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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第112章

入農知堂後,能感覺到裏邊氣壓的沉重。

李金霜和薛木石靠着避息丹不用吸入周邊毒氣,卻也因爲這些毒氣帶來的重壓,無法使用御風術,只能快步前行,抓緊時間。

虞歲幫忙監控四周變化,給兩人指引方向:“走有光的地方,別靠近草叢。”

路過的走廊檐下垂落着數十根透明蛛絲,隱約能瞧見蛛絲上粘稠的毒液,大片黑色的蜘蛛從暗處走出,攔住兩人去路。

李金霜掐訣施展八卦生術·周天火,以烈火開路。

裏邊的兩人因爲毒氣,不能開口說話,眼前的黑蜘蛛卻不能靠周天火燒燬,被烈焰焚燒後,只會暈倒落地,片刻後又甦醒,爬行速度很快。

黑蜘蛛無處不在地吐絲,讓兩人東躲西藏,消耗時間。

虞歲把蜘蛛模樣轉告衛仁,衛仁沉思後道:“丸蛛,不怕火,周天火沒用,它毒性雖小,但蛛絲強韌,水火難斷,急了也可能直接咬你,六境以下沒有護體之氣,能被痛暈。”

農知堂這種三級禁地,沒有活人巡邏看守的,也就沒什麼殺招,不會危及性命。

衛仁給出解決辦法:“它背部有一條墨藍色的暗線,找這個地方刺就行。”

李金霜以劍氣開路,擊退部分攔路的丸蛛後閃身前行。

薛木石拋出銅錢,以絞殺卦將這一片封鎖,密密麻麻的卦線佈滿整片空間,精準纏繞每一隻丸蛛後,卦線刺入它們背部,將其絞殺。

“左邊。”虞歲給李金霜指路,要她朝正確的方向前進。

薛木石在後邊施卦爲李金霜開路,儘量減少拖延的時間。

李金霜來到閣樓門前,剛要推門,被虞歲制止:“有毒。”

她伸出的手頓住,換爲虛點兩道劍影撞門,門開的瞬間,李金霜側身躲開裏面飛射出的淬毒蛛絲,燃起護體之氣,就地一滾進屋。

李金霜起身後片刻不停,朝着三樓趕去。

薛木石留在門口,幫她解決試圖追擊的丸蛛們。

李金霜扛着重壓來到三樓,按照虞歲說的位置走去。挨着牆壁的木架上,放着不少農家的寶物和古籍。

無塵土被放在一個黑色的圓盒裏,盒子沒有封蓋,一眼就能瞧見裏面的褐色的泥土,約有成人手掌大小。

黑色泥土瞧着有些粘合度高,平整地躺在盒子裏,在肉眼查看下,與外邊的普通泥土沒什麼區別。

李金霜屈指在圓盒邊敲了敲,詢問是否是她,得到虞歲肯定的回答後,便將其拿走,朝樓下趕去。

農知堂內的重壓讓人不能在這裏面久待,光是站着不動,待久了都會覺得骨頭疼。

薛木石見李金霜成功拿到無塵土,兩人便全力往外跑,翻出圍牆後,在外邊總算能夠使用御風術,在巨大化的鬼甲天蛛幫助下,離開倒是比進來時輕鬆。

在兩人退到相對安全的地方後,李金霜讓劍靈去接了鬼甲天蛛,讓它恢復原樣,落在劍靈巨大的骨架上退至後方。

虞歲和衛仁站在蘆葦叢外,看見渾身是汗地兩人從高高的蘆葦叢中衝出來。

薛木石雙手撐着膝蓋,微彎着腰,氣喘吁吁,在農知堂內的重壓下還要施展九流術打架,還一直憋氣,這會出來了,開始大口呼吸新鮮空氣。

李金霜伸出手,掌心託着圓盒,給他們看拿出來的無塵土。

衛仁湊近打量後道:“沒拿錯。”

虞歲盯着無塵土看了會,將扶桑珠按進土裏,薛木石和衛仁都看得一驚:“哎!”

原本平靜的褐色泥土動了起來,在盒子裏自己翻滾按壓,最後躺平舒展開,將兩顆扶桑珠從土裏吐出。

虞歲將這兩顆扶桑珠拿出,重新連接傳音後,將其中一顆握在手裏道:“這是無塵土復刻的,只有外形軀殼一樣,沒有五行之氣。”

無塵土只能復刻外觀模樣,無法復刻五行之氣。

薛木石道:“那豈不是很容易被發現是假的?”

“沒關係。”虞歲說,“他們遲早也會發現是真是假。”

李金霜提議道:“也可以給復刻的贗品裏注入五行之氣,能多撐一段時間。”

虞歲腦子裏已經有了想法,她示意李金霜將無塵土給衛仁,衛仁拿着無塵土有點驚訝:“我先拿着?”

“到時候靠你去復刻碎片。”虞歲說。

“我嗎?”衛仁面色微微扭曲,一時間沒想到怎麼去,“我跟顧乾他們沒交集,拿什麼理由去?”

周圍的蘆花被夜風吹了過來,衛仁擡手抹了把臉,聽見虞歲說:“你有蜘蛛,走外邊從窗口爬進去。”

衛仁:“那是六十多層?”

虞歲也驚訝地看他:“爬不上去嗎?”

衛仁雙手捧着圓盒,冷着臉道:“怎麼爬不上去,六百層我都爬得上去。”

薛木石擡頭看他一眼,滿眼佩服。

虞歲得到滿意的答覆後離開,帶李金霜去齋堂喫飯。衛仁沒心思喫,他先回了宿舍,站在桃林中,擡頭看眼前的巨型建築,高約上百層的舍館,一部分還隱在雲霧中,瞧着就心慌。

衛仁把薛木石也叫過來,讓他試試,是蛛絲結實,還是他的七殺卦絞殺線結實。

這會已是深夜,齋堂價格翻倍時期,也沒什麼弟子。

薛木石被叫走了,便只有虞歲跟李金霜在,她點好菜後剛落座,就見孔依依走了進來,她也是一眼就看見虞歲。

孔依依輕輕挑眉,虞歲率先打招呼道:“孔師姐。”

李金霜也擡頭看過去,這是兵家的師姐,自從上次在兵家宣武臺一戰後,她和孔依依倒也有幾分相熟。

孔依依朝兩人招招手,跟齋堂的人點好菜後纔過來,對虞歲說:“你才恢復沒兩天,又修煉到這麼晚?”

“已經沒事啦。”虞歲笑着,單手支着腦袋,看坐在身邊的孔依依,“師姐點了什麼喫的?”

孔依依說:“素菜燒肉,前段時間不是把蒼殊養的肉禽都殺了,整天大魚大肉,還有些膩了,今晚喫點清淡的。”

她說完又越過虞歲去看李金霜:“聽人說你昨日在武道場打了一整天,戰意高漲?”

李金霜低聲道:“練練手。”

“你劍靈掌握得如何?”孔依依問她,“要不要咱倆來一場?”

李金霜愣了下:“現在?”

孔依依連連搖頭:“這大半夜的,不來,明日?”

李金霜點頭:“好。”

虞歲點的菜先上,孔依依坐旁邊也跟着嚐了兩口,三人邊喫邊聊着。

深夜的齋堂一般不會有弟子走正門進來,他們都各憑本事去後邊偷,所以錢瓔和荀之雅、舒楚君三人進來時,虞歲也有些驚訝。

錢瓔最開始是和齋堂的人溝通點菜,荀之雅在低頭看聽風尺,倒是舒楚君最先注意到坐在不遠處的虞歲幾人,帶着疑惑地叫了聲:“李金霜?”

她還是不太習慣穿回女裝的李金霜,總是要看好幾次才能確認。

這一聲把錢瓔和荀之雅的注意力也喚了過來。

荀之雅看見李金霜跟虞歲在一起,有些驚訝。錢瓔的重點則在虞歲身上,自從機關島那天晚上離開後,她就沒見過虞歲,今日再見,倒是沒了在機關島時的狼狽。

那天晚上虞歲渾身都是血,又被梅良玉抱在懷中,只能看出傷勢嚴重,像是瀕死,但要說具體傷了哪些地方,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梅良玉對外的說法,是金烏赤箭險些殺死了他,儘量弱化虞歲的存在。反正文陽輝和隋天君都死了,也沒人能拆穿。

錢瓔走到長桌邊,在虞歲對面坐下,笑着擡頭看過去:“郡主,好些天不見,不知你傷好得怎麼樣,那天在機關島,我都來不及多看看你。”

虞歲雙手捧着茶杯,還未答話,錢瓔又道:“要我再給你看看嗎?”

“月珍姐姐醫術高明,養這麼多天,傷也已經好了。”虞歲老實臉道。

孔依依轉了轉眼珠,瞧着這一桌人,之前和諧的氣氛突然變得詭異。她低頭看聽風尺,跟還在兵家等着喫飯的刑春和年秋雁說要晚點回去。

“那天晚上郡主的模樣瞧着嚇人,我現在都沒忘,心中還是有些擔心,郡主若是還有哪裏不舒服,可一定要告訴我。”

錢瓔話說得很甜,言語間彷彿是真心你爲好。

虞歲捧杯喝了口茶後,卻道:“這可不行呀,我三哥不讓我找你。”

錢瓔沒想到她會直接拒絕,不由愣住。

虞歲繼續說道:“三哥說你總是下毒害他,讓他都不敢去醫館。”

錢瓔臉上的笑意淡了幾分,解釋道:“那是因爲他總是針對顧哥哥,郡主你也知道的。”

“三哥說,若是有人對顧哥哥有半點不好,你就討厭那人。”虞歲手指輕輕點着茶杯,“我最近因爲文陽輝的事,和顧哥哥之間也有了隔閡,你肯定是護着顧哥哥的,三哥都那麼說了,我也是有些怕你的。”

錢瓔望着對面的虞歲,少女輕掀眼皮,溼漉漉的眼眸看過來,乖巧溫順。

虞歲長着張比錢瓔更天真無邪的臉,她軟聲說道:“你如今變得好厲害呀。”

本是一句誇讚的話,錢瓔卻聽得心頭一沉。

錢瓔觀察着虞歲的神色舉動,脆聲道:“盛暃是盛暃,郡主是郡主,我相信郡主不會對顧哥哥怎麼樣的。文陽輝這事做的確實不對,也是他腦子不清楚,竟然把郡主牽連進來。”

“我怎麼可以這麼算呢。”虞歲搖搖頭,目光澄澈,她嘴角微彎道,“對你來說,盛暃是盛暃,可對我來說,盛暃是我三哥,可不是別的不相干的人。”

錢瓔神色頓住,望着虞歲,一時不知說什麼纔好。

她和虞歲已經好多年沒見過,只從顧乾口中得知虞歲的存在,但顧乾也從未說過虞歲哪裏不好,提起以前的事,還會說多虧了虞歲的幫忙。

所以錢瓔會覺得,盛暃是盛暃,因爲他總是找顧乾麻煩,以及小時候的恩怨。

錢瓔對虞歲最初是無感,又覺得她是顧乾這邊的人,如今聽了這番話,反倒對虞歲警惕起來。

南宮歲說的沒錯,盛暃是她的親哥哥,她是做不到像自己這樣,全心全意幫助顧哥哥的。

錢瓔明亮的眼眸中閃過幾分冷意。

荀之雅和舒楚君也走到這邊,只是沒有坐下。

舒楚君瞪着李金霜,在她和虞歲之間轉了轉眼珠,直接質問道:“你怎麼在這?”

李金霜剛剛放筷,還沒有回答,虞歲已經擡頭看回去:“我請她喫飯,她不可以答應嗎?”

舒楚君:“我問的是李金霜。”

虞歲仍舊捧着茶杯,坐姿端正:“我答得也是李金霜要說的。”

舒楚君瞪了眼虞歲,又看回李金霜,態度強硬道:“李金霜,你自己說!”

荀之雅和錢瓔也都看向李金霜,想聽她怎麼回答。

在衆人注視下,李金霜淡聲道:“她請我喫飯。”

“我不過請李金霜喫頓飯,你爲何要對她這麼兇?”虞歲目光幽幽地望着舒楚君,“是她和我一起喫飯做錯了,還是我請李金霜喫飯錯了?”

舒楚君聽得冷笑,目光掠過孔依依:“你什麼時候脾氣這麼好,能和把你從斬龍窟淘汰的人一起喫飯了?”

突然被點名的孔依依擡頭,左右看看,嘿了聲:“我可沒喫呢。”

孔依依揚着眉看舒楚君:“斬龍窟試煉歸試煉,喫飯歸喫飯,這有什麼好說的,你是哪家弟子,肚量竟如此小?”

錢瓔笑道:“若是正經比試,那自然沒什麼好說的,可斬龍窟裏分明是有預謀的針對,換了哪家弟子都會心生不悅。”

“我倒是看出來你們挺不高興的。”孔依依聳肩道,“我可沒看出來李金霜有哪裏不高興。”

錢瓔轉了轉眼珠:“孔師姐說得對,畢竟被淘汰的也不是你。”

孔依依笑容燦爛道:“技不如人,需要加強修煉的確實不是我。”

“是呀。”錢瓔也不惱,站起身時臉上仍舊是笑盈盈地,“因爲孔師姐要靠抱團取暖才能贏,也就不需要太在乎個人修行。”

孔依依輕擡下巴,饒有趣味地望着站起身的錢瓔:“我總算知道月珍爲何不喜歡你了。”

錢瓔微微垂首笑道:“孔師姐,誰又能做到被所有人喜歡?”

孔依依點點頭,也笑道:“沒關係,至少你能做到被我討厭。”

舒楚君問李金霜:“你還要在這裏坐着嗎?”

李金霜擡眼看向荀之雅,沒有回話。

虞歲也看着荀之雅,杯中茶水已經喝完,她單手支着腦袋,這個姿態讓她瞧着有幾分慵懶,話卻問得好奇:“不讓李金霜跟我玩,這是聖女的意思嗎?”

荀之雅從開始就只安靜看着,一言不發,聽了虞歲的問話,也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舒楚君下意識地將荀之雅護在身後,上前一步攔住虞歲的目光:“我更想知道你爲何這麼護着她,讓李金霜換回女裝的也是你吧?若非你跟李金霜花言巧語,她也不會多此一舉。”

“花言巧語?”虞歲單手撐着桌子站起身,“多此一舉?”

舒楚君見虞歲繞路走了過來,只挑挑眉,她就覺得李金霜跟虞歲的關係不對勁,如今問出來,也想看她倆是否敢光明正大地解答。

虞歲來到舒楚君身前,朝她笑了下,隨後揚手就是一耳光,打得又急又快,清脆的巴掌聲響起,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愣了下。

這一耳光打得猝不及防,誰都沒想到,舒楚君捱得結結實實,半邊臉瞬間就紅了。

“南宮歲?!”舒楚君捂着臉偏過頭來時,心中又氣又怒。

舒楚君話音剛落,荀之雅和錢瓔就反應過來,正要動手,原本坐着的李金霜和孔依依也瞬間起身,放在腰間的佩劍出鞘一寸,帶出清越的劍鳴聲。

四人周身都燃起金色的護體之氣,戰況好似一觸即發,卻被走進齋堂的幾人出聲打破:

“這不是韓秉的妹妹嗎?”站在顧乾身側的男人着暗金色長袍,腰間掛着黑色的神木籤,雙手枕在腦後,姿態懶散,正似笑非笑地望着打了人的虞歲。

在金袍男子後方還站着一人,青袍男子梳着道家太極髻,頭髮全盤在腦後,更顯得他臉龐清瘦,神色冷漠,只淡淡掃了眼前邊馬上就要打起來的幾人。

顧乾望着前邊的虞歲等人,眉頭微蹙,還未說話,餘光就瞥見後方又有人進來。

慢他們一步到來的是梅良玉和年秋雁。

年秋雁走在前邊,給低頭玩聽風尺的梅良玉領路,進了齋堂後,先注意到站在中間的顧乾三人,於是停下腳步,擡起手肘輕撞不看路,還要往前走的梅良玉。

梅良玉這才擡頭看去。

除了顧乾,方技家弟子張相雲,道家弟子洛伏,此刻都看向了梅良玉和年秋雁兩人。

兩邊的神態瞧着都不是見了好友的歡喜模樣,洛伏仍舊是冷淡的臉,張相雲枕在腦後的雙手沒收,反而往前走了一步,高大的身軀攔在梅良玉前邊,似笑非笑地喲了聲。

梅良玉迎着他挑釁的目光,收起聽風尺,不輕不慢地道了聲:“晦氣。”

張相雲聽笑了,一副彬彬有禮地模樣側過身,還朝側邊彎了彎腰,示意您請。

他這一讓,梅良玉倒是瞧見了前邊的虞歲幾人。

顧乾已經先一步朝虞歲她們走去,梅良玉往前,剛走了一步,就察覺周邊有五行之氣產生的重壓,由卦陣釋放的重壓似要將他按碎在此地。

卦陣纔剛起,走在梅良玉身後的年秋雁就已伸手,從虛空中抓住張相雲施卦的神木籤,將其折斷。

梅良玉餘光掃過張相雲,蛇形的金雷已從他身後纏繞住他的脖頸,逼得張相雲收回枕在腦後的雙手。

纏繞在張相雲脖頸的金雷閃爍,快要觸碰到他肌膚時,卻被洛伏伸出的湛藍色雷手將其捏碎。

兩邊都頓住腳步,彼此神色莫測地對望。

虞歲朝齋堂大門方向歪了下頭,有些納悶,她這還沒打起來,那邊怎麼還搶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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