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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姜子牙入商

一邊是自己對於社稷黎民的同情,一邊是師尊之命,兩種不同的思想在姜子牙腦海中交錯在一起,時不時某一種佔據上風。

可姜子牙就是姜子牙,哪怕他修爲低微,形同凡人,可他依然是那個一開始就夢想着要蕩妖除魔守護百姓的姜子牙,或許在幾十年的修道中,他不得不認清自己的資質的確不適合修煉,而改爲投身人間輔佐賢主,可姜子牙的本性從未變過。

腦中的兩種想法交錯對抗了幾個時辰,最終還是蒼生爲上的想法,在姜子牙腦海中逐漸佔據了上風。

“哎,待到封神過後,子牙再親自去崑崙山向師尊請罪吧。”姜子牙長長嘆息一聲,心下已經有了想法。

帝俊眼眸中的笑意又深了幾分,此刻他倒是對姜子牙生出一點點的欣賞之意了。

這小子雖然腦袋不靈光,資質幾乎沒有整個人就是一塊不可雕刻的朽木……但是好歹還不算無藥可救。

“你若是想阻止西岐反叛,可以去找商朝合作。”帝俊點出了一條姜子牙的可行之路。

姜子牙卻踟躕着,猶豫不決:“我在內部拖延時機就行,不必再去背叛西岐和商朝合作了吧……姬昌父子待我不薄。”

這傢伙真是優柔寡斷。帝俊翻了個白眼理都不理姜子牙直接往玉佩裏一躲接着翻菜譜去了。

要是當初他手底下有這麼優柔寡斷的大臣早就一腳踹出天庭了,果然是朽木不可雕也!哼!

姜子牙心裏有了決斷之後反而更不安穩了,他翻來覆去一夜未眠,努力在自己本就沒有多少修道知識的大腦中尋找着如何阻止旁人呼風喚雨的法術。

可是這呼風喚雨的神通乃是仙人才可用,姜子牙距離仙人的境界,有十萬八千里路,他怎麼也找不到怎樣才能阻止自己諸位師兄設下祭壇去凍死二十萬的商朝大軍。

第二日清晨,姜子牙眼下掛着兩個碩大的深青色黑眼圈,蔫蔫地低着頭巡視大營,路上偶遇跟他打招呼的大臣,也只是魂不守舍地點點頭。

忽然姜子牙聽到了從姬發帳篷邊上傳來的嬉鬧聲,女子嬌俏靈動,宛如銀鈴一般的笑聲讓姜子牙狠狠皺起了眉峯。

“姬發哥哥,你可真神氣……”

“哈哈哈,還是玉兒嘴甜!”帳篷中傳來姬發毫不掩飾的爽朗大笑。

沉迷女色,豈是明君所爲?姜子牙對姬髮帶入營中一個女子,這件事也有所耳聞,只是他在大營之中一直都沒有碰見過罷了,既然不主動過來礙他的眼,那姜子牙也只當做不知情。

可是現在二十萬將士的性命橫於眼前姬發居然一點都不內疚,依然在此和女子玩笑。

姜子牙狠狠咬了咬後槽牙,一摔衣袖黑着臉轉身就走。

卻不巧,一轉身正撞上一個一身青色長袍的清秀男子,姜子牙從未在營中見過此人可看他身上的長袍卻又並非尋常的軍士,於是掃視男子一圈質問道:“你是何人,本相爲何從未在營中見過你?”

男子諾諾無言,一副驚嚇畏懼的模樣,姜子牙正想要詢問身邊面上對對此人出現毫無異色的將士,這邊的動靜已經引起了帳篷中人的注意。

不遠處的帳篷帳門掀開,姬發懷中攬着一個嬌小俏麗的女子走出來,邊走還邊開口訓斥:“一大早就在此處喧譁……丞相?你怎麼在此?”

直到走近了看到此處之人乃是姜子牙,姬發口中的訓斥聲頓時戛然而止,整個人身體僵硬,攬着懷中女子的胳膊瞬間從女子的腰上放了下來,規規矩矩的站直了身體,不敢去擡頭看姜子牙。

倒是他懷中的女子驚呼一聲:“兄長!”

明顯是喊自己身側這個膽小男人的。

姜子牙弄清了陌生之人的身份卻沒有感到一絲一毫的輕鬆,反而滿含失望的看了一眼姬發,張張嘴,最終卻什麼話都沒說。

“大王還是以國事爲重,切莫要沉迷女色。”姜子牙長嘆一聲,看到姬發連連點頭,心裏的失望卻更勝了。

至於一側的“玉兒”和她的兄長,姜子牙更是連多看一眼都覺得髒了自己的眼。

一個以美色侍君,一個憑藉裙帶關係喫軟飯,皆是姜子牙在史書中讀過的小人。

可揮袖離去的姜子牙卻沒看到,在他轉身之後,那膽小懦弱低頭不敢看人的男子眼中迅速閃過的一絲戲謔。

師父教過,要有反差才能震撼人心。申公豹牢牢記得商錢的教導,今早這一齣戲,就是他故意演給姜子牙看的。

三日後,惠風和煦,初春的風拂過山林,帶走了融化的雪,溫度逐漸升高,營中的將士也脫下了厚棉襖,換上了輕薄的小襖。

軍營的西南側已經建造起了一座方圓九丈的高臺,整座高臺都是用桃木建造。

這一日,廣成子夜觀天象,哈哈大笑:“此後十日都是晴日,商朝之人必定想不到會乍暖還寒,正是我等掀起寒風的好時機。”

要是商軍都穿着厚棉襖廣成子還擔憂尋常的風雪凍不死他們呢,現在天氣轉暖,商軍都脫下了厚襖,正是趁着夜裏他們睡覺,凍死他們的好時機。

姜子牙顯得更加憂慮,他甚至已經打算待到廣成子做法之時直接闖進去打斷廣成子了。

就在姜子牙焦灼的心緒中,暮色漸漸降臨,天色逐漸昏暗,夕陽和朝霞將整片大地染成溫暖的橘黃色。

闡教衆人加上週的諸位大臣齊齊匯聚在祭壇周圍,均是摩拳擦掌等着廣成子做法。

廣成子掐指一算,算到時機已到,於是披頭散髮,手持桃木劍登上了高臺,歌曰:“吾乃崑崙闡教仙,聖人座下第一徒。學得呼風喚雨術,今日登臺做神通。風霜雨露聽吾命,皆往泗水關外來。”

一邊高歌,一邊往崑崙山方向一拜,腳下踏着奇妙步法,手中桃木劍舞的眼花繚亂。

只見狂風陣陣,陰風怒號,捲起黃沙數十丈高,帶着銀白的雪花升騰而起。

旁觀衆人正高興,忽然一聲女子罵聲卻響起。

“姬發,枉我當你是當世的大英雄真賢主,你卻同這些仙神一道肆意玩弄人命,要活生生凍死我的族人!齷齪卑鄙,竟然至此!”

衆人齊齊扭頭,姜子牙定睛一看,卻是那幾日前他才見過的魅惑君心的“玉兒”。

姬發被一個女子在仙神大臣面前一通訓斥臉上掛不住,惱羞成怒,正想要開口呵斥。

那名爲玉兒的女子卻悽慘一笑,聲音顫抖仰天高喊:“我是凡人女兒身,卻也不願看我同胞慘死——便當我瞎了眼,枉將紂君認作英雄!”

話落就鼓足勇氣一頭撞在了高臺上,霎時間,白白紅紅的腦漿和鮮血糊了一高臺。

“快攔住她!”廣成子連忙大喊,卻是晚了一步,玉兒已經撞死在了高臺沿上。

在場的無論是仙神還是人族都目瞪口呆,誰也沒想到這女子竟如此剛烈,說死就死。

尤其是闡教衆仙,根本理解不了,爲什麼這個凡人竟然會不要命的一頭撞死?

仙人求逍遙,求長生,他們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來,怎麼會有人放着命不要去死呢?

玉兒的鮮血灑在高臺上,半空中的陰風不再怒吼,白茫茫的雪花也落在地上,廣成子嘆息着把手中的桃木劍一扔。

“唉,這神通被破了。”

呼風喚雨,招霜引雪,本就是欺瞞天地之法,現在有人身死,此處天地感應到有魂魄出現,自然會由地府來人接引,瞞天過海的神通也就被天地窺見,無從施展了。

廣成子嘆息搖頭:“我等未入大羅,亦沒有本命神通,若是想引動天地之力只能靠騙,現在這人死了,我就騙不過天地了,可惜可惜。”

姬發連忙追問:“那能不能換一個人換一天再行此術啊?”

“那就要再等七日了。”廣成子搖頭道。

姬發卻鬆了口氣,吊起來的心也驟然鬆了下去。七日,時間不算長,他還等得起。

可這些言語卻一句話也沒能傳入姜子牙耳中,姜子牙目瞪口呆瞪着那一地的鮮血,那個他曾經有過一面之緣萬分唾棄的女子現在早已辨認不出當日的俏麗。

她的頭撞在高臺上,鮮血淋漓,腦漿四射,頭顱直接碎開,哪裏還能看得出人樣?鮮紅色的血液灑落一身白裙,紅與白格外刺眼。

這一刻,姜子牙感受到了深深的震撼,他悚然而驚,地上那一句曾被他唾棄過的冰冷屍體,像一柄鋒利的匕首,將他滿心的仁義道德刺破。

姜子牙久久地站在此處,姬發和闡教一衆人早已經嫌晦氣地離開了此處,唯有姜子牙還直着脊樑站在這裏。

他想要去替這名爲玉兒的女子收斂屍身,卻又不由玉兒壯烈的死亡下自慚形愧。

一個佝僂着背的男人沉默的走了過來,腳步顫巍巍的走向地上的屍體,嚎啕大哭。

這是她的兄長,自己那天見過,還覺得此人膽小懦弱,不屑多看,姜子牙腦中蹦出這麼一句來。

他看見那個男子哭完了又抱起了自己妹妹的屍身,臨走之前還扭過頭來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既怨恨又絕望,他對着自己說:“姜子牙,死的若是你的父母兄妹,你還會像現在一樣眼睜睜看着嗎?”

就是這一句話讓姜子牙猛然驚覺,渾身出了一身冷汗。

他不敢去看,這男子更不敢去看這人懷裏抱着的女子屍體。姜子牙直勾勾轉身,用着自己半生不熟的遁術,直接往泗水關方向去了。

“金前輩,還望你能幫我遮掩一下蹤跡,別讓別人發現我。”姜子牙攥着手心的玉佩。

去他媽的師尊之命,凡人女子尚知好歹,難道他姜子牙要做那助周爲虐之人嗎?

要真是眼睜睜看着無數人族慘死他怎麼對得起養大他的爹孃!

不就是背叛西岐投奔商朝嗎?了不得就是身死魂消遺臭萬年!

姜子牙一咬牙下了狠心,他顧不了什麼青史留名,也顧不了什麼師尊之命,此時的姜子牙心裏燃燒着一團鮮紅的火焰,和“玉兒”撞死在祭臺上濺出的那一地鮮血一模一樣的熱烈。

一輛馬車吱呀吱呀從周的大營中駕駛出來,馬車上是一個男子抱着一個女子的屍體。

姬發到最後也沒有出面,或許他恨這個毀了他計劃的女人,又或許他良心中還有那麼一點愧疚,總之姬發沒有阻止她們離開。

“我看,那個姓姬的就是自私。”玉石琵琶精翻着白眼在馬車上啃着靈果,“前幾天還和我恩恩愛愛的,今兒個就翻臉不認人,現在他指不準躲哪個地方怨恨我毀了他的算計呢。”

“世間男子大抵如此啊。”玉石琵琶精搖頭晃腦地感慨,倒是眼饞的看了申公豹好幾眼。

其實那個姬髮長得還不如申公豹俊美,還是申公豹這種一看就不像是好人的邪肆之美符合她們妖族的審美。

可惜申公豹是個眼中只有自己偶像商錢的鐵血奮鬥批,申公豹理都不理玉石琵琶精,偶爾心裏想着現在姜子牙內心震撼模樣的時候纔會得意的勾勾脣角。

他好歹之前因爲一系列的是忍辱負重和姜子牙做過幾年的朋友,申公豹可太瞭解姜子牙了,姜子牙這種人說好聽點是一腔熱血,說難聽點就是魯莽莽撞。

有他爲姜子牙量身打造的這場熱血大戲,他不信姜子牙還能無動於衷,接着當做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效忠西岐。

玉石琵琶精又想起另外一件事來,她坐直身體把手裏的靈果一扔,緊張兮兮道:“申前輩,現在咱們知道西岐那邊想要使神通凍死咱們的大軍,咱們是不是應該快點回去,去告訴聞太師他們啊?”

申公豹平靜地瞥了她一眼:“不急。”

他還給姬發留了個禮物……況且他臨走之前還特意又拉着姬發說了好幾遍“道友請留步”,他就不信姬發的命能硬到他都咒不動的地步!

“可是那是二十萬大軍的性命啊,萬一姜子牙要是再猶豫幾天沒及時通知商朝……”玉石琵琶精有些急切,越想越覺得姜子牙不靠譜。

申公豹古怪的望了她一眼:“你是妖精,那些人都是死是活跟你有什麼關係?”

玉石琵琶精愣住了,過了半響,她才一頭霧水地撓撓頭嘟囔着:“不是……這不是你教我怎麼演戲的嗎……”

就她一個演員看着申公豹寫的劇本都覺得熱血上涌,義氣填膺,她還以爲能寫出這種熱血劇本的申公豹肯定是對人族有着十分的關心,百分的愛護呢。

人族是死是活關他什麼事。申公豹是冷淡的想,他自認爲自己沒有仇視人族已經算得上是心胸寬大了,畢竟他年紀小的時候,那些人可沒少罵他雜種。

不過師父喜歡人族,那申公豹覺得自己也勉強可以愛屋及烏多瞭解一點人族的東西,爲了不讓師父傷心能救的時候偶爾救一把也不是不行。

想到這裏申公豹扭頭對玉石琵琶精道:“那你就先回泗水關告訴他們,讓他們早有準備吧。”

玉石琵琶精不好意思地撓撓頭,俏臉通紅:“您不說我也要回去通風報信啊,我們軒轅墳一脈世代忠良,以匡扶弱小爲使命……我可不能丟了我大姐妲己的臉。”

這可是有歷史淵源的,軒轅墳顧名思義就是黃帝軒轅的墳墓,這可是她們軒轅墳妖族根正苗紅的證據。上有黃帝軒轅,下有九尾狐族,玉石琵琶精可是自詡自己爲妖族駐人族忠良大使的!

泗水官內,半靠在坐榻上的商錢忽然一挑眉,臉上露出了一抹笑意,她笑盈盈地放下手上的玉筒,一扭身消失在了房中。

她看中的小魚自己游到她的水塘中來了啊……

“哎呦。”正悶頭遁着的姜子牙一頭撞上一堵氣牆,遁法學的半吊子的姜子牙根本來不及收力,眼看着就要一屁,股拍到地上。

一股柔和的力量及時托住了他。

姜子牙一擡頭映入眼簾的就是商錢那張笑盈盈的臉龐,姜子牙連忙站直身體,來不及顧及禮節,一把狠狠抓在商錢手腕上。

“闡教……姬發……”姜子牙急的鼻尖冒汗,越想說清楚話卻越說不清楚。

商錢早已經得到了別處傳來的消息,卻還是裝作不知道一樣溫柔的看着姜子牙等他梳理好思緒。

“姬發請闡教出手要以寒潮凍死商朝來援的那二十萬大軍。”姜子牙深吸一口氣,終於捋直了舌頭,一口氣交代了來龍去脈,雙目忐忑不安地望着商錢。

只希望能從商錢口中聽到她說她會保下這二十萬蒼生的性命。

商錢強忍着笑,拍拍姜子牙的肩膀,裝出一副很凝重的模樣:“你帶來的這個消息很重要啊,能拯救數十萬的蒼生……”

姜子牙長舒了一口氣,心裏樂的大石終於落了下來,臉上表情輕鬆,內心更是說不出來的鬆快。不枉費他百般糾結背叛西岐,起碼這二十萬人的性命是保住了。

“咦,師伯,你又在糊弄姜師叔玩了。”一個火紅的小腦袋瓜子從樹後面伸了出來。

用紅繩扎着兩個小發髻的哪吒搖頭晃腦,用一種過來人的語氣對姜子牙說:“姜師叔,你這個消息已經過時啦,我從師父那裏知道的最新消息是,他們要在七日後傍晚於陣營的東南方向十里處再次擺祭壇做法。”

姜子牙在看到哪吒的瞬間渾身僵硬,在聽完哪吒一席話之後瞠目結舌。

足足過了一刻鐘,他才緩過神來用一種不可思議的語氣道:“哪吒,你居然早就——”

哪吒笑嘻嘻同樹後面又拉了一個人出來:“不是我一個人,還有楊師兄呢。”

被強行拉出來的楊戩摸摸鼻子,輕咳一聲對姜子牙抱拳:“見過姜師叔,我和哪吒此事說來話長……總歸現在咱們是一個池塘裏的魚了。”

“呀,不好,咱們得快點趕回去纔行。”姜子牙卻想到另一茬,急忙忙道,“諸位師兄要是發現咱們三人同時不在營中,肯定會找人的。”

楊戩目光猶豫不定:“那個……我師父會給打掩護……”

怎麼連玉鼎師兄也?姜子牙只覺眼前發黑。

他這段時間到底都在糾結個什麼勁兒啊?姜子牙此刻內心說不上來的心酸,虧他還一直糾結要是自己背叛西岐泄露消息給商朝會不會給西岐帶來難以估計的影響。

現在不用擔心了,因爲他的消息比起別人帶來的消息已經算是落後的了……

姜子牙□□一聲,他手裏扶着樹虛弱的看着哪吒和楊戩,由心發出了一聲質問:“咱們這一方,到底是有多少叛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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