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菲蹲在地上。
低頭捂着後腦勺，一張臉流露出痛苦神色，五官皺成一團。
女人看她這樣就來氣，拔高嗓門：“別在這兒裝模作樣，趕緊把廚房收拾乾淨了，孩子都生不出來活着還有什麼勁兒！”
白菲垂眸盯着腳尖，一滴淚從眼底滾落，砸在地上。
落地的瞬間，透明的淚珠暈開，滲進乾燥的地面，只留下一個深色印記，耳邊充斥着婆婆刺耳的怒罵，白菲捂着頭的手緩緩收緊。
原本以爲聽了這麼多年，她早就已經認清現實，心如止水了，不會再爲這種事難過流淚。
可每次再聽見這些話，她還是會傷心，會絕望。
她不是聖人，心也是肉做的，自己也並不是真的麻木了，不過是她裝出來的，好像這樣才能逃避心中那種強烈的後悔。
如果……
當初她沒有執意嫁給周南武，會怎麼樣？
白菲想到這兒，無神的眼中晃過一抹諷刺的輕笑，她在想什麼呢，人生哪有後悔藥，還不是能混一天是一天，混不下去了，日子就到頭了。
她收起眼淚，站起來無聲的轉身離開。
不一會兒，廚房響起刷碗的聲。
王萍聽到後，得意地笑了，扭頭看向躺在炕上睡覺的丈夫，炫耀道：“你看看，什麼人到我手裏都能給她治的服服帖帖。”
周老大翻了個身，面朝裏側：“……”
王萍湊過去，扒拉扒拉男人的肩膀：“老伴兒啊，起來喫個地瓜啊，你二弟家的兒媳婦給的。”
他不耐煩地拍掉她的手：“有酒沒？”
“你還喝酒？”
女人嗓門再次挑高，厲聲道：“你早也喝晚也喝，也不怕喝死了，要酒沒有，有本事你上外面喝去。”
話音剛落下，周老大猛地坐起來，把衣服穿上。
然後用力掀開被子，下了炕。
王萍看着他風風火火的樣子，連忙站起來問道：“你幹嘛去？”
男人穿鞋戴帽子，推門往外走，所有的動作一氣呵成：“你不是說讓我上外面喝嗎？今天就如你願，我一天到晚在外面累死累活，回到家連口酒都不讓喝，還不如不回了。”
說完，周老大摔上門就走了。
王萍都要氣死了，連忙追出去：“周宏！我不讓你喝酒還不是爲你好！”
男人都走出一段距離了。
聽見妻子這麼喊，他冷哼回嗆：“我用不着你爲我好！這個家還不是老子在掙錢養你們，你要是爲我好，就掙錢回來，不掙錢就別多管閒事！”
王萍擡腳去追：“周宏，你不要臉我還要臉呢，五十多歲的人咋這麼會作呢，你趕緊給我回來！”
周老大怎麼可能跟她回去，轉身頭也不回地跑了。
王萍沒追上他，只能望着男人離開的方向罵罵咧咧了幾句，轉身回家。
回到家，自然把這股氣撒在兒媳婦身上。
她罵也罵完了，氣也撒完了，心情舒暢了，擡手關掉燈，舒舒服服躺進被窩，呼嚕聲很快就響起來了。
黑暗的廚房竈臺前，白菲手臂圈住雙腿蹲在那，目光呆滯地望着竈洞裏快要枯滅的星火，凝住的雙眼漸漸蓄滿了淚水。
不過很快，就被女人反手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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