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5章：億萬鬼朝拜

白光世界之中，所有交戰的獵鬼人，以及意志鬼，都同時被突然涌現的塵星吸引了注意。

這些塵星，如黑白光點，蔓延了所有，籠罩了所有！

看着這些塵星，絕大多數的獵鬼人與意志鬼，都露出了驚疑不定之色。

他們雖然不知道這些黑白光點是爲何物，但卻從其中都感受到了一種莫大之力。

彷彿那每一粒小小塵星之中，都蘊藏了一個浩瀚世界，無比驚人！

而最震驚的，還要數獵鬼人一方的六大尊者！

他們始終關注孤小星這裏，所以也能有所洞悉，孤小星，就是這無數塵星的源頭！

並且，他們更是能明白這些塵星究竟是何物！

這是……道韻！

可這道韻之強，又完全超乎了六人的理解！

顯然，這絕非是尋常道韻！

按理說，只要修爲臻至第三古境，凝聚出了本源道源，達到源境，便能顯現本源道韻。

若再進一步，掌控一道除本源道之外的其他道源，達到源境第二步，便能顯現其他道韻，讓自身實力大幅度增長！

本源道源之外的一切道源，都可被稱之爲其他道源，掌控道源，便相當於是掌控此道！

而道這種本就虛無縹緲的東西，往往都是修士的修爲越強，所顯現的威能便越強！

所謂的小道大道，其實也只是根據強弱來區分，而不是特定哪一條道，就一定只能是小道，或只能爲大道！

不過像生死、光陰、五行，這類在整個大世界都不可分割的存在，則必定被列爲大道，甚至已經超脫了大道的範疇。

但這類存在，往往不可掌控，沒有源頭！

或者說，這類存在的源頭，就是宇內道外整個大世界本身！

不過在這類存在之下，往往都存在了無數分支，即便只是掌控其中的任何一道分支，成爲其源頭，都可稱得上是無上成就，亦可列入大道。

又如世間衆修，在踏入源境之後掌控的本源道，可以說皆是小道。

也如曾經孤小星掌控的塵星道，一樣是小道！

但現在……！

“雖有了一絲大道的影子，但感覺上，還是差了些……！”

孤小星亦是看着自己所顯現的無盡塵星道韻，緩緩開口。

他的話，終於不再嘶啞，不再滯澀！

隨後，他輕輕揮手，那蔓延了整個白光世界的無盡塵星，立時隨之而動。

此刻，在孤小星眼中的塵星道韻，與其他人所見的塵星道韻，截然不同。

那些白色光點，如生，如陽，如真！

那些黑色光點，如死，如陰，如幻！

下一瞬，在無數獵鬼人與意志鬼的眼中，那無盡的黑色光點，與無盡的白色光點，開始彼此碰撞！

可在孤小星的眼中，卻並非只是黑白塵星在碰撞，也是生與死的碰撞，是陽與陰的碰撞，是真與幻的碰撞！

直至這場碰撞，越來越激烈，讓整個白光世界，都出現了一種極度紊亂之感。

整個白光世界，原本一片戰亂，但此刻卻因爲無盡黑白塵星的碰撞，讓大戰止戈！

甚至就連那些沒有意志的孤魂鬼，乃至是萬鬼冥兵，都完全被這場碰撞吸引了注意。

他們置身其中，並沒有感受到任何危機，黑白塵星的碰撞，似也不具備任何威能。

只是隨着碰撞越發激烈，那種紊亂之感，也越來越強！

獵鬼人一方，六大尊者此刻的神色陰晴難定，他們雖也在關注着這場塵星碰撞的詭譎異象，但目光更多的，還是凝聚在孤小星那裏。

相比於這場異象，孤小星給他們的感覺，更是詭異到了極致！

明明同爲半步第五古境，但卻不知爲何，孤小星與他們之間，彷彿有着天差地別，好似對方已經邁入了另一個層次，已經完全不同！

而孤小星此刻所爲，這場異象，讓他們警覺，也讓他們的心，涌起了一抹不安！

實際上，他們的判斷沒有錯，孤小星的確與他們一樣，都是半步第五古境強者，並沒有邁出那剩餘的半步，成爲真正的第五古境！

但不一樣的是，孤小星的神魂，經過了神靈意志的洗滌，孤小星的身軀，乃是外道意所凝聚。

雖然神靈意志已經不再，可如今孤小星本身的存在，在整個宇內道外，都是唯一的，特殊的！

早在萬古歲月前，在荒生滅之中，他就曾與第五古境巔峯的浮塵天交戰。

雖然當初的浮塵天，並不算完整，孤小星也稱不上勝！

但能做到讓浮塵天逃遁，並且讓其承受永生永世的自我毀滅之痛。

這一點，不要說是半步第五古境，就是真正的第五古境，都很難做到！

從那之後，孤小星儘管也失去了神靈意志，甚至失去了肉身，只剩下神魂，奪舍了外道意，成爲了茫然鬼，萬古歲月如一日，飄搖世間。

但這萬古歲月，也並非是虛度，對孤小星而言，這也是一種沉澱！

而隨着如今孤小星的意志重新開始復甦，這份沉澱帶來的變化，也隨之開始顯現！

他看着那無數碰撞的黑白塵星，孤小星的臉上，漸漸浮出了笑意，再次開口。

“生於道上天，死落黃泉地，內外不歸我，我在生死間！”

驀然，隨着孤小星的言語，所有碰撞的黑白塵星，剎那交融，剎那靜止！

而後這白光世界中，多了一抹灰色！

而原本黑白塵星，則變成了無數的灰色塵星！

這些灰色塵星漂浮天地，漂浮在這片白光世界中，宛如真正化作了塵埃，

卻也正是在這一刻，孤小星的塵星道，成爲了這世間真正的……大道！

六大尊者無不是一怔，他們看着這些漂浮在天地，幾乎是無處不在的塵埃，心中莫名。

感知上，這些灰色塵埃，似並不具備什麼威能，完全無法與之前的黑白光點相比，可心中的不安，卻越發強烈，強烈至極！

孤小星臉上的笑意，則逐漸收斂，他的目光，首先看向了幻靈尊者！

這一眼，淡漠、深邃！

可幻靈尊者卻只覺在這一眼之下，頭皮都要炸開！

那種濃烈到極致的生死危機，讓她再也無法去顧及其他，當即施展了最強手段，毫不猶豫轉身逃離！

可驀然，無數的灰色塵埃，灑落在幻靈尊者的身軀之上，融入其中！

幻靈尊者立時神情大變，驚恐萬分，她以最快的速度逃離，以一切方法去阻止，卻也無法阻止那些灰色塵埃，瘋狂涌入她的體內！

而隨着越來越多的灰色塵星涌入，幻靈尊者的身軀，以一種極快的速度，開始虛幻！

逐漸從實質，轉變爲半透明！

直至，徹底虛幻，消失於這天地之間！

這驚駭至極的一幕，讓無數所見之人，盡皆惶恐！

哪怕是其餘的五大尊者，也不例外！

甚至他們心中的惶恐，還要超過了其他人！

因爲就連半步第五古境的他們，都沒能看明白，幻靈尊者究竟是因何而消失！

但毫無疑問的是，隨着幻靈尊者的消失，她的身、魂、神、靈、念，都已經無從感知！

這種情況只有一個，那就是其存在，已經被徹底抹去！

幻靈尊者的修爲，並不比他們弱，可竟然連一絲抵抗都做不到，就被抹殺了！

這種詭異至極的手段，已經完全超出了幾位尊者的認知，讓他們從心底深處，升騰起了恐懼！

這種恐懼，唯有在他們面對道主，面對冥女，面對真正的第五古境大能時，纔出現過！

可在他們的感知中，屹立在那裏的孤小星，其所散發的威勢，依然只是半步第五古境的程度！

也唯有孤小星自己，能明白這其中變化！

若原本的幻靈尊者是生，那麼隨着塵星道韻的融入，則完成了一種轉變！

從生……入死！

這種轉變，便是如今孤小星所掌控的……塵星大道！

但孤小星不會去解釋，也不會去給他們反應的時間，更不會去給他們機會！

對於這冥中道宇，孤小星已經明瞭，人如鬼，鬼似人，此界的天道倫常，早已經顛倒。

在孤小星的腦海之中，忽然浮現出了小柱子的模樣，浮現出了衆鬼登上往生橋，去往輪迴的景象。

然後他輕輕嘆息，一念生，衆生滅！

此界獵鬼人，當誅！

下一瞬，這整個白光世界中，所有的灰色塵星，全部動了！

在這白光世界中，不僅有一衆鬼與一衆獵鬼人，還有新天道與舊天道。

而隨着那無數的灰色塵星運作起來，就恍如是在這片白光世界中，形成了第三方天道！

但顯然，孤小星的塵星道，並非是天道，而是獨屬於他的大道！

在新天道與舊天道互相不斷廝殺，不斷抵抗中，孤小星的塵星大道，還是難免受到了一些排斥。

不過因爲在此地的新天道與舊天道，都不是源頭，皆是有道主與冥女凝聚而來，方纔顯現。

而孤小星，可是實實在在的大道源頭！

所以，孤小星的塵星大道雖會受到排斥，卻無法被制約，頓時朝着所有的獵鬼人涌去，沒入了每一個獵鬼人體內！

幾乎是在轉瞬之間，十萬源境修，已是盡滅！

然後，是三萬生滅主！

儘管這些生滅主的修爲，要遠遠超過了源境修，但涌入他們體內的灰色塵星數量，也遠遠大於源境修！

以至於他們用盡手段去阻止，也無法抑制自我身軀不斷虛化！

至於剩餘的五大尊者，則有更多的灰色塵星，比一衆生滅主都要多了千倍萬倍的程度，瘋狂朝他們涌去。

於無盡驚恐中，他們的神色，忽然變得無比猙獰，然後同時朝着孤小星，發起了進攻！

因爲他們都明白，逃，無用！

幻靈尊者被抹去的畫面還歷歷在目，他們此刻唯一能做的，便是在自身被抹去前，去將孤小星斬殺！

半步第五古境的速度，難以去形容，幾乎是轉瞬之間，五大尊者就已經臨近到孤小星的周身之前。

這一刻，他們根本不可能有所保留，紛紛用出了自己最強的底牌，全力出手，欲要將孤小星一擊必殺！

可孤小星看着他們，眼中只有平靜，只有淡漠。

甚至面對五大尊者的最強一擊，他也沒有任何反應，依然靜靜屹立在那裏！

遠方，方清雲看到這一幕，彷彿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雖然只剩下神魂之軀的她，並沒有所謂的血肉之心。

不過她沒有出聲，也沒有動作，只是看着，緊攥着手中棺槨！

因爲，她相信他！

下一瞬，五大尊者的攻擊，同時落到了孤小星的身上，掀起無法想象的氣浪與轟鳴。

但在那氣浪與轟鳴之中，孤小星的身軀，卻沒有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

只聽孤小星淡然的聲音，響徹寰宇。

“你等在生，而我在生死之間，界限之外，又如何能觸及我？”

隨着這聲音落下，三萬生滅主，徹底虛化，徹底消失！

五大尊者的身軀，也隨着越來越多的灰色塵星涌入，同樣不受控制地，開始虛化！

這讓五大尊者更爲瘋狂，也更爲猛烈地朝孤小星發動進攻！

可就如孤小星所言，他們所處之境，存在了大道界限，以這五人的修爲境界，根本無法去打破這大道界限！

所以任憑他們如何猛烈地去攻擊孤小星，也始終無法觸及！

最終，在五人的眼中，就只剩下了絕望！

當一切平息，他們的身軀已然渙散，從此消失！

剩下的，就只有孤小星隻身屹立在那裏的身影。

而此地，也已經再無獵鬼人！

六大尊者，三萬生滅主，十萬源境修，此次針對冥女之戰，獵鬼人一方可謂是傾巢而出。

可卻在孤小星的一念之間，盡滅！

並且，隨着所有獵鬼人的泯滅，那些之前被捕獲的無數孤魂鬼與意志鬼，也盡皆解放！

方清雲頗有些恍惚地看着孤小星，就連她，都覺得這一幕有些不太真實！

而一衆的意志鬼，看着孤小星，更是露出了狂熱神色，宛如在看着他們的神明，那眼中的虔誠，無比強烈！

那兩尊半步第五古境的意志鬼王，更是同時作揖，朝着孤小星深深一拜！

其餘的意志鬼，也緊隨其後，垂首相拜！

甚至在一衆意志鬼的有意操控下，所有的孤魂鬼也紛紛效仿！

這一刻，億萬鬼朝拜！

孤小星屹立億萬鬼魂的最中央，默默看着他們，眼中涌現出一抹悲憫，忽然有些理解冥女。

這些在冥中道宇漂游了萬萬古的衆鬼，唯有輪迴，纔是他們最終的歸宿！

卻就在這時，在這白光世界中，在之前道主所創的光球界之處，忽然“咔”一聲，出現了一絲裂痕！

接着，光球界重現，那一道裂痕，就在那光球界之上，然後蔓延至整個光球界！

直至光球界“砰”一聲，破裂，碎開！

道主的身影，也隨之顯現出來！

且只有道主，沒有冥女！

而剛從光球界走出來的道主，看上去有些狼狽，相比於入光球界之前，他的氣息明顯更加紊亂、虛弱，身軀也多處負傷。

那隨便一處傷口，若放到生滅主身上，都足以讓生滅主瞬間泯滅！

顯然，與冥女在光球界之中的一戰，並不輕鬆！

於外界而言，僅僅只過去了短短時間。

可在光球世界內，實則已經過去了……三千年！

而這場跨越了三千年的道爭，道主，勝了！

所以即便承受如此重傷，在道主的臉上，也帶着一抹笑意！

他準備了萬古，終於在今日，目的達成！

可從光球界走出來的道主，也正好看到了億萬鬼魂朝拜的一幕！

這使得道主臉上原本的笑意，瞬間僵住，然後他的目光，掃過了整片白光世界，竟尋無一人！

此地，只剩下了無數的鬼！

因而他的神色，又逐漸陰沉，然後目光循着億萬鬼朝拜之所向，最終凝聚到了孤小星身上！

孤小星的目光，也同樣看向了道主。

包括一衆意志鬼，無數孤魂鬼，也齊齊看向道主，臉上重新顯露出兇惡。

尤其是一衆意志鬼，兇惡之中，更有悲涼。

因爲他們沒有看到冥女的身影，這代表了什麼，他們再清楚不過！

但隨着道主雙目一凝，隨着一股強悍無比的威勢驀然爆發，無論是一衆意志鬼，還是億萬孤魂鬼，瞬間全部匍匐。

這股威勢，絕非那些半步第五古境可比，乃是真正的第五古境，其間差距，難以計量！

哪怕本就是半步第五古境的兩尊意志鬼王，在這股威勢之下，也難以站立，終而渾身顫抖着，匍匐倒地！

這便是第五古境，這便是道主之威！

可唯有孤小星，始終屹立在那裏，始終注視着道主，眼中無喜無悲，目中無嗔無怒！

這樣的神態，反而讓道主的眼中，涌現了一絲怒意，目光更加沉凝，冷聲問道：“是你，殺了他們？”

其實，以道主的境界，從出來之後所見的一切，就能立刻推演出結果。

但那抹怒意，還是驅使着他，將這句話問出了口。

同時更有一股滔天威勢凝聚，如同化作了實質，直接碾壓在了孤小星身上。

此刻孤小星所承受的壓力，比之那兩尊意志鬼王，都還要強大了千百倍。

可孤小星的身軀，依然筆直挺立，甚至沒有因爲道主的威壓而顫抖。

曾經，孤小星即便是面對浮塵天時，面對那來自第五古境巔峯的意志碾壓，都未曾退步，甚至敢於去與之一戰，更何況是現在。

道主的修爲，遠遠還沒有達到浮塵天的程度！

只不過相比於曾經的浮塵天，孤小星此刻所面對的，是道主的真身，是一尊完整的第五古境大能！

但他心中，依然無懼！

孤小星沒有去回道主那明知故問的話，而是以淡漠的聲音開口說道：“冥女屬於這冥中道宇，屬於衆鬼，而不屬於你，將她，還回來！”

道主聞言，禁不住笑了，卻是蘊含了怒意的笑，他道：“從今往後，這冥中道宇都屬於我，你拿什麼讓我還？就憑這份大道嗎？”

道主一語出，整個人的威勢，再次暴增，揮手之間，不盡天道滾滾來。

但這不斷涌來的，卻只有新天道！

原本，在這白色世界中，新舊天道彼此抗衡，互不相讓。

可隨着道主的運作，新天道之力立時暴漲，如江流化作了大海，頃刻之間，已經將舊天道覆滅。

同時，也將孤小星的塵星大道湮滅，那散落此界的無數灰色塵星，點點消散，化作無形！

此刻，此界，就只剩下了濃郁無比的新天道。

這些新天道，也化作了無比恐怖的壓力，全部碾壓在了孤小星的身軀之上，終於使得他的身軀，開始顫抖！

但在孤小星的臉上，依然沒有任何惶恐或是驚慌之色，他只是緩緩低頭，看着自己顫抖的虛幻身軀，輕聲說道：“還是差一些嗎？”

道主的目光則始終凝視着孤小星，眼中的怒意逐漸消散。

他之所以怒，一是因爲孤小星的態度，讓他不悅。

二是因爲在此次隨同他一道而來的衆多獵鬼人中，有他的血親！

但道主修行至今，吞噬了無數鬼魂，早已經練就了一身無情道。

那一絲怒，僅僅是他潛意識誕生，或許是血脈中暗藏的親情還未被徹底磨滅。

其實在本質上，道主沒有怒。

“罷了，既修無情道，或許斬去這最後的牽絆，方能走得更遠！”

當怒意平息，在道主的眼中，就只剩下了平靜，他看着孤小星，再道：“至於你……！”

可道主的話還沒有說完，就宛如是忽然感應到了什麼一般，驀然擡頭，目視蒼穹！

在這片白光世界中，隨着舊天道的覆滅，原本存在的無數裂痕，也在消失，使得這個由新天道之力形成的世界，在逐漸重新完整！

可忽然之間，那已經癒合的裂縫，被一股難以形容的天道之力，倏地撕開，露出了白光世界之外的昏暗星宇！

同時，一股比之前恐怖了千萬倍的舊天道之力，倏然降臨！

在這股舊天道之力下，白光世界就宛如是暴風雨中的扁舟，被剎那掀翻，被徹底撕碎。

一個聲音，響徹星宇。

“將我妹妹，還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