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8章：望天

浮塵天看着孤小星，眼中帶着各種複雜，道：“荒生滅，當那場夢甦醒時，荒生滅就已經不復存在！”

“因果匯聚，有我創造荒生滅，纔有你生於荒生滅，你我之間的因果，始於荒生滅，也應終於荒生滅。”

“那場道爭已經結束，我已落敗，荒生滅消失，唯有你，成了真，卻還要……趕盡殺絕！”

孤小星並沒有因爲浮塵天的話，而有任何的神色變化。

其實浮塵天有一點沒有說錯，正是因爲有對方創造荒生滅在先，纔有之後孤小星的誕生！

但這，也僅僅是千萬因果匯聚中的其一，並不是說浮塵天創造了孤小星，只能說孤小星的誕生，與其有所牽連！

“既然是你我之間的因果，那麼這因果始終，便應該由彼此雙方而定，非是你說終便終。”

孤小星臉色冷了幾分，他向來不喜歡與人講道理，因爲他很明白一個道理。

靠嘴去說服人這種事，就算在凡間都很難，有理都難，更遑論是在修真界！

尤其是對這些活了不知道多久的老怪物，他們的道心，往往連歲月都無法磨滅，又豈會因言語動搖。

很多事，孤小星所奉行的，都是該做就做，但凡讓他不順心者，那就是非做不可！

如浮塵天，毫無疑問就是後者！

不說其他，單說老村長這一點，孤小星就無法輕易釋懷！

雖說老村長是因爲葬而隕落，但葬本身，就是按浮塵天的意志行事！

縱使孤小星已經應誓，將葬打入九幽地獄，但其間的因果，卻並沒有因此完全終結！

再者，真正讓孤小星內心種下仇恨種子的，是浮塵天爲了掠奪孤小星的神靈意志，摧毀他的道心，而造的那場孤獨噩夢！

所以，無論浮塵天說得多麼天花亂墜，孤小星都不可能動搖！

村長之恨仇，掠奪之怨痛，噩夢之離殤，這種種的一切，又豈是浮塵天一句始終可解？

“不殺你，我意難平！”

孤小星殺意洶涌間，一指毫不猶豫朝着浮塵天眉心點去！

在這無盡混亂的潮汐之中，就是以孤小星的境界，也無法將任何道法顯於體外，會被亂流瞬間撕碎！

最直接的方法，就是將道法蘊於體內，凝於指尖，以這一指，去滅殺浮塵天！

或是直接通過接觸，溝通浮塵天體內化作毒咒的神靈意志，以此去將浮塵天徹底滅絕！

雖然孤小星已經斬斷了自身與神靈意志的因果，但這神靈意志畢竟源於他，依然可以再續因果！

甚至，浮塵天若是能化解毒咒，他也能夠去建立自身與神靈意志之間的因果牽連，最後說不定還真能將其掌控！

但顯然，以浮塵天的修爲境界，還做不到這一點，神靈意志毒咒已完全與他共生，能小幅度壓制毒咒，就已經是他能做到的極限！

而出乎預料的是，面對孤小星這一指，浮塵天並未閃躲！

尤其是當孤小星這一指點在浮塵天眉心的瞬間，對方那複雜痛苦的神情，竟涌現出了一抹如解脫般的輕鬆之意！

孤小星本能覺得不對勁，微微蹙眉，卻聽浮塵天的聲音傳來。

“我問你，天是什麼顏色，你見過嗎？”

孤小星眉頭皺得更深，有些不明所以，對方爲何突然會有此問。

不過孤小星的滅殺手段卻並未因此而停頓，修爲道法，大道塵星，都在順着指尖，自浮塵天的眉心，瘋狂涌入其體內！

甚至另一方面，爲了不出意外，以防萬一，孤小星也開始與神靈毒咒建立聯繫，以確保將浮塵天徹底抹殺！！

可浮塵天依然沒有反抗，甚至沒有阻止，只是他臉上的解脫之意越來越濃，臉上更是漸漸浮現出釋然笑意。

但這笑意之中，又蘊含了一種無法擺脫命運的絕望！

他目光直直看着孤小星，自問自答。

“我從未見過！”

“我爲望天妖，終其一生，只能以虛假的眼，去看虛假的天！”

“爲此，我不惜自斬頭顱，慾望真天，卻也只是一雙死眼！”

“我爲望天妖，終無望天命！”

“但我依然，想看一眼，看一眼真正的天……！”

隨着浮塵天的不斷言語，孤小星的心神漸漸有了一種壓抑感。

尤其是當對方最後一句落下時，那種壓抑更是強烈到了極致，讓孤小星神色飛速變換，接着毫不遲疑收回手，猛然後退！

便見，浮塵天終於不再看着孤小星，而是猛然擡首，凝視蒼天！

然後恐怖的一幕出現了！

隨着浮塵天的擡首，他的雙眸，紫光乍現！

他周身原本狂暴的亂流，猛然靜止，靜若時停，在這混亂潮汐中，形成了一片凝滯空間！

浮塵天這一眼，就彷彿是引發了什麼禁忌，引來了某位無上大能的關注！

似浮塵天凝視蒼天的同時，這位無上大能，也於遙遠的蒼天之外，睜開了一雙眼，亦凝視向了浮塵天！

孤小星看着浮塵天突然出現的一系列變化，心中也在回憶對方先前的話。

關於望天妖，孤小星並非完全沒有耳聞！

他進入荒浮塵也有許多年歲月了，也遊歷過各大道宇，知曉了許多奇聞！

這其中，就包括瞭望天妖！

望天妖，並非是指一個種族，而是指世間一類，就宛如是先天詛咒，可能誕生於任何種族之中！

此類妖，慾望天而不能擡頭，但凡擡頭望天者，皆會在剎那間真死，從無例外！

唯有在生命即將終結時，有的望天妖纔會選擇擡頭，去看一眼真正的天，哪怕真死，亦無怨悔！

彷彿這就是望天妖無法逃脫的宿命。

在荒生滅時，孤小星雖然見過浮塵天幻化出真身的模樣，可當時的孤小星還從未聽聞過什麼望天妖。

直至此刻，孤小星才知道，原來浮塵天，竟是一尊望天妖！

看着浮塵天眼中的紫光越來越濃郁，對方的身軀也開始發生變化，開始飛速膨脹，不再是紫衣金冠的人形模樣，而是顯現了真身！

浮塵天的真身，還是與以往孤小星所見那般，宛如一條紫紅肥蛆，背生六臂，十分的醜陋猙獰！

但相比於上次，這次浮塵天的真身也有了明顯的不同！

那便是他的頭顱，沒有被捧在手上，而是好端端生長在浮塵天那肥碩脖頸上，正仰首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