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章 一個死人夢

九冥山之上，孤小星轉頭，可當見到所見時，卻讓他瞪大了眼睛。

山巔之外，小舟依在，方清雲也還站在那，但與以往不同的是，小舟之上的方清雲，看上去竟然有了幾分……透明感！

她本就美得有些不真實，此刻更是如同虛幻！

孤小星皺眉，起身一步直接跨越過去，可隨即他就是一怔。

方纔下意識的一步，竟是直接跨越了千里，就如同縮地成寸，並且，那種感覺極爲自然，太過自然！

當他反應過來時，才赫然發現，自己應該從未學過這等縮地成寸的術法神通才對。

這突然出現的矛盾之意，讓孤小星的腦海中有了一種撕裂感，彷彿是有什麼東西要從那撕裂的縫隙中噴涌出來！

方清雲就這麼靜靜地看着孤小星，忽而微微一笑，道：“看來你發現了，這只是一個……夢！”

“夢！”

這個字一出現，直接在孤小星的腦海中炸開，霎時，無數的記憶如潮水般噴涌，幾乎是瞬間淹沒了他的全部！

他想起來了！

福來村，噬靈宗，小荒地，九天域……！

白叔，東方雨，呂靈兒，徐千行……！

他全部都想起來了！

他不是什麼真古仙界降生的真神。

他是孤小星！

驀然，孤小星擡頭，直視前方之人，道：“你……不是方清雲！”

“方清雲”沒有否認，而是忽然深情凝視着孤小星，擡手要去撫摸對方的臉龐，一邊道：“如果你真的是他該多好……”

只是話到一半，“方清雲”的手又收了回來，搖搖頭道：“可惜，你不是他……”

這一刻，其實孤小星的內心是有些懵的。

他不僅是瞬間恢復了自己的記憶，更是需要消化這十一年來的所有經歷。

一切，從那個扛着爐鼎的巨人石像開始。

“這是我的夢嗎？”孤小星幾乎是下意識問道。

因爲他依稀記得上一次自己做過類似的夢，自己出現在一個被巨人扛着的爐鼎之上。

但不同的是，這一次的夢很長，並且每一幕都極爲清晰！

這很詭異！

“不是你的夢。”

然後，“方清雲”卻是說了一句更詭異的話，“這是我的夢，一個……死人夢。”

孤小星聽後瞳孔一縮，問道：“你到底是誰！？”

“方清青！”方清青微微一笑。

“你和方清雲是什麼關係？”孤小星再問。

他還記得莫許幽曾經說過，方清雲正是來自九冥族。

而眼前的方清青，不僅僅是名字，連容貌都那麼像，這其中必定有聯繫！

“我是她的前代，也就是上一代九冥女。”方清青幽幽而道。

“其實，你在夢中所經歷的一切，皆爲真，是以往曾經發生過的事實，包括九冥山，包括真神降生……”

“不過因爲我們之間並不存在因果，爲了讓你成功入夢，我不得不以冥法暫借這一代九冥女的因果，將我變成方清雲，讓你成爲真神！”

孤小星聽明白了，這不是他的夢，這是方清青的夢，之前的他，就像是在這場夢中的反向角色扮演。

他並不是真神，但真神卻變成了他！

偏偏，真神所經歷的一切，又宛如是孤小星在親身經歷。

這種感覺很奇妙，甚至是堪稱詭異！

方清青應該也一樣，她不是方清雲，卻變成了方清雲。

但又因爲方清青與孤小星不同，她本身是有記憶的，所以，這十一年間發生的一切，必定與她所說的過往有所偏差。

所以，這也只能是一個夢，一個詭異無比的夢！

孤小星很快就理清了所有，可隨之而來的是更多的疑惑，道：“你爲何要讓我如夢？”

“因爲這是我的使命，也是滅最後的餘溫。”

方清青說道：“你的出現，是一個契機，我不希望她也成爲滅，而是希望你能帶着她，成爲生！”

生滅，生滅！

這已經不是孤小星第一次聽到這兩個字，他還從張諦辛口中聽過，更從村長爺爺那裏聽過。

“究竟，何爲生滅？”孤小星問。

方清青忽然擡頭看着上方無盡星空，喃喃道：“生滅是這世間的一切，但可惜，它是生滅……也是劫！”

孤小星還想說什麼，可驀然間，一種難以形容的感覺浮現心頭，他猛地擡頭。

在那無盡星空之中，他看到了一雙眼睛，一雙淡漠到極致的眼睛。

“果然，即便我再怎麼躲避因果，還是逃不掉，你該醒了！”

方清青的聲音再次出現。

緊接着，孤小星覺得整個世界陡然一震，一股強烈無比的排斥感從四面八方傳來，擠壓得他完全無法動彈。

再接着，他發現自己竟是飄了起來，但又沒有完全飄起來。

當孤小星凝神細看，纔看清楚，自己是從一個身體裏飄了出來，宛如靈魂出竅。

這一幕，讓他覺得有些恐怖。

同時，他也發現了下方自己飄出來的那具身體，根本就不是自己的模樣，而是另一個與他長相完全不同的人！

就算孤小星的臉已經爛了許久，但他好歹也還記得，自己並沒有帥到這種讓人羨慕的程度。

是真他女良的俊！

孤小星都忍不住在心中罵了一句，自己這十一年，竟然沒有照過一次鏡子，可惜了！

他再次擡頭，卻是發現之前星空中的那雙眼睛已經不見了，轉而出現了一個人！

那是……一個青年。

青年看上去並不如何出奇，與下方那位大帥哥簡直無法相提並論，但當孤小星看到他時，卻是呆住了。

因爲，在青年的眉心，有一個紅點！

一個村長爺爺在孤小星眉心留下的，一模一樣的紅點！

青年從上方星空中一步步走來，距離九冥山越來越近。

孤小星則不斷上升，速度越來越快，同時距離九冥山也越來越遠。

終而，當兩人到達了一個平行線時，青年忽然擡頭，看向了孤小星！

這一瞬，孤小星恐懼到了極致，那種恐懼，要遠比東方岳父給他的還要大得多！

“他……能看見我？”

卻見青年忽然笑了，原本淡漠的神情變得親切，溫聲開口道：“小六，我很快去找你……！”

聽到這話，孤小星心神狂震，不可思議。

“他似乎認得我！？”

可爲什麼？

孤小星想不明白。

也只是瞬間的交織，他繼續上升，視線逐漸拉遠，而青年則已經低下頭，朝着九冥山一步步走去。

忽然的，孤小星眼中的世界變得極爲奇怪！

只見青年每往九冥山走一步，九冥山中就宛如發生了萬千變化，好似青年與九冥山在這一刻處在了不同的時空。

一步……萬年！

青年就這麼一步步，當他走到九冥山的上方不遠處時，九冥山纔不再飛速變化，似終於處在了同一時空之中。

而此刻的九冥山，與孤小星之前所待的九冥山已經有了很大的不同，就彷彿是……千萬年之後！

“孤小辰……！”

突然，一個極其憤怒的聲音從九冥山中傳出。

孤小星遠遠聽到這個名字，徹底呆住，瞬間回想起來，在御劍宗第九古劍之中的劍碑之上，赫然就有這個名字！

孤小辰，孤小星！

這突然的震撼太過強烈，以至於讓孤小星久久不能自已。

而去，他又爲什麼叫自己小六？！

遠方，青年的神色已經恢復了淡漠，眼中沒有絲毫情感，道：“九冥山，該應劫了……！”

“孤小辰，你斬殺自己師尊，滅了真言劍宗，欺師滅祖已是犯下滔天大禍，如今還敢妄稱劫數，當真想毀了整個真古仙界嗎？”

九冥山之中，再次傳出憤怒咆哮。

孤小星已經看不太清，只能遠遠聽到孤小辰的聲音。

“真靈滅，真神生，如今第二紀元也已經走到了盡頭，第三紀元將至，第一真靈，御道所化的真神，就在你們九冥山吧？他……是滅！”

“生滅不由你定！”

“還不明白嗎？我就是生滅……也是劫，整個第二紀元……都是滅！”

緊接着，孤小星已經聽不到言語聲，眼中的一切開始模糊，腦海之中出現了一種脫離感。

下一刻，那座屹立在星空中浩瀚無垠，甚至要比玄天域都要大得多的九冥山，就那麼在他的眼中崩碎了。

而就在徹底脫離出去之前，孤小星看到了最後一幕。

那是，一尊漆黑的棺槨從崩碎的九冥山中飛出，彷彿剎那遠遁億萬裏，瞬間消失在遠方星空。

那個方向，孤小星依稀還記得是去往巨人石像所在星辰的方向。

終而，當一切歸於平靜，眼中的一切都化爲了烏有。

隨即，孤小星猛地睜眼。

終於……夢醒！

但對孤小星而言，那又不止是夢，就彷彿真的換了個身份去異世界走了一遭。

那十一年，每一幕都是那麼清晰真實！

特別是最後在那個名爲“孤小辰”的青年出現之後，更是對孤小星產生了巨大的衝擊。

甚至讓他開始懷疑，這一切，到底是不是夢。

但無論如何，竟然醒來了，還是先了解當下再說，然後孤小星就發現自己正抱着一具骨骸。

頓時，所有的記憶上涌，他與巧嫣然摟在一起，面對陽天的殘日一擊。

而後是紅月忽然出現救場，但又沒能完全救場。

最後自己似乎是在往下掉的過程中昏迷。

別的都可以先不管，但孤小星昏迷前應該是抱着巧嫣然纔對，現在爲什麼摟着一具骨骸？

這一瞬，孤小星只覺得頭皮發麻，雙眼瞬間就變得血紅，徹底慌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