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樹林殺氣

弘晝洗漱完畢後身穿一襲白袍，跟着竹七來到了大院。

門口邊上，馬武早已經站立多時，眼裏帶着笑意看着弘晝，又看看竹七，意思是說昨晚我可沒當電燈泡，走的及時，沒耽誤你的好事。

弘晝瞧他這副模樣白了一眼，然後轉頭放眼望去，院子裏整齊的長桌分列兩行，長凳也是依次排開，這陣仗讓他想起了喫席的場景。

他用手擋住嘴小聲問道:“你們每天喫飯都這麼有儀式感嗎,？看着可是挺規矩啊。”

馬武笑了笑，“無規矩不方圓，平時感情再好，回頭有事亂糟糟也是一盤散沙，要想有凝聚力，戰鬥力，必須在平日裏，早早立下不變的法則。”

對於他說的這些弘晝自然明白，管理人既要有霹靂雷霆的手段，也要有菩薩的慈悲心腸，看看這幫半大孩子是真心不想這樣，每個人都應該有一個美好的童年，幸福的人用童年治癒一生，不幸的人用一生都去治癒童年。

這羣孩子裏大的十六、七快要成年了，小的才十多歲，一樣的待遇和訓練或許接受不了。

弘晝沉思過後低聲說道:“你把孩子分開，大的一起正常練武，給些玩耍的時間，小的讀書識字，練武的時間儘量少一點，給他們多一些娛樂的時間。”

馬武想了一下，自己可不是這麼過來的，從小刻苦練武一直到成年才離開少林寺，不過弘晝這麼說肯定有道理，畢竟他鬼點子多。

等人坐齊整後，他清了清嗓子把弘晝的大概意思轉述了一下，院裏頓時歡呼雀躍，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着幸福的模樣。

弘晝回頭看了看竹七，發現這丫頭正偷瞧着自己，似乎她也覺得這麼做是對的。

他上前兩步高聲說道:“給了你們自己玩耍的時間，千萬不要玩物喪志，平時練功苦一點累一點，都是爲了有一天讓你面對賊人的時候，多一分活下去的機會，你們有些人見過平安鎮院子裏的賊人，如果我平時但凡少下一份苦功，都會被衆賊人當場砍殺，所以今天我能站在這裏，就是聽了你們師父馬武的教導，才能僥倖憑藉身上的功夫活下來，日後我期望你們能勤加苦練，不負衆望，早日出師。”

好！

好！

好！

衆人齊聲答應，院子裏的迴音震耳欲聾，聽的弘晝是心血澎湃。

有些道理只有真正經歷過生死纔會懂，馬武他們這幫江湖人肯定懂，而這幫孩子裏可能有些人懂，有些不懂，自己在這個時候必須說出來，算是分享人生閱歷和經驗。

院子安靜後，馬武才悄悄說道:“你不當將軍可惜了啊，幾句話都這麼振奮人心，我要是個女子都恨不得立刻嫁給你。”

弘晝笑了笑小說回道:“馬兄，看你那張臉啊，太熟，我都不好意思下手。”說完還故意撇撇嘴，搖搖頭。

馬武小聲呸了一聲。

院裏清一色的長條桌，大家坐成一排，對面又是一排，弘晝坐在其中，打滷麪一上來，衆人拿起碗筷，‘呼嚕呼嚕呼嚕’聲不斷。

弘晝和竹七是第一次和他們這樣喫飯，這兩人平時都是喫小竈，看這場面頗爲壯觀，對視了一眼後。

竹七趴在他耳邊小聲說道:“我覺得平時吃麪條好像也沒這麼大動靜啊，這人多吃麪的感覺，好像小時候家裏豬圈裏的動靜呢。”

弘晝憋不住想笑，斜看了一眼，掐了一下她大腿，拿起碗筷也呼嚕了起來，這一刻他纔有了歸屬感，不再是頂着王爺的身份，環境能改變人，這話沒錯。

竹七之前喫飯可能也是這樣，但是進了王府被管教了一番，現在是小口的吞嚥着，有些淑女風範。

衆人都喫完的時候，就他倆還在磨磨蹭蹭的在那喫，一百幾十口子人注視着二人，那場景不亞於社會性死亡，大型尷尬現場。

估計這倆人腸子都悔青了來這院喫飯，沒辦法自己選的路，怎麼着也得走完了，喫完最後一口面，馬武一聲命令，院裏不多時桌椅就撤走了，他倆愣愣發熱端着碗筷，不知道的還以爲是來討飯的。

李忠一臉笑眯眯的接過後，二人才算緩過神，爲了不打擾人家練功，又灰溜溜的回了小院。

“明天咱還來嗎？”出了門竹七小聲問道。

弘晝回身又掐了一下她，“就屬你喫的慢，多丟人。”

竹七裝作一臉委屈，“安安姐走了，你就欺負我，等她回來我就告狀。”

“你這丫頭，我什麼時候欺負你了，最多是掐你兩下。”

“昨晚你……”竹七小聲的嘟囔了一句。

昨晚的鹹豬手，弘晝忽然想起了，那時候自己手指有意無意的去碰人家胸脯，誰讓她那含苞待放的身段這麼誘人。

“我喝多了……有些記不清了，昨晚我幹嘛了？”

弘晝開始一本正經的開始耍無賴，瞧他這副模樣，竹七嘆了口氣說道:“這回我知道爲什麼安安姐天天追着你打了，要是我估計也會這樣的，恨不得一天打三遍。”

他撇撇嘴，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看樣子以後得好好練功，這要是能學會小白的‘八步趕蟬’，這倆丫頭累死了也打不到自己，‘偷襲’一下然後就跑，想想都美滋滋。

穆白如果知道他現在的這心思，估計一口老血噴灑在當場，輕功裏閃身的技法居然要拿去揩油用，絕對是個妙人。

瞧弘晝眼裏閃着異樣的光亮，竹七這丫頭和他在一起日子久了，知道他又在動壞心思，趕忙快步走在前面進了小院。

望着竹七的背影，曼妙的身姿還有那雙長腿，真好。

回到小院的時候，發現郭天臨正坐在屋門口，他上前一笑，“師父，你中午吃了嗎？”

剛纔看見竹七那丫頭急匆匆的進屋，就知道自己的徒弟又打人主意了。

“早喫過了，這幾天你刀法有些精進，但是還是過於慢了，走，我帶你去個地方。”說完提刀站起身。

“好。”弘晝回屋也取來了橫刀。

這爺倆出了院子緩步走向樹林，這一側離莊子裏的耕地已經算很遠了，弘晝也是第一次來。

走了半炷香的功夫，才見到樹林中有一塊平整的空地，郭天臨停下了腳步。

清風拂過，樹葉被吹的‘嘩嘩’響。

“就這了，你退到林子邊上。”郭天臨說道。

“哦。”不知道師父這是要做什麼，聽吩咐，他退到了一棵大樹後。

郭天臨攏起了袖子，臉上的神情也一變，身形始終巋然不動，指尖輕輕觸碰了一下刀柄，一道寒光奪目而出。

弘晝仔細的看着眼前這個武學大師，這畫面不禁讓他想起了穆白曾經在王府裏展露出的劍氣，那驚世駭俗的震撼感，可能這輩子都不會忘了。

空地上已然有氣機涌動，彷彿有殺氣在一浪一浪的涌出，弘晝雖說在樹林邊離的遠，但還是情不自禁的退後了幾步，這是練武后身體的自然本能。

郭天臨醞釀不久雙手揮出一刀，這一刀式帶着排江倒海的氣勢，隱隱有破風聲劃過，招式也由慢變快，意氣仍在不斷攀升，身體隨着刀光變得靈動起來，這種現場搏殺對於招式已經不再重要，弘晝看的真切，他手中刀切割了距離刀身三尺遠的樹枝，刀尖只是遠遠的劃過而已，樹枝寸斷。

幾十招過後，刀尖指向了天空，隨着氣浪的凝聚，郭天臨的身體騰空而起旋轉了幾圈，雙手斬出了一刀，猶如霸王抗鼎勢，掀起驚濤駭浪。

此刻弘晝再看地面時，儼然已經出現了一條接近一丈長的裂痕，深陷一寸肉眼可見的大口子。

隨着空地氣機慢慢變得平和，弘晝才躡手躡腳小心的往前蹭了蹭。

郭天臨收刀後看了看弘晝，發現這小子躲的老遠不禁一笑，“看的懂嗎，招式也記下了嗎？”

他嚥了下乾澀的喉嚨，嘴一咧:“師父，我記住刀式也沒用啊，就算用出來也揮砍不出來這種氣勢，看這架勢和之前小白在王府裏展露的劍氣很像，隱隱約約都帶着殺氣。”

“哦，對，小白那孩子之前一直和你在一起，都是大同小異用內力駕馭手中兵器，不過這殺招維持不了多久，消耗內力過快，所以務必求快速擊殺。”

弘晝走近了空地點點頭，來到了那處地面裂痕處，俯下身子用手指戳了戳，好傢伙這要砍在人身上不直接劈成兩截了啊。

“這一刀，殺氣很重啊。”弘晝吧唧吧唧嘴。

郭天臨微微一笑，“那不正適合你的刀，我仔細瞧過，這刀打造技藝可謂精湛，不注重鋒利更注重實戰劈砍，刀刃口硬度高，刀身韌性又好，即使穿了鎧甲，你揮出一刀都能把人砍死，那天你把賊人的臂膀砍斷就是很好的證明。”

聽的弘晝喜上眉梢，拔出了腰間的‘秋葉’目不轉睛的看了看，手指拂過刀身，一剎那忽然明白了這位工匠起名的意義。

“秋葉，原來是這個意思啊，砍殺人猶如秋風掃過落葉一般，這名字聽着就帶着霸氣。”

郭天臨上前拍了拍弘晝，緩緩說道:“兵器本身就是取人性命之物，最後還是要看什麼人在用它，如果有一天殺戮在所難免，你也一定記得有一顆憐憫蒼生的心。”

這是告誡自己不要亂殺無辜，殺人殺習慣了，人就變得麻木和行屍走肉動物一樣了，弘晝默然點頭記住了這份教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