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傷疤

她小腹微涼。

他掌心灼熱。

他指腹輕輕在那道疤痕上摩擦，不帶任何情慾，只有滿滿的憐惜，姜黎側眸看他，果然看到他滿眼的心疼。

“疼不疼？”

姜黎不自在地動了動，“多少年了，早就不疼了。”

“我看看。”

“不要。”

姜黎想都不想直接拒絕。她畢竟是個女孩子，愛美的心還是有的，那疤太難看了，她一點也不想讓封司夜看到。

“就一眼。”

她把封司夜的手薅出來，小聲說，“醜。”

“不醜，那是勳章。”

“……”

兩人對視，誰也不肯妥協，半晌到底是姜黎敗下陣來，“就一眼。”

“好。”

封司夜掀開被子，把她睡衣的下襬推上去，然後把睡褲拉下來，露出她一截白皙緊緻的小蠻腰。

但……

跟白皙的腰肢形成鮮明的對比，她肚臍往下的小腹上有一道蜿蜒猙獰的傷疤，那疤痕時間太長，以至於已經微微泛白。

她小腹上的皮膚也沒有腰肢上緊緻。

大概是懷孕的時候肚子撐得太大，所以留下了一道道淺淺的妊娠紋，紋路已經很淡，要仔細看才能看得清。

封司夜的手微微一顫。

姜黎嘴上說話大膽，但實際上面對男女之事的時候很靦腆，也很被動，親密的時候她從來不讓他開燈。

所以，他知道她小腹上有傷口，但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

他顫抖的指尖落在那道疤痕上。

“當時很疼吧？”

“真不疼。”姜黎想伸手擋住，卻被封司夜按住了手腕，她無奈道，“剖宮產都打麻藥的，當時完全感覺不到疼。”

“事後呢？”

事後她大出血被送去搶救，接下來的半個月基本都在昏迷中度過，那段時間她過得迷迷糊糊，大部分時間都在睡，有時候睡着了會做一些亂七八糟的噩夢，整個人都渾渾噩噩的。

而且她孕期腫得太厲害，腹部也長了不少脂肪，因爲昏迷，她產後護理沒做好，導致傷口脂肪液化，所以腹部上那道疤長了增生，而且摸起來凹凸不平。

有時候洗完澡照鏡子，她都覺得那疤很醜。

姜黎推開他的手，“事後也不怎麼疼。”

“騙人。”

“……”

“溫凌風說剖宮產基本都是橫着的疤，爲什麼你的是豎着的？”

“當時情況比較危險，醫生說豎切刀口延長不受限，而且豎切在手術中暴露的視野比橫切好，能廣泛探查三小隻的情況，就選了豎切。”

姜黎躺着，看不清封司夜的表情，但她能感受到他落在小腹上的視線，姜黎捂住小腹，“就是不太美觀，以後也不能穿露臍裝。”

“要不要祛疤？”

“……”

姜黎捂得更結實了，“你也覺得醜是吧。”

“不，我只是不想你介意。”

“騙人，你就是嫌棄。”

“……”

封司夜以實際行動證明自己不嫌棄，他拉開她的手，俯身在那道疤上落下一吻，這一吻絲毫不帶情慾，像是虔誠祈求的信徒，動作輕柔而神聖。

他的呼吸噴灑在她皮膚上，引起姜黎陣陣戰慄。

“姜姜。”

“嗯？”

“一直以來都欠你一句謝謝，謝謝你。”

“謝什麼？”

“謝謝你選擇留下三小隻。”

“……”

姜黎沉默了。

她其實沒有那麼偉大。

當年她發現懷孕後，第一個反應就是墮胎，是醫生告訴她，她的子宮壁天生比別人薄很多，如果墮胎，她以後很可能一輩子都做不了媽媽了。

她不想未來後悔，再加上懷的又是三胞胎，她實在不忍心做人流，所以就把他們留了下來。

“我後悔過的……”

當她去了h國，頂着那張毀容的臉不能立馬做整容手術，被太多人用異樣眼神盯着的時候……還有因爲懷孕，找不到工作，只能在餐廳給人洗盤子的時候……以及她忙活了一整個白天的工作，夜裏小腿瘋狂抽筋，她疼到睡不着痛哭的時候……

她是後悔過的。

她甚至去醫院諮詢過流產的事項，只是因爲當時胎兒已經超過三個月，不能做藥流，只能引產，而引產有危險，所以她才放棄了。

“我知道。”

“你不怪我？”

“怪你什麼？孩子在你肚子裏，你有權決定他們的去留，就算你真的選擇不要他們，我也可以理解。單親媽媽不是那麼好做的。”

當初他在不愁錢的情況下，和九辭兩個人帶一個小寒，還有傭人幫忙，每天還手忙腳亂。更別說姜黎那時候沒有經濟來源，一個人帶着兩個孩子了。

“……”

封司夜躺回來摟住她，在她臉頰上輕輕印下一吻，“就是因爲我知道有多難，所以才更加感激。不管怎麼樣，你都選擇留下了他們。”

姜黎眼圈有些泛紅。

她默默地回抱住封司夜，帶着鼻音說，“封司夜，我發現你現在越來越會說情話了。”

“……”

他這哪是情話，全都是實話。

“喜歡聽嗎？”

姜黎一點也不矯情，立馬說，“喜歡。”

“那我以後經常說給你聽。”頓了頓，他又補充，“這輩子只說給你一個人聽。”

“……”

這男人太會撩了。

這一夜。

難得沒有激情，但溫情滿滿。

兩人相擁而眠，姜黎窩在封司夜懷裏，很快就沉沉睡下了，封司夜卻有些失眠。

姜黎身上有一股子韌勁兒。

她遇到的那些事情，隨便一件放在別人身上，都是毀滅性的打擊。可她經歷了那麼多糟心事，卻還能迎難而上，堅強地把自己活得那麼漂亮，還把兩個孩子帶得這麼好。

除了心疼，他心底還有深深的佩服。

封司夜越想越睡不着。

以前的事情他沒辦法改變，但以後誰也別想欺負她。

任何人都不行！

封司夜抓起手機，一通國際長途打了出去。

電話很快接通，封昊戲謔的聲音傳來，“國內這會兒是大半夜，大半夜不摟着你老婆睡覺，打電話給我幹嘛？”

封司夜聲音微涼，“超過一個月了！”

封昊小聲嘀咕，“又沒超幾天，而且我在這邊是忙工作，又不是喫喝玩樂。”

“我給你定了明天的機票！”

“我……”

封司夜打斷他，“明天不回來，你這輩子都不用回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