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彈幕炸了：

“好帥！我第一次見這麼帥的女人！不，人魚！”

“說好的嬌弱無力，只有美貌和歌喉呢？這個測試員是誰？一分鐘，我要知道她的所有資料！”

“樓上孤陋寡聞，測試員殺器魚小甜都不知道？走哪兒哪兒爆炸那種。”

“愛了愛了，外表柔弱內心暴力的姐姐我可太喜歡了！”

風浪過後，金魅一邊從自己紅色長髮裏挑出碎石和海沙，一邊尷尷尬尬地向魚小甜道着謝。自己給人的第一印象可不怎麼禮貌，沒想到一轉頭就被人家救了，回想起來怪不好意思的。

“沒事，你還遊得動嗎？咱們走遠點兒，剛纔那不知道是什麼東西……”

魚小甜話音剛落，巨大的黑影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身穿淺藍色魚鱗緊身衣的少年，他面容英俊，肩寬腰細腿長，踩着海沙一步步從幽暗的深海中而來的情景，看起來分外歲月靜好——就是腦門上紅腫的鼓包有些突兀。

“人魚公主？我是你們父親派來護送你們回人魚屬地的。”英俊少年眼神陰鬱，面色不善，“我叫鯨落。”

額，居然是任務中所說的護衛……這就尷尬了不是？

魚小甜悄咪咪地把自己的小拳頭往身後藏，努力笑得禮貌又無辜。

對比起心虛的魚小甜，被嚇了一跳的金魅就沒那麼好脾氣了，瞪着鯨落滿臉不高興：“既然是護衛爲什麼要嚇人？你就是這麼對待僱主的？”

“呵。”鯨落冷笑了一聲，“就那點兒護送費，你還指望我跪下呢？公主殿下？”

旁邊本就安靜如雞的魚小甜悄悄把自己縮成一團，當場表演人窮志短jpg

彈幕頓時“哈哈哈”一片：“嗚嗚暴力姐姐好可愛，一秒變慫哈哈哈。”

“這個小哥哥好帥！憂鬱少年是我的菜！”

“……”金魅皺了皺眉，也不吭聲了。看來人魚國的確夠窮，僱個僱傭兵都費勁兒，她還不想頂着膠水一樣的海水游回去，迫於形勢，只得按下了自己的不滿。

鯨落面無表情地瞪了魚小甜一眼，看起來完全是礙於職業道德才沒有當場報復回來，冷漠道：“我要變回原形了，麻煩退後。”

魚小甜乖巧點頭，眼睜睜看着鯨落原地化爲一條巨大的鯨魚，張開了黑洞洞的嘴，示意兩人進去。

“原來是這樣的護送！”魚小甜興奮地搓了搓手，毫不猶豫地遊了進去。

金魅皺了皺眉，內心是拒絕的，有心想說魚肚子裏那是人呆的地方嗎？該不會還有未消化的食物什麼的吧？

“咦？還挺乾淨。”魚小甜驚喜的聲音從魚腹中傳來，這才讓金魅勉強擺動魚尾上前。

作爲僱傭兵，鯨落還是有基本的職業道德的，魚肚子裏乾乾淨淨，還有一層半透明的光罩包裹着二人，也不知是什麼神奇的道具。

一個多小時之後，魚小甜和金魅到了人魚屬地。沒錯，遊戲背景介紹的七大海國中，顯然不包括人魚。

人魚屬地坐落在一片幽暗的海崖旁邊，被一種半透明的類似氣泡膜的東西所籠罩。透過半掌厚的氣泡膜，依稀可見裏面有一個個模糊的人影……兩條腿的那種。

在鯨落的帶領下，三人隨意選了一個位置，把自己用力擠過氣泡膜，觸感像是極其濃稠的膠水。

而後身體一輕，無時無刻不被海水附着的粘滯感消失，進入了另一種完全不同的海底世界。

所謂的人魚國屬地，和人類的小漁村看起來居然沒有什麼區別。

這裏充斥着乾燥溫暖的空氣，頭頂鑲嵌着數不清的微弱光源，照亮了這一方和人類生活環境別無二致的海底世界。

魚小甜左顧右盼，發現這裏種植着不少奇特的綠色植物，靠近邊緣的氣泡膜外圍，也佈滿了明顯有着人工痕跡的海帶叢。

“太好了。”已經變成人類外貌，有着一雙修長雙腿的金魅長長舒了一口氣，“我還以爲要在魚尾巴上套裙子……還好是人類身體，遊戲策劃腦子還算正常。”

下一刻，白色的純棉睡袍同時套在兩人身上，與此同時，隨着“叮”地一聲輕響，一本虛擬的畫冊緩緩展開，服裝圖鑑開啓：

【收集服裝可以獲得自由屬性點，特殊服裝更有不同效果，請玩家努力收集圖鑑哦！】

【恭喜您獲得：基礎睡袍。屬性：無。】

“真醜。”金魅嘆了口氣，覺得這毫無設計感的睡裙十分對不起自己的美貌。

對比旁邊穿着精緻魚鱗甲，頭上還斜斜帶着一頂鑲嵌着五彩貝殼小方帽的鯨落來說，這件基礎睡袍的確寒酸得有些誇張。

再仔細打量一下週遭的環境，金魅就更失落了。

這個漁村，啊不，人魚國屬地裏，全是老弱病殘。

不是瞎了眼睛，就是年老體衰，顯然，全是無法哭出珍珠的人魚。難掩失望的金魅環視一圈，猶帶着嫌棄的目光微凝：

較高的貝殼房旁，被清理得乾乾淨淨的大貝殼上晾曬着許多海帶。一位鬚髮皆白的老年人魚脊背佝僂，佈滿了裂紋的雙手正在翻曬海帶。

如果不是他頭上戴着的王冠，幾乎和年老的人類漁民沒有任何區別。

堂堂人魚國國王，居然在親自曬海帶！金魅揉了揉眼睛，終於認識到這人魚國的窮酸已經超出了她的想象。

看着那年邁的背影，一直安靜的魚小甜卻不知想起了什麼，眼裏略過一抹複雜的情緒。

“我最美麗的女兒……”聽到動靜，人魚國王回頭，渾濁的眸子裏閃過一絲欣喜，佝僂着脊背，顫顫巍巍地迎了出來。

離得近了，他頭頂上金黃的王冠顯得更窘迫了。

原本應該鑲滿珍珠的王冠上，不起眼角落裏有好幾個洞，看起來有種淒涼的窮酸感。

猶豫了片刻，哆哆嗦嗦的老國王還是沒敢擁抱女兒們，而是先擡起老到皮膚髮皺的手臂，取下了王冠，喫力地從側面扣下了三顆淡銀色的珍珠，雙手遞給了鯨落。

“這是護送費用，辛苦您了。”

震驚的金魅睜大眼睛，捂住發悶的心口：付錢居然要從王冠上扣珍珠，真不想認這樣的‘父親’……

鯨落昂着下巴接過珍珠，對着光芒照了照，順手收進了懷裏，腳步卻沒動。

老國王戀戀不捨地盯着已經到了別人懷裏的銀色珍珠，撇了撇乾癟的嘴，疑惑地看向了這位附近最有名的僱傭兵。

鯨落擡手取下了頭頂戴着的小方帽，露出額頭上一塊有些明顯的紅痕，面無表情開始告狀：“您的女兒打傷了我，請額外付十顆銀色珍珠的療傷費用。”

彈幕瞬間熱鬧起來：

“啊啊，帥哥居然搞敲詐！他失去了我的愛！”

“人魚國王好可憐啊，開局這麼窮的嗎？心疼我魅。”

“……”人魚國王因爲年老，看上去反應有些遲鈍，半張着嘴巴一動不動，乾澀的眼珠艱難地在自己兩個女兒之間來回轉動，終於在鯨落的友情提示下，鎖定了細瘦得彷彿浪一拍就倒的小女兒。

看着一臉理所當然的鯨落，魚小甜皺了皺眉：

人魚國明顯經濟狀況堪憂，一羣老弱病殘窮得人盡皆知。再說護送費用才三顆珍珠，她實在看不出這僱傭兵腦袋上僅剩的一抹紅痕，怎麼就值十顆珍珠了。

魚小甜清了清嗓子，吸引了鯨落的注意力：

“我初來乍到的可能不太瞭解，身爲僱傭兵，武力值至少要大於僱主，或者被護送的客人，這沒錯吧？”

“當然！”鯨落擡起下巴，面對這些毫無武力值的人魚族，他一個打一羣都完全不虛。

“那麼，保護好客人，也是受僱期間最基本的要求，對不對？”

魚小甜笑了起來，兩頰各一個甜蜜蜜的酒窩，看起來十分親切。

“沒錯。”鯨落皺了皺眉，“你到底想說什麼？”

“那我就不明白了。”魚小甜笑得更甜了，雙眼卻閃過一絲凌厲的光，“你嚇到客人在先，擋不住我隨手的一拳在後——身爲理應武力值最強的僱傭兵，你到底是怎麼有臉要我們額外付療傷費用的？”

“你！”鯨落漲紅了臉，一時無法反駁，下意識地攥緊了拳頭。

“你要是不服氣，我們可以再打一架。”魚小甜笑眯眯地提醒。

“打就打！”鯨落還是個熱血沸騰的少年，和其他僱傭兵金錢至上不同，他還是很要面子的。

之前沒防備被打只是個失誤，這次他一定要把丟的場子找回來！

“父親，可是海蟹國的宴會馬上就要開始了呀，我們的禮服還沒着落呢……”金魅無法忍受剛進遊戲主線就被帶歪，十分不明白魚小甜爲了個npc老頭出什麼頭。

“哦哦，沒錯。”人魚國王順利被轉移了注意力，點着頭匆忙從懷裏摸出一個略顯乾癟的小袋子，給金魅數了十顆瑩白色的珍珠遞過去，“乖女兒，這是購置禮服的錢……”

等輪到魚小甜的時候，人魚國王猶豫地頓住了：

小女兒可能要賠人家十顆銀珠呢，那可是每顆價值100顆白珠的銀珠啊！

金魅有些得意的收起了瑩白色珍珠，看着手上空空如也的魚小甜，好心勸道：“不過是一組數據罷了，生活窮困也是設定使然，不值得咱們浪費時間打抱不平吧？”

身爲測試員，唯一且最重要的目的就是獲得儘可能多的測試積分且順利通關，看最終任務就知道，這遊戲的重點是努力抱其他海國王子的大腿，在窮酸人魚國王這邊刷好感度，能有什麼用？

魚小甜眼裏略過一抹難以名狀的情緒，語氣輕輕，神色卻有些認真：“在我眼裏，這些npc從來不止是一段數據。”看着金魅愣住，她自嘲一笑：“再說，你怎麼知道，咱們這些測試員就不是一組數據而已呢？”

“你在胡說什麼！我們可是活生生的人！和這些遊戲裏的虛擬人物怎麼可能一樣？”

魚小甜微微一笑，暫時關掉了直播界面：“現在全息技術這麼逼真，你確定，自己真的分得清虛擬和現實嗎？”

只見人魚國王和鯨落維持着之前的表情，似乎在她們剛剛提到‘數據’‘npc’等字眼的時候，對方就開始出神，直到相關話題結束，才雙雙如夢初醒。問題是，他們生動的茫然表情不像被設定的木偶npc，倒像是驟然失去記憶的無措人類。

“……”金魅皺緊了眉頭，第一次對自己所經歷的無數逼真的遊戲世界產生了一絲疑慮。還沒等她細細觀察，對面的兩人放空的表情消失，又恢復了過於逼真的神情。

“……我說，你還打不打了？怕了直說。”被忽視很久的鯨落猛然回神，滿臉陰鬱地攥緊了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