怎麼辦啊？我也不能一直假裝住家阿姨待在這裏啊，還要裝不會說話，我每天都得打字跟他交流。本來計劃給我點時間，逐漸打開他的心扉，我怕我橫衝直闖出現在他面前，他會很排斥，你不知道，他現在很敏感、很封閉。”

“能想象的到，當初多麼發光的一個人啊。”

“估計今天聽到新聞後還指不定怎麼想呢，我真想衝過去抱抱他，不讓他胡思亂想。”

“可能林一驍要想的更多吧，現在你們痛哭流涕抱在一起，回顧幸福的往昔，那然後呢？未來呢？你們怎麼辦？安琪，你要知道，很現實的問題，無論曾經的林一驍如何，他以後都不能像正常人一樣照顧你的。”

“那我可以照顧他啊！”

“安琪，你現在還年輕，那老了以後呢，你生病了怎麼辦？遠的不說，你生孩子時就得自己面對一切，這些都是你真的能承受的嗎？就算這些你都可以不在乎，那叔叔阿姨呢？他們忍心你的下半生這樣渡過嗎？”

“舒馨，我絕不是一時興起來招惹林一驍的，我就是怕林一驍也像你一樣想，纔在這裝腔作勢的當啞巴阿姨，畢竟6年沒見，他痛苦經歷的一切我都不曾參與過，我想好好正視他現在以及未來面對的生活，我也在學習和習慣，降低他的顧慮。”

“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說了，勸和勸分對你們倆來說都不公平，安琪，我只是有點心疼你。”

“謝了，老大，跟你說說我心裏也好受多了，看着林一驍那麼難受的樣子，自己什麼都做不了的感覺太痛苦了。”

安琪回去前去了趟蛋糕店，買了切塊蛋糕和一些現烤的麪包和餅乾，甜點能帶給人快樂，也防止林一驍不喫飯，給他備着點零食。

回到家果不其然麪條還放在餐桌上沒有動，已經是硬硬的一坨了。安琪倒掉，開始準備晚餐，就是生拉硬拽也得給林一驍弄出來喫飯。

關上抽油煙機，轟隆聲停下來，林一驍自己開門出來了，安琪趕快用手勢示意他去洗手喫飯，一整天都空腹了，沒敢做米飯，怕太硬了林一驍會胃疼，只煮了小米粥，搭配粗糧麪包，清炒小菜。

沒觀察出林一驍什麼異色，如常喫飯，只是不閒聊了。安琪將切塊蛋糕推過去，“蛋糕店打折，正好買了一塊。”

林一驍也沒推脫，用塑料小勺切下來一小塊，又推回給安琪說：“剩下的你喫吧，甜食我喫一點嚐嚐就行。”

一切又好似恢復了日常，安琪打掃衛生後泡腳、林一驍喫水果聽節目，只是在營造的氣氛裏，都沒有合適的話題開展，默契的各忙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