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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V]

文音扯開領帶,手腕上還有一道領帶磨出來的紅痕,她揉着手腕,起身走去浴室。

擰開花灑,水流從頭頂打落下來,溼了頭髮,水柱從髮梢滑落過肩膀,沿着起伏的曲線落到地上的瓷磚,流向排水口,她雙手撐在牆壁上,緩緩往上推高,瓷磚上沾着的水跡都分開,從分開的指縫中流淌到地上。

文音抹掉臉上的水跡,關掉花灑,甩了甩溼漉漉的頭髮,扯下毛巾走出浴室。

她走去牀邊拿起手機,打給夏喃喃。

這天才剛亮,夏喃喃還沒睡醒,但聽見電話聲,也連忙爬起來接聽:“文音?”

兩人有好些天沒有見了,過年到元宵喃喃都走不開,要跟着長輩竄門拜年,後來還去了一趟京北的世伯家,前幾天纔回來。

文音坐在牀邊,煩躁地抓着頭髮,說起商庭之。

夏喃喃是知道兩人的那些破事兒,聽完之後,不由問道:“你要答應跟他結婚嗎?”

“我不想跟他結婚。”

“爲什麼?”

“他提的這個結婚,我覺得他在玩我。”文音咬着手指,皺着眉問,“你覺得他認真嗎?”

夏喃喃想了想說:“他要是真的只是跟你玩玩兒,早就順水推舟了,而不會一直拒絕你,還讓你考慮結婚,有了合法的夫妻關係纔跟你上牀,這禁慾保守得一點兒都不像那些風流多情的世家公子哥,也不知道是不是年長的單身男士都會這樣矜持。大小姐,你想啊,一個男人涵養得有多好,紳士剋制到這般,纔會這樣保護一個女人。”

文音淡着臉色:“喃喃,你說我該不該考慮?”

夏喃喃一聽,說了一句:“桑桑,你是不是對他動心了。”

“不可能。”

“當你考慮的時候,就證明你已經動心。”

文音抿着嘴脣,沒有應聲。

夏喃喃說回她的問題:“我還是覺得你們不合適,但結婚是一輩子的事兒,你既然對陳晚沒有感覺,對商庭之動了心,就算不合適,有這份感情維繫,這總比你對丈夫沒有感情要好,你真覺得商庭之適合過日子,趁你跟陳晚還沒有定下關係,那就他吧。而且現在數一數,你跟李三少分開後,是不是很久沒有想起過他了,不知不覺已有四個月,時間過得真的很快。大小姐,你得往前走,不要再回頭。”

文音沉默了一會,緩緩說道:“我知道。”

兩人說到這裏,夏喃喃已經聽得出她決定好了,試着問道:“那陳晚你怎麼打算?”

“我會跟他說清楚。”

“他在京北,你要去找他嗎?”

文音說:“對。”

夏喃喃連忙說:“我陪你去吧。”

文音搖頭:“不用。”

夏喃喃說:“那有什麼事兒打給我。”

文音應了一聲,別過喃喃,掛斷電話後,她還盯着手機屏幕,翻動了一下通訊錄,又拉回到最上面,打給商庭之。

等待接通的時候,她放下手機,走去衣帽間穿上一套紅色內衣,拉過抽屜,從盒裏拿出一條黑絲坐在矮椅上,擡起腳,繃直腳尖穿着絲襪。

透薄的黑絲裹住瓷白纖細的腿,在腿彎一頓,往上一勾,黑絲拉上到大腿。

外間擱在牀上的手機已經接通,電話那一邊傳來窸窸窣窣起牀,然後拉開窗簾的聲響,現在才六點多些,天色將亮未亮,商庭之低沉磁性的嗓音跟着響起,帶着一絲剛醒的慵懶沙啞:“怎麼了?”

文音偏頭望出去衣帽間外面:“我今天去京北見陳晚。”

商庭之聽着她的聲音,沉靜地望着窗外的天色,語氣平靜:“你去見他不用告訴我。”

文音沒有理他,繼續說:“你想知道我去見他做什麼嗎,我會去酒店開房,房號我會發給你,截止時間是深夜十二點,如果你不來,我會叫陳晚。”

商庭之眉眼垂下,淡淡地說:“女孩兒,我很忙。”

“你可以不來。”文音穿好絲襪走出衣帽間,站在衣帽架前,扯下勾掛着的那件暗紋金線裁縫定製的男士白襯衫穿上,這才走回到牀邊拿起上面的寶藍色領帶,圈在衣領上,在領口前束成蝴蝶結,一邊平靜地問,“你會來嗎?”

商庭之沒回答,只是說:“你就不能乖一點兒?”

文音冷哼一聲:“你不就喜歡我這樣。”

她不再說,掛斷電話,拿起手機走出房間的時候,又抄起衣帽架上的黑皮大衣,穿上紅高跟,用鞋尖勾開房門出去。

因爲還早,文音沒有吵醒桑西延,只留了紙條說出去玩一天,便去車庫裏提了那輛紅跑,去到機場再飛去京北已經中午,她去醫科大的路上纔打電話告訴陳晚,對方知道她來了,有些無奈地笑笑,讓她在北門等他,他去北門接她。

文音去到北門的時候,陳晚已經站在那兒,雙手揣兜,頎長玉立的身姿如青濃的一捧淡墨,他頗受姑娘喜歡,在她站在原地看過去的幾分鐘裏,已有幾個姑娘上前去搭訕,不過陳晚都含蓄拒絕,然後似有所覺,忽然轉頭望向文音的方向,見到她後,微笑着提步走過去。

陳晚望着姑娘,目光溫雅:“怎麼來了,你應該早點告訴我,我好去接你。”

文音說:“我還欠你一個約會,我答應過你,驚不驚喜?”

陳晚含笑:“驚喜。”

她說:“我餓了。”

“一點多了。”陳晚看了眼時間,“我帶你去喫火鍋好不好,在北門外面,那家店還不錯。”

文音點頭,跟他到火鍋店,店裏很多都是醫科大的學生,有認識陳晚的,見到他身後跟着一個安靜的姑娘,在他們跟陳晚打招呼的時候,她也看了過來,眼睛卻冷淡,只有陳晚回頭跟她說話,她才露出笑容迴應。

同一個所裏做研究的靳師兄撞陳晚肩膀,好奇問:“陳晚,這是你女朋友嗎,是哪個院的小師妹?”

聲音沒有壓得很低,文音聽得清楚,出聲說:“陳晚是我鄰居家哥哥。”

四周的同學聞言,都明白似的曖昧地笑了笑,鄰居家的哥哥妹妹,那就是男女朋友,只有陳晚知道,文音是認真的,只把他當成鄰居家的哥哥,而不是男女朋友,他們這段來往的時間裏也確實沒有確認過半點關係,只是平常的相處來往,但他是把她當成要娶的姑娘來喜愛,也許她並不知道這些。

兩人安靜地坐到靠窗的桌子,服務員端湯底上來,文音將肉放到鍋裏,一邊問:“這個學期忙不忙?”

陳晚笑道:“慢慢適應了,今年我會騰出更多時間陪你。”

文音沒有應聲,只是夾了一筷子牛肉到他碗裏:“陳晚,我這次來是有事想跟你說。”

“是什麼事?”

她很直白坦然:“我對你沒有感覺。”

陳晚並無驚訝,他早已看出來,縱使她這樣說,他眉眼依舊柔軟地看着文音,捨不得跟她生氣,讓她爲難:“我知道,但我不介意,是我們相處的時間不夠長。”

文音沒有提起那天的車禍,不想再讓他惦記,平靜地說:“我的那些破事兒你也知道,你值得更好的姑娘,她會愛你,珍重你,而不是我,你不應該娶一個殘缺不全的姑娘,一個不會愛人的姑娘,我會拖累你。”

陳晚目光誠懇,沒有退卻:“文音,再給我一點時間好不好?”

文音搖頭,她拒絕陳晚:“不好,我想找一個可以過日子的男人。”

陳晚聽明白了,緩了緩氣息,將翻涌的思緒壓下去,已知道留不住她,他看見她眼裏的堅定,她是想明白纔跟他說清楚的,不想再跟他相處下去,她的坦率有一瞬讓他不知所措。

她不會知道他有多愛她,縱使這世上有千好萬好的姑娘,那個姑娘會愛他,珍重他,也不及她的半分,少年時光中的一見,讓他執迷不悟,陳晚記得那年,她望着身旁白玉似的少年,眼裏盈着的溫柔好似春天裏的水光,泛潮一般,軟得人一塌糊塗,他一直在想,倘或那樣的目光是看向自己,那該多好。

而他如今尚且是年輕盛氣的風華年紀,現在還有繁重的學業,需要跟進的研究項目,縱使南北兩地不遠,對她仍會有所顧及不到的地方,他也無法開口讓她等他幾年,等他畢業後進了研究院,或是分配到大醫院裏工作,她的情況更需要陪伴,而他恰恰現在還不能給她足夠的時間和安全感。

但他一直以爲他們能跨過異地的距離,跨過時間的禁錮,在他再沉穩一些,成熟一些的年歲裏,他們可以相守後半生。

過了一會,他平穩了下來,不想在她面前失禮,很有氣度地問道:“你找到了嗎?”

文音回答:“找到了。”

陳晚還是不放心地問:“他對你好不好?”

文音露出一點淡淡的笑容:“哪兒都挺好,適合過日子。”

但陳晚並沒有看見她有多高興,嗓子平平淡淡的,眼裏沒有什麼波瀾起伏,彷彿在說着今天天氣般,語氣很是隨意。

“我走了。”她沒有再說,站起身,先他結了賬。

陳晚想送她,文音擺擺手,一個人走出火鍋店,然後打車去到三環那邊,挑了最豪華的酒店,用商庭之的名義開了一間總統套房,賬也是記在他頭上,酒店這一方也打電話詢問商庭之,以確實是否真的入住。

經理看了眼坐在招待廳看雜誌的文音一眼,思忖着她是商少什麼人的時候,商庭之的聲音也從電話那邊傳來:“房是我要開的,招待好她。”

“商先生放心。”經理又問,“不知商先生什麼時候過來?”

商庭之平淡應道:“我沒有時間過去。”

經理點了點頭,明白了,這房就真的只是給這個姑娘開的,他親自帶文音去到頂層走廊盡頭的總統套房,打開門恭謹地說:“桑小姐,有什麼需要叫客房服務即可。”

文音進去的時候,突然回頭問:“他怎麼說?”

經理微愣,反應過來,謹慎地說:“商先生說有事兒。”

文音冷下臉,知道他是不過來了,關上房門,往套房裏面走去,穿着的高跟鞋被她踢掉到門邊,她隨意進了一間臥室,躺在牀上就睡了過去,再醒來天色暗沉,已經晚上八點,她吃了一點麪條和餃子,便趴在窗臺上,套房沒有亮燈,黑暗中只有窗外映照進來的一點幽幽薄光。

她看着時間,在將近十二點的時候,走出房間到酒店外面。

前臺姑娘見她出去,不由問道:“桑小姐要出去嗎,需要我們爲您安排出行車輛嗎?”

“不用,我就到附近走走。”文音拒絕。

“我們會定時給你電話,以確保你的安全。”這位客人是上面吩咐過要招待好的,而且後來那位先生又打過來一個電話,前臺姑娘不敢怠慢。

文音淡淡地應了一聲,往外走去。

走到酒店外面,北風頓時撲面而來,格外乾冷刺骨。

京北到了二月尾的天氣還十分寒冷,這個時節南方已逐漸回暖,但這兒還下着細簌的雪。

這個時間街道上有些寂靜。

文音攏緊外套,沿着街道隨意往一個方向走去,一邊看着地圖導航,走了三十分鐘,拐了幾條老街,在一間間老舊的四合院中穿梭而過,最後走到一間燒烤大排檔,半夜來這兒喫宵夜的有很多人,比起前面安靜的街巷,這裏熱鬧不已,都是年輕人,三三兩兩在一起看着足球,打遊戲,喫着烤串,喝着熱啤酒,空氣中瀰漫着燒烤和孜然味兒,烈烈的炭火上燃燒着肉串,響起油滋滋的聲音。

她走到一張空的桌子前,伸手在桌面上擦了一下,油膩膩的,燒烤的油煙薰得桌面積着一層油污,她皺起眉,看了眼自己穿着的黑皮衣,想坐下的念頭又打消了。

文音叫了幾份烤串,就站在桌子旁等着。

再晚一些,來的人越來越多,就連她看中的這張桌子都被幾個年輕佔了座,文音沒有說話兒,只是冷冷地看了他們一眼,便走開了,迎着夜裏的風雪站在路邊。

“這是你點的烤串。”老闆端着瓷碟兒過來。

文音回頭,伸手接過,頓時沾得滿手油膩,她也不在意。

老闆見她伶仃一個站在這裏,轉頭看了眼她之前佔了的桌子,現在已經坐着幾個年輕人,他奇怪了一聲問:“小妹兒,剛剛你不是佔了桌子,怎麼沒坐?”

文音搖頭:“會弄髒別人的衣服。”

這身上穿的都是商庭之的衣服,弄髒了可惜。

老闆也看得出她這一身衣服昂貴,只當這些富家大小姐捨不得放下架子,嫌棄地兒,不再說什麼,扭頭走回去,應和着別的客人。

她知道老闆誤會了,也懶得跟人說太多,捧着瓷碟,小心翼翼地避開衣服,捏起烤串慢吞吞地喫着,有些來得晚的客人也佔不到位置,也不講究,直接就蹲在攤邊喫,地上擱着啤酒。

文音邊喫邊看着四周,有人喝高了,撐着桌子往地上吐。有人一溜嘴兒地罵着髒話,喫完的木籤,啤酒罐扔到地上,這個地兒吵鬧,骯髒。

但這才讓她感覺到市井生活的氣息,她還活着的真實感。

桑爸爸是一個不太講究的人,世家子弟中氣性十分溫和,那年說好的了,過年去京北給爺爺們拜年的時候,會帶她去京北最好喫的燒烤攤。

她記得這事兒,每年都得來一次。

文音喫得嗆住了,眼淚從眼眶裏滾了下來。

突然在這並不算寬敞的衚衕裏,開進來一輛邁巴赫,然後停在燒烤攤旁,客人都好奇地看過去,不知道又來了哪戶人家的公子哥兒大老闆來喫烤串。

老張家燒烤攤是京北老胡同裏最好喫的一家,來這兒的甭管你是有錢的,還是沒錢的,都一起喫烤串,喝啤酒,人多的時候也是一起蹲在路邊喫,這前前後後就已經停泊着幾輛跑車。

這時車門打開,穿着挺括熨帖黑西褲的長腿從車上下來,然後一個成熟英俊的男人微彎腰走出來,修長的手指搭在衣釦上,漫不經心地整理了一下,抻了抻衣服上的皺褶,微偏頭,望向站在路邊喫着烤串的文音,似是第一次見到她在路邊攤喫烤串的樣子,脣邊含着淡淡的笑。

他跟車上的宋見說了一聲,讓他在車上等着,便關上車門,提步走過去。

文音一直低頭喫着烤串,沒擡頭,直到一雙筆直的長腿走到她面前,她才擡頭,看了他一眼,又冷淡地移開,低頭咬着羊肉串。

現在已經深夜十二點半。

商庭之嗓子低沉:“冷嗎?”

“冷什麼。”文音語氣很淡,咬了咬嘴脣,嘴裏的羊肉跟着滑進肚子裏。

她沒有問他怎麼找到她的,對這個男人來說,要找她是很簡單的事兒。

他淡笑:“好喫嗎?”

文音沒應聲。

商庭之也不在意,轉身走去老闆那邊,也點了幾串烤串,然後擰着一瓶啤酒走回去,側了身,脫下身上的毛呢外套,文音看着他,一聲不吭。

他將外套一折,工整地鋪在地上,壓低眼角看她:“坐吧,別站着。”

文音低頭,看了看他鋪在地上的外套,他所有穿着用度都是精緻考究,一件昂貴高定的衣服此刻也只被他毫不在意地用來給她墊着坐,她也不客氣,坐在他的衣服上。

男人剛脫下來的外套還帶着他身上乾燥溫熱的體溫,有一絲淡淡的冰雪和木香,衣料很柔軟,輕輕托住她的身子,有股被他高大的身軀擁抱着的感覺,寒意不由消去了幾分。

她用鞋尖蹭着地面,將端着的瓷碟兒擱在身旁,拿起另一串安靜地喫着,嘴脣沾着油和孜然粉。

文音舔了舔嘴脣,口渴,仰起頭,伸手問他要啤酒:“給我。”

商庭之倒是有些隨意,不那麼講究,徑自坐在她身旁,把手裏的啤酒遞過去:“別喝太多。”

他要的烤串也來了,拿回她手裏的啤酒喝了一口。

“你不是很忙,怎麼有空來這兒。”文音出聲。

商庭之笑了笑:“過幾天本來也是要來京北一趟,竟然都要來,提前或是延後都一樣,我將時間提前到今天,倒也無妨,工作結束後,總要放鬆一下。”

文音扯着嘴脣,平靜地說:“你直說你怕我跟陳晚搞在一起,我會更高興。”

“女孩兒,你說是那就是。”他語氣有些縱容。

她聽得出他在敷衍,無名火起,也不想知道他來京北有什麼生意要談,只是冷哼了一聲:“我還以爲商少這樣的人,不會來這種地方喫烤串。”

商庭之淡淡的笑:“爲什麼不,我以爲你已瞭解我一二,上次不也陪你喫路邊早餐。”

文音擰眉,也想起來了。

“我從不講究這些。”商庭之轉頭望向角落裏的一桌人,收回目光,摸出煙盒抽出一支菸,點上火,銜在脣上,漫不經心地說,“這家的燒烤攤味道不錯,京北圈子裏的子弟也常常來。”

文音聽出他對這兒的熟稔,隨口一問:“你來過?”

“來過。”

“跟以前的女朋友來過?”

商庭之笑了,也不生氣,抽着煙,隨口一說:“快點喫,時間不早了。”

兩人沒有再說話,各自喫着烤串,一瓶啤酒兩人來回拿着喝,很快就見底,點的烤串也跟着喫完,文音起身要走的時候,手腕被商庭之扣住。

她轉頭,皺着眉看他:“幹什麼。”

商庭之輕輕捏着她手腕,半垂着眸說:“手髒不髒?”

文音笑了起來,頓時張開手指,喫烤串的時候沾上了油漬,粘粘的,她敷衍他:“髒啊,油膩膩的。”

他淡聲:“擦一下。”

文音看着他,也不說話。

商庭之已經從衣袋裏翻出一條摺疊好的手帕,溫厚的大手託着她手背,完全攏住她的手,他展開手帕,低頭仔細擦拭她每一根沾着油漬的纖細手指。

他握着手帕,絲滑的布料從她掌心緩緩擦拭到指尖,像掃過一根羽毛似的,撓到骨子裏,力度又輕又柔。

文音手微微顫抖。

隔着薄薄的手帕,男人修長的手指骨節分明,如玉瓷白,手掌微微攏起的青筋和曲起的指節都能清晰感受到,指腹也跟着在她手心和指尖上緩慢地來回擦拭,乾燥有力。

手帕在摩挲着她的手,手背是牢牢託着她的大手,每一下擦拭的時候,都帶來一絲酥麻輕癢。

他神情專注,兩隻手的油漬都擦拭乾淨,這才鬆開她,拾起地上的外套,連同手帕疊在一起扔了,回身說:“走吧,我送你回去酒店。”

文音看了眼垃圾桶,轉回去問他:“你不跟我住?”

商庭之回道:“我有別的住處。”

文音臉色冷淡下來,跟着他上車,瞥了一眼副駕座上的宋見,便枕在椅背上,一聲不吭。

回到酒店,商庭之送她到頂層的套房門口,她不讓他離開,伸手環住他脖頸,將他勾住,一邊牽着他的手放進衣袋裏,一邊在他耳邊說:“今晚留下來啊,我一個人怎麼睡。”

“不是你要開的房?”

她沒理他:“房卡在右側衣袋裏,你摸一摸。”

狹窄溫暖的衣兜裏,兩人手心緊貼,她的每一根手指都纏着他,在兜裏四處摸索房卡,手心都熱出一層薄汗,商庭之突然將她往前一推,文音後背頓時撞在房門上。

她不滿地瞪着他。

商庭之聲音沉穩,出聲說:“這兜裏沒有房卡。”

文音仰起頭,帶着一點兒笑:“我記錯了,是另一側衣袋。”

“別鬧。”他不想跟她玩,要走了。

“你今晚敢走一步試試,我不會再找你。”文音叫住他。

商庭之要走的腳步停下,猛轉身回去,將她摁在門上,文音後背頓時撞疼,她喫痛地叫了一聲,心裏火大,擡腳踢他,商庭之已經伸手摸她另一側衣袋,拿出房卡開門,昏暗的燈光讓他的神色埋在陰影中,晦暗難辨,但那股強烈的壓迫感還是讓她一陣戰慄。

不等她出聲,商庭之推她進去,甩上房門。

文音蹌了一腳。

整個人又一下子被按在牆上,雙手被他扭到身後,動彈不得,她扭着腰,氣得嗓子裏冒火:“你滾出去。”

商庭之捏着她下巴,擡起她的臉,居高臨下地俯視着文音,語氣淡淡的,聽不出半點情緒:“今晚我留下來,滿意了嗎?”

套房裏的幾盞小燈自動感應,打亮了起來,昏黃的燈光照在門前的兩人身上。

兩人安靜了下來,望着對方,不再說話。

商庭之見她冷冷地盯着自己,眉眼鬆緩,也不再跟她計較,放開了她。

文音撞開他,轉身往裏走去,進了浴室,並沒有關門,裏面傳來溼溼瀝瀝的水聲,商庭之走進去,見她靠在洗手檯邊上的牆壁,雙手環胸望着他,浴池裏放着水,霧氣騰騰,空氣中漂浮着潮溼的水汽,他挽起衣袖,露出勁實的小臂,走到浴池邊,試了一下水溫,有點燙,又放了一點涼水。

她斜眼看過去,聲音還是有些冷:“你不問問我見陳晚是要做什麼?”

他頭也不擡:“你想說嗎?”

文音一臉平靜:“我說我找到可以過日子的男人。”

商庭之明白她的話,擡眸看她,目光帶着幾分認真的審視:“你拒絕他,是否考慮嫁給我?”

她淡淡地說:“你說呢。”

他笑了。

文音後背離開靠着牆壁,走到浴池邊兒上,摘下皮大衣,露出裏面穿着的白襯衫,細長筆直的雙腿裹着黑絲,她看着他,手指搭在束着領口的寶藍色領帶上,手輕輕一扯,領結一鬆,奢貴的領帶頓時掉落在地,如同一條蟄伏盤旋起來的蛇。

她又彎低腰,扯下腿上的絲襪,丟在地上,疊在領帶的旁邊。

商庭之神色沉穩,眼眸很深,但也只是看着她。

文音沒看他,低頭解開襯衫鈕釦,衣領從肩頭一直滑落在地。

纖細的手指又勾着丁字褲細細的帶子,這會兒她才微微擡眼望向商庭之,手指緩慢往下扯下去,薄薄的布料垂落。

她擡腳跨出來,扶着池邊坐進浴池裏,水溫剛好,她眯起眼睛,心不在焉地說:“你可以走了。”

商庭之眼裏含笑,將一條幹毛巾放在竹籃裏,起身走了出去。

文音洗完澡走出浴室,見他還在,臉色不是很好:“我是讓你走。”

商庭之淡笑:“我要是走了,你又該生氣。”

文音冷冷地掃他一眼。

他知道她脾氣,也不在意,端着一杯熱牛奶走過去,讓她喝了再睡,文音接過,擦着頭髮,一邊走到陽臺上坐着,安靜地望向外面夜深人靜的雪夜,從這裏望去,幾乎將整個京北俯瞰而盡,一片雪茫茫,映着老京北永不熄滅的繁華燈火,一直照亮着深暗的天穹。

寒風凜凜,灌進衣服裏,文音骨子裏起了寒意,慢吞吞喝着暖和的牛奶。

她想起了什麼,轉頭問:“陳家的事兒查清楚了?”

那次車禍差點要了她的命。

商庭之拿過她手裏的毛巾幫她擦頭髮,微低頭說:“陳家二公子幾天前被安排出國。”

文音說:“有人頂罪,他倒是逃脫了法律責任。”

商庭之沒有再說這事兒,嗓子很低:“已經凌晨兩點,女孩兒,你該睡了。”

她放下杯子走回臥室,吃了藥,扯開浴袍,趴到牀上,雙手摩挲着枕頭,又擡起身子側頭問他:“我有病,你也知道,要是嫌棄,不用玩得這麼真,勉強娶我,以後我哪天病得嚴重,你還得照顧我,得不償失,你可以找個更好的女人,我也去找個更好的男人。”

“嫌棄不至於。”商庭之坐在她身旁,平淡沉緩地說,“你想什麼時候結婚,我去安排。”

文音抿着嘴脣,突然伸手將他勾下來,在她洗澡的時候,他走去次臥也洗了澡,頭髮還有些潮溼,她手指揉着他的頭髮。

兩人身體緊緊貼着彼此,男人乾燥的體溫渡到她身上,暖烘烘的,她摸着他成熟英俊的臉龐,露出一絲對這個男人的迷戀,雙腿不由自主地盤在他腰上,曲着手肘支起身,仰起頭吻他嘴脣,但他避開了。

她頓住,擡眼看他,卻看不清他的神色,也能感覺到他不想跟她接吻,心裏也跟着淡了下來,便攀着他肩膀,伏低身吻他喉結,嘴脣沾着溼濡的水光。

商庭之眸色一沉,猛地把她扣倒,捏起她下巴吻她耳垂。

她一直戴着那對珍珠耳釘。

大手捏着另一隻耳垂,文音氣息不穩,整個人酥麻了起來,攥着牀單的手指用了力,指尖緊繃。

她往前躲開耳朵上男人乾燥的嘴脣,下一刻又被猛拖拽回去,腳裸被用力握着。

商庭之叼住她耳垂,細心研磨,突然狠狠地咬了一下,文音呼吸急促了起來,面色潮紅,渾身顫抖,雙手攀住他手臂,指甲在他背上撓出了幾條紅痕。

他拉開她的手,摁在牀上,穿過指縫,用力緊扣住她雙手,她望着他沉黑的眼睛,有股徹底被掌控的戰慄感從脊椎爬上腦門。

文音覺得整個人都要炸開,身體裏卻有種無法解脫的痛癢,讓她難受煩躁。

她聲音顫抖:“我想要。”

商庭之撩起她鬢邊散落的頭髮,聲音磁性:“別急,等結婚之後。”

文音兇狠地咬住他肩膀:“那快點結婚。”

商庭之撫着她後腦勺:“你要多快?”

“春天的時候。”她擡起眼,瞳孔溼潤柔軟得很,又忍不住咬着手指,沙着聲說,“春天你來娶我。”

現在已經是二月尾,下個月就是三月初春,時間有點趕,商庭之眉頭微皺,拉開她脣上咬着的手指,不讓她再咬,神態是從容不迫,帶着成熟沉穩的篤定:“可以,到了春天我娶你。”

她抱着他的腰,聲音淺了下來:“你得見見西延,他不知道我們的事兒,你是我男人,我帶你去見他。”

商庭之眉眼是舒緩的韻致,低沉了嗓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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