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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第八十章

趙重錦到了知府衙門,本想出面救霍昭汶,但見硯冰出現便連忙停下腳步,等了約莫半個時辰,終於見到霍昭汶平安無恙地回來。

心裏稍一動,約莫猜到是趙白魚指使。

他始終關注案子?

或者說,自以爲是獵物的霍昭汶纔是被狩獵的那個?表面是硯冰被套話,實則是主動透露兩樁案子,把霍昭汶給攪進去?

燕都尉“又是趙白魚的弟弟?”

趙重錦覺得有點刺耳,糾正道“還沒正經地認下來。”

燕都尉心想,有區別嗎?

二人各懷心事之際,霍昭汶已經和硯冰道別,臉色陰沉地越過他們。兩人趕緊跟上去,關懷霍昭汶的身體。

霍昭汶回到旅店便一把倒在椅子上,狠狠閉上眼睛,冷漠肅殺的氣勢震懾旁人,無人敢回話。

片刻後,霍昭汶突然睜開眼“二郎,你在兩江也快三年了,還沒能和那什麼三爺見過面?”

趙重錦“遞過數次拜帖都被拒絕,年前倒是忽然改變主意,透露願意見一面的意思,但之後兩江出了點事,三爺病倒,閉門謝客至今,見面的計劃便耽擱下來。”

霍昭汶“他在哪?”

趙重錦搖頭“卑職慚愧,沒能查出來。”

“兩江還真是個臥虎藏龍的地方。”霍昭汶冷笑,“準備紙筆,待我修書一封,飛鴿傳書送去康王府。”

侍衛速度很快,當即準備好紙筆,而霍昭汶僅思索稍許便下筆,筆走如蛇,迅速寫完一封信塞進信封裏送了出去。

趙重錦上前兩步“潮商的案子是牙商所爲,管文濱卻扣在殿下頭上,難道是牙商第一時間得到消息,連夜指使管文濱乾的?”

“不是牙商,是本王的親姑姑,大景的嫡長公主!”霍昭汶氣憤地甩掉擦手洗臉的溼毛巾,臉色肅冷,好在已經能夠冷靜地思考。“兩江官場得拔掉一些人,勢大欺主的贛商也得砍掉些臂膀,至於本王的親姑姑也該挫挫她的銳氣了。”

趙重錦“昌平經營兩江二十年,官場和贛商裏頭都有人。殿下到兩江也有個把月,始終沒個頭緒,好不容易尋到能打進兩江官場的命案卻遭到這個官、那個官的阻攔,今天還遭了劫難,堂堂皇子被關立枷,夠砍他管文濱十顆腦袋了!管文濱固然可惡,背後指使他枉顧人命、枉顧朝廷律法的人,纔是真正的橫行無道!大景有這種人的存在,遲早被腐蝕得千瘡百孔。所以卑職以爲,擒賊先擒王,鬥倒一個昌平、一個三爺,便是樹倒猢猻散,其餘人不足爲懼。”

霍昭汶目光涼涼地盯着趙重錦,後者一動不動,姿態恭謹,彷彿一心爲他着想。

“二郎,本王知道你有私心,也不介意你耍心眼,只要你心在大業、在本王身上,礙不着大局,本王就能睜隻眼閉隻眼,待時機成熟,不是沒有犒勞。但你要是有朝一日讓私情佔據上風,貽誤大事,莫怪我不顧往日交情。”

趙重錦面不改色“卑職明白。”

霍昭汶“‘三爺’來歷不明,神祕莫測,他或許已經猜到你是哪邊的人,答應見你便是有意投誠。”

趙重錦“卑職在兩江始終單打獨鬥,從未和前任漕司使陳之州有過任何交集,應當看不出卑職效忠於殿下才對。”

霍昭汶“兩江官場除了地頭蛇鬥來鬥去,只有鄭國公府的人紮了進來。你表面是太子伴讀,所有人看來,你都是東宮的人,何況還有一個和你們不對付的昌平公主,可你到了兩江一沒被鄭國公府的勢力刁難,二是屢次躲過昌平公主暗害,官途順順當當,直到任期將近,還漂漂亮亮地辦了私鹽走運的大案。如果三爺真如傳聞中聰明,他會猜不出來?”

旁觀者清,只要霍昭汶不陷在局中,他就能看得清楚。

趙重錦駐紮兩江將近三年,雖沒借助鄭國公府的勢力,私鹽案也算是他獨立完成,的確天賦異凜,但他明面身爲東宮黨,卻沒被鄭國公府留在兩江的黨派刁難,有形無形給予了一些方便。

如果他沒在私鹽案裏表現突出,直到任期結束也不會有人懷疑趙重錦,偏他露了頭,就一定會被關注。

趙重錦多次求見三爺不得其門,私鹽案後異軍突起,三爺立刻投來橄欖枝,很難說沒察覺出點什麼。

“殿下英明,”經提醒,趙重錦才發現他似乎忽略了三爺,而側重於昌平公主。“重錦有愧。”

“你和我一塊兒長大,是總角之交,也有同窗之誼,情非泛泛,我知道你重視親情孝道,不忿當年對昌平的懲罰太輕,的確四郎體弱多病,小小年紀多災多難,我也看在眼裏,也心疼,所以你囿於私情,我能理解,但是切記公私分明。你是狀元之才、宰相城府,本王知道你是一時糊塗……之前的事,我不計較,接下來你得處理好贛商的事。”

軟硬兼施的一番敲打後,趙重錦不得不提高十二分的警惕。

“是。”

“旁人不知三爺身份,聽他命令行事的陳羅烏、平博典等人一定知道。你去問陳羅烏,什麼手段有用便用什麼。至於平博典,一個牙商涉嫌販賣人口,無視國法,說殺人就殺人,沒道理還留他一條命。”

顯然他將今日被關立枷的怒也撒到罪魁禍首的平博典身上了。

“本王要看一看兩江的妖魔鬼怪究竟什麼樣!”

花樓裏,有人飛奔進來,踹開迎上來的老鴇便衝進一間上房,抓起酒瓶就朝醉生夢死中的平博典臉上澆去,等人一醒,正要發怒之際,迅速說出埋在採石場的三具潮商屍體被官府挖出來一事。

平博典頓時清醒“誰挖出來?”

“洪州知府管文濱!”

“他什麼章程?”

“貼了捉拿真兇的告示,早上又撕了告示說抓到了,是個謀財害命的北商,但下午又把人放跑了。”

“哈?”平博典丈二摸不着頭腦“管文濱當命案是拿來玩的嗎?”

“我也懵着,便趕來告訴您。”

平博典“找人使些銀子探路,先觀望再行動。”

“是。”

飛鴿傳書不出五日便送來康王的回信,看完回信,霍昭汶冷笑了聲,令燕都尉過來。

“以欽差的名義,將他送到管文濱手裏。”

燕都尉不問原因,便將書信送進洪州知府衙門。

前兩日拿了牙商送來的銀子,管文濱正想從牢裏尋幾個江洋大盜背下潮商被害的命案,此時收到信件還疑惑八百年不聯繫的恩師怎麼來信了。

難不成是上回抓了恩師的救命恩人,轉頭就告狀,所以這是興師問罪來了?

管文濱心驚膽戰地打開信件,做了好一番心理鬥爭才終於看信,眼睛越瞪越大,興奮之色溢於言表,待看完信便是狂喜不已。

“時來運轉!真是時來運轉!這是連老天也見不得我才華沒埋沒,要把一個建功立業的大好機會送到我手裏,我要是不抓住豈不辜負老天一番美意?”

師爺見狀,疑惑詢問他喜從何來。

管文濱指着信件說道“卻是前幾日抓來的北商,真正的俠義之士,見不得有人枉死,更見不得可憐的楊氏沉冤莫雪,便將潮商被害和楊氏被冤枉兩樁事說與恩師聽。恩師欠了人救命之恩,自然要還人情,便允諾如果我破了兩樁案子,就推薦我一個廣東安撫使的位置!更有意思的是這北商和欽差也有點交情,也求到了欽差那兒。”

“唉。”管文濱發出感嘆,“前有恩師保駕,後有欽差護航,我還怕個鳥?唐守天是一省提刑又如何?比我官大一級又如何?還有昌平公主明明是被貶兩江,能不能回京都還是個未知數,她一個罪人在我跟前橫什麼?我呸!”

寶貝似地折起信紙,藏在懷裏,管文濱開心不已。

師爺擔憂地說“大人不覺得古怪?那姓鄭的一介賤商,又是王爺的恩人,又和欽差有點交情,還恰好對兩樁命案關心不已,我怎麼覺得不對勁?”

已經被廣東安撫使這官職衝昏頭腦的管文濱不覺得奇怪,反而覺得師爺的話太刺耳,他不高興地說“你懂做官還是我懂做官?老爺我難道不知道這是官場裏的權衡之術?我不知道我被利用?可是本府告訴你,能被利用的人才證明他有價值。”

“欽差意思明瞭,他要借楊氏的案子整頓兩江官場,要把一些人拉下馬。你知道被拉下馬的人裏面有誰嗎?原江西提刑使、現廣東安撫使,他就是錯判吉州鹽井案的罪魁禍首!讓他落馬,罷免他的官職,空出來的缺不就是我的嗎?”

管文濱橫了眼師爺,只覺得師爺愚鈍不堪。

“趕緊張貼告示,就說本府要重新調查潮商被害的案子,還有吉州鹽井冤案,如果誰能線索則重重有賞。”

管文濱哼了聲,事關己方利益,人倒是聰明不少“叫人盯着平博典,無事獻殷勤,前兩日送了一箱銀子,暗示別查潮商命案,擺明有干係!”

他轉身喝令“叫人盯着他,尋到落單時機,把他們都拷回來!”

平博典派來的人到衙門質問管文濱收了錢爲什麼還大張旗鼓地追查潮商命案,被衙役三言兩語頂了回去。

“那衙役還說東家您如此關注案件,莫非才是兇手?”

“荒唐!”平博典心一跳快,猛地站起,“管文濱得失心瘋了嗎?他這些年吃了不少銀子,裝聾作啞真以爲自己什麼都不知道?牙行被查,販人的事情就瞞不住,協助我等將良籍改賤籍的事他也有份,他也兜不住!”

平博典怒罵一通後冷靜下來,直覺不太對“管文濱沒這麼大的膽子?難道是欽差授意?可是欽差查案,他也會落個辦事不利的罪名。”

越想越覺得奇怪,平博典說道“不行,我得親自去問一問管文濱。”

言罷就挑了個夜深人靜的時間出發拜訪知府,而管文濱就等着他自投羅網。

人一進府,門一關,火把霎時亮起,衙役包圍過來,便將平博典抓住,扔進柴房裏,令牢裏經驗豐富的獄卒連夜拷問。

平博典雖手段狠辣、心腸歹毒,卻實打實享了十來年的富貴生活,根本受不了牢裏的嚴刑拷打,沒撐過一個半時辰就招了。

“是……是我殺的潮商。”

管文濱心喜不已,撥開衙役問道“你爲什麼要殺人?”

平博典渾身是傷,奄奄一息地擡頭瞪着管文濱“話多嘴雜,說了不該說的話……”

管文濱“只是多說幾句話,你就心狠手辣地殺了他們?想來是平時生殺予奪慣了,纔敢枉顧朝廷、官府和國法,真該殺之後快!不過本府秉公辦案,會把你這案子呈至刑部,將你當衆斬首,讓府內百姓知道本府也是個鏟奸除惡的大清官。”

平博典譏諷地笑了,“你以爲你審完我這案子還能繼續舒舒服服地當官?”

管文濱“本府告訴你,本府不是嚇大的。你當真以爲我不知道你們牙行那點勾當?坑蒙拐騙,害人無數,早該清剿了!”

頓了頓,他又問“爲什麼把屍體埋在採石場附近?”

平博典一愣,聽到管文濱循循善誘“可是和採石場有見不得人的勾當?”不由狂笑出聲,被管文濱授意的衙役重重一棍子擊中腹部,嘔出一大口血。

好個洪州知府,一條吃裏扒外的好狗!

這些年既從贛商這兒吃了些,又從昌平公主那兒拿一份,結果誰都沒餵飽他,反過來還想抓一個案子鬥倒兩方,怪他沒看出管文濱的野心和膽子。

平博典只將敵意投放在趙白魚和欽差身上,壓根沒想到膽小聽話的管文濱會反咬一口,還是致命的一口。

“自然和採石場有干係。潮商泄露了採石場藏人口、販良人的祕密,纔會被滅口。”管文濱失心瘋突然想當清官,平博典知道他會被當靶子,眼下只有拉更多人下水,纔有可能保住自己一條命。“我一介商人,如果背後沒人撐腰,敢隨便打殺他人?”

管文濱信了平博典的話。

他擔任洪州知府約有五載,在贛商、昌平公主和上差三者間曲意逢迎,拿錢聽話辦事,但明哲保身,絕不插手他們那些腌臢勾當,因此一知半解,知道牙行販人,只要別太過分,他就能睜隻眼閉隻眼。

只是沒料到當朝嫡長公主會庇佑一羣下九流的行當,販賣大景子民,實在喪心病狂。

瞭解昌平爲人,知其心狠手黑,管文濱心頭驚駭,一時左右爲難。

“大人?”師爺湊近詢問,“還拷問嗎?”

管文濱“供狀先畫押,人關起來,待本府好好想想。”

言罷離開柴房,到前廳來回踱步。

一邊是二三品大員,光耀九代的幸事,一邊是揭發贛商和昌平公主聯手販賣良人、謀財害命,勢必得罪兩江官吏,就怕一不小心落個粉身碎骨。

命都沒了,還當什麼官?

思及此,管文濱便想退縮,止步於此。

恰在此時,有人來報,道是姓鄭的北商在外頭求見,心煩的管文濱本想拒絕,轉念一想,這人身份特殊,說不得能幫他解一解眼下的困局。

“快把人請進來。”

霍昭汶一進來便拱手說道“恭喜管大人抓獲殺人真兇,一旦大案告破,加官進祿、平步青雲便指日可待。”

管文濱拉住人就問“鄭兄弟,本府問你這案子得多大,我才能升官加爵?”

霍昭汶“按常理來說,升官加爵得是政績亮眼,才能從一衆朝官中脫穎而出。如果想連跳四五級,恐怕得解決一樁潑天大案纔行。”

“潑天大案……什麼程度纔算潑天大案?”

霍昭汶想了想“起碼得是去年的兩江科考舞弊或是淮南大案那樣的。”

管文濱當即選擇放棄,可他心裏還留戀廣東安撫使的位子。

“江西漕司使趙白魚去年被攪和進兩樁大案,後又在稅務司有不凡建樹,這纔有機會升任三品大官,否則如何服衆?官場向來如此,不進則退,要是機會到了眼前不及時抓住,以後再想有建功立業的大好時機恐怕難了。”

管文濱被勸得心動難耐,不自覺說出他的煩惱。

“您後頭有欽差和康王,等於陛下在你身後撐腰,你爲什麼不能搏一搏?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自古以來哪個名留青史的人乾的不是驚天動地的大事?”

“名、名留青史?”

“要是管大人能破一樁比淮南大案還大的案子,何愁不能位列三公、進昭勳閣,留名於青史,千秋萬代都傳頌您的青天之名。”

如果趙白魚在場一定會誇霍昭汶是成熟的領導,擅長畫餅,又圓又大還熱乎乎的大餅就放在管文濱眼前,心裏那點官癮剋制不住,撲滅原本佔上風的謹小慎微的念頭。

“有理,你說的有理。”

管文濱搓手說道“我這便令人去抓昌平公主身邊的那條老閹狗。”

霍昭汶“李得壽武功高強,怕不好抓,反而打草驚蛇,不如派人去抓昌平公主身邊的女官?”

管文濱想起李得壽神出鬼沒一時害怕,連連點頭“聽你的。”

但令人去辦事時,班頭一臉爲難“大人,咱們人手不足,都分派出去拿人查案……”

“蠢貨,把他們叫回來不就行了!”

霍昭汶“我這兒有些人手,大人若不嫌棄,儘管吩咐就是。”

管文濱“好,我記住你,日後你到廣東,必與你方便。”

霍昭汶“多謝大人。”

管文濱拍了下腦袋說道“既然已經得罪人,那就往死裏得罪。走,去牢裏要那楊氏的證供,等拿到證供立刻上告欽差。”

暗衛帶來趙白魚的話,“管文濱有心辦案就會親自到牢裏詢問案子的真相,屆時,你如實回答。”

楊氏頷首。

察覺腳步聲由遠及近,暗衛立刻藏匿身形。不多時,管文濱帶着幾個衙役進入大牢,將楊氏提到跟前問案。

本以爲撬開她嘴巴得費一番功夫,料不到剛表達意圖,楊氏就開口了。

“奇了怪了。”管文濱忍不住問“之前在公堂上,本府問你冤從何來,你緊閉嘴巴不說,怎麼現在再問你,你就肯說了?”

楊氏不卑不亢“大人真心爲民婦伸冤時,民婦自然會開口。”

管文濱訕訕,也不自取其辱,令她趕緊詳述冤情。

一份說清來龍去脈的證供新鮮出爐,管文濱突然後悔之前獻計弄死方星文,不然就能坐死冤案了。

將楊氏的供狀和平博典的供狀放在一塊兒,拿到前堂,管文濱對等候的霍昭汶說道“瞧瞧,不費吹灰之力。”

霍昭汶“能否一觀?”

管文濱倒不小氣,直接拿給他看。

霍昭汶一目十行看完證供,表情陰沉得可怕,原來之前看到的兩江還只是冰山一角,原來昌平畏懼潮商屍體牽連採石場是她也參與牙行販人的勾當。

管文濱詢問“可夠抓破大案?”

霍昭汶“夠。”

管文濱“可比江南科考舞弊和淮南大案大?”

霍昭汶歸還供證“自是滔天大案。”

“來人,備馬!”管文濱喜滋滋說道“本府要親自去見欽差。”

在管文濱準備去見欽差時,霍昭汶鼓掌兩下,便有暗衛出現在身邊。

“拿我官防印信去荊北調兵,速至洪州,隨我鏟奸除惡!再令人不驚動昌平,捉拿她身邊的女官!”

暗衛“領命!”

霍昭汶的命令被傳送到趙重錦和燕都尉二人面前,趙重錦率先說道“我受不住行程顛簸,騎術沒燕都尉出神入化,便由燕都尉去調兵,我來處理昌平身邊的女官,如何?”

燕都尉無異議“可。”

言罷便各自行動,而此時天色將暗。

趙重錦侍衛抓人之前,先去一趟漕司使府上,沒見到趙白魚便對來開門的硯冰說“且去自賢居,兩江官商勾結最大的證據就藏在那裏。”

言罷,不待硯冰迴應就迅速離去。

趙重錦早已摸清女官的行程,每隔五日便會前往採石場查看情況,巳時去、申時歸,於是帶侍衛埋伏在女官必經之途。

申時初,太陽當頭,日光正烈,叢林大道一輛馬車徐行,車裏正是昌平公主身邊的女官,此時正專心查看採石場的賬簿。

馬車忽然顛簸了一下,女官皺眉,還未開口叱問便聽駿馬嘶鳴,馬伕斥聲嘹亮,驟然狂奔,下一刻馬仰車翻,而女官猝不及防地摔飛,胸骨正中車廂窗框,疼得她產生一瞬的昏厥。

等適應疼痛,女官回過神來,先抓起賬簿,再回頭看馬伕,赫然對上三具死不瞑目的屍體。

一具馬伕,兩具隨身保護她的死士。

女官心一冷,不顧疼痛的胸骨立刻朝反方向爬,踉蹌數步忽然頓住,眼前出現一雙皁靴,緩緩擡眼,瞳孔緊縮“趙重錦?”

趙重錦兩步上前,突然發難,一腳踹向女官的腹部,只聽極細微的咔擦聲傳出,接連遭受重擊的肋骨斷了。

女官艱難地爬起身,惡狠狠地瞪着趙重錦“你敢動我試試!我是昌平公主殿下近身女官,你們趙家人敢徇私報復,不怕太后和陛下問罪嗎?”

雙手背在身後偷偷撕碎賬簿裏較爲關鍵的記錄,揉成團,猛地扔進嘴裏,趙重錦眼疾手快地卸掉她的下巴,拿出紙張和她手裏的賬簿,隨手交給身邊的侍衛。

“殿下被貶兩江,吃盡苦頭,足夠抵消當年恩怨,如果你現在敢對我動手,便是趙家不顧太后和陛下的臉面,執意謀害大景嫡長公主,是蔑視朝廷、藐視聖上的大罪!你們趙家人擔待不起!”

“恩怨一筆勾銷?”趙重錦壓低聲音,死死盯着女官“二十年前,昌平那個賤人偷龍轉鳳,玩一出狸貓換太子的把戲——”

女官表情僵硬,瞳孔緊縮。

趙重錦竭力壓抑着極端的憤怒和戾氣,一字一句“你現在跟我說恩怨已銷?等你們挫骨揚灰了,再來和我母親、我們趙家人談一筆勾銷!”

咄!

一根被灌入內力的樹枝突然擦過趙重錦臉頰,侍衛的反應雖然很快,還是沒能阻止鋒利的樹枝插1進女官的肩膀,疼得她當場昏死。

“什麼人?”

都是天子近衛出身的侍衛也是武功高強,兩三人立時追出去。半刻鐘後回來,道偷襲者是李得壽,不過人跑了。

趙重錦面無表情地擦掉臉頰的血絲,“無妨,放那條老閹狗回去通知昌平,讓她體會窮途末路的感覺也挺好。”

確定女官沒死,趙重錦說道“送她就醫。留有一口氣,能說話就行。”

另一邊,平博典一入衙門再無消息,底下人着急,尋到陳羅烏這兒來,將來龍去脈說清。

陳羅烏霎時眼冒金星,跌倒在椅子上,忍不住質問“他難道不知道兩江是什麼時局嗎?偏要在這時候殺人?瘋了嗎?”

平博典狂妄自大,做事衝動,活人在他手裏猶如牲口,草菅人命已成習慣,只是陳羅烏以爲他至少會顧全大局。

“就算趙白魚從潮商嘴裏知道牙行做販人的買賣又如何?你們有官府發下來的賤籍,有憑證在手,怕一個手裏無兵無權的人來查?殺了人,引起欽差注意,纔是大禍根源!”

然而現在說什麼都遲了,就算撈不出平博典,也得及時止損,免教他禍害到自己頭上來。

“拿我的拜帖去洪州府三十里開外的驛站見山帥使,還有唐提刑——還有發運司也派個人去說一聲。”

陳羅烏急得團團轉,想在這時候去找三爺,但時間太緊,還是先解決管文濱再論其他。

吩咐完畢,陳羅烏就趕緊備馬前去知府衙門。

與此同時,公主府。

昌平手裏餵魚的飼料玉碗摔落地,回頭看向來彙報的李得壽,語氣流露出一絲難以置信“管文濱抓了平博典,問出牙行販人和吉州鹽井冤案的供證?”

李得壽朝旁邊側身,露出管文濱身邊的師爺的身影。

師爺不敢擡頭看昌平,盯着腳尖極爲恭敬地說“回殿下,管大人拿到證供,準備上告欽差。那平博典還告發採石場的事,管大人叫人抓李都知,還、還罵李都知是……老閹狗,罵殿下不識好歹。”

李得壽踢碎腳邊的鵝卵石,一塊碎片飛濺劃破師爺的臉頰,嚇得他連忙跪地求饒。

“不是我說的,是管文濱!管文濱狗仗人勢!”

昌平“他從哪借來的勢?欽差?不過是個代天巡狩的欽差,他就敢冒着得罪兩江官場的風險去幫他?”

“欽差許諾廣東轉運使的職位留給管文濱。”

“二品大員?權利動人心,怪不得了。”

李得壽此時將女官被趙重錦抓走的事告知昌平,還說“跟在他身邊的人身手不凡,應該都是天子近衛。”

“天子近衛?趙重錦?”昌平蜷縮着右手,輕輕錘落小桌,腦子飛快轉動,思索片刻,忽地笑出聲“好啊!虎父無犬子,孤在這世上最親的親人合起夥來要卸磨殺驢!欽差……哈哈哈……欽差是孤的侄子!東宮還在京都府監國,淮南才被收拾,不可能派老五過來,剩下的人裏,只有小六!”

李得壽皺眉“趙重錦是六皇子的人?”

昌平“趙重錦是趙家人,也是自他父親之後最年輕的狀元郎,如此家世,如此才華,斷不會輕易爲人驅使。欽差擺明了衝着兩江官場來的,它是大案,也是埋骨地,趙重錦無權更無出師之名,真扳倒了兩江,功勞也論不到他頭上,爲何還要費心費力任欽差役使?”

“除非……從龍之功?原來趙家人選了六皇子!”李得壽拱手道“待老奴前去拿管文濱和趙重錦二人的項上人頭,回來向殿下賠罪。”

“不,用不着我出手。你另有要事,”昌平向前兩步,盯着李得壽說道“去幫我處理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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