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衆生安，少年怒

停戰協定和道盟聖女的壯烈事蹟很快地就在中洲民衆中傳開了。

大家感激之餘，更多的是劫後餘生的喜悅。

“太平了！終於太平了！”

“謝天謝地啊！上千萬人死去後，我還活着！”

“沒有殺戮，沒有奸擄，我們太幸福了！”

“往後餘生，可以頤養天年了！”

“我們的幸福生活，是因爲有人在爲我們負重前行啊！”

“是啊，聖女太偉大了！”

“她用她一人換回了萬衆的生存，太有意義了！”

人們也深深地緬懷他們的恩人，爲有這樣的偉大人物而慶幸。

“不~！”只有一個少年，已經處於了瘋狂之中，他嘶吼着，向着蛇島的方向狂奔。

他居於寒山北麓三百里，小小山丘，獨處且還沒受到戰亂的驚擾，直到此時，才知道了這些消息。

趨利避害，他也懂得，戰亂平息，他也本應高興。

但用道盟聖女去換這個平息，他是萬萬不允的。

他要用一己之力，拼了命地改變這一切，救回道盟聖女，給她自由和幸福。

他徑直而行，速度很快，如風掠野，跋山涉水。

“孩子，不要再往前走了！戰亂雖平，但和平的也只不過是咱們的千里徑地，越過了這裏，就是曾經的被侵佔區了。聯軍雖撤，但餘孽仍存，他們殘暴無比，殺人不眨眼，中洲之人前往，凶多吉少，很難活命的。”前行千里之後，在一個峽谷之端，十幾個人攔住了少年，其中的一個老者熱心地勸他停下。

“不！”少年懂得老者之意，但他執念深重，自然不會聽勸？

“僅是峽谷對面，就有一夥賊人盤踞，在你之前，他們已殺了不少的越界之人了。你不要去送死了！”老者再勸。

“畜魔肆虐，鬼祟橫行，但，我必須前行，啥都擋不住我的！”少年吼道。

“道盟數百人，中洲千萬人，大家都知道保身和進退，唯獨你，是真不知好歹啊！你就這麼的想找死？活着不好嗎？”一箇中年人氣憤地說道。他恨不得給少年兩撇子，打醒少年。

“即使是用血肉鋪路，我也要殺到蛇島，救回思思！”少年眼睛血紅，篤定地說道。

“殺出一條血路？你也是真的不夠謙虛啊！看你那弱弱的樣子，恐怕連刀都拿不住吧？你知不知道，之前死去的那些人裏，哪一個不比你強？他們之中，甚至還有數十個道者，是道盟的成員，都修有一定的術法，卻同樣的還不是身首異處、因爲不服不憤而付出了生命的代價。你憑什麼？”人羣裏一個少女怒斥道。

“是啊，孩子，聽一下勸吧。我們已目睹了不少的慘相，真的不想你也象他們一樣！”老者又勸道。

“我是必須得前行的！”少年搖了搖頭，穿過衆人，向前行進。

“唉！”老者嘆了口氣，放任了少年。

峽谷不長，少年行得毫不猶豫。

很快地，他就穿了過去。

峽谷的這一面，平坦而空曠。

一望無際的前方，隨處可見慘死的人屍。即使是禁鼻，也關不住那濃濃的濁血腥臭。

“雜種！畜生！”少年咒罵着，向前奔行。

“桀桀~！有獵物來了！”前邊數百丈處，突然地現出了兩個尖嘴黃毛之人，他們看到了少年，如同豺狼看到了小白兔，興奮地叫嚷着，向少年靠近。

很明顯的，他們就是老者所說的那些殺人不眨眼的畜生中的二畜。

“滾！”少年並不畏懼，也不退縮，喝罵了一句，照常直行。

“桀桀~！這是一隻找死的兔子！”、“桀桀~！是一隻二愣子兔子！”二畜怪笑着給少年定了性。

“盤他！”他們搖搖擺擺、嘚嘚瑟瑟、張牙舞爪地圍向了少年。

殺人已成了習慣，之前人都殺沒了、沒的殺了，如今少年送上了門來，他們準備好好地樂呵樂呵了。

“畜生！去死！”少年突然暴動，雙手握拳，同時轟出。

他要先下手爲強，打死二畜。

“哇哈哈哈！”二畜很淡然，輕蔑地笑着，各伸出一掌，隨意地拍下。

“啪！”少年的雙拳還沒轟到二畜的身上，二畜的兩掌便已拍到，一掌拍在少年左肩，一掌拍在少年右肩，一下子就把少年拍倒在地，雙臂也耷拉了下來，頭也耷拉了下來，身子也軟了。

雙方力量很是懸殊，少年不堪一擊。

“太菜了。”一畜淡淡地說道。

“菜都算不上吧？不過是隨便的扒拉扒拉，差點就把他弄碎了。”一畜搖了搖頭。

“這種貨色？唉！浪費表情！”畜一興趣索然。

“邊去！”畜二也有同感，隨便地擡起一腳，踢在少年的身上，讓他遠離。

“轟！”少年胸腹塌陷，口噴鮮血，飛向了十丈之外，落在了一個死人堆裏，成了死人堆裏的一員。

“桀桀~！記住了啊，殺你的不是我們，是你的二啊！”畜一笑着叨咕了一句。

“桀桀~！二得死啊。”畜二也附合了一句。

“最近不是太好啊！來找死的人是越來越少了。”畜一看了一眼死人堆，眼神黯淡，爲未來擔憂。

“也不錯了。這裏是個好地方，這才短短的幾天啊，看看，送死的人都成堆了。”畜二卻很樂觀。

“也對。那就守在這吧，來一個弄死一個。”畜一想了一想，贊同了畜二的觀點。

“那是。總會有人來的。”畜二笑道。

“桀桀~！”二畜坐了下來。

他們身前是峽谷的方向，身後是死人堆。

死人堆已經很大，但他們還認爲不夠，看着前方，盼着有活人過來，被他們弄死，壘起更大的死人堆。

但死人堆裏真的都是死人嗎？豺狼當道，妖禍人間，自有英靈不散、志者頑強。

當二畜盯着前方、盼着有人身玩具出現的時候，在他們身後的死人堆裏，突然地，竄出了一道人影，直撲向畜一，以極致的速度用頭撞在了這個畜生的後腦勺上。

“砰！”兩頭相撞，發出了沉悶的聲音。

“嗷~嗷~嗷嗷~！”畜一如被打折了腿的癩吧狗，蹦跳着、嚎叫着，轉着摸摸，痛得不行。

“去死！”竄出來的不是別人，正是之前被踢飛的少年。他拼死相搏，重創了畜一，但這並不是終點，他不依不饒地繼續用頭撞向了畜一的頭部，相同的位置。

“砰！”兩頭再撞，聲聲沉悶。

“嗷~嗷~嗷嗷~！”畜一嚎叫增了數倍。

“砰！”、“砰！”、“砰！”如同同一時間發生的三次撞擊。

“嗷~，嗷”畜一的嚎叫由強變弱，微如屁響。

“噗~”就象是雞卵與雞卵相撞，兩個頭都崩出了裂縫。

“哼~”畜一輕哼了一聲，“轟！”他的身子向後跌倒，然後，急驟地抽搐了幾下，隨之沒了聲息。

“轟！”少年的身體也跌倒在地，也沒有了聲息。

“哇呀呀呀~！”畜二從懵逼的狀態中略微不太懵逼了，氣得大叫了起來。

一切都在電光火石之中發生，而且，他也想不到，一個在他心中必死的鹹魚還能翻身，以命換命，拼死了一個強大數倍的人。

他連伸手相幫的機會都沒得到。儘管少年撞了六次頭，但他當時真的被弄懵了。如今，一切都沒有意義了。

“哇呀呀呀！”畜二又吼叫了一聲，踢起一腳，踢向了少年。

“轟！”少年又回到了死人堆裏。

“哼！我不信你這次還能不死？”畜二叨咕了一句。

身子軟了，胸也塌了，手腳都耷拉了，還能不死，少年的命硬出乎了他的意料。但用頭撞頭、連撞了六次、頭都撞裂了並撞死了對手，又被狠狠地踢了一腳，他相信，少年這次是死定了。

“但這小子挺邪性。”他還是很不明白爲什麼少年能這麼扛造害。

“哼~，可無論你怎麼命硬，落到了我手，你都只能做鬼了。”他狠勁上來了，靠近了死人堆，照着少年的身體，又狠狠地踹了幾腳，直到把少年原本就很塌扁的胸腹踹得更扁了才停下。

“哇哈哈哈！這才過癮！”他鬼笑了起來。

“腦袋硬有什麼用？”畜二不屑了一句。

然後，他轉向了畜一。

“你也真是個倒黴鬼，碰上了這麼一個不要命的二貨，硬生生地把腦漿子撞成了漿糊，死得是太慘了。還好我比較幸運，這個二貨選擇了你。桀桀~！哇哈哈哈~！”看了看畜一，摸了摸後腦勺子，對比了一下，他既惋惜，又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哎~，活着真好啊！”又看了一眼畜一的慘相，他的腿一軟，坐在了地上。

他殺人如麻，手染了無數鮮血，但從鬼門關上轉了一回，還是嚇得脫了力。

他倚在死人堆上，閉目養神，修復自己被嚇傷的心。

身側是被少年撞死的畜一，身後是被他踢扁了的少年。

只是，畜一死了，但少年卻沒有。

良久之後，死人堆裏，無聲無息的少年突然又無聲無息地坐了起來。

他就位於畜二的身後，二尺的距離。

身子雖仍然殘破，但精神頭好了許多。他盯着畜二的後腦勺子看了一會，然後，以頭，用盡了全力撞去。

“砰！”第一次頭與頭的相撞在電光火石之間就發生了。

“嗷~嗷~嗷嗷~！”惡賊不由自主地就嚎了起來。

少年的衝撞是刻意的、用盡了全力的，所以撞的力量足夠的大，給他造成了傷害。

但這撞擊來得太突兀，一時之間，他還反應不過來。

而少年不會給他反應的機會，“砰！”，第二次撞擊又完成了。

“嗷~嗷~嗷~！我的姥姥呀！疼！疼！疼！嗷~嗷~嗷嗷~！”畜二僵硬地挺着被少年衝撞，嚎叫得更慘了。

“砰！”、“砰！”、“砰！”少年已經滿腦的血液肉沫，但他連哼一下都沒有哼，咬着牙，也沒有憐惜一下畜二，頭不斷地後退再全速前進着，撞擊不斷。

“嗚嗚嗚嗚~！”畜二被撞出了本性，窩囊得哭了起來。

也是他該！他爹笨、他媽笨、他祖宗十八代都笨，讓他遺傳了這個笨，反應太慢，都被撞成這慫吊樣了，還不知道躲。

“砰！”又一次撞擊。

少年可沒管他的哀愁，撞擊依舊。

“我靠！我弄死你！”畜二終於反應了過來，他吼道。

他雖在蛇鼠聯軍裏是末流的雜碎，但可要比這個螻蟻一般的少年強上了許多，只要他伸出腳去、拍出巴掌，一下子就能把少年弄死。

“砰！”少年的又一次撞擊完成了。

畜二雖然很想踢死、拍死少年，但他背對着少年，又是坐着，實在是不便利、施展不開。

所以少年在他發出攻擊之前，又撞了他。

“騰~”畜二忍着巨痛，向前躍起，同時轉身。

他站了起來，面對着少年，隔着半丈的距離。

“去死！”少年竟然貼身而上，直接地繞到了他的身後，搶在他的攻擊發出之前，再次用頭撞向了他的後腦勺子。

“砰！砰！砰”一連撞了三下。

“噗！”畜二和少年的頭骨都裂出了大縫，腦漿往外溢出，紅白相間，裏邊還混着不少的血。

“轟！”少年的身子直接向後仰倒，摔落在地，沒了聲息。

“唉！你是真的狠啊！”畜二轉過了身，看了一眼倒地的少年，輕嘆了一聲。

“轟！”他的身子也向後側仰倒，直挺挺地沒了氣息。

少年確實是個狠茬子，他以弱勝強，用自己的拼命方式，硬生生地又拼死了一畜。

而他，又沒入了死人堆中。

他從無名丘上而來，直奔蛇島而去，不顧路人的勸阻，不畏強敵的劫殺。如今，剛剛走出小小的一步，便無聲無息於這個原本屬於他的故土而現在卻被強盜佔領的墳場。

他仰面而倒，無聲無息。

他雖心願未了，但他已盡了力。

他在中洲之地默默無聞。但他是有名字的。他姓孟名回程，他叫孟回程。

千萬人中的一介凡夫，原本塵埃級的人物，世之興衰、國之存亡，都輪不到他來出頭。

但當這個亂世捲入了道盟聖女萬思凝之後，他就不可避免地成了主角。

因爲，她是他的一切！她有難，他自拼盡了一切救她於危難。

這個，不關能力。

己再弱小，他也意志堅定、一往直前！敵再強大，他也義無反顧、無懼無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