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第四章

能源車朝着第一要塞不斷行駛。

夜色沉重，探照燈掃過之處，數不清的紅色眼睛和略顯熒光色的獸甲追着能源車，前赴後繼。

裝備間內。

樂希的話一出口，所有人都沉默了。

過了好一會兒，守護者鬱殊榮才吶吶開口：“她那石頭，是高能量因子改造的吧……”

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把一個能用石子打倒煞獸的人五花大綁。

這樣擁有奇怪能力的人，不是成爲第一要塞的座上賓，便是成爲他們的敵人。

不管尤瑛是哪種身份，鬱殊榮已然得罪了她。

衆人面面相覷，沒人回答他的話。

餘燼打破沉默，長腿一邁，將尤瑛嘴上的膠帶撕下，乾脆利落地扣住她的下巴，強行將她的臉擡起。

血雨腥風裏趟出來的男人，光是擰眉怒目都有殺氣，他沉聲，質問意味十足：“你是什麼東西？”

這個毫無修養禮貌的愚蠢凡人！

尤瑛氣紅了臉，“你又什麼東西！本座多和你說一句話都是自降水準！你這種&￥……”

而餘燼見她嘴裏吐不出什麼有效信息，毫不猶豫地又把膠帶給她重新粘上。

“不想在這裏說，就進研究所說吧。”

尤瑛的自由還沒有一分鐘就戛然而止，這種羞辱她怎麼能忍！

真是氣死她了！

活了五百多年，第一次有人將她如此輕賤！

尤瑛越發努力地掙扎，竟然慢慢地自己蹭着車門坐了起來。

她那微弱的靈力此刻也重新煥發生機。

尤瑛視線在車內衆人之間劃過，原本將她視作笑話的人，此刻卻沒有一個敢真正對上她的眼睛。

尤瑛屏氣凝神，運轉起身上那薄弱的靈力，而後奮力一掙——讓煞獸都動彈不得的鋼繩驟然崩裂！

剎那之間，尤瑛長腿一跨，矮身從樂希腳邊抽出一柄不知作何功用的短刃，以衆人無法捕捉的速度，瞬間持住了餘燼的脖頸！

不知攪動過多少煞獸眼珠的短刃，此刻橫亙在素有“閻王”之稱的職業軍人的脖頸，短刃寒光四射，裝備間內氣氛劍拔弩張。

幾乎是同一時間，曾經庇佑過尤瑛一陣子的鋼鐵炮筒，齊刷刷地對準了尤瑛的頭顱。

餘燼不是任人拿捏的性子，將近二十多年的訓練直覺，讓他在尤瑛靠近的時候，便已經有了反應

——可是她太快了。

在挾持住他的時候，那凜然的殺意也並非兒戲！

明明是個女人，力氣卻大到能夠掙脫鋼繩還毫髮無傷。

是個棘手的麻煩。

餘燼沒有選擇正面迎敵，只見他眼神堅毅，口吻平靜，“現役軍都有，放下武器。”

尤瑛微微挑起脣角，她站在至高處掃視四下，心頭終於暢快了。

“我本不欲與你們相爭，可你們偏偏如此輕賤於我，你們且說，我該如何懲處你們？”

大家此刻可不敢將她看作是單純的精神病了，起碼是個邏輯能自洽，且擁有超強戰力的精神病。

餘燼微斂了眼眸，精神錯亂、體能異常——他對她的身份，隱隱有了猜測。

“立場不同，導致做法不同，決定結果不同，你要怎麼做，請便。”

餘燼淡淡開口。

尤瑛一聽，短刃乾脆地在餘燼的脖頸上劃出一道血線！

衆人驚呼出聲，可下一秒，尤瑛持刀的手莫名一抖。

就這麼剎那的功夫，被餘燼發現機會，拉着她持刀的手狠狠往下一拽！

尤瑛立馬從高處歪倒下來，跌入餘燼的臂彎，而他如法炮製，狠狠扼住了女人細弱的脖頸。

原本彷彿拿捏衆生的尤瑛，此刻再度變得狼狽。

都怪那該死的系統！

她甚至都沒打算對餘燼做什麼，那系統便以【檢測到不良行爲，請宿主與新人類友好相處】的理由，又給她電了一通，這才被餘燼抓住機會。

她終於認清自己力量的巨大缺陷，但也不願服軟，還是昂着腦袋硬氣道：“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餘燼盯着她黑亮的眼睛，哼笑一聲，轉頭把尤瑛又捆了個結結實實。

裝備間五條鋼繩都用上了，差點沒給尤瑛勒得背過氣去。

“我沒你殺氣那麼重。”

“只有三個問題，你好好回答我，要不然你就等着上異研所被人切片吧，你不說話，屍體自然會代替你回答。”

尤瑛斟酌再三，一下將頭偏過，不看餘燼那張欠揍的臉，倔強道：“請問。”

“第一：用了什麼辦法突然獲得力量；第二：你是否記得在哪個要塞生活過；”

“想清楚了再回答，別忘了，最初我們對你並無惡意，在我們眼裏，你是被流放在外的邊緣人類，第一要塞對你有拯救的義務，可你的拒不配合導致瞭如今的局面，是否要配合我們的工作，相信你自己能夠有所判斷。”

尤瑛聽這一番還算誠懇的話，微微將頭扭了過來，斜着眼看餘燼：“我……什麼都不記得，哪裏知道你們是要救我。”

“你們裝備不菲，我還以爲你們是要把我抓走，妄圖對我有所圖謀。”

不知爲什麼，尤瑛一張口說話，總能調動起別人的情緒。

例如之前被她說過“不能人道”的藺影，就十分生氣：“外頭那麼危險，武器不隨身帶，出事了你負責啊？”

餘燼橫去一個眼神，藺影老老實實地閉上了嘴。

“那既然都是誤會，你們爲何不把我鬆綁？”

尤瑛理直氣壯。

餘燼好整以暇：“你還沒有回答第一個問題，你是用什麼方法突然獲得力量？”

“據我的觀察，你並不是時刻擁有這種力量。”

尤瑛眯了眯眼，“我早就和你們說過，我主修天地靈氣，乃世間第一位修成大圓滿的修士，若不是出了些微差錯，移山倒海、力破千鈞皆不在話下。”

“你們對我的力量一無所知，但我原諒你們的無知。”尤瑛突然想起那個煩人系統的人任務，趁機道：“我也允許你們當我的外門弟子，只要行了拜師禮，認我做師父，我自然會帶你們領略天人合一、道法自然的妙處。”

“屆時，入了修真之門，要剿滅那些醜模醜樣的怪物，不費吹灰之力，哪還要你們這般興師動衆、勞神傷財。”

衆人又一陣沉默。

樂希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黑短髮，掩蓋住自己有一瞬動心的事實。

她親眼見證過尤瑛的身手，舉手投足充滿了古樸優美的韻味，而殺傷力又那麼強……

這種衝擊是她的言語難以描述的。

“你的意思是，在你眼裏，‘殺掉’那些煞獸，對於你來說十分容易？”

餘燼抓住重點。

尤瑛揚了揚眉，“自然。”

“你憑什麼能用石子擊倒它們，你知道煞獸外殼的硬度是多少麼？”

“它們武裝得再好，也有弱點要害，擊潰它們又有何難？”

“你能看得到它們的弱點？”

餘燼又問。

尤瑛微挑了脣，“你這可不止三個問題。”

餘燼給她解了一條繩索，繼續道：“你的能力並不穩定，是因爲這種力量只能持續一陣子，枯竭之後便需要回復的時間，是麼？”

尤瑛意味不明地哼了一聲，沒有回答。

餘燼瞭然，“最後一個問題。”

“你叫什麼名字。”

“問人姓名卻不自報家門，這又是什麼道理？”

尤瑛眼神清亮，直直望進餘燼的眼裏。

“第一要塞現役軍餘燼。”

“尤瑛。”

她扭了扭肩膀，“你我既然交換了姓名，也算相識一場——能否給我解了這繩子？”

“抱歉，不行。”

餘燼難得儒雅，微微彎脣，“你的情況太過特殊，不出意外的話，沒有正式檢查之前，你會被限制一定程度的人身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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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要塞。

尤瑛從未想過，這些凡人口中的“第一要塞”，竟然如此瑰麗。

整個要塞像一個下大上小的沙漏，上半部分彰顯着人類技藝的窮工極巧，充分雕琢各種鋼鐵，以無數大小齒輪與軸承爲基礎元素，一層一層螺旋遞進，使之成爲充滿力量與秩序的象徵。

在這之中，巨大的要塞成爲立體的城池，街道和住所規劃得井然有序，各種提示牌與窗口散發着五彩的亮光，把黑夜渲染出奇詭的色彩。

而要塞的下半部分，則是一座小礦石山，上面甚至還長出了些許綠植。，

它彷彿是要塞的心臟，也彷彿是上頭浮城的基託，被盤根錯節的鋼筋水泥包裹，顯出張牙舞爪的猙獰。

能源車在靠近要塞之前，便已經向要塞發送了座標和時速，在車漸漸駛進要塞時，巨大的升降臺被巨擎緩緩拖住、下沉。

能源車穩穩當當地開了上去，隨着機械碰撞的聲音響起，原本的車輪中心也伸出鋼軸與升降臺對接，用以固定能源車的位置。

尤瑛還是第一次以這種方式升上高空，一時竟有些怔愣。

“別看了，下車。”

餘燼解開了她身上的鋼繩，不知從哪裏掏出來一柄鐐銬，戴在了她的手上。

“我是犯人嗎？”

尤瑛皺眉，十分不悅。

“請配合工作，只是跟着研究所的做個檢查而已，他們不會對你做什麼的。”

餘燼擡眼看她，“放心。”

“你不是說我回答了你的問題，就不用去那什麼研究所了麼？”

“你耍我？！”

尤瑛咬着牙向餘燼逼近。

女人靠近他身體的一瞬，餘燼全身肌肉下意識繃緊。

他望着眼前白嫩無瑕的面龐，淡淡道：“我從來沒說過這樣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