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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8 章 張相雲:你們是真該死……

張相雲目光死死地盯着尺面的信息,廢物兩個字在漆黑的夜色下發着光,映照在他陰沉的臉上,心頭怒火猛地竄起。

“這是怎麼做到的?”荀之雅蹙眉不解,下意識擡頭去看顧乾。

顧乾卻在看明顯被惹怒的張相雲,開口道:“別上當了。”

張相雲冷冷地笑了聲,轉而重新盯着氣若游絲的衛仁,陰森開口:“他能躲在聽風尺背後,你可躲不了,我再給你一次機會,說不說?”

“我……”衛仁艱難地仰着頭,剛開了口,張相雲卻動手了。

他的五指化爪,五行之氣隔空穿透衛仁胸膛的皮肉,金光五爪穿透血肉抓住了他體內的五行光核。

顧乾同時喊道:“先別殺……”

他話裏的最後一個字還沒說出口,餘光卻捕捉到空氣中五行之氣的動盪。

名家字言·水箭。

當顧乾眼中出現那支透明卻夾雜金色五行之氣的水箭時,瞳孔緊縮,鋒利尖銳的箭頭幾乎貼着張相雲脖頸的皮肉,水箭出現的爆破聲,展現的力量是要將張相雲屍首分離,一箭穿透他的脖子。

一切都發生在瞬息之間,顧乾甚至來不及使用神機·天官將水箭消除。

張相雲捏碎衛仁五行光核的瞬間,那支憑空出現的殺招水箭在觸及他皮肉前,觸發張相雲體內的碧血金蝶。

一道金色的蝶形光芒出現在張相雲背後,將近在咫尺的殺招水箭碾碎。

看似由金光凝聚而成的小小蝴蝶輕輕扇動翅膀,卻掀起巨大的氣浪,以張相云爲中心橫掃散去,五行之氣激盪,無差別攻擊範圍內的一切。

顧乾反應最快,反手抓過身旁的虞歲和荀之雅後撤退去。

虞歲目不轉睛地盯着那隻碧血金蝶,看見它出現的那瞬間就知道糟了。

農家聖者,歐如雙。

這個人表面什麼都沒說,卻什麼都想到了。

張相雲曾告訴過歐如雙自己在靈鳥號船底突然受襲的事,歐如雙雖說可能是觸發到靈鳥號的機關,卻不動聲色地留了一招在張相雲身上,等着對方二次動手。

而此刻張相雲也受驚回頭,心頭殺意和懼意攀至巔峯。

同樣的名家字言·水箭,以同樣詭異的方式出現了第二次。

還是當着這麼多人的面。

就爲了救衛仁?

靈鳥號下的突然襲擊,和藏在聽風尺背後的是同一個人?

張相雲在驚懼之中意識到這一點,全身血液流速加快,視線飛快地巡視四周。

洛伏低呵聲:“誰?!”

顧乾將荀之雅和虞歲護在身後,朝傳來異樣的雜草叢望去。

邁步從雜草叢裏走出來的綠衣少年,將黑金棍刀扛在雙肩上,雙手吊在棍刀兩端,因此微仰着頭,露出修長的脖頸。

細長的綠繩穿過聽風尺孔洞,將它吊在脖子上,聽風尺落在他外衣,正微微發着亮光。

少年眉眼張揚,面對這麼多人一點都不怯場,神態自若,每往前走一步,高高的雜草都因爲肉眼難見的氣的浮動而自動避讓,沒有碰到他衣物。

顧乾和張相雲等人望着這突然出現的張揚少年,都是一頭霧水,彼此使了個眼色,無聲詢問你認不認識這號人物。

鄒野喜還在星月島聽那快死的老頭講那些陳年往事時,忽然收到聽風尺消息,要他趕往外城荒島,事情一下就變得有趣起來了。

意識到這是燕老說的那個神祕小姐,坐在牀邊聽故事的鄒野喜轉身就走。

只是這位神祕小姐要他帶着龍武幫和星月島的人一起過來,這就有些爲難鄒野喜,爲此他花了點時間,所以現在才趕到。

此刻鄒野喜直接忽視在場的男人們,目光都在女的身上打轉。

他轉動眼珠,在場上幾名漂亮女子身上來回轉悠,目光從錢瓔、李金霜、荀之雅和虞歲身上掃過,又看回最前邊的李金霜。

鄒野喜在心中罵罵咧咧,這有好幾個女孩子,到底哪一個纔是燕老說的那位小姐啊?

虞歲卻沒有去看雜草叢後的人,她不動聲色地驅使化作塵埃的五行光核往衛仁身上貼去。

衛仁在五行光核碎裂的瞬間就已經昏死過去,命懸一線,死亡對他來說只是時間問題。

張相雲雖然只是摧毀他的五行光核,但衛仁本就是重傷之軀,如果不讓錢瓔出手,那他必死無疑。

顧乾此刻無比冷靜,目光盯着鄒野喜,話卻是對錢瓔說的:“別讓他死了。”

張相雲這會滿腔怒火總算找到了發泄口,他伸手捂着差點被水箭擊穿的後頸,扭動着脖子,發出咔噠聲響,擡頭冷冷盯着鄒野喜:“你這是不打算躲了?”

他把鄒野喜誤認爲是躲在聽風尺後面的神祕人。

“躲什麼?”鄒野喜轉開視線看向張相雲,若有所思道,“我來得可不容易了。”

張相雲冷笑聲,餘光瞥了眼肩上的碧血金蝶,再看回鄒野喜時,眼中殺意浮現。

洛伏先他一步出手,給張相雲在後方施卦的時間。

張相雲拿起神木簽在指尖翻轉,場上三人周身瞬間燃起金色的護體之氣。

鄒野喜對洛伏的突然襲擊毫不意外,他也知道自己過來是要打架的,跟誰打不是打。

聽說這裏還有神機·天官呢!

小姐可是說這裏的人他都能殺,那就先殺那個有天官的,把神機術搶來玩玩。

洛伏渾身金雷閃爍,瞬影至鄒野喜身前,雷線如萬蛇出行,從四面八方涌向鄒野喜。

少年將抗在肩上的棍刀一旋,揮舞斬擊的速度竟比洛伏的金雷還快。

鄒野喜身子凌空,雙手持棍迎擊,嘴中輕吐複雜的咒語,從四面八方涌來的蛇行金雷全數往他棍刀刀尖聚攏。

陰陽家的引雷咒。

這對施術者的五行之氣把控能力十分嚴格,要駕馭他人五行之氣具象的力量,必須做到精準控制一絲一毫。

年秋雁站在邊緣不動聲色地觀戰。

這個陰陽家的少年似乎也是南宮歲叫來的。

看樣子南宮歲既然敢過來,肯定是有所計劃的。

鄒野喜將金雷全部聚在刀尖上,雪白刀刃上閃爍着駭人的金光,就在他準備帶着這些金雷反攻洛伏時,周遭的五行之氣卻被另一股力量強勢驅除。

五行之氣的驟然消失,讓持棍凌空劈斬的鄒野喜迅速後撤,與洛伏拉開距離,同時轉動眼珠朝顧乾看去。

神機·天官在這個人身上。

李金霜看見鄒野喜收勢的動作,卻皺起眉頭。

鄒野喜收勢後不退反進,只是轉移了目標,不跟洛伏糾纏,直衝顧乾,身影一閃就消失不見,融入黑暗之中。

陰陽家天機術·吞影。

洛伏和張相雲見狀,心頭都有幾分驚訝。

這少年看起來年紀不大,實力卻深不可測。詭異的攻擊速度,和他出招時銳利的氣息,給足了他的對手壓迫感。

站在顧乾身後的荀之雅招手掐訣,周身燃起護體之氣,幾乎和霍霄同時出手,兩人都使出了法家天機術·並光月。

耀眼的光芒在四周炸開,無數光柱從天而降墜落刺穿在地面,將藏匿在吞影中的鄒野喜炸出。

顧乾站在原地,冷眼望着朝自己襲擊而來的鄒野喜。

他不是躲在聽風尺後面的人。

顧乾如此想着,金色的護體之氣燃起,名家字言化出和鄒野喜手中相同的棍刀,單手握住棍刀中心橫在身前,與豎斬劈下的鄒野喜撞上。

雙方迸發的氣浪橫掃,讓站在顧乾身後的荀之雅和虞歲都忍不住擡手抵擋。

洛伏再次出手,雷光閃爍,從鄒野喜後方追來。

鄒野喜單手一招,棍刀在他手中飛速旋轉,劃出殘影飛去抵擋後方金雷,再次將金雷聚攏在刀尖上。

道家的雷法對鄒野喜來說,似乎是輕而易舉就能駕馭碾壓的術。

而這次鄒野喜思路明確,出招極快,完全不把洛伏放在眼裏,引雷咒聚攏金雷的瞬間就調轉刀尖朝顧乾殺去。

顧乾不懼刀尖閃爍的金雷,以旋轉棍刀和鄒野喜正面剛,就拼雙方的五行之氣和掌控力。

這次兩股氣浪對衝直接引發空氣中不屬於二者的五行之氣發生爆炸,將鄒野喜棍刀刀尖上聚攏的金雷撕碎。

以顧乾和鄒野喜二人爲中心,雷線飛閃,波及他人。

李金霜腳步一旋,目光停頓了一瞬,還是先帶走了荀之雅,而霍霄離虞歲較遠,只來得及自己撤退。

年秋雁剛要出手,卻見虞歲被氣浪擊退,又因爲躲避四散的雷線後身形踉蹌,退到衛仁身旁來。

這個位置在他看來有些微妙,便沒有幫忙。

顧乾餘光掃見虞歲被力量波及,險些被金雷傷到,眉頭皺起,再次使用神機·天官,使得金雷消散,可鄒野喜釋放出的五行之氣卻並未消除。

天官消除的是五行之氣具象化的術,並非五行之氣本身。

鄒野喜利用這點,只釋放氣做壓制,並未使用九流術。

兩方仍舊在拼刀僵持中,大量五行之氣被吸引到風暴中心,天地間逐漸變得混亂的五行之氣,竟意外引發雷雲。

張相雲翻開神木籤的瞬間纔打破僵局,山水卦陣自鄒野喜下方展開;鄒野喜哇了一聲,不願入陣中去,先行收招,棍刀下壓重重地往山水卦陣中心砸去,將不斷往外散開的卦陣符文定住。

棍刀直直地立在陣中,鄒野喜落地棍刀後方三步遠的位置,剛巧站在卦陣外。

“呼——”鄒野喜聳了聳鼻子,“好險吶!”

差點就被關進山水卦陣裏。

張相雲見狀,臉色有幾分難看。

這小子到底什麼來路?沒聽說陰陽家有這麼號人物!

不是太乙學院的弟子,難道是外城的人?

“你倆就不能往後稍稍?”鄒野喜轉動腦袋去看張相雲,對他施展卦陣的舉動頗爲不滿,一手指着顧乾說,“等我先把他身上的神機術搶了,再來跟你倆打,你們三要是一起上,那多麻煩,還拖延時間。”

這話簡直囂張狂妄。

張相雲都被氣笑了,目光死死地盯着鄒野喜,已然將他當做是剛纔放名家水箭偷襲的人。

今晚絕不可能放過他。

原本在保衛仁最後一口氣的錢瓔,聽到鄒野喜的話後,忍不住回頭看去,目光冰冷。

顧乾卻蹙眉問道:“你到底是誰?”

“小子,你有這個能耐嗎?”張相雲語氣陰森,隨着他的指示,停留在肩上的碧血金蝶再次振翅。

歐如雙留在張相雲體內的這一隻碧血金蝶雖然是幻體,卻也能將它當做是一名十境術士看待。

金蝶振翅,身形暴漲,雙翅上睜開一隻只蝶目,金色的鱗粉如濃霧撲向鄒野喜。

鄒野喜最討厭農家的東西了。

他看見這隻金蝶時就覺得晦氣,少年秀氣的面目瞬間猙獰,剛要動用陰陽家的天機術,術剛起,就被旁邊的顧乾一個響指消除。

更加令人討厭了!

鄒野喜轉手去拿定在山水卦陣中的棍刀,準備先去將張相雲的頭砍下來時,順着鱗粉而來的一羣小金蝶卻現身在他視野中。

若是被農家毒物咬了,輕則破除你的護體之氣,重則五行之氣流失,瞬間毒發身亡。

這些小東西在普通人眼裏看起來漂亮可愛,在鄒野喜眼裏卻狠毒得要命。

小金蝶的速度很快,沒有給鄒野喜太多思考的時間,他不得不拿起棍刀先解決這羣小金蝶。

棍刀一離開卦陣,被鎮住的卦陣符文立馬開始活躍,擴增範圍,將鄒野喜困在其中。

就在符文快要將鄒野喜困入山水卦陣中時,一道長劍從後方飛射而來,帶着另一塊神木籤直直插入卦陣中心,將張相雲的山水卦陣整個擊碎。

“張相雲,你怎麼還欺負小孩呢。”

張相雲聽得眼皮一跳,猛地擡頭朝飛劍的方向看去,黑色瞳孔中映照出站在雜草叢後的三道眼熟身影。

站在最前邊的紅衣女子來勢洶洶,還保持着扔劍的動作,擡起的手腕上銀環碰撞發出清脆聲響。

站在旁邊因爲趕路而喘氣的蘇桐一手抓着鍾離山的衣服,一手拍了拍胸脯順氣,擡頭去看扔出去的神木籤,還好及時破掉了張相雲的卦陣。

雖然不知道差點被山水卦陣困住的綠衣少年是誰,但只要是張相雲的卦陣,不管三七二十一,給他破了就完事。

鍾離山扶了把蘇桐,將她護去身後,不動聲色地掃視在場的人們,目光在遠處的虞歲和顧乾身上頓了頓。

最初收到傳文說年秋雁被張相雲堵在荒島的消息,只有孔依依一個人,剛巧蘇桐跟她在一起,蘇桐不放心孔依依一個人去,便跟她一起。

中途遇上來找蘇桐的鐘離山,鍾離山得知這事後,也不放心這兩人,就一起來了。

再加上年秋雁與張相雲的關係讓鍾離山還有些在意。

有關年秋雁和銀河水的猜測,以及機關島上發生的事,鍾離山連蘇桐都沒有說過。蘇桐知道了,那就等於孔依依也知道了。

鍾離山朝年秋雁看去,這小子跟梅梅答應的好好,現在又在搞什麼,真不怕被孔依依揍?

年秋雁在看見孔依依的時候,神經瞬間緊繃,原本還處於看戲狀態,現在變得有些焦躁起來。

他甚至不敢去看後方的虞歲。

南宮歲叫來的不僅是那個陰陽家的少年。

不屬於學院的人,張相雲他們毫無顧忌。可如果是學院的人,反倒有所顧慮。

今晚有理由來這裏攪局、又不會被張相雲懷疑、還能威脅他的人——年秋雁望着那紅衣似火的少女,心臟怦怦直跳,這心跳聲中,夾雜着危險的警告。

顧乾望着突然出現的孔依依幾人,心裏暗罵張相雲自己怎麼不算一卦占卜他今晚事情順不順利。

鄒野喜轉着棍刀打擊小金蝶羣,抽空不滿地問孔依依:“你叫誰小孩?”

“你們來這做什麼?”張相雲額角忍不住抽了抽,深吸一口氣,事情接連變得不順,讓他也變得煩躁起來。

“當然是來找你麻煩的。”孔依依邁步往前,剛踏出第一步,就讓張相雲臉色突變。

洛伏剛要回頭阻止孔依依施展兵甲陣,卻被瞬影上前的鐘離山攔退,眨眼間,孔依依已經將張相雲帶進自己的兵甲陣中去。

鍾離山手中長劍未出鞘,攔退洛伏後,劍尖朝地面一點,將立在地面的神木籤震起,以劍柄將神木籤往後方的蘇桐擊去。

蘇桐剛招手接過神木籤,就聽遠處傳來大堆人喊打喊殺的聲音,疑惑地扭頭看去,見到追着鄒野喜而來的龍武幫和星月島的術士們。

這次來的人可是越來越多了。

這幫人對鄒野喜罵罵咧咧,但他們都不知道鄒野喜的名字,只知道他姓周,就朝他“周少爺”、“狗雜種”地喊。

喊少爺的星月島的人,喊雜種的是龍武幫的人,兩撥人邊追邊打,這才慢了鄒野喜許多,現在纔到。

鄒野喜聽到他們的聲音,轉頭朝顧乾殺去,並高聲喊道:“小爺在這呢!星月島的弟兄們快過來,誰來幫我殺了這個有神機術·天官的小子,下任島主的位置我就傳給誰!”

“哦對了,龍武幫的人就別過來了,你們這幫沒用的廢物就該轉頭跳海去死。”

他肆意嬉笑怒罵着,完全不把在場的任何人放在眼裏,找不到對自己發號施令的小姐,他就自由發揮,想砍誰就砍誰。

反正先殺男的總沒錯。

霍霄與李金霜見到突然衝過來的大批術士,暗自皺眉,然而龍武幫的確實是些蠢貨,見面把他們當做是鄒野喜的同夥一同攻擊。

顧乾瞥見涌過來的外城幫派的術士們,忽然意識到這是躲在聽風尺後面的人派來攪局的,目的可能是救走衛仁。

他剛要回頭去叮囑錢瓔,鄒野喜卻已瞬影到身前。

好快的速度!

顧乾來不及開口,被迫迎戰鄒野喜。

“顧哥哥!”虞歲擔心出聲,她忙對錢瓔說,“你快去幫顧哥哥,我來看着他。”

錢瓔本就見不得有人當着她的面傷害顧乾,聽完虞歲這話,當即放棄衛仁,轉身去幫顧乾。

場上人多又混亂,幾乎所有人都被迫動起來出手戰鬥,邊上就剩下一個在他人眼中無比柔弱的虞歲,和已經三卦用盡約等於廢物的年秋雁。

無論是鍾離山還是顧乾等人,都有意識地將戰場帶遠,沒有波及靠海邊的虞歲與年秋雁兩人。

在所有人都無暇顧及衛仁的時候,虞歲背對着其他人,垂眸朝瀕死躺在地上的人看去。

衛仁似迴光返照,意識朦朧中,腦子裏滿是走馬燈畫面,從幼年母親哭泣着送走他開始,他就活在暗無天日的世界。

死亡、鮮血、戰鬥,沒有結束的那天,直到他生命終結的那刻,也不知爲誰、爲何戰鬥。

只是此時和他曾經想象的不一樣。

至少現在他知道自己在爲誰、又是爲何而戰鬥。

心甘情願。

他在意識朦朧之際,勉強睜開一隻眼,視線模糊,沒能窺見虞歲眼中浮現的瑰麗光芒。

衛仁是素夫人那邊的人,又曾險些導致她死亡,如果她沒使用異火,衛仁未必能說服盧海葉不殺她。

誰都不喜歡自己的生死被掌握在他人手裏。

虞歲最初並不信他。

直到通過五行光核,看見衛仁與紀書言對峙的那一幕。

衛仁說他們是燕國的叛徒。

這話讓虞歲救了他。

衛仁有句話說的沒錯。

只要站在素夫人的對立面,那就能理所當然地認爲素夫人該死。

對錯並不重要。

在這個世界,決定生死的是立場。

而此刻,衛仁選擇的陣營是南宮歲。

浪潮朝着沙石地拍打而來,已經沾溼衛仁的頭髮,遠處第二波海浪也不遠了,只是不過腳踝的浪潮,不構成威脅。

在虞歲的九州星海深處,北方玄武七宿光芒大綻,原本毫無威脅的浪潮,在無人注意的情況下忽然倒退,眨眼捲起數丈高的海浪回來,將站在岸邊的三人全部捲走。

這海浪來得猝不及防,又無人在意,等其他人反應過來時,岸邊只剩下一層層浪花。

被海浪捲走的衛仁認爲自己命已至此,無力地閉上眼,失去意識,被海浪拍打席捲着帶去不知名處。

虞歲不可能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救下衛仁。

她也不能讓衛仁就這麼死了,所以張相雲出手時試圖阻止,卻沒想到歐如雙留了一招。

衛仁的身份已經暴露,哪怕虞歲能從張相雲手裏救下他,回去後衛仁還得面對農家聖者歐如雙。

衛仁現在最好消失,讓所有人都找不到。

虞歲望着隨海浪越來越遠的衛仁,讓那顆六境光核來到他的胸膛。

她想要證實一個猜想。

靈傀是按照活人來仿照的,光核可以適應傀儡的身體,那活人的呢?

虞歲察覺到有人靠近,回頭看去,是潛水而來的李金霜,她抓過虞歲,將她帶出海面。

剛被李金霜扶着帶出海面,虞歲就止不住地咳水,聽見遠處的顧乾朝自己喊了聲:“歲歲!”

“顧哥哥!”虞歲擦着臉上水珠,懊惱地朝顧乾看去,楚楚可憐道,“衛仁他也被捲進水裏了。”

另一邊,鍾離山把年秋雁從海水裏帶出來,聽見虞歲的話,側頭朝身後還在狂亂翻滾的海浪看去。

“去蘇桐那邊。”鍾離山把年秋雁放開,轉身回海里去找人。

年秋雁本是要攔他的,你去找什麼,南宮歲故意放的人,你能找到纔怪,可餘光卻瞥見從兵甲陣裏出來的孔依依與張相雲,頓時忘記要攔鍾離山。

張相雲身上帶傷,半邊身子都是血色。面色十分難看,五指緊緊攥着神木籤,看孔依依的目光恨不得把她劈成兩半。

孔依依雖然也受了些輕傷,看上去卻比張相雲好得多,她神色驕傲,剛要嘲諷張相雲兩句,卻看見渾身**的年秋雁,沒好氣道:“一會工夫不見你怎麼又掉海里了?”

年秋雁莫名感覺狼狽不已,一時間竟不敢回話。

荀之雅見顧乾被鄒野喜纏着,又不想放過這次的線索,便道:“我去找衛仁。”

隨着張相雲一起出來的碧血金蝶化做流螢消失。

張相雲咬牙切齒道:“孔依依,你真是自己找死。”

遠在太乙學院舍館樓下的歐如雙一個人站在角落中,擡頭望着舍館上方,一抹流螢自虛空出現,在他身前化作一隻碧血金蝶,湊近他耳旁輕輕扇動翅膀,似在低語。

歐如雙從碧血金蝶這裏得知張相雲那邊發生的一切。

片刻後,歐如雙在碧血金蝶身上屈指輕彈,小金蝶再次化作流螢散去。

今夜查舍,並非所有聖者都來了。

法家聖者萬桂月,因傷病常年居家,不怎麼外出,一年只授課兩三回,就連之前常艮聖者在月山出手,也沒有驚動她去往月山看熱鬧。

屋中滿是墨香,掩蓋了桌案前的苦藥味。

執筆站在桌前書寫的白衣女子不時咳嗽兩聲,她望着眼前白紙黑字,卻是眉頭緊皺,秀麗的面容上隱隱有幾絲黑紅的不規則線條,宛如遊動的長蟲,似要從她的血肉中蹦出。

紙上寫着“法”字,落筆卻重了,那一點帶出很長的一筆。

金色的流螢出現在紙上,化作一隻碧血金蝶。

萬桂月放下筆,朝碧血金蝶伸出手,任由它叮咬指腹,吸食自己的血液,如此才能減輕她的痛苦。

她垂眸盯着碧血金蝶煽動的翅膀,看到發生在荒島的一切,一直到碧血金蝶想要振翅離開時,萬桂月忽地伸手抓住它,將它喂進嘴裏嚼碎嚥下。

看來她得出門了,去找那個掉進海里的農家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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