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星孩

快逃？

淵之上佳生還來不及細想，但是對五條悟的信任讓他迅速地打算帶着受傷的同伴從空間站逃走。

擁有六眼的五條悟或許是察覺到了某個強大可怕的敵人，然後在咒力耗費巨大的情況下不慎被傷到，因爲知道淵之上佳生不是敵人的對手，所以才讓他快跑吧。

但是淵之上佳生繪製陣法的動作終究還是太慢了，儘管設下了結界，可是那股陰冷又恐怖的氣息依然刺痛着他的脊骨，凍僵了他的手臂，危險的敵人越來越接近，但淵之上佳生這邊不僅減傷一員，而且還在茫茫的宇宙中無處可逃。

既然逃不了的話，那就不逃了！

淵之上佳生將灌注了魔力的寶石藏在掌心與衣袖中，單膝跪在地上，儘管已經做好了隨時進行戰鬥的準備，但以防萬一，淵之上佳生還是繼續用另一隻空閒的手繪製着尚未完成的傳送陣法。

“出來吧，躲躲藏藏的可不是正經人該做的事——”淵之上佳生一邊用言語轉移未知敵人的注意力，一邊加快了繪製陣法的速度，雖然沒有五條悟的六眼進行定位，但帶着人回到地面上還是沒有問題的。

淵之上佳生能夠聽到自己的心跳聲正迅速而有力地搏動着，噗通噗通撞擊着胸膛，震得他的耳蝸都有些發疼了。

敵人沒有出現，但淵之上佳生沒有放鬆警惕，盲畫出來的傳送陣圖已經即將完成，他將受傷痙攣的五條悟抱在懷中，打算立刻灌溉咒力離開這裏。

但是事情並沒有這麼順利，因爲在淵之上佳生試圖帶着五條悟離開空間站時，傳送陣宛如信號不良的電視機閃爍了幾下後便靜止不動了。

“——唔？”

一直將五條悟護在身後的淵之上佳生瞳孔緊縮，原本充盈着現代化科技感簡單高效的牆壁在變化，彷彿會呼吸一樣在收縮着，並且這些滴答着奇異粘液的血肉宛如兇猛的野獸般朝他們撲來，淵之上佳生將手裏的魔術寶石扔了出去，那些不同屬性的寶石化爲了火焰與冰雪、狂風與驚雷，試圖阻撓血肉洪流的襲擊，剛開始還頗有成效，但是很快的，淵之上佳生打出去的寶石所激發出來的能量都被血肉洪流所吞沒，而沒過多久，他們所在的角落也被那些晶瑩剔透卻帶着濃稠異香的肉丨壁所覆蓋。

五條悟這時卻是醒轉過來，他迅速地結印佈下了又一層結界，阻擋了那些蜂擁而來的血肉洪流，狹小的結界形成了牢籠，將他們關在其中，而外面密佈着不知名的血肉怪物。

“它隔絕了咒力，我們出不去了。”五條悟沙啞地出聲道，他似乎已經平靜下來，也並不在意自己失去眼睛的事情，這股灑脫感的確讓人不由得感慨果然是五條悟。

五條悟快速地向淵之上佳生解釋道：“我剛抵達空間站時就察覺到這裏面有詭異的東西，但是當我想要用六眼仔細觀察時，卻反過來被它入侵了，它帶來的信息我從未見過，並且越是試圖理解就越是會陷入瘋狂，如果不是我及時炸掉了自己的雙眼，恐怕我會立刻瘋掉。”

五條悟的描述讓淵之上佳生似乎聯想到了什麼，面容蒼白起來，他抓緊了五條悟的手臂，深深地吐出一口濁氣，現在他們被關在了萬里高空之上的宇宙裏，無處可逃，粘稠的血肉帶着暗黃色的脂肪在結界上留下了猙獰的痕跡，他們被困在了這所孤獨的科技堡壘中，就算掙扎再久，最後的結局也只是死亡。

“我等會去炸掉這個怪物，但與此同時我們大概也會一起在宇宙中死掉，抱歉啦，看來我們得殉情啦。”五條悟輕快地說道，如果不看他臉上殘留的血跡與失去眼睛留下的黑漆漆洞窟，或許這不過是五條悟又一個故意惹人生氣而說出的笑話。

淵之上佳生也輕笑了一聲，他放鬆身體，將雙腿伸展開來，出聲道：“說不定地面上的人都能看到空間站爆炸後，我們變成流星劃過天空的畫面，倒也挺浪漫的。”

“你不怕嗎？”

五條悟問道。

“怕，但我不會認輸。”淵之上佳生說道，他回頭看向五條悟，失去眼睛又因爲特殊情況而無法動用六眼的五條悟看不到酒紅髮色少年此刻臉上的表情，但是彈幕可是看得一清二楚，淵之上佳生現在的表情有多麼堅定。

五條悟扯了扯嘴角，沒有回答，或許淵之上佳生有什麼後手，所以纔會如此自信而篤定吧，但是五條悟卻已經嗅到了死亡所帶來的腐朽與硝煙氣息，反轉咒術在咒力所剩無幾的情況下進度緩慢不提，那股差點讓五條悟瘋掉的力量也在緩慢地侵蝕着他的身體。

即便五條悟及時地炸掉了作爲信息接入口的眼球，可是那股力量依然殘留在他的體內，趁着他虛弱的時候不斷地改造着他的軀體。

【世界第一的偵探：五條悟的右手是不是不對勁？】

【純愛戰神：簡直就像是乾屍一樣焦黑，他們被攻擊了嗎？】

【目標是寶可夢大師：敵人這麼強大嗎？甚至都沒有看到對方的身影就讓悟傷得這麼重……】

“你還有什麼後招就快點用出來吧，我快要堅持不住了，到時候你要面對的除了那個強大的敵人外，還有我這個瘋掉了的六眼。”

五條悟好心地提醒道。

異變侵蝕得很快，五條悟整個右邊肩膀都變成了焦黑的一片，傳出了難聞的味道，但乾枯的部分卻比看上去要結實許多，敲擊上去時甚至能聽到礦石般堅硬的迴響聲。

“建議你先殺掉我，如果我被侵蝕後成爲敵人的幫手，恐怕會相當難纏。”五條悟對自己的實力相當有數，甚至教導起淵之上佳生如何快速而無痛地殺死他，“你帶了武器嗎？如果是短刀和匕首一類的話，捅心臟或者割喉嚨比較好，雖然會有一點點痛，不過還在忍耐的範圍。”

五條悟的語速越來越快，甚至還在催促淵之上佳生快點行動。

“悟君。”淵之上佳生忽然握住了五條悟的手，他握得很用力，因爲知道現在的五條悟失去了視覺，所以用觸覺來讓對方感受自己的存在。

“我告訴你一個祕密。”淵之上佳生輕輕地嘆息道。

五條悟即便正逐漸步入死亡與衰敗，他的聲音依然輕快而毫無煩惱，相當配合地追問道：“什麼祕密？啊呀我現在心臟跳得好快，好想知道答案哦！”

“我其實是個異能力者，所以是不會死掉的。”

淵之上佳生說道。

他的話讓五條悟的呼吸微微一頓，而原本稀疏的彈幕在聽到淵之上佳生自丨爆是異能力者時，立刻變多了起來，但淵之上佳生沒有理會那些冒出來的彈幕，他看着滿臉鮮血、眼窩空洞的五條悟輕聲道：“所以沒關係的，你不會害死我。”

這一次五條悟被不知名的敵人傷成這樣，還沒有發瘋地去找敵人同歸於盡，完全是因爲淵之上佳生還在身邊，他得救下這個少年，五條悟比起少年時期終究是柔軟了許多。

五條悟沉默了一下，噗嗤地一聲又笑了出來：“傑到底是在哪裏找到了你這麼個寶貝啊，真是有點嫉妒他了，以前也是的，明明我長得比他好看，偏偏他卻比我更受歡迎，到底哪裏不如他了，真是搞不明白啊。”

“我是被傑撿回去的，他收留了無家可歸的我，我很感激他。”淵之上佳生說道，五條悟已經完全倒在了他的懷中，而保護着他們的結界正越來越狹窄，那些猙獰的血肉一層層地趴在結界上，結着的肉瘤宛如一雙雙眼睛般貪婪地盯着即將成爲美食的兩人。

“我們稍後見，悟君。”

淵之上佳生輕聲說道，他拿出了自己一併帶着的武器，那是夏油傑塞給他防身的咒具，名爲不動行光的短刀，曾經是第六天魔王織田信長的愛刃，這一把短刀倘若放到市面上拍賣的話，會拍出相當恐怖的數字。

酒紅髮色的少年嘆了口氣，當他用不動行光刺入自己的心臟時，溫熱的血液從撕裂的傷口裏涌出時，腦海裏閃過的第一個念頭便是五條悟騙人，這根本不是一點點痛。

當從這個奇特的直播間裏看到淵之上佳生將短刀送入自己的心口時，被莫名其妙id認證爲‘雞掰貓’還不能修改的五條悟皺起了眉頭，他按捺下心頭莫名泛起的奇異酸脹感，繼續盯着黑下來的屏幕。

這個直播間出現得悄無聲息，一直漂浮在五條悟的眼前，他的六眼看不出這個直播間有咒力或者是詛咒的痕跡，只有被邀請的人才能看到這個發亮的屏幕，而且必須在直播間看滿一定的時間才能觀看之前視頻的回放，因爲直播中涉及到了五條悟曾經的好友夏油傑，他出於各種考慮便繼續留在了直播間裏。

別看他一口一個小佳生叫得歡快，但五條悟對淵之上佳生抱有相當程度的警惕心。

這個人竟然可以讓夏油傑如此在乎他，在天災盛行的情況下，擁有術式和咒力的咒術師要比普通人類更加容易生存下去，而這意味着距離夏油傑的夢想只差一步了，只要等待天災清除掉最容易產生負面情緒的普通人類，然後再去解決空間站，就能坐享其成，完成自己的宏願。

但是夏油傑卻爲了淵之上佳生的堅持而暫時放棄這個捷徑，甚至願意帶着淵之上佳生來找五條悟，讓他去救那些普通人，避免更多的傷亡。

五條悟不知道淵之上佳生是如何做到的，當他看到淵之上佳生爲了自己而死，內心卻又產生了奇怪的感覺。

最強咒術師沉默地將手覆蓋上了自己的心口，那一向平穩而有力的心跳此刻卻變得紊亂起來，慌張地撞擊着他的肋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