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兒童怨靈沒有停留很久,很快就散去蹤影,重新融入進漆黑的夜色。
事實上,他們似乎並沒有敵意,在看清了中原中也的衣着與身上的飾物,沒有發現尋找的東西后,就不感興趣地收回了眼神,主動消弭了身形。
而玻璃上的黑色手印,也隨着他們離開而悄然失去了痕跡。
幻影般,客房的落地窗又恢復了原來的透亮。
房間內,紅髮的鬼差女孩終於撐不住不斷襲來的睏意,她捂着嘴,打了一個秀氣的哈欠,眼角跟着溢出生理的淚水。
“要睡一會兒嗎,三子。”中原中也用指腹抹去女孩眼角的水汽。
“嗯。”
小小的紅髮女孩點了下頭,不等中原中也抱她回臥室,她就揉着眼睛,自己從沙發上跳下來。
三子扒拉着小短手,扯過中原中也丟在沙發上的外套,抱在懷裏,噠噠噠地跑到赭發少年的身邊。
而後在中原中也疑惑的注視下,靈活地竄上赭發少年所在的沙發,往中原中也的懷裏一鑽,找了個舒服的角度靠着躺下,頭枕着黑手黨的大腿躺下。
中途還不忘起身,跟拍軟枕頭似地,小手在上面按了按,專門找到肉多的地方枕住。
然後理直氣壯地兩眼一閉,蓋好外套。
一副就地入睡的模樣。
中原中也:“……”
“是你說的哦,中也老師,可以隨時對你做任何事……”
三子側過臉,在中原中也的大腿上眷戀地蹭了蹭,臉上露出了一抹安心的神情,
“所以,借我靠着睡一下,晚宴開始了喊我起來,絕對……呼呼,不準自己偷、偷跑哦,呼呼——”
紅髮女孩的聲音越說越小,最後直接變成了均勻的呼吸,抱着中原中也的外套,沉沉地睡着了。
“……”
這是什麼最新折磨人的酷刑嗎?!
喜歡的就躺在自己的腿上,還等着他的面,懷裏抱着自己的外套睡得毫無防備。
但他什麼也不能做!
不管是從人的角度來說也好,還是從男人的角度來說也好。
邁出一步,前方可是深淵啊!
中原中也顫抖地捂住臉,疲憊地嘆了口氣,感受到了久違的心累。
但最終他也只是縱容地看着三子,沒有起身。
時間安靜的滑過。
直到紅髮女孩枕着他的腿,嘴裏得寸進尺地咕噥着‘枕頭好硬,不夠軟’,
一邊抱着男士外套,意識徹底沉入夢境,中原中也才伸出手,輕輕摸了摸女孩微微發熱的臉頰。
少年修長的手指,將紮在女孩眼睫上的碎劉海溫柔地拂開。
而後五指彎曲,緩緩插·入三子的頭髮間。
指尖抵着女孩的頭皮,耐心地、一點點以手指梳開打結的紅色髮絲。
“三子,有件事,你始終沒有說實話。”
赭發黑手黨的聲音,在靜謐的客房內迴盪,輕得就像女孩此時睡夢中的呼吸。
“那些孩童的怨靈只是一部分原因,真正讓你選擇用這副模樣,混入這艘汽艇,還有一個更重要的理由。”
而這個答案——
中原中也擡起眼,鈷藍色的瞳眸看向了被隨意丟在桌上的邀請函。
答案,就在這張信函上。
會發現這一點,還要感謝某個紅髮鬼差提供的靈感。
就像森鷗外打着想要將那個能夠改變現實力量的東西,拿到手的主意一樣,中原中也同樣也有自己的考量。
按照三子和【犬金組】提供的線索,收到邀請函的vip客人們,基本都與被販賣的兒童體,‘唱詩班’有着脫不開的關係。
那麼,他們向與此無關的portmafia,發出邀請函的原因又是什麼?
來自原宗教組織聖天錫杖的復仇?
這根本就說不通。
這個組織本就是在龍頭戰爭時,死於白麒麟澀澤龍彥手中的傀儡,與□□沒有直接的聯繫。
即使真的‘復活’了,也不該將矛頭對準他們,除非――
除非,有人希望港·黑注意到這件事。
再說得精確一點,是希望港·黑中的某個人,登上這艘飛艇。
聖天錫杖是指路的引子
改變世人對東京鐵塔認知的力量,是拋給森鷗外的誘餌
而對方真正想要的咬鉤人,是他,中原中也。
作爲證據――
中原中也擡起手,手指微微一動。
下一刻,只見桌上攤開的邀請函,有生命般立起,在重力的操縱下,緩緩飄至赭發黑手黨的眼前,懸浮在半空中。
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指在紙面上一碰。
異能力的紅光順着中原中也的指尖,在紙面上蔓延開,相觸的瞬間,信函上的字跡如同遇水的筆墨,盡數溶解,化成了一塊塊碎掉的字塊,於紙面上飛舞着,重新排列組合。
考慮到紅髮幼女熟睡的緣故,即使太陽已經完全消失在了天際,赭發黑手黨也沒有開燈。
室內一片昏暗,只有靠近沙發的落地燈被一隻手旋開,在燈罩中透着暖黃色的柔光,隱隱照亮了赭發少年光潔的側臉,與正枕着他的大腿,睡得香甜的女孩側顏。
雖然不夠清晰,但這點亮度,足夠讓中原中也看清信函上的內容。
在中原中也沉默地注視下,字塊拼接爲圖案,一個眼熟的花紋在邀請函上綻開,顯現在他的眼前。
如同荊棘一樣不詳的紋路,蛛網般盤踞在潔白的信函上,跳動着朝代表心臟的花紋攀去。
黑色的條紋有生命般蠕動着,某一瞬間,仿若變成了一張扭曲的人臉,緩緩齜開嘴,無聲地衝着紙外的黑手黨狂笑。
這個花紋,與盂蘭盆祭當日,中原中也在三子的腰腹上看見的一模一樣。
【“中也,我在背後發現了龍頭戰爭白麒麟事件的痕跡……有三夥人,正在盯着橫濱和三子小姐。”】
【“如果有一天,發現三子在面對你時,都失去了典型的情緒,那就說明‘願咒’的反噬已經開始了――”】
【“三子,就拜託你了,中原君。”】
……
…………
不同的對話與情報在赭發重力使的腦中匯聚,幾乎不需要多餘的猜想,就能得出一個無限接近真相的答案。
聖天錫杖是指路的引子,改變世人認知的力量是拋給森鷗外的誘餌。
而是他這個咬鉤人,中原中也,則是用來對付三子,加重紅髮鬼差‘願咒’的最好催化劑。
“盡是這樣噁心的手段――”
中原中也倏然握緊拳,漂浮在空中的邀請函,連同着上面的荊棘花紋一起,瞬間被重力捏成了粉碎,化爲紙砂落進地毯內。
黑手黨周身浮動的怒氣,驚動了沉睡的紅髮鬼差。
抱着黑色外套的三子微微皺起眉,眼睫跟着輕輕顫抖,就在她即將睜開眼時,一隻大手從旁邊伸來,覆蓋住了她的雙眼。
另一隻手掌在女孩的背上安撫地拍了拍,
“還有一點時間,睡吧,三子。”
等醒來,我們就去把那噁心人的傢伙解決掉。
與此同時
portmafia首領辦公室
森鷗外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後,他的手邊正擺着一疊關於龍頭戰爭和mimic時期的情報彙總。
一份來自海外的情報集正被他捧在手中,拈着頁角隨意地翻看。
金髮藍眼的人形異能難得沒有吵鬧,穿着新換上的小裙子,安靜地坐在長沙發邊上,一勺勺挖着盤子裏的草莓蛋糕。
一時間,偌大的首領辦公室內,只能聽到紙頁翻動的窸窣聲,與茶杯瓷器碰撞時的清脆聲響。
沙發上,愛麗絲叉起一塊蛋糕,盯着上方的草莓看了一會兒,突然開口說道,
“林太郎,其實你根本就沒指望,中也真的把那個什麼教皇帶回來吧。”
“按照以往的發展,不出意外的話,他估計又是和兵藤和尊一樣的下場。”
“我表現得有這麼明顯嗎?”
森鷗外聞言,從情報中擡起頭,笑眯眯地說道,
“不過愛麗絲醬,我們偶爾也要對生活保持一點幻像嘛。萬一呢?成功的話,港黑說不定也能擁有一本實現願望的【書】了哦。”
呵呵,只會追求最優解的大叔,居然也有談起幻像的一天。
……咦惹。
愛麗絲沒忍住,很誠實地露出了有被噁心到的表情。
“所以中也的這趟任務根本就是無用功。”
金髮的人形異能總結地說道。
她瞥向上首的森鷗外,像是單純看森鷗外不爽,想要打破他臉上盡在掌握的笑容一樣,愛麗絲眼球一轉,故意小惡魔地戳他的心肺,
“白白把戰鬥力送去打工,小心最後血本無歸哦,林太郎。”
“雖然很有威脅,不過mafia可不做沒有回報的慈善。”
“愛麗絲醬,要知道,免費的纔是最貴的。”
森鷗外臉上的笑容愈加深沉。
反正就算他不開口,到時候中也君察覺到事態後,也會自己行動,既然如此,倒不如賣那位鬼差一個人情。
黃泉地獄的人情啊,那可是比龍頭戰爭的五十億,更加珍貴的籌碼呢。
“再說了——”
森鷗外賣萌似地朝自家異能力眨了下眼睛,正義凜然地說道,
“畢竟事關重要部下的未來妻子,作爲組織的首領,我當然不能袖手旁觀。”
賺個人情,順便收穫部下的感激——
某個準備空手套白狼的屑首領,算盤打得噼裏啪啦響。
愛麗絲一瞬露出了看奸商的眼神。
面對金髮異能臉上明晃晃的嫌棄,森鷗外也不生氣,只是寬容地笑了笑。
他將目光移到了情報的最後一頁上,望着上面關於教皇克萊芒的生平,半響,緩緩吐出一口氣,感嘆似地說道,
“不過衆生願望啊——”
“這該說是宿命的重逢呢,還是所謂地獄的因果輪迴報應……說來,飛艇上的晚宴,應該快要開始了吧?”
愛麗絲擡眼看向牆面上的時鐘。
距離指針走到12,還有半小時。
“還有半小時……”
空中汽艇,一層,其中一間客房內
一個頭發半花白的中年男人搓了搓手掌,坐立難安地從牀沿站起來,在房間內來回踱步。
嘴裏唸唸有詞着什麼,中途時不時回頭檢查牀上整理好的物品,生怕有哪點遺漏。
換做是一般火車的房間,這樣打擾人的舉動,早就招來了同室之人的白眼。
但此刻,一層客房內的其餘四名乘客,沒有一個人站出來多說什麼。
因爲他們的心情,都是一樣的。
和二層獨人一間的vip客房不同,一層只有十間客房。
五人擠在小小的十平方空間內,除去躺人的上下鋪之外,逼仄的房內只剩下一條通往外部的狹窄走道。
很難想象這是豪華的空中飛艇該有的配置,說是火車廂的臥鋪也不爲過。
然而沒有人在意這些,他們本就不是來這裏享受的。
父母們低着頭,攥着手中的發言稿,一遍又一遍地背誦,即使對上面的文字早已滾瓜爛熟,也不敢分神。
唯有一個女人是例外。
從登上飛艇後,她既沒有整理宴會展示用的物品,也沒有在紙上寫一個字。
只是一動不動的,坐在下鋪的牀上,撫摸着手裏的舊玩具發呆。
“這樣真的好嗎?”
下鋪的女人懷中抱着兒子遺留下的玩偶,突然說道,
“拿我們與孩子的珍貴回憶,去搏那些人的眼淚和同情……難道他們不是在看消遣的笑話嗎?”
“他們真的能體會我們的絕望嗎?”
房間內背誦的聲音突然靜了下來,焦急踱步的男人停住了腳步,轉頭看向發問的女人。
“……那又有什麼關係。”
沉默之中,對牀的老人緩緩開口,聲音裏透着一股平靜的狠勁,
“看消遣的也好,看笑話也好,不過是不值錢的尊嚴而已,給了也就給了……只要我的孩子能找回來。”
老人說着珍惜地摸了摸稿子上的鉛筆字。
這是他在來這裏前,和家裏的妻子花了一天一夜才寫出來的東西。
他們夫妻兩人本來就不是什麼知識分子,很多字也不記得了,只能去翻女兒的舊詞典,對照着一個一個查,然後抄下來用。
就算那些富人真的是抱着來看一場笑話的心,那又怎麼樣呢?
老人佝着背坐在牀沿,對着手裏的講稿慢慢說道,
“要就拿去,我只想拿到‘投資’,讓孩子回來。”
——他們是來‘乞討’的。
所有人都對此心知肚明,但沒人在乎。
他們只想要孩子回來。
頭髮半花的男人摘下眼鏡擦了擦眼角,重新戴上後,繼續開始誦背字稿,清點宴會需要的展示品。
女人不說話了。
她沉默地坐着。
良久,她從包裏掏出一支筆,就着燈光在兒子的作業本上,慢慢寫起了字。
同樣的畫面,也在其餘的九間客房上演。
指針在錶盤上一格一格地挪移,直到它與12的位置完全重合時,一個敲門聲,在一層的客房外響起。
客房內的父母們後背一抖,集體站起了身,看向了通知的來人。
同一時間,二層vip客房內
十九名權貴的客人們,也相繼從各自休憩的長椅上坐了起來。
有人掀開被單,將渾身傷痕赤·裸的‘唱詩班’從牀上踢了下去,指揮他去爲自己倒水。
而一些更加講究體面的貴婦人,則早早地畫好了妝,正對着鏡子細細抹着口紅。
她拍下的‘唱詩班’正手持着鏡子,乖巧地候在一旁。
鮮豔的紅色在女人豐潤的嘴脣上漾開,血一般純正猩紅的色彩,讓她着迷地眯起了眼。
貴婦人對着鏡子裏的自己欣賞了一會兒,突然擡起頭,衝端着化妝鏡的‘唱詩班’微微一笑,
“開心嗎?你們很快就能見到爸爸媽媽了哦。”
房內很安靜,沒有人回答她。
捧着鏡子的唱詩班也靜默不語,臉上的肌肉沒有一分起伏。
貴婦人也不覺得掃興,她微笑地接過侍者遞來的面具,戴到了臉上。
通往大廳的房門在她面前打開,身後的‘唱詩班’乖巧地跟上。
然而就在大門閉合的瞬間,所有走在前面的vip客人們,誰也沒有注意到,跟在他們身後的‘唱詩班’投射在腳下的影子,突然活物般扭曲了一剎。
清秀精緻的臉孔也在長廊的燈光下,極快地閃過稻草的質地。
不小心瞥見的侍者猛地扭頭,仔細去看時,一切又恢復了正常。
……是錯覺嗎?
飛艇的侍者眨了眨眼,沒有在意。
完全沒有看到,就在他的身後,漆黑的窗外,一個個兒童怨靈正趴伏在玻璃上,沉默地盯着他們走向大廳的背影,然後‘嘻’地一聲,笑咧開了嘴。
主人房內
等待許久的男人從椅子上站起來,天花板明亮的光線落下,照出了他金色的短髮與碧綠的雙眼。
像是不願意失禮於期待已久的相見,年輕的教皇對着長鏡仔細檢查着着裝,調整袖釦的角度。
隨着他的動作,權戒上的祖母綠寶石,正在他的指上有生命般閃爍着,熠熠生輝。
克萊芒垂眸掃了眼寶石,滿意地捲起脣角,映射在鏡面上笑容愈加深刻。
這一刻,一層的父母、二層的權貴、三層的教皇。
飛艇上,不同的三組人默契地擡眼看向了大廳的方向,同時露出了一致的笑容。
——“真是令人期待啊,今晚。”
與此同時
沉睡的三子在赭發黑手黨的喚醒下睜開了眼。
她從沙發上跳下來,在精神飽滿地伸了個長長地懶腰後,小手牽住了中原中也的手指。
“走吧,中也老師,宴會要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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