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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第 56 章

虞歲倒是沒想到這兩人會以這種方式碰見。

顧乾之前也沒少來,大多時候都是來找荀之雅的。

他想要找虞歲時,得先聽風尺發傳文,不然很有可能來了宿舍也撲空,因爲虞歲常在鬼道聖堂不回來住。

虞歲不得已查看放在屋中的五行光核,看看那邊是什麼情況。

這會顧乾看着從虞歲屋裏旁若無人、淡然自若走出來的梅良玉,神色微沉,目光盯着他手裏提着的食盒,質問:“你從歲歲屋裏拿了什麼?”

梅良玉笑着,語氣輕飄飄道:“想知道?找我師妹問啊。”

他這會毫不掩飾搞事的心,神色惡劣。

虞歲在給顧乾發傳文解釋,她想,顧乾若是不想暴露被懷疑,這會最好忍住,別跟梅良玉動手。

顧乾的聽風尺嗡嗡作響,他卻沒心思去看,仍舊盯着梅良玉。

梅良玉那戲謔中帶着點點嘲諷的眼神,讓顧乾看了很是不悅,他憑什麼露出這種眼神?

顧乾說:“打開。”

他指梅良玉提着的食盒。

“有本事你來搶。”梅良玉沒理他,邁步朝外走去。

不帶腦子想都知道他不可能聽顧乾的。

梅良玉剛往前走了一步就被顧乾攔住,兩人的五行之氣無聲碰撞,顧乾動手要搶,被梅良玉提起躲開,兩人交手時,季蒙就喊道:“哎!別在她們屋裏打啊!”

見他倆動起來手來,虞歲也沒辦法了,給顧乾發傳文他也不看。

站在門口低頭玩聽風尺的文陽輝聽見動靜,這才探頭朝裏邊看去,見到梅良玉喊了聲:“哥。”

哥?

虞歲疑惑地眨了下眼。

梅良玉御氣將試圖搶東西的顧乾推開,眼神不冷不淡地掃了下文陽輝:“誰是你哥,別亂套近乎。”

文陽輝對顧乾說:“別打了。”

這時候跟梅良玉打起來沒好處。

顧乾被季蒙拉住後退,不甘心地瞪了眼梅良玉。

梅良玉走出門口時朝站在旁邊的文陽輝看去,文陽輝乖乖站在那,彷彿聽訓的好孩子。

“那天晚上的封魔柱是你給的?”梅良玉掀起眼皮子看他,語氣隨意地像是在聊今兒天氣如何。

季蒙等人卻聽得心頭一震,同時朝文陽輝看去。

文陽輝張了張嘴,臉上露出失望地表情:“你能分辨出來?”

梅良玉側身,目光輕掃屋中幾人:“人數也差不多能對上,只是會法家裁決術的倒是有多。”

說到最後時,梅良玉在看顧乾和荀之雅,這兩人都是法家,但他在衝級挑戰的武道擂臺上與荀之雅交過手,能確定不是她。

外加對方救吞影主人時,那個懷抱的姿勢,顯然是個男的。

以及顧乾剛起的五行之氣。

不巧,梅良玉對他人的五行之氣尤爲敏銳,理論上來說,每個人使用的五行之氣其實都是一樣的,但總有一些例外,或者特別的分辨技巧。

石月珍那邊幫忙查醫家錢瓔還沒出什麼結果,梅良玉這邊自己靠着文陽輝倒是解惑了。

那天晚上,使用神機術消除他九流術的人,就是顧乾。

已經走到鬼道家習堂坐好的虞歲摸了摸鼻子,真沒想到會有這麼一出,她只是讓師兄來拿個杏子果醬。

舒楚君和季蒙都繃着臉,小心翼翼不將驚訝之色透露。

顧乾不動聲色地將荀之雅護在身後,截斷梅良玉審視的目光,雖然心中震驚梅良玉直接點明,面上卻不見絲毫情緒波動,依舊冷漠地望着梅良玉。

“你自己樹敵衆多,已經到了見誰都覺得想謀害你的地步,未免太高看自己了。”顧乾淡聲嘲諷道。

梅良玉完全沒把他的話放眼裏,那張俊雅冷淡的臉上露出幾分笑意,宛如從高處俯瞰地面螻蟻的蔑視眼神,讓顧乾攥緊雙拳。

“同樣的話送給你。”梅良玉輕聲漫語道,“以爲攔你一次裁決就是想謀害你,便和魏坤聯手,認爲四打一必然萬無一失,未免太高看自己了。”

他倒是沒有透露神機術的事。

梅良玉走時掃了眼文陽輝,卻沒說什麼。

顧乾望着梅良玉離開,緊皺眉頭,心中道果然,他和梅良玉註定無法和平共處。

季蒙將文陽輝拉進堂屋後關門,問他:“封魔柱怎麼會被他看出來?他還能看出封魔柱是誰做的?”

這太挑戰他對機關術的認知了。

“別人也許不行,但他確實可以。”文陽輝嘆氣道,“他的機關術天賦比你們想象的還要好,若非大家都知道他是常艮聖者帶回太乙的,不然都要猜他是機關術四大世家哪一家的私生子。”

舒楚君瞪着他倆道:“你既然知道他機關術天賦好,幹嘛還要用自己做的封魔柱?這不是故意給他線索嗎?”

“用別的封魔柱更容易被找出來,它們都是有機關編號的。”文陽輝反駁道,“我做的又沒有。”

“那現在怎麼辦,顧乾暴露了,梅良玉事後肯定會往死裏報復。”舒楚君去看顧乾,發現他徑直朝虞歲屋中走去。

顧乾在虞歲屋裏轉了圈,沒察覺有什麼不對勁,目光落在桌案上放着的幾壇杏子酒時還皺了下眉頭,他可不知道自己的小青梅什麼時候開始喝酒了。

荀之雅站在門口,蹙着眉頭看顧乾,似有幾分擔憂:“你接下來行事得小心些。”

“我知道。”顧乾給虞歲關上門,沉思道,“距離斬龍窟挑戰的時間也快了,下次進入倒懸月洞之前,我會小心的。”

季蒙卻對顧乾說:“咱們這下是跟梅良玉徹底撕破臉了,但是郡主怎麼辦啊?她跟梅良玉一樣,是常艮聖者的徒弟,又經常在鬼道聖堂待着,不回舍館,私下裏和梅良玉的接觸,肯定比我們想象中還要多。梅良玉都能來她屋裏拿東西,兩人關係也比我們想象的要好。”

他猶豫了下,試探道:“接下來的事,是不是都不方便讓郡主知道了?”

虞歲聽到這,不由無聲笑了下。

這會終於想到她了?還覺得她跟梅良玉關係不錯。

仔細想想,關係確實也還行。

“這些複雜的事,我本就不想讓她知道。”顧乾沉聲道,“只是我怕她和梅良玉交好,反而會被梅良玉利用。”

“只要她還是常艮聖者的徒弟,就不可能跟梅良玉把關係分割開。”文陽輝睡醒以後,腦子可比沒睡醒時轉得要快,“相反,只要南宮歲還是常艮聖者的徒弟,梅良玉就不會對她下手。”

文陽輝看向顧乾:“這反而是我們可以有效利用的點。”

顧乾聽後沉眉思考,沒有給出正面回答,而是說:“最近先養傷,等着第二次去倒懸月洞再說,梅良玉也得養傷,我們短時間內不會有太大麻煩。”

虞歲沒必要暴露顧乾針對梅良玉的事,也沒打算這麼做,因爲師兄和他的朋友們就能把人找出來,找到人只是時間問題。

更別提梅良玉和文陽輝的關係她還不知道。

封魔柱是文陽輝做的,還被梅良玉看出來了,這種事誰能想到,文陽輝自己都沒想到。

至於顧乾最後的回答,似乎如果可以、且有需要的話,也會利用她和梅良玉的師兄妹關係。

看來兩年不見,彼此都有所成長。

成長的更加理智且冷靜,也心狠。

虞歲倒是不覺得有什麼,反正他們本來就是互相利用的關係,只看到時候顧乾想怎麼做,而她配不配合了。

等顧乾看到虞歲發的傳文,得知梅良玉是來拿她做的杏子糕後,不由想起季蒙和文陽輝說的話,側面印證這兩人的關係是真的好。

短短兩個多月,歲歲爲什麼能和梅良玉的關係這麼好?我都沒喫過她做的杏子糕,甚至不知道她會做喫的!

難道是在這兩年內學會的?

顧乾兩年多沒回過青陽,一直在太乙學院,和虞歲的回憶有很多,但不可否認,他們的回憶全都停留在兩年前,停在他離開帝都,去太乙的那天晚上。

那晚月色高照,路道兩旁的螢火起起落落,螢光驅散夜霧,少年回頭時,站在原地的少女目光微怔地注視着他,黑白分明的杏眼有盈盈水光,見他回頭,少女才彎眼笑了下,向他招招手送別。

顧乾覺得他這輩子都忘不掉那一幕。

可他總是對那些美好的記憶印象深刻,反而忘了那些發生在少女身上不好的事,而他想要的太多,堅定地一路往前走去,因爲不能帶着虞歲同行,便在心中祈禱,她會留在原地等着。

她會等的。

而他也不會忘記。

顧乾望着聽風尺發呆,回過神後,還是覺得心裏不是滋味,便問虞歲:“你何時會做杏子糕?”

明明和梅良玉比起來,他纔是那個跟虞歲關係最好、最親近的人,爲何他卻不知道,而梅良玉卻能直接來她屋裏把東西帶走。

顧乾越想越後悔,當時就該把梅良玉攔下把食盒搶回來,反正他也猜到了,撕破臉就撕破臉,反而更好行動些。

“去年學會的。”虞歲回他,“那是在聖堂裏摘的杏子,聽說是師尊還活着的時候親手種下的,是棵老杏樹了,師兄每年都摘杏子喫,今年不在的時候,我練習五行之氣不小心把它們都摘光了,怕師兄回來喫不到杏子生氣,所以就把摘下來的杏子都做了別的。”

顧乾見虞歲回覆的耐心又仔細,被安慰了不少,那股悶氣也消了許多。

但他還是很不服氣,直白地告訴虞歲:“我也想喫。”

虞歲回:“好呀,最近有些忙,課比較多,等我閒下來做給顧哥哥你喫。對了,顧哥哥你傷養得如何?師兄應該還不知道和魏坤合作的是你,顧哥哥你可千萬別再跟師兄起衝突。”

顧乾心說晚了,不僅起了衝突,還被發現了。

他本想回復,卻又一瞬間頓住,想看看如果他不說,梅良玉是會否跟虞歲挑明。

若是梅良玉不說,那就是真的寵歲歲這個師妹,不願讓她摻和進這些事來。

在虞歲討人喜歡這件事上,顧乾跟鍾離雀有着同樣的看法,認爲不會有人不喜歡虞歲。

顧乾目光微冷,決定先不告訴虞歲,等着看梅良玉那邊的反應。

梅良玉還真沒說。

他把東西拿走後,給虞歲發的傳文都是在問杏子果醬和杏子糕的事。

虞歲問他:“師兄,顧哥哥沒和你吵架動手吧?”

梅良玉懶洋洋地回她:“他吵不過也打不過。”

回完又冷不丁地想到,顧乾心裏不順暢,該不會去找虞歲傾訴,最後還得師妹哄他吧?

光是想想梅良玉都覺得嫌棄又噁心。

他手指輕點着填字格,打了一段話,最後又覺得不合適,他說這些做什麼,便又刪掉了。

中午刑春幾人叫梅良玉去齋堂喫飯,這幾人纔在飯桌上得知與魏坤合作的人是顧乾的事。

“倒是不意外。”蒼殊神色溫吞道,“錢瓔與顧乾的關係很好,上次在百家夜行,還當着那麼多人的面教訓了跟顧乾關係不好的盛暃。她不輕易替他人治療,但如果是顧乾,錢瓔會無條件幫忙。”

梅良玉脖子和雙手依舊貼着白色藥布,這會伸筷夾菜時對鍾離山說:“他還因爲南宮明的命令,在想辦法把你趕出學院。”

鍾離山聽着也不意外,只是眉頭微蹙,有幾分疑惑地看回去:“南宮家的命令,你怎麼知道?”

“意外看見的。”梅良玉說。

鍾離山問:“從南宮歲那?”

梅良玉瞥他一眼,示意你知道就行了,問出來幹什麼。

“等會,我沒記錯的話,南宮明是南宮歲的父親,他的命令,爲什麼是顧乾去做?”刑春不解地問道同伴們,“顧乾是南宮家的手下?”

“比手下的待遇要高很多。”鍾離山說,“我和蘇楓小時候都認爲顧乾是南宮明的私生子。”

原本埋頭乾飯的刑春聽後倒吸一口涼氣,震驚道:“那他和南宮歲不就是同父異母的親兄妹?這不行的吧!”

鍾離山:“……是猜測。”

刑春又換了種思路:“那這不就是給南宮歲養的童養夫,未來輔佐她掌管王府的。”

鍾離山被他說服了,竟覺得有點這個意思。

梅良玉覺得自家師妹更像是輔佐顧乾掌管王府的那個人,要不然也不會爲了救顧乾纔來太乙。

學院也有不少平術之人,都是各國貴族世家的孩子,家中長輩希望他們能出來見見世面,結交人脈,就算無法修行九流術,也能“懂”得九流術。

堂堂青陽王府的未來王女,卻是因爲救人才來太乙學習,說明師妹的家裏人,一開始就沒打算讓她變得優秀到能夠繼承王府。

梅良玉不自覺地思考更多,卻又僅限於腦子裏想一想,並且及時制止自己繼續思考這方面的問題。

“過幾天斬龍窟開啓,我們去龍頭鄴池搶天機術,幫你找破解修羅眼的辦法。”梅良玉說,“顧乾既然想闖倒懸月洞,就不會放棄這次在法家開啓的斬龍窟挑戰,也許他把心思放倒懸月洞那邊,就沒精力來給你搗亂。”

鍾離山點點頭:“好。”

刑春問蒼殊:“這次斬龍窟挑戰,月珍來不來?”

蒼殊說:“應該會來。”

刑春又扭頭問梅良玉:“你師妹呢?”

梅良玉面不改色道:“沒問,不知道。”

刑春又問:“顧乾該不會低級到利用你師妹來對付你吧?”

梅良玉懶聲道:“我也不會低級到被這種招數攻擊到吧?”

“話是這麼說,但小心點總沒錯,斬龍窟開啓的時間你還沒有痊癒。”刑春埋頭吃了兩口飯又道,“而且你師妹夾在你們之間也挺爲難的,幫哪邊、不幫哪邊,都有人會說她。”

梅良玉眉頭微蹙:“誰說她?”

“她幫你,顧乾那邊肯定會覺得她做得不對。”刑春輕擡下巴,眼神示意道,“她幫顧乾,我肯定覺得她愧對你這個師兄的好。”

梅良玉面無表情地收回視線:“我對我師妹的要求沒有這麼高,她想幫誰就幫誰,開心就好。”

刑春點頭,鬆了口氣道:“哦,那好,那她幫顧乾的時候,我也不用擔心了,畢竟責備你師妹這種事我也是昧着良心的。”

兩人說完,擡頭朝鐘離山看去,彷彿在問他怎麼做。

鍾離山被兩人盯着,放下碗筷,正襟危坐,答道:“我妹妹很喜歡她,所以南宮歲開心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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