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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33 章 難道你不可憐嗎?

盛暃太過震驚,停滯的大腦有瞬間的空白,燃起的護體之氣漸漸熄滅。

燃血之術的時效快到了,再燒下去,他就要變成一具乾屍了。

在其他人都還在震驚虞歲的出場時,陸芃芃已經快速調整過來,頂着烈陽陣的熾熱攻擊,重新挽弓。

她裸露在外的皮膚都因爲烈陽陣的灼燒而變得發紅。

仍舊是三道紅光利箭,夾雜着尖銳的氣聲從虛空中破出,直刺虞歲。

來之前,衛仁和萬棋已經和虞歲說過陸芃芃有潛龍鎖的事,因此早有準備。

雷火雙紋在地面交錯蔓延,吞噬五行之氣的速度比潛龍鎖發動的速度還要快。

虞歲精準算中利箭出現的位置,伸手抓住了箭身,將其折斷,剩下三道紅光利箭剛剛冒頭就被粉碎。

比潛龍鎖的速度還要快?

後方觀戰的沈六等人都不敢相信地望着這一幕,就連遮住雙眼的陸芃芃臉上,都能看出一絲錯愕。

烈陽陣內,除了虞歲,其他人的五行之氣都在被燒灼,被吞噬,流失快速,九流術也就無法成形具象。

他們想要施展九流術,就要付出比平時更大的代價,而虞歲也沒有主動向其他人出手的意思。

沈六飛快對陸芃芃下了指令:“先住手!”

他目光警惕地盯着在烈陽陣內自由行動的那道人影,想起之前蒲恆的囑咐。

如果遇上來救盛暃的南宮歲,不用起太大沖突,想辦法把人困住或者直接避開,最好不要與她交手。

當時沈六還不太明白,南宮歲有什麼需要忌憚的。

現在他依然不明白,卻能理解蒲恆的意思,於是照做。

從南宮歲出手的時候,沈六就覺得她是個很難解決的麻煩。

虞歲走過牧孟白,關心地問了句:“牧師兄,你沒事吧?”

她打量滿臉是血的牧孟白,這被打得不輕。

虞歲彎腰將帕子遞給他擦臉,悄聲問:“是我三哥打的,還是其他人打的?”

牧孟白疼得齜牙咧嘴說不出話來,只能一邊點頭一邊搖頭。

有的是你哥打的,有的不是。

“對不起啊牧師兄。”虞歲真誠道,“我替三哥跟你道歉。”

盛暃不知被挑動了哪根神經,怒意再次涌上心頭,咳着血也要往他倆走去:“你道什麼歉?我做的事跟你有什麼關係,要你替我出頭?”

他大步往虞歲走去。

神情又急又怒。

等走到虞歲面前,盛暃又道:“滾開!”

牧孟白震驚道:“你怎麼連自己妹妹都罵啊!”

虞歲卻習慣了。

盛暃又不是第一次衝她發脾氣,只不過這次比以前更過分而已。

虞歲站起身退開,聽盛暃憤怒地發問:“南宮歲,你是不是故意的?故意隱瞞自己的天賦和實力!怎麼,你喜歡這種藏起來然後一鳴驚人的戲碼?甚至能夠忍受這些年來旁人對你的欺辱?!”

牧孟白氣得想要擡腳去踹盛暃,最後變成雙手抱着盛暃的大腿不讓他繼續往前:“行了啊大少爺!你罵的是你妹妹,還有這麼多人在,外人面前就不要跟自己人吵了啊!”

“自己人?”盛暃一腳踹牧孟白踹開,“她是我親妹嗎?我憑什麼要給她面子!她做這些事的時候有想過我嗎?!”

誰都看得出來盛暃現在的狀態不正常,被憤怒控制大腦,無法冷靜思考,像條瘋狗,見誰都要咬一口,往死裏咬,哪怕這個人是自己的妹妹也一樣。

盛暃罵牧孟白,嫌棄他煩,讓他滾。

也罵虞歲,罵她狼心狗肺,讓自己當了什麼都不知道的小丑,還要演一出英雄救場的噁心戲碼,讓她也滾。

虞歲安靜聽着。

就算盛暃的情緒有問題,但這些確實是他當下的真實想法。

盛暃看着虞歲的目光既嫌又惡,讓她滾,說自己不需要她救。

虞歲卻揚首凝視着他,在這樣的目光中緩緩回以一個狡猾的笑,輕聲又惡劣地說:“你才知道啊。”

“我就是故意的。”

“那又怎麼樣?”

“你不需要我救嗎?”虞歲笑着朝盛暃走近,來到他身前,用甜膩膩的語氣說,“那你就去死呀。”

“南、宮、歲!”盛暃氣得面部青筋暴起,揚手朝她的脖子掐去,被虞歲反手抓住甩開。

虞歲抓住盛暃的時候,兩人投射在地面的影子微微一晃。

躲在暗處觀察局勢的衛仁看見那晃動的影子後怔住。

那是……幻獸?

怎麼可能!不,確實有可能,按照沈天雪的說法……幻獸分出去的虛影,是可以做到吞噬他人的髓海,掌控這具身體。

難道盛暃他體內有虛影藏着?

衛仁被自己的想法驚得一個激靈,腦子裏不斷回放剛纔那瞬間看見的畫面。

他絕對沒有看錯。

衛仁問萬棋:“聽風尺在哪?給我!”

沒等萬棋回答,衛仁又道:“不給也行,給南宮歲發傳音,不,發傳文,你拿來我發!”

萬棋的行動跟不上衛仁變卦的速度,直接拿出聽風尺扔給他,嘀咕道:“她這會也沒時間看啊。”

正被她哥罵得狗血淋頭,哪有空看聽風尺。

衛仁沒管他的碎碎念,飛快給虞歲發去傳文,說明自己的發現和猜想,要她繼續刺激盛暃再看看。

聽風尺一直響,虞歲百忙之中抽空看了眼,得知衛仁的猜想後,腦子裏瞬間想到了素夫人。

如果真的是農家的禁術幻獸影響了盛暃,能做到這一點的,虞歲只能想到她。

但是又何必這麼做?

讓盛暃時刻保持憤怒對素夫人又有什麼好處?

若是被南宮明發現了,反而對她沒好,還會得罪盛夫人。

虞歲走神思考時,沈六和陸芃芃兩人無聲配合。

陸芃芃不要命地的施展燃血之術,強破烈陽陣的壓制,再次挽弓。

兩道紅光利箭重新對準虞歲和盛暃二人,盛暃還在發瘋,虞歲卻察覺到陸芃芃的動靜,在利箭破碎虛空而來前將盛暃踹倒在地。

心火紋立在虞歲身前,攔下這一箭。

陸芃芃飛身而來,要將盛暃帶走,盛暃這會也不要命似地,堅持不想要虞歲救,重新使用燃血之術,臉上最後一點血色也沒了。

虞歲見狀,也當真沒有出手,站邊上看着。

陸芃芃一手抓在盛暃肩膀,要將人帶走,盛暃眼眸變作金紅,字靈從口中無聲飛出,他指尖輕點,無數金紅利箭從虛空飛出對準陸芃芃殺去。

牧孟白剛想提醒虞歲,你哥發瘋敵我不分,快離開這箭籠免得被誤傷。結果還沒開口,倒是先被氣浪翻涌襲擊而暈了過去。

無人發現沈六退至烈陽陣外,雙手結印,沙土沖天而起,將陸芃芃籠罩其中,隨着風沙一轉散去,離開了箭籠攻擊範圍。

沙土聚形,化作巨獸骨骼將虞歲幾人困在其中。

陸芃芃被沙土帶走,出現在沈六身後。

沈六看了眼被困在土刑陣中的虞歲,單手掐訣,召來風沙帶着受了重傷的馮修和陸芃芃離去。

虞歲也沒管離開的沈六等人,她看向單膝跪地的盛暃,因爲燃血之術的透支而奄奄一息。

盛暃已是虛弱無比,卻還是瞪着虞歲,頑強又固執道:“我……不需要你救。”

“我偏要救你。”虞歲俯身湊近他,在他耳邊惡劣說着,目光卻盯着地面的影子,“我就是要你被自己心底看不起的平術之人救,從小到大,你嫌棄我是平術之人是真的,看不起我也是真的,只不過我會聽顧乾的話,卻不聽你的話,讓你覺得自己輸給了顧乾。”

“只要我和顧乾在一起,你就覺得我拉低了自己的身份,讓你在外面丟臉,可你也不想想,父親纔是最護着顧乾的那個人,你不去找父親的麻煩,卻總是對我大吵大鬧,你以爲我有的選嗎?”

“你……”盛暃抓着虞歲衣領,拉近了二人的距離,雙眸赤紅,原本慘白的臉色似乎都被氣惱地添了點紅。

虞歲朝他偏了偏腦袋,幾乎磕在他額頭,迎着盛暃的視線笑得陽光明媚,語調卻陰損嘲諷:“大哥和二哥後來都對顧乾的存在釋懷,不再和你一起針對顧乾,你鬧不過他們兩個,就拿我撒氣。”

“你以爲每次朝我撒氣後,給我送點小東西,替我買點好喫的,帶我出去玩一玩,我就可以當什麼都沒發生過,然後繼續重複,你甚至覺得那點小恩小惠對我來說已經是天大的恩賜了,我憑什麼還不聽你的。”

盛暃只是死死地盯着她,像是沒力氣開口說話,又像是被說中了所以無力反駁。

虞歲卻直直望進他眼瞳深處,撕碎了這些年來的表面和諧,讓彼此都變得瘋狂又憤怒:“因爲你覺得我是平術之人,又不招母親疼愛,所以可憐我。”

盛暃的眼角狠狠一抽,深深呼吸,在窒息中不敢喘氣,這瞬間,他下意識地強迫自己停住軀體的動作和呼吸,因爲不想讓虞歲發現她說中了的證據。

他就是在可憐虞歲。

因爲可憐虞歲,所以從不去談論和素夫人有關的話題。因爲可憐虞歲,所以傲慢地給予關心施捨。

盛暃抓着虞歲衣領的手沒有鬆開,指骨泛白,卻沒有松一點力道。在許久之後,他似乎恢復了一點力氣,才顫抖着嘴脣說:“難道你不可憐嗎?”

虞歲輕輕眨眼,瞳孔中的光亮從帶着笑意到歸於平靜。

“三哥,是你自己非要在我這裏求個輸贏,就別怪我總是讓你輸。”

虞歲輕而易舉地甩開盛暃的手,直起身,居高臨下地望着他:“這些話只有我們兩個人聽見了,我夠給你面子了嗎?”

盛暃揚首看着她,冥湖的天晦暗難見,他只來得及虛瞥見一道熟悉又陌生的輪廓,便無力地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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