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風頭漸起

大豐街薛家。

薛蟠剛下馬車，便看到薛夫人迎了上來，一把拉住他的手，輕快地噓寒問暖，薛蟠則一一做答，又輕扶着她進府。

一邊走，薛夫人一邊問道：

“那薛虹到底出了何事？怎的還有官差來詢問？”

薛蟠則反問道：

“娘，你沒有出面去幫他們說話吧？”

薛夫人回望了薛蟠一眼，平靜地回道：

“你來信後，我便沒有出面，倒是他娘來求了兩次，可我記着你在信中說的，便不敢輕易見她。”

說話間，二人已經來到正廳，薛蟠攙扶着薛夫人坐下，這才嚴肅地回道：

“娘，這次薛虹犯了重法，咱們薛家雖可以替他遮掩，可這樣的事情，一旦被別人發覺，後果很嚴重。”

“所以，我才急着來信，讓娘你別去管。”

薛夫人聽了，驚道：

“到底什麼事情？竟然如此嚴重？”

薛蟠便簡單地說了說薛虹所犯之事。

薛夫人聽完，疑惑地皺了皺眉頭：

“這不過一件小事而已，如何不能搭救了？他也沒有真動那戲子啊？”

薛蟠則搖了搖頭：

“娘，你不知這其中的緣故，薛虹敢借着酒瘋胡作非爲，私底下也會有這樣的惡舉，說不定早就有了，只不過人家忌憚咱們薛家的強勢，沒去揭發而已。”

說着，勸說道:

“娘，這事你就別管了，我來處理就是了。”

又見只有薛夫人一人在，薛蟠便接着問道：

“娘，妹妹呢？”

薛夫人則眉頭輕皺，面色一沉：

“她這兩日染了風寒，正在屋內休養。”

薛蟠聽了這話，內心一緊，忙問嚴不嚴重之類的話，薛夫人見他如此在乎自己的妹妹，也是滿心感觸，寬慰薛蟠說不過是小病，不用擔心。

雖薛夫人說的輕鬆，薛蟠卻還不敢大意，急忙來到薛寶釵屋內，見其確實只是偶染風寒，也就徹底放心了。

薛寶釵知道今日薛蟠回來，原本想着起來迎接，可身子不利索，最終便只得在屋中等待。

這會見薛蟠進來，滿心的感動，又忙問這次廣陵之行的結果如何。

薛蟠見她還在病中，未免擔憂，便全挑好的說。

可聰慧的薛寶釵，瞬間就察覺出薛蟠說的不對，問了幾句，眼見薛蟠不說，她便也不再多問，只讓薛蟠小心應對。

薛蟠見此，內心微驚，他不過說了一下大概，薛寶釵就已經嗅到了其中的兇險，一時間倒覺得自己這個妹妹還真是聰敏才智。

就在他們兄妹二人說話間，外頭來人傳話了：

“大爺，應天府來了一位官差，說是奉府尹老爺的命，請大爺去一趟府衙。”

薛蟠聽後，內心一動，心道，果真來了，便淡淡地迴應了一句，很快就出去。

這邊薛寶釵也聽到，杏眼一閃，輕聲問道：

“哥哥，這府尹老爺莫不是讓你去商議堂哥薛虹的事情？”

薛蟠正準備起身離開，聽了這話，驚詫地看了一眼薛寶釵，隨後苦笑着搖了搖頭：

“還真是什麼都瞞不過妹妹你，應該如你猜測的這般，這府尹老爺，忌憚咱們薛家，所以纔會找我去商談，試探一下我們薛家的態度吧。”

薛寶釵聽了，看着他問道：

“哥哥打算怎麼說？”

薛蟠被自己妹妹緊盯着，一時間倒有些心虛，微微別開臉，這才低聲回道：

“國法無情，像這樣的事情，薛家兜不住，否則，他日被人翻舊賬，那就是咱們薛家的催命符！”

看過紅樓的薛蟠知道，四大家主最後的敗亡，和四大家族的人作死有一定的關係。

比如書中‘薛蟠’爲搶香菱打死了人，這樣的事情，在四大家族還強勢時，自然可以遮掩。

可一旦失勢被清算，以往做的惡事壞事，那自然會被全部翻出來。

如今他成了薛蟠，自然不可能再走書中的老路子，否則，到頭來還是跟着賈家王家一同敗亡。

薛寶釵則沒想到，自家兄長竟然是這麼個主意，愣了一下後，擔憂地說道：

“哥哥，堂哥畢竟是咱們薛家族人，若咱們不幫……？”

薛蟠星目微閃，低沉道：

“妹妹放心，如今二叔什麼話都不敢說了，況且，薛虹這是自作自受。”

“妹妹可還記得，此前我被人打了的事情，就是薛虹派人做的，我若還幫他，那纔是真呆傻。”

薛寶釵聽了這話，芳心微跳，看着鋒芒畢露的自家兄長，一時間再不敢多說一句。

薛蟠感知道了自己妹妹的情緒波動，急忙輕聲安撫：

“好了，妹妹，如今哥哥已經不是此前那樣了，這些事情，我自來處理就是，你安心休養，莫要多想。”

說完，又囑咐薛寶釵的大丫鬟鶯兒，好生照料薛寶釵，方纔緩緩離開。

薛寶釵看着薛蟠離開的背影，眼眸裏多了一些東西在閃爍，也不知她到底在想着什麼。

……

……

在去應天府衙的路上。

薛蟠坐在馬車內，回想起他離開廣陵城時候，被林海召見的一幕。

當時林海對薛蟠很是稱讚，因爲他已經得知，薛蟠得到了兩萬鹽引的事情。

不過，林海找薛蟠的主要目的自然不是爲了稱讚薛蟠，而是爲了提醒薛蟠，讓他一切小心。

江南地界最近肯定不太平，這兩萬鹽引，有可能是一個燙手山芋，林海再三警告薛蟠，不可對外宣稱，否則，定會惹來是非。

薛蟠對林海的衷心提醒十分感激，不過對他說的內容，卻不甚在意。

他從黃佑千手中接過鹽引時，就已經想到，這份鹽引肯定不好拿，不過他卻不是什麼膽小怕事的人。

做生意若沒有膽魄，定然是做不大的。

正所謂收益與風險並存，既然選擇了進入這日進斗金的行業，薛蟠就已經想好了，接下來面對的就是暴風疾雨。

故此，林海的提醒，只能說是錦上添花。

臨走前，林海還告知了薛蟠一個情況，就是甄應嘉的大女兒，是東安郡王的嫡王妃。

當時薛蟠聽後，很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想問林海，爲何要告訴他這些，可林海卻再不多說一句，只示意他可以離開了。

薛蟠見此，也只好帶着滿心的疑惑離開了巡鹽御史府。

待他回來的路上，一直在思考林海爲何提醒他這樣一件事情。

思索了許久後，薛蟠突然想到，林海一直在查江南鹽政內存在的巨大問題。

那麼，他提及的甄應嘉以及東安郡王，恐怕就是這鹽業背後的最大受益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