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5 章 我不知道啊！

紅光在少女手指松弦的瞬間一閃,眨眼就從虛空中迸發而出，出現在季蒙和衛仁眼前。他倆甚至來不及感嘆飛箭的速度太快，只能下意識地進行躲閃。

衛仁和季蒙堪堪閃身躲開,利箭擊穿二人所在的樹幹,紅楓樹發出咔嚓斷裂聲，沉重的枝幹隨之掉入水中,再次濺起水花。

季蒙和衛仁分別躲在不同的楓樹上,藉着繁茂的枝葉遮蔽身影,同時思考剛纔是怎麼被發現的。

凌簡則震驚地往後方掃去,還有人？！

聽着水花撲騰聲，凌簡來不及去想這尾巴是怎麼來的，他朝水中大喊：“萬棋！”

完了完了,這石海的水可是半點都沾不得啊！

因爲氣浪波動，滿樹紅楓亂飄,水花晃動綠油油的浮萍，視線被阻隔,根本看不清水下的世界如何。

凌簡還未決定好要不要下水救人，站在紅楓頂上的矇眼少女又有了動作。

“陸芃芃！你非要趕盡殺絕啊？”凌簡朝矇眼少女怒聲喊道。

後邊的季蒙猛一拍掌,對衛仁說：“我想起來了！她是名家的冷麪閻羅！陸芃芃！”

“冷麪閻羅？”衛仁神色狐疑,“我只聽過名家有三閻王。”

“不是那個意思，這話說的是陸芃芃像機關家的靈傀一樣,好像不會有多餘的表情,認死理，你跟她講別的都沒用。”季蒙語速飛快，“比如現在,如果有人跟陸芃芃說,要她守住去冥湖的入口,不準別的人進來，她就會死守到底，也不會管闖入者的死活。”

衛仁擡頭朝遠處的那抹白影看去，他們之間的距離其實挺遠的，但陸芃芃一鬆弦，那利箭卻是從衛仁眼前的虛空中飛射而出。

他微一眯眼，思考道：“她有農家的異寶潛龍鎖，以潛龍鎖遮住了自己的眼睛，取而代之的是能觀測到五行之氣的龍目，所以隔着這麼遠也能看見我們的位置。”

“潛龍鎖？”季蒙驚訝道，“那她的字靈隔着這麼遠的距離飛過來也是潛龍鎖的原因？”

衛仁：“對，龍目在發現你我的時候，就鎖定了我們和她的距離，在這個距離中，不管是她的九流術，還是我們的，速度都由她控制。”

九流術的速度由陸芃芃控制，所以那兩道紅色利箭的速度纔像是隔空傳送一般的快。

速度是由陸芃芃控制的，但剛纔的紅色利箭威力卻也不小，季蒙心頭沒了戰意，打算說服衛仁離開：“陸芃芃剛已經將萬棋擊落到石海里了，這地形對她有利，我們根本不是對手，要不咱先退後走吧。”

衛仁卻是漠然道：“掉下去的又不是你，你怕什麼？”

季蒙震驚道：“我當然是怕掉下去啊！”

衛仁威脅他道：“你要是沒點用，就算沒掉進石海，也會死在我手裏。”

季蒙這算是聽明白了，衛仁還不死心，想要跟陸芃芃決一死戰。

他非要去救盛暃。

季蒙心頭劃過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盛暃這種人也值得嗎？

一股陰冷的氣息拂過身邊，讓季蒙回神，朝前一棵樹上的衛仁看去。少年雙手結印，燃起護體之氣，乍一看沒什麼變化，然而很快季蒙目光就變得古怪起來。

他發現衛仁的影子不見了。

枝椏在動，水面在動，陰影也在動，誰也分不清其中有些什麼。

陸芃芃因爲凌簡的喊話，將手中的箭轉而對準了凌簡，凌簡發現後臉色一變，氣急敗壞地罵道：“好歹是同院弟子，你要殺也先殺後面兩個啊！”

他喊話的同時一手重重地拍在紅楓樹上，施展天機·千面，石海中成千上萬的紅楓樹都動起來了，它們搖擺着枝椏移形換位，不斷拉遠陸芃芃和凌簡的距離。

陸芃芃沒有絲毫動搖，手指松弦，紅色利箭飛射而出。

利箭擊穿無數楓葉，數次從虛空飛出，不斷縮減距離。

陸芃芃松弦的下一瞬，身後的人形黑影舉起小刀欲要斬斷她矇眼的綠條，蒙佈下的眼珠子微動，少女卻在小刀斬下的瞬間腳下一轉，御風術拉開距離。

黑影也眨眼跟上，猛地再次出現在她身後。

陸芃芃御風術足尖輕點飛舞的楓葉調整身形，立刻挽弓拉弦對準跟上來的黑影，她的指尖沒有任何停頓的射出紅色利箭。

紅色利箭穿透黑影，將其撕碎，可陸芃芃發現黑影又重新出現在自己身後。

是農家的影隨蠱。

沈天雪和裴代青雖然把衛仁訓得狠了些，但他們用完的大部分蠱蟲都扔給了衛仁，讓衛仁自己養着，這些蠱蟲對沈天雪來說是一次性用品，用完就不要了。

而撿漏的衛仁，現在擁有的蠱蟲竟變得比以前更多。

原本衛仁從雪谷回來滿身是傷，精疲力盡，差點死了，是張關易念在這孩子真背了自己一路的份上，全給他修復了，讓他變得精神充沛，回到狀態巔峯。

此刻影隨蠱連閃數次，緊緊追着陸芃芃不放，任由她速度再快、箭頭再準，都無法徹底毀掉黑影，反而幾次讓黑影阻止出手的動作。

兩人交手，勁風猛烈，所過之處全是斷枝碎葉。

衛仁的目標是陸芃芃矇眼的綠條，只要摘下她的潛龍鎖，就不會被鎖定位置。

陸芃芃體術不差，近身交戰幾個來回，呼吸依舊很穩，判斷也很準確。她似乎熟悉了對手的出招習慣，於是在黑影又一次閃現身後時，單手結印，指尖迸發的金光化作一道符印鎖住黑影。

衛仁並不怕，黑影剛被符印鎖住碎掉，被他操作的影隨蠱就要從陸芃芃的影子裏出來，然而一道紅色利箭先一步射中了陸芃芃的影子。

陸芃芃看着自己的影子發出白煙，一條蠕動的黑色蠱蟲流血而亡掉進石海中。

衛仁在心中唏噓，潛龍鎖的速度確實快得驚人，然而他放出去的可不止這一條影隨蠱。

陸芃芃御風術踩着一片楓葉立於高空中，斷枝仍舊在不斷地掉入水中，激起陣陣浪花，紅楓亂舞，楓葉們打着旋墜落，數不清的楓葉影子黑光一閃，道道黑影凌空而起，將陸芃芃包圍其中。

石海上空的那一點白，不過瞬息就被黑影淹沒。

遠處的季蒙看見這一幕呆了呆，沒記錯的話，衛仁是這一年纔來的太乙吧？這傢伙有這麼厲害嗎？

他還沒驚訝完，又見前方紅光大綻，利箭飛射擊碎無數楓葉，準確命中藏在紅楓影子裏的蠱蟲。

這都行？！

季蒙看得一個激靈，剛想說還是陸芃芃更勝一籌，卻見破碎黑影而出的少女挽弓的那隻手衣袖全無，露出潔白的肌膚，半個肩膀都是血色，血水順着她的手臂滴落，到底還是受了傷。

陸芃芃足尖輕點，不斷後撤拉開距離，離開對敵人更有利的戰場，確認對方的影隨蠱沒來得及跟上後，她當機立斷挽弓拉弦，對準衛仁的方向。

紅光以最快的速度來到衛仁身前，和衛仁只隔着一棵樹的季蒙想要幫忙都來不及，何況他還猶豫了要不要出手。

這一箭逼得衛仁不得不放棄操控影隨蠱回神應對，他甚至來不及做點什麼，只能純靠護體之氣抵擋這一箭。

箭風凌厲帶着殺氣，氣勁數次迸發，帶來幾次小範圍爆炸，將衛仁炸飛摔出去老遠。

衛仁雙臂交叉格擋在身前，抵擋着利箭不讓它繼續逼近突破自己的護體之氣，任由自己被炸飛來卸力，削弱這一箭的威力。

陸芃芃朝着衛仁射出了第二支利箭。

季蒙這次終於反應過來，要是衛仁死了，他體內的毒蠱豈不是也沒法解？季蒙剛要出手幫忙攔下第二支利箭，卻見眼前的紅楓樹們自己動了起來。

楓樹接連往衛仁身前排列，拉遠和陸芃芃的距離，不斷延後利箭到達的時間。

衛仁也藉着紅楓移動給出的時間脫身，消失在飛舞的楓葉中。

凌簡藉着陸芃芃被衛仁纏上的時間去找萬棋，然而一盞茶的時間過去，萬棋半個影子都沒有，他操控的樹藤往水中探去，也不見萬棋的身影。

他看見掉在水上的紅楓葉，被水浸透後就化作石塊，快速沉落。

難怪這水上不見一片紅楓葉子，全都石化沉水底去了。

萬棋怕是也和這些紅楓葉一樣的下場，石化沉入水底，氣滅而亡。

凌簡心頭一橫，轉而對着陸芃芃怒道：“你要攔路就攔，何必下殺手！你說一聲我們不闖了就是！現在萬棋掉石海里死了，你滿意了吧！”

陸芃芃立在高高的樹冠上，聽得無動於衷。

凌簡舉起雙手一邊做投降狀，示意自己不再往前，一邊怒聲罵道：“誰讓你守在這的？是不是蘇興朝？還是徐典？沈六？”

“你把萬棋害死了，你覺得蒲恆會原諒你嗎？！”

聽他說起蒲恆，陸芃芃才朝凌簡那邊轉過臉去。幾乎在陸芃芃轉頭的瞬間，周邊氣浪震開，影隨蠱的人形黑影再次出現在她身後。

陸芃芃握着弓箭的手立馬有所動作，然而這次卻是衛仁的速度更快，一條虛虛實實的蛇影咬在陸芃芃手腕，讓她動作一頓。

剛纔差點死了，只能以護體之氣抵擋的人竟然還有餘力操控影隨蠱？

只慢了一瞬，衛仁高舉的短刀已經斬斷了陸芃芃遮眼的綠絲條。

繡着花紋的翡翠綠絲條擦着少女臉頰墜落，在她回頭的剎那，衛仁看清那雙毫無波瀾的明亮黑瞳，而這雙眼中倒映的，卻是翻飛的楓葉，以及再次涌現的無數黑影。

影隨蠱對着沒了潛龍鎖的少女羣起攻之，將她擊落石海深水中。

這次換衛仁踩在高高的樹冠上看着少女墜落。

那一抹白點快要跌入水中時，水面忽地傳來震盪，破水而出的人下意識地接住掉下來的人。

萬棋臉色慘白，可他的護體之氣燃燒的太旺，光芒太強，罩住了他整個人，其他人都看不清護體之氣下的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他破水而出，擡眸發現有東西掉下來，下意識地伸出手去接，不要砸到自己腦袋。

負傷的陸芃芃被萬棋抱住，沒有掉入水中，她雖也是一愣，卻反應極快，利用萬棋躲開影隨蠱，一腳踹他肩膀借力拉開距離，回到楓樹上。

衛仁：“……”

什麼鬼東西！

凌簡驚道：“萬棋？！”

陸芃芃重新站在樹冠上，素白麪容沒什麼變化，秀眉也不見起伏，只是望着萬棋的黑瞳中露出幾分不解。

萬棋都沒力氣用御風術，被陸芃芃踹一腳險些又沉回水裏，他抱着一棵楓樹狼狽地往上爬，一邊對凌簡說：“搭把手啊，我要掉下去了！”

“你不是已經掉下去了嗎？這是石海，你都掉下去這麼久了，你怎麼沒死？我以爲你死了！”凌簡急忙過去將他拉上樹來。

萬棋一邊喘氣，一邊裝傻：“我不知道啊！”

衛仁低頭朝他看去，語氣不善道：“我好不容易把她踹下去，你倒好，在水裏藏了這麼久，就等着來這一出英雄救美呢。”

“誰？”萬棋聽呆了。

凌簡指着遠處的人說：“陸芃芃啊！她守在這不讓我們去冥湖，就是她一箭把你射石海里的啊！”

萬棋苦着臉說：“我不知道啊！”

我這次是真不知道啊！

萬棋連誰打得他都沒看見就掉水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