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

說完，她順手從桌面的杯架上，拿出了一個倒立的陶瓷杯，啪嗒一聲用力將杯子扣在桌子上。

“空腹不能喝咖啡，對胃不好。”關聿關切望着她，收起了頑劣的笑意，語氣十分認真的勸慰着。

“要你管！”她一臉憤懣，幾乎挑釁的說道。

他現在都敢管起她的事來！

只見一個圓潤胖墩的身影，急切的從廚房跑了出來。陳媽握着咖啡手衝濾壓壺，謹慎、小心準備往沈毓跟前空置的陶瓷杯倒燙嘴的咖啡時，結果嘩啦嘩啦一響，橙黃的液體倒入了陶瓷杯。

是關聿先搶先了一步，伸手提起了放置在自己旁邊裝滿了柳橙汁的玻璃壺，將鮮橙的果汁倒在了沈毓面前的杯子裏。

“誰讓你多管閒事的。”沈毓擰眉，深倪着杯麪幾乎快要溢滿的橙汁。

“我說了，空腹喝咖啡對胃不好。”關聿厲聲糾正了沈毓不良的生活習性。

沈毓的父母彼此交換着複雜的眼神，看着跟前對峙的兩人。

沈毓抿緊了嘴脣，極力隱忍着這股怒焰，見她推開了那杯盈滿着橙汁的陶瓷杯，又重新拿了一個陶瓷杯放在桌子上，要求陳媽再次給她倒一杯香醇的咖啡。

“重新倒。”沈毓悶聲提醒了僵硬在旁的陳媽。

執意跟沈毓槓上的關聿，又逕自提着玻璃壺，給她杯子倒滿了整杯橙汁，看着整杯橙黃色的液體，上方飄着果沫，沈毓徹底怒了。

“你根本就是故意的，耍弄我，對於你而言很有趣是嗎？”沈毓臉色完全陰沉，那種被激發的憤怒，徹底吞噬了她。

“我不是……”關聿沉着冷靜的眸子看着沈毓那憤然的神色。

他只是想關心她而已。

“關聿那是在關心你，你這麼任性，以後你們要怎麼一起生活？！”

一直默不吭聲的沈星海，也忍不住再次出聲斥責了自己的女兒。

聽着耳畔間傳來父親的憤言，沈毓輕扯着嘴角，一臉諷意，“那隻能證明我們不合適，最好儘快解除婚約吧，免得大家的時間。”

望着關聿，沈毓毫不掩飾的挑明瞭自己真實的想法。這所謂的婚約，不過是凌駕在她身上一種血淋淋的羞辱，而關聿只是換了一種更加殘虐的方式來掌控她而已。

關聿的表情微變，沉重、複雜的情緒狠狠揪住他的心口，他看着自己心愛的女人，那位曾經跟他有着刻苦銘心過去的女人，正在堅決、尖銳否定了他們的未來。

他輕扯着嘴角，露出了苦澀的笑容，連眼眶間也有溼意在涌動。

他究竟該如何挽回她的心？他不要她用這種眼神看待他。

“阿毓，你不要太任性。”一向嬌縱自己愛女的沈母，林妙賢也忍不住出聲責備了自己的女兒。

像關聿這麼好的男人，打着燈籠都不見得找得到。她竟然還任性揮霍，不怕到時關聿真不要她了嗎？

“任性？”沈毓挑眉，綻開了笑容，是被堅決否定下隱隱跳躍的怒火。

“所有不如你們心意的事，都稱作爲任性。那我呢？我的意見就不重要嗎？你們這是在推我入深淵。”

“你根本不知好歹。”啪得一聲，沈星海的怒掌砸在了餐桌上，他額頭的青筋冒起，駭人的表情深鎖着沈毓。

莫名其妙掀起了罵局，沈毓喫飯的興致徹底被攪亂了，連頓簡單的早餐也無法讓她下嚥。

她陰鷙的目光狠狠瞪着關聿，踢着桌腳向後挪動着椅子，憤然的起身離開了餐桌。

那這頓飯她不喫，總行了吧！

關聿那雙帶着失落的眸子，覷着她離去的身影，也堅決的起身跟了過去，留下了各自表情格外沉重的沈氏夫婦。

室外游泳池。

被室內沉悶的氣息積壓得無法喘氣的沈毓，推開了通往庭院的玻璃門，站在蔚藍的天空下，樹勢挺拔高直的棕櫚樹，遮住了日晷的照射，翠綠的廕庇給夏日的炎熱薰身帶來了緩衝。

泳池邊上，沈毓站在那望着底下鋪滿藍色馬賽克瓷磚的泳池，池水藍藍的，猶如一端寶鏡，烙印出沈毓那纖細曼妙的身姿。

她站定在那裏，一言不發俯瞰着池面。

戶外的天氣是悶熱的，當關聿推開庭院的玻璃門，悶熱的氣息撲面而來，他深沉的目光緊鎖着跟前的倩影，隨之邁開步伐主動向前湊近。

感到身後有聲息在靠近，沈毓望向了清澈的水面，果不其然看到關聿那挺拔的身姿，她本就鬱悶的心情更加凝肅複雜。

“聽說你最近正在市裏找店面，準備開工作室。”關聿穿着一身休閒服，跟沈毓同肩站在一塊，凝神注視着她的秀顏。

他怎麼知道她要開工作室？看來是她父母主動跟關聿說得，一想到這，她原先得到舒緩的心情亦跟着驟降。

“這跟關總沒什麼關係吧。”沈毓冷淡的目光暼了眼身旁的不速之客，生怕被他身上攜帶的不適氣息纏身，她自覺的往身旁挪了一步。

關聿望着跟前的一幕，眸色瞬間黯淡了，但他輕咬着牙關刻意揚了揚脣，將失落的眸色掠向了周圍遍佈的翠綠樹蔭，試圖靠分散注意力來緩解他鬱悶的心情。

“怎麼會沒有關係呢，你是我未婚妻，我關心你是應該。”

“未婚妻？”沈毓輕蔑的笑出了聲，“我連我什麼時候訂過婚都不知道，突然憑空冒出了一個未婚夫，未免也太可笑了。”

她譏諷的話語，猶如暴虐的刀鋒刀刀深剜在關聿的心口上，他繃緊的嘴角，在剋制着即將傾泄的怒火。

短暫的相處不到一個小時，她這樣凌厲的羞辱，到底要持續多久？

覷着男人隱忍的表情，沈毓的嘴臉噙着滿意的神色，她彎了彎脣，回身就要走人，可關聿這時卻握緊了她的玉腕。

她眉頭蹙聚着，低頭垂眸看着那隻用勁捏得她刺痛的手臂，想要抽開手。

“我要怎麼做，你纔不會用這種態度對待我，五年前的你，從來都不會這麼尖銳。”

關聿帳然的說着，那種心如刀割的感覺徹底在凌遲着他的心口。她的牴觸，亦是尖銳的報復方式。

“那依關總看來，我必須得用仰仗的方式去敬仰你嗎？”望着關聿那複雜凝重的表情，她嘴角的嘲意更甚。

他何必擺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她還會再次上他的當嗎？用這種卑微的語氣，是要讓她因此感到虧欠嗎？

她不會的。像關聿這種視別人真心如同玩物的男人，就該被狠戾踩在腳下。

“你不過是華升集團僱傭的職工，而華升集團的當家主人是姓沈，五年前我可以輕而易舉被你欺騙，但五年後的我已不再是當初那個天真的我了。你的拙計根本無法再次捍動我，也甭想再左右我的意志了，因爲你根本沒有任何的勝券能讓我再次信任你，在我這裏，你的如意算盤打錯了。”

她的話，嚴重打擊了一個男人的自尊心，關聿握着她手腕的掌心，微微鬆懈，身子止不住的顫慄。

她的報復計謀成功了，他關聿已經徹底無地自容了。他有愧於她，這是他應該承受的。

“我到底要怎麼做，才能讓我們之間回到五年前。”

他悲慟的看着她，悔恨和痛苦的神色含斂在灰敗的眸子間，他失去了以往英姿颯爽的模樣，他只是一個在情場失意的人。

“除非你去死，說不定你死了，我還能掉幾滴可憐的眼淚。”

望着他那卑劣虛情的模樣，沈毓嘴角止不住的譏諷。她冷聲說着，根本不相信關聿會敢這麼做。

“好啊，一起死。”他失笑着，苦澀的話語在喉嚨間咽哽着，眼裏冒着溫熱的溼意。

沈毓深覷着他，不解的眸色洞察着他，望着他頹喪的面龐，耳畔間回想着他堅決的話，受驚的連忙往後倒退。

可他卻猛地摟過她的肩胛，絲毫不顧她的掙扎，將沈毓纖細的身軀緊緊包裹在他挺拔高大的身軀內，下一瞬擁着她的身軀一起躍入那澈藍的泳池內。

撲通。

水面濺起了巨浪，池水浸溼了鋪着紅磚的平地。

墜入泳池內的沈毓，大腦的意識完全被洶涌的水面淹沒，只剩下一片空白，求生慾望迫使她趕緊撲水上岸，可關聿那堅實的手臂緊摟住她的肩胛，讓她掙脫不了。

她在水裏張口呼吸着，事情發生太突然了她根本預料不到，身子沉在水裏，笨拙的呼吸方式險些讓她在水裏喝了好大一口的池水。

那一頭烏黑的頭髮在水面披散着猶如綻放的海藻，關聿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忽地，將她的脖頸拉近，沈毓錯愕的瞪大了雙眸。

直到一個熾熱的吻，透過漣漪的波動，輾轉在她的脣間。難堪的感覺侵襲上頭，沈毓憤然的捶打着正野蠻噙着她脣的關聿。

他的胸膛遭受着拳頭捶打，即使池水會通過接吻渡入彼此的鼻腔中，他也不肯放開她。

熟悉的氣息終於還是回到了他的身邊，即使當下雙雙都溺亡在泳池裏，他也認了。只有這樣，她不會預謀想着如何逃脫他的身邊。

五年漫長無望的等待，他都捱過了。爲什麼卻捱不過她的漠然與疏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