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公子

“欸！話可不能這麼說，在下可就看上這麼一個小物件兒，昱臣兄卻如此窮追，真是、真是叫人咋舌…”紫衣男子不停搖着頭，露出一副嘆惋模樣。

周圍湊熱鬧之人早已三五成羣，不約而同看着這邊指指點點，有聲音在暗裏猜測：

“也只有南子晉皮厚，敢找宮大少主的麻煩。”

“也不知道他究竟拿了月華宮什麼寶貝讓宮大少主親自出馬追出來這麼遠！”

……

“晉兄所拿之物並無什麼價值，卻是家母生前遺物，斷不能給晉兄。”衆人看着這宮少主溫文爾雅，以理服人，卻不知何時，那位宮少主已離南子晉近了數尺。

“少主！”一聲清脆的呼喊卻在此時止住了他再欲向前挪動的步子。

尋聲而望是個盤着雙髻，發上繫着小鈴鐺的紅衣少女急急忙忙向他跑來，直到在他身邊耳語幾句。只見他眉間輕蹙，轉瞬又恢復溫和如初的笑容。

“家中來了不速之客，東西暫且借與晉兄觀賞幾日，下次定要記得還。”說罷，宮少主不再有半分猶豫，三步並作兩步匆匆離去。

衆人唏噓說着南子晉運氣好之類的話漸然散開。獨獨平疆望着那宮少主離去時的方向卻微皺了皺眉。

窮追好幾條街的宮大少主終究是因爲更緊要的事耽擱了，看來是老天也在幫他！

南子晉手中木盒拋起老高，笑得春風得意。

隨着衆人散去，南子晉揣着那木盒準備找個地兒好生研究一番，看看到底是什麼來頭，叫宮昱臣這番在意！

轉到一個無人的小巷，南子晉環顧四周，待確定宮昱臣並未再追來，這才又開始研究，卻木盒未能打開，幾個蒙面之人從天而降。

“喂！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們蒙着面是要謀財害命嗎？！我可早就不是晉府的人了，窮的很！”

一邊大聲嚷着分散那幾個黑衣人的注意，南子晉腿腳也絲毫沒懈怠，瞧着機會便躬身拔腿鑽出了黑衣人的包圍，匆匆跑了出去。

奈何未曾從小習武，手上的三腳貓功夫哪抵得過人家的刀劍，獨獨被歌華明荊追了許多年，練出來一身好輕功。眼見前面一片密林，身後黑衣人又要追上，南子晉二話不說一頭紮了進去。

正是個煦日春風的好天氣，楊柳垂依，湖水媚人。波光盪漾之中，漸然浮現出一個俊俏少年的面貌。少年蹲下身來，雙手輕微撩起湖水的樣子便讓人不禁覺得他與水真是極其相配。

身後立着的男子眉眼深邃，面若刀刻，個頭更是比小公子要高出一大截來，與前面這小公子可謂是全然相反，可若是論起漂亮來竟也不遜幾分，只是身上那股子不知何處而來的冷意與那位與湖水融爲一體的公子就相差頗遠了。

“有玉集天地之靈，怎奈無上蒼之垂憐。”

一里開外的山間寺廟門口崖間枝椏上，一縷青玄衣袂縱身而躍，直直從山腰落入叢林間。淡淡的聲音在空無一人的林間隨風散盡，又復而只剩下山間傳來的和尚誦經之聲。

“哈哈哈哈！真是美景佳人啊！”一聲朗笑逐飛湖邊樹上棲息的畫眉。

雪域握着劍柄的手輕微提出劍來。

平疆回頭，正是那紫衣男子抱劍走近。她回頭四下顧了顧，起身問雪域：“有佳人怎麼都不知會本公子一聲，害的本公子錯過大好機會。”

雪域只恭敬低了頭，不言語。

看着這對主僕，南子晉忍不住捧腹指着兩人大笑，只差沒來個淚流滿面：“哈哈哈哈……哈哈……本公子閱人無數……又焉能不辨男女，哈哈……”

某隻白白嫩嫩的低頭看了自己的紅邊黑衣，摸摸自己戴了銀冠的髮髻，全然不知何處不對。待那人笑完了，才見那人扶着肚子靠近，手下一個用力，劍出鞘，再收回，冠落髮散。

“莫不是你旁邊這個冰塊兒教你這樣衣着的～？”

“……有何不妥？”

男子從懷中摸索了許久，掏出一段紅綢遞至人手心，笑嘻嘻道：“瞧着姑娘…不，小公子～年紀尚不足十七八歲，未及弱冠可有以冠束髮之說？”

一記不明的眼光掃過雪域冰山般的臉龐。

平疆接過紅綢，將髮束得高高的，三千青絲順流而下，安靜流淌她背上，偶爾隨風起舞，也顯得依順。

然而這般身份行走在外，便是無意交好也不得停留，平疆輕輕扯了身後半步那人的衣角，會意跟上。

而這小小動作，卻叫那冰塊忍俊不禁，輕咳一聲掩飾着趕緊跟了上去。

“欸欸欸！在下晉子南，人稱南子晉。在下可是好心幫了姑娘……哦不，這位小公子。怎能連句好話都沒有就匆匆離開？”南子晉見這二人並不打算與他多言，瞧了瞧身後密林裏，似有動靜，連忙追上這二人腳步。

奈何這二人淡漠如斯，小公子平疆只是淡淡吐出兩個字：

“謝過。”

“在下不過是個逃亡的，只是希望與二位順個路，何必這麼冷淡呢？有這尊萬年冰山在誰敢動小公子你啊？一看他就一個打十個，不，一百個都沒問題！”南子晉費盡口舌，寸步不落地跟着二人，不時向一旁那“萬年冰山”拋出求助的神色。

“逃亡？”

平疆駐足，側首看向他。

南子晉自然片刻不敢辜負討來的安全感，立馬擺出一副狗腿的笑臉近近貼了上去，即便被那座“萬年冰山”拿劍擋開，他也不會落下半步來。

“有人要劫財劫色，說不定還要劫我的命呢！二位一看就是絕世好心人，江湖大俠，定然不會袖手旁觀，丟下我這手無縛雞之力的人的對不對……”

“你不會武功？”平疆低眸看了看他手中那把劍，露出質疑。

“嗨，這不是行走在外，總得有件武器防身，也不能叫人一看我就手無寸鐵毫無還手之力不是……但這幾個人，絕對是有備而來的，他們定是相中了我的色相！不然幹嘛要追我一個流浪之人，二位俠士一看就是心善的主，定要救救我……”

這南子晉的嘴倒是貧的不行。

平疆一聲輕笑頷首，無意間卻叫南子晉呆愣了片刻。她似個無意惑衆的美少年，連流連花柳之間，看遍世俗紅塵的他也不由驚了。

世上無雙貌美當屬杜陵子杜公子，人稱杜無雙，除了擁有美名笑面公子的宮少主與傳聞中戰無不勝的洛將軍外，絕不可能再有人比得他一成。今日卻見這冰山與小公子已足八成，不想少年笑起來直接媲美無雙公子，便是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也不想走了。

“那就請便吧。”

“如此甚好！既要同行，小公子還未告訴在下姓甚名誰呢？”

“月江南。”

……

隨安客棧。

月江南從銀錢袋裏摸出一把碎銀放在櫃檯前，淡漠道。

“三間客房。”

那老闆一見這碎銀，眼裏立時便放了光，立馬伸手要往自己兜裏攬，卻突然被一隻手按住，眸光立刻又黯淡了。

“兩間就好，兩間……”

南子晉按住那些碎銀，從中摳出幾個推給老闆，剩下的全往自己兜裏揣了，還拿着一顆扔的老高到月江南面前。

“出門在外要知道節儉，銀子隨便亂扔可不是長久打算，也不知道你們這兩個傻的跟白癡似的是怎麼活下來的？要是有多的啊！不妨接濟接濟我～”南子晉有模有樣地“教導”着，又將這一顆也揣進了自己的腰包。

“你和他一間。”而月江南二人任憑那南子晉教訓連篇，自顧跟着旁邊領路的小二上了樓，頭也不回地吩咐身後跟着的雪域。

“屬下睡公子門外就好。”雪域亦只是淡漠答道。

“……”餘下南子晉望着這二人背影，再三懷疑這二人排擠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