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夢蛇

農村人很淳樸，同時也很勢利。

他們叫了鍾青山二十年“癲子”，在幾天之內便改口叫“鍾老闆”了。

二百一天的工錢，也讓男人們趨之若鶩，紛紛去給鍾青山幫忙建房子。

回到村裏後，鍾青山沒進過我們家，也沒去祖墳祭拜過爺爺。

那天晚上，鍾青山的工地那裏熱鬧非凡，我卻是十分憋悶，早早地便上牀睡覺了。

睡夢之中，我突然聽到了一陣“嘶嘶”的聲音，睜開眼，看到房間裏有兩個黃色的光點。

那是兩個眼睛，在黑暗之中死死地盯着我！

我大叫一聲，忙打開燈，發現那是一條碗口粗的大蛇！

見我醒過來，那大蛇“嘶嘶”吐着信子，向我遊了過來。

我嚇得全身發毛，從牀上跳了起來，抓起牀前的一根棍子，就向大蛇砸了過去。

大蛇的腦袋一歪，棍子便砸了一個空。

它猛地向前一竄，瞬間到了我的面前。

我的心裏一沉，頓時手腳冰涼，一屁股坐到了牀上。

出乎我意料的是，那大蛇並沒有咬我。

我的眼前一花，它竟然變成了一個女人！

那女人臉色煞白，雙眼裏閃着駭人的黃光，表情僵硬，身體直愣愣地杵在我的面前，身上透着逼人的寒意。

那張臉雖然十分詭異，看在我眼裏卻十分熟悉。

那是我娘！

家裏只有一張她的照片，我把它放在自己的牀前，每天晚上睡覺前都要看上一眼。

那張臉，已被我牢牢刻在了自己記憶裏，永遠都不會忘記！

“娘，是你嗎？”

雖然這事裏裏外外透着古怪，我還是忍不住喃喃地問道。

從小到大，我只在夢裏見過自己的娘，現在她終於出現在了我的眼前，我不由熱淚盈眶。

“兒子！”

“求你，救我！”

我娘發黃的眸子死死盯着我，聲音嘶啞地向我懇求。

“娘，怎麼救你？”

“你不是已經死了嗎？”

我顫聲問道。

我娘不回答我的問題，自顧自地道：“明天鍾青山就要把我挖出來了。”

“只要他看到我，就會殺了我的！”

“求求你，一定要救我！”

我娘慢慢向我靠近，臉都快要和我的臉貼到一起了。

我感覺到她嘴裏呼出來的陰冷氣息，不由打了一個冷戰，隨後眼前一黑，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悠悠醒來。

屋子裏空蕩蕩的，哪有我孃的身影？

我忙跳下牀，發現睡前插上的門開了一條縫，地上還有一條動物爬過的痕跡。

我茫然地看着門口，不知道剛纔發生的事，是夢還是真的。

一覺睡到中午，醒來後我感覺全身乏力，便在家裏躺了一天。

晚上吳永來找我玩，說起鍾青山，告訴我那混蛋出手可大方了。

給他建房的人，都是每天結算工資，工地上抽的是一百多一條的好煙，喝得是龍井茶，中午喫的是燒雞肘子，啤酒隨便喝。

“你說你爹一個癲子，從哪裏掙來的這麼多錢？”

“那個長腿大胸美女，是不是你小娘？”

“嘖嘖，小娘比兒子還小！”

“等你爹死了，你不但可以繼承他的遺產，還能繼承他的小老婆！”

吳永一臉豔羨，嘴上沒個把門的，氣得我擡腿往他的屁股上就是一腳。

“別打別打，我給你說件怪事！”

見我不高興，吳永忙轉移話題。

吳永說，昨天挖地基的時候，在村長家房子下面發現了一個大洞。

在那個大洞裏，竟然有很多蛇！

那些蛇擠在一起，把水桶粗的洞堵得水泄不通，看到人也不跑。

老人們都說，冬天蛇纔會躲到地洞裏，聚在一起冬眠。

夏天竟然有這麼多蛇在一起，這事邪乎得很，洞裏要麼有寶貝，要麼有蛇王！

聽他這麼一講，我想到昨天晚上自己做的那個怪夢，心裏不由一緊。

夢裏大蛇變成我娘，說鍾青山明天就要把她挖出來了，現在鍾青山果然挖到了蛇！

難道說，我娘真的是蛇精？

二十年前，鍾青山正是知道了這點，纔會把我孃的肚子剖開？

我忙拉着吳永一起跑到村長家，果然看到地上有一個黑乎乎的洞口。

洞口旁邊堆着幾十條蛇，腦袋已經被砸扁了。

有人拿鋤頭從洞裏往外掏蛇，掏出來一條就砸死一條，鍾青山就站在洞口中，冷冷地看着。

“鍾青山，你爲什麼要把這些蛇砸死？”

“你把它們趕走，直接把洞填起來不就行了？”

“你這樣做是喪良心，要受報應的！”

我衝過去奪下那人手裏的鋤頭，大聲衝鍾青山叫道。

鍾青山冷哼一聲，一把抓住我的領子，把我給提了起來。

“小禍害，我的事用不着你管！”

“這個洞裏的東西是害人精，二十年前它要害我們鍾家，現在又要害整個村子！”

“敢在我鍾青山的面前作妖，看我不剝了它的皮！”

“等我處理完那東西，再來收拾你這個小禍害，現在你最好給我滾！”

說完，他直接一腳將我踹飛了出去，重重落到地上。

我只覺得自己全身都要散架了，掙扎了一下沒有爬起來。

吳永忙跑過來扶我起來，輕聲對我道：“他有錢，現在連村長都聽他的。”

“你別惹他了！”

這時，我聽到一個清脆動聽的聲音傳來。

“不管怎麼說，他畢竟是你的兒子。”

“你這麼對他，有些過分了吧？”

轉頭一看，那個長得很好看的女孩子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了鍾青山的身邊。

鍾青山看也不願意多看我一眼，淡淡地道：“他不是我的兒子！”

“他和這洞裏的東西一樣，也是禍害！”

吳永扶着我往回走，不時回頭偷看。

我知道，單論蠻力的話，自己不是鍾青山的對手。

想要救洞裏的那條大蛇，只好等晚上鍾青山不在的時候再想辦法。

夜裏我剛躺上牀，便再次聽到“嘶嘶”的聲音在響了起來。

睜開眼，那條大蛇又出現了。

它再次游到我的牀前，變成了我孃的模樣。

“兒子，你爲什麼看着鍾青山害我，對我不管不顧？”

“鍾青山就是個瘋子，他害了我第一次，還要害我第二次！”

“他不但要害我，還會害死整個村子的人，連你也會被他害死的！”

“兒子，求求你，一定要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