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七章 六塵劫

深空之中，不再是至黑至暗，在前方似有一片朦朧。

張諦青與東方夜玄此刻就站在朦朧之外。

看着東方夜玄一臉複雜的神情，張諦青笑道：“二哥，再往前一步，便是三聖真界，是時候分別了。”

說着，他忽然取出一物，遞到了東方夜玄手中。

“六大修真界其實並沒有什麼固定方位，它們也同樣在深空中漂流。”

“這是道生真界的界石，你拿着它，它會告訴你道生真界的方向所在。”

東方夜玄接過界石，看了看張諦青，又看了看遠方那一片朦朧，道：“你將會如何？”

雖然這一路張諦青並沒有說太多關於三聖真界的事，對於其中的變故更是隻字未提。

但東方夜玄還是從各種細節中猜出了一些東西。

張諦青此番回去，怕是九死一生！

不過張諦青本人卻神色輕鬆，道：“不是生，便是滅，還能如何？”

“既然回來了，自然要做個瞭解。”

東方夜玄這次只是看着他，沒有說話。

“也差不多了，我就不送了，不過最後我還是想說一句。”

“你此道前往道生真界的路，會很長，但你心間的路，會更長，甚至是……無路可尋！”

東方夜玄擺了擺手，道：“有路沒路，總要走一走才知道……！”

說到此處，他忽然對張諦青拱手，眼神中多了一抹真摯。

“三弟，珍重，希望還有重逢日！”

張諦青微微一怔，繼而大笑：“二哥，珍重！”

看着東方夜玄逐漸消失在深空中的身影，張諦青緩緩收回目光，轉身看向了那一片朦朧。

“當初我分化百萬分身，爲踏出那一步做準備，卻遭道聖暗算。”

“等了萬萬年，如今這最後一道分身，終於可以……迴歸！”

“是生是滅，是福是禍，卜天不算，我張諦青，偏要親自分曉！”

終而，他一步踏入了朦朧之中！

另一邊，孤小星盤坐於寶輦之上，雙龍拉着寶輦，遊渡深空。

他緩緩擡手，一把金鎖浮現，隨着孤小星的心念，快速變化成了九宮格，於他的掌心飛速轉動。

耗費了一些時間，孤小星終於將兩件道兵煉化。

也是在煉化以後，他才知曉，這兩件道兵分別名爲小聖輦於九宮鎖。

“九宮鎖還行，小聖輦着實難聽，以後你就叫塵星輦！”

孤小星嘀咕着道。

隨即，他閉上了眼睛，再次運轉掌命術。

一日、三日。

孤小星再次變得白髮蒼蒼，暮氣環繞。

但這一次，他卻沒有算到除了樊籠之外的任何存在。

最終，他不得不放棄！

就算他有青燈這件永生雛寶，也無法讓他無休止地施展掌命術。

或許，等青燈真正變成永生寶後，說不定可以。

但至少現在還不行！

無奈之下，孤小星緩緩起身，感受着周身無比濃郁，彷彿時時刻刻都想奪取他壽元的暮氣，不禁嘆息。

看來，尋找修真界這一計劃，也要泡湯了。

相對於整片深空，孤小星就像是汪洋中的一粒沙，想要尋找到一片島嶼，又談何容易。

於是乎，他喚了一聲，兩條金龍立時停下，按照孤小星的意思，飛入了寶輦之中。

而孤小星又收起寶輦，祭出真言劍，踏劍而行，還是準備先以最快的速度，回到樊籠世界再說。

這一飛，就是兩年！

雖然來時只用了一年三個月，但因爲太古恆陽也始終在深空中漂流，並且速度也極快。

這就勢必導致了回去的時間要更長。

這還是因爲兩個方向並不相反的情況下，否則耗費的時間只會更長。

在死寂深空中飛馳久了，孤小星連着心都彷彿跟着一起變得死氣沉沉。

當他遠遠看到太古恆陽的光芒時，才終於感受到了一種溫暖，甚至有種想要體驗一把飛蛾撲火，擁抱恆陽的感覺。

當然，孤小星還不敢真的那麼做。

這太古恆陽的高溫他可是深有體會，即便他的肉身已經達到了仙靈大圓滿，也不敢接近恆陽表面。

他只是站在御道爐的半中腰的位置，遠遠地曬了一會太陽，又確認自己沒有白髮，周身也沒有暮氣時，才準備踏步邁入樊籠之中。

可忽然的，他心中一動，又停下了腳步，似感應到了什麼般，擡頭看向了上方一片無盡深空，喃喃開口。

“六塵劫？”

緊接着，那種奇異之感越來越深，在那無形深空的上方，似有什麼東西正在醞釀，欲要降臨。

孤小星雙目一凝，“無限”視界驟開，眼中的景象立時變了。

在那深空上方，忽然多了一團氤氳之氣，這團其氣肉眼看不見，甚至神念都感知不到。

但孤小星的“無限”視界卻能看到。

準確地說，那也不是什麼氣，而是世間六塵之一的觸塵！

也是孤小星即將要面臨的，六塵劫的根源！

唯有渡過了六塵劫，才能讓外道身六塵不染，六根清淨，逐漸趨於道外！

而孤小星此刻要渡的第一個六塵劫，便是以觸塵爲根源！

他沒有再繼續踏入樊籠之中，而是轉身飛離了樊籠一段距離。

第一次渡六塵劫，孤小星心裏也沒底，總歸還是小心爲上。

那團凝聚的觸塵根源，則一直跟着孤小星，且越來越濃郁，似隨時準備降臨。

當孤小星覺得差不多後，才盤坐下來，短暫整理了一下自己所瞭解的一切。

既然明知道要渡劫，他自然啊可能沒有絲毫準備，還曾對此認真研究了一番。

觸塵中，有十一種觸，分別是：堅、溼、暖、動、滑、澀、重、輕、冷、飢、渴！

孤小星不知道，自己要渡的這第一道六塵劫，是不是要將這十一種觸都挨個體會一遍。

正當他這麼想時，上方凝聚的觸塵，就如同瀑布一般，倒傾落下。

這一瞬，孤小星心中莫名出現一種發毛的感覺，竟讓他有些緊張害怕起來。

什麼情況？

不是說六塵劫沒危險嗎？

孤小星覺得很不對勁，儘管有心想要硬抗此劫，但身體卻不由自主動了起來，拔腿就想跑。

就在孤小星動的那一剎那，觸塵瀑布化作了飛天銀河，速度快到了難以想象，幾乎是剎那就將他吞沒。

一瞬間，孤小星感覺自己就像中了封塵術，整個人一下陷入了無邊混沌。

不過很快，他又恢復了清明，但也緊緊是心恢復了清明。

此刻的他，看不見，聽不到，嗅不出任何東西，也常不出任何味道。

但，卻有觸感！

說實話，這種詭異的感覺，讓孤小星更害怕了！

這六塵劫，真的沒事嗎？

下一刻，他就有了答案！

就彷彿有上下兩片大地，在這一瞬之間，忽然合攏，一起碾壓到了孤小星的身上。

孤小星感受到的，是無比堅硬的大地質感，以及難以形容的……痛！

而痛，又不屬於觸覺！

是因爲孤小星的觸覺察覺到自身受到了碾壓，所以纔會痛！

孤小星瞬間反正過來，這便是對應的第一觸，堅！

大地的碾壓並沒有停，繼續瘋狂擠壓着孤小星。

在這兩道堅硬大地面前，孤小星就像是一塊肉餅，被不斷揉擰，從而出現了無比劇烈的痛！

連孤小星自己都不知道被這兩面大地碾壓了多久，反正很久很久。

他更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堅持下來的，如果不是當初他體會過養神鼓的痛，恐怕很難保持清醒！

一直孤小星到徹底麻木，終於沒有再感覺到痛時，大地的碾壓才終於結束。

然而，還沒等孤小星鬆一口氣，大地如同剎那變成了深海，將孤小星整個吞沒，麻木的身體也橫着瞬間恢復！

體會到的是周身環繞着無邊無際的汪洋，非但沒有之前的痛，反而還清清涼涼。

這是溼！

在又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後，汪洋忽然消失，席捲起了熊熊大火，變成了一片火海！

頓時，痛伴隨着熱同時交織而來，孤小星感覺自己快被烤熟了，但偏偏又無法反抗，只能被動承受。

又不知多久後，疼痛消失，火焰熄滅，世界又颳起了大風。

孤小星感覺自己的身軀在漫天大風中，隨風而動，一時飛到了萬里高，一時又墜下了萬丈淵。

然後，他又分別經歷了滑、澀、重、輕、冷、飢、渴！

其中，滑和輕還好說，只是大致讓他摔了十萬八千跤，轉乎了十萬八千圈，有些暈乎。

而其餘的五種，直接將孤小星折磨得生活不能自理。

比如說澀，他就感覺有一萬塊磨刀石同時在他身上磨，磨禿嚕了他至少一萬層皮。

再比如說重與冷，其折磨程度更是天王級。

而最折磨人的，還得是飢與渴！

修行至今，孤小星幾乎都快忘了飢與渴到底是什麼感覺。

但這一次，他回想起來了，且無比深刻！

就彷彿是回到了凡人時，他的飢與渴被放大了一萬倍，又被餓了一萬年，渴了一萬年！

偏偏，他還餓不暈，也渴不死！

那種滋味，別提有多酸爽了！

總之，當孤小星從深空中睜眼醒來時，早已經神情呆滯，完全就是一副被“玩兒壞了”的表情！

一直到他恍惚間看見了自己身前站着幾道身影時，眼神才漸漸有了焦距。

孤小星這個時候還並不知道，他這一次渡劫，耗費了足足……五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