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見面

你穿過人羣，找到了站在角落不怎麼明顯的陳千。

陳千看見你過來，臉上揚起了淺淺的笑，主動上前幾步，恭喜的話還沒說出來，就被你幾乎完全倒在她身上的動作驚到了。

“你還好嗎？”陳千驚了一瞬，連忙用一隻手摟住你的腰，發現大部分人的視線還在這邊後，另一隻手也摟了上去，做出擁抱的姿勢。

你的頭埋在陳千肩上，身體重量完全壓在了她身上，呼吸急促。過了沒多久，等心口微微的窒息感消失後，才從她懷裏出來。

“你說的沒錯，我應該擔憂會不會因爲觀衆席的目光而在比賽時暈過去。”你故作輕鬆道。

陳千擔憂地查看了一番你的身體，沒有發現什麼問題後，目光變得驚異：“你真的是因爲注視你的人太多，纔會不舒服的嗎？”

你不想欺騙，只模糊說出了大概原因：“我在藥谷的那幾年，沒怎麼接觸過人，所以還不太適應。”

陳千相信了這番說辭，她只知道你是去藥谷治療身體裏的病，具體的也不清楚。她摸摸你的頭，特意走到你前面，爲你擋住了一些視線。

“今天下午的勝出者，一般要到明天才有第二場比賽。你想出去走走嗎？”她提議道。

今天這一天，本來應該是三年級決出前二十五名的比賽時間。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三年級與四年級的比賽竟然撞在了一起，每兩場四年級的比賽過後，就有三場三年級的比賽。

你剛好是下午兩場四年級比賽裏的第一場，這反而讓你好受了一些，不用在這地方待上太久。

“再等等。”

你沒有立即應下來，而是視線不斷落在這些候場的學生臉上。今天是第一天，上午已經舉行過好幾場比賽了，但你因爲抓緊時間練習靈術的原因而沒有去。

不過陳千來找你時也說過，上午進行比賽的人裏沒有伏星華的名字。

你集中注意力認真地掃過不少人的臉，力求每一個都不放過。過了半刻鐘後，挫敗地低下了頭，“爲什麼就不能有一份可以知道比賽成員什麼時候比賽的名單？”

你們只有學院單獨發給自己菱石的比賽消息，其餘的一概不知的。今天來參賽的，少說也有幾十個以上，但你不僅伏星華沒見到，就連一個相熟的好友也沒發現他們的蹤影。

陳千靠着牆耐心地等着，聽見你說的話後，笑了起來，“你是想知道伏星華的參賽時間吧？”

“不止。”你擡起頭不甘心地看着還算密集的人羣，揉了揉眼，“其他朋友我也很想念。”

陳千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正準備調侃幾句，餘光卻突然間瞥到了朝這邊走來的人。看方向與視線的着落點，目標分明是你。陳千看了看你蒼白的臉，一把握住你的手，拉着你往外走。

“你臉色不太好，還是先出去吧。剛剛你出了這麼大風頭，想要與你見面的朋友，自然會主動找上來。”

至於一看就來者不善的煩人精，就自覺滾遠點吧。陳千轉頭冷冷地瞪了眼走過來的人，神情是毫不掩飾的厭惡。

“那就是你老掛在嘴上唸叨的女孩？”低沉嘶啞的聲音自耳邊響起，讓站在觀衆席邊上的伏星華回過了神。

他摸了摸耳上的黑色蛇形耳墜，低聲提醒道：“這裏人多，別讓人看出來了。”

“周圍都沒人，我有分寸。”黑蛇嘶嘶兩聲，繼續詢問道：“她就是洛靈瑛，你明明很想見她，爲什麼不去找她？”

伏星華看了眼打鬥慘烈的比賽場，想起你幾息之間結束戰鬥的場景，悠悠嘆了口氣，離開觀衆席向外走去。

“你還沒說，爲什麼不去找她。”黑蛇不依不饒道。

伏星華彈了下耳墜，得到黑蛇不滿的抗議後，低垂着眼道：“因爲我在生氣，暫時不想見她。”

黑蛇發出嘶嘶的響聲，伏星華跟它相處了這麼久，也知道它是在表達疑惑。

“她騙了我，讓我白白期待了很久。”

“就是你們人類說的騙心？”

“唔，倒也沒有那麼嚴重。”伏星華想了想，反正這裏也沒多餘的人，不需要藏住他的真實想法，“我很生氣，希望她能主動來找我，向我說明原因。不然，我就不去見她。”

黑蛇簡單地總結了伏星華自己都認同的一點：“你可真幼稚。”

伏星華再次彈了下耳墜，“我幼稚一回怎麼了，難道我沒有這個權利嗎？”

黑蛇憤怒地控制着身體，往他臉上打了一下。

伏星華痛出聲揉臉的同時，手又下意識摸向一個地方。在眼尾處，那裏凸出了一道淡淡的紅印，有食指的一段指節那麼長，斜着往後劃去。

其實他沒有完全說實話，不止是因爲生氣，還有自卑。你在變得越來越好，而他卻在追逐你腳步的同時，變得更加不配站在你身邊了。

想是這樣想，但當他的視線範圍內，真的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后，伏星華卻邁不開步了。

“她還沒注意到，你不離開嗎？”先前聽到了伏星華一番真心話的黑蛇，在他耳邊提醒道。

伏星華抿緊了脣，下意識用手遮住了眼尾處的疤痕。腳卻像紮根了一般，一動也不動。

“你騙我，你根本就沒有不想見她。”黑蛇對於他的欺騙感到很不解。

伏星華被戳穿後，有一瞬間的不自在，隨後又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順了順自己略有些凌亂的頭髮，又查看衣服有沒有需要整理的褶皺後，就站在那，低頭看着某株小草，等待着被主動發現的時刻。

但等了好一會兒，都沒聽到腳步聲過來後，他又悄悄地擡起了頭。

不遠處，如玉般的女孩被一個身形修長的少年攔了下來。伏星華眉頭微微皺起，他看着你的臉上出現了爲難的神情後，心裏就莫名多了點不安。

要不還是自己主動出去吧？說不定靈瑛正遇到了困難，需要人幫忙解圍？

伏星華腳往前邁了一步，他停了一下，不過也只有那麼一下，他就用正常的速度朝着正在交談中的人走了過去。

走在路上突然間被陌生人邀請一起去喫飯，這是種什麼體驗？你覺得這反正不是什麼讓人心情愉悅的場面。

“靈瑛學妹，我這還有許多四年級參賽人員的信息，也許我們可以在喫飯的時候聊聊。”荀文眼神炙熱地看着眼前的女孩，竭力展示自己的魅力。

你愣住了，還是旁邊的陳千用胳膊肘捅了下你後，你才反應過來。

“抱歉，我不久前才喫完午飯，現在不餓。”你委婉拒絕道。

荀文不想放棄，堅持不懈地提道：“那就去喫點小點心，是學院最近出來的，味道很不錯。”

你感到略微頭疼，這種目的性很強的人，是你覺得最難應付的類型。

“不了，接下來我還有事。”你褪去臉上的表情，冷漠地看着他，打算這樣讓他放棄。

荀文像是沒看到一樣，臉上出現懇求的神色，“我真的很喜歡崇拜靈瑛學妹，就給我一個機會吧！”

你眉頭猛地一皺，還在思考什麼措辭比較嚴厲直白時，另一道聲音卻突然在這方小空間響起。

“這個大哥，你都多少歲了，還好意思在這追小女生？耳朵也跟聾了一樣，聽不見別人的拒絕聲。”

荀文臉色黑下來，他家的勢力在納巷城也不小，所以還沒有幾個人敢這麼跟他說話，特別還是在他的新晉女神面前。他眼神狠厲地看向了聲音傳出的地方，卻在觸到那人的目光時，驟然凝固住了。

唐凌寒悠哉悠哉地走了出來，他似乎是剛睡醒的樣子，頭髮凌亂，邊走還邊打了個哈欠，眼角處還掛了點淚花。

“怎麼？用這種眼神看我是覺得不服氣？”唐凌寒嗤笑一聲，“別跟我在這比誰的眼睛大，想打架就直說。”

唐凌寒是四年生的首席，而荀文卻只是一個連年級前五十都沒進去的普通學生，他只能忍氣吞聲道：“唐哥，我沒這個意思。”

“那你瞪着我是什麼意思？”唐凌寒再次打了個哈欠，眼角的淚花又多了些，“不想跟我打就離這遠點，你礙着我的眼了。”

荀文忍了又忍，臉色變幻多端。但唐凌寒本身的實力以及唐家的勢力，不得不讓他在自己的女神面前，夾着尾巴般疾步走掉了。

你跟陳千對視一眼，不知道這場景該不該說聲謝謝。

但最終，你還是說了。雖然有可能被誤會成自作多情，他也沒想幫你這種事，但剛剛唐凌寒的話裏意思，也提到了一句荀文就纏着你不讓你過去的事。

“謝我可不能口頭上說說啊！”唐凌寒走近了你，盯着你看了一會兒脣角勾出抹笑容，“不請我喫個飯表示表示？”

你啊了一聲，沒想到最後還是逃不開喫飯嗎？

收回落在唐凌寒身上的目光，不經意間轉到某處後，卻僵住了。

你看着一個不知道在那站了多久的少年，他垂着頭，沒有看向你這邊。但在你看向他那邊時，他卻突然轉身就走。

你連忙追了上去，不確定地喊道：“星華？”

少年應聲而停，他僵站那一會兒，最後轉過了身，無奈地朝你笑了笑：“我果然還是無法抗拒你的呼喚啊！”

明明已經做好了決定，要表現出自己的生氣，可只是聽到你叫他的名字，就完全忘了要生氣這事，甚至剛剛莫名其妙多出來的鬱氣，也消失了大半。

“真的是你！”你驚喜地衝到了他面前，仔細地觀察着他，在那道疤痕上停留了片刻後，誇道：“長高了，長帥了，你已經是個完美的少年人了！”

你拍拍他的肩膀，欣慰地說道。

伏星華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聲音儘量維持平和，“靈瑛也一樣，長高了，變得更漂亮了。”

你嘿嘿笑了兩聲，沉浸在重逢的喜悅中。

站在一旁的陳千看着這幅場景，嘖嘖兩聲，“我就知道他倆不簡單。”

這本來是一句喃喃自語，聲音也不大，奈何唐凌寒站得也離她不遠，自然聽到了這句話。

他眯了眯眼，沒什麼表情地看着與少女相視而笑的少年。

恰巧這時，伏星華感知到了他的視線，擡眼向他看去。看到對方跟畫中人一樣漂亮的容貌後，伏星華的手又不自覺想要去摸一摸那道傷痕。

僅僅只是看了一眼，唐凌寒就發現，他實力一般，外貌也突出不到哪去。對於實力不怎麼強勁的人，唐凌寒一向覺得無趣。但他還是維持着耐心，盯着伏星華看了一段時間後，對他露出了張揚至極的笑容。

弱小，平庸，無用。

討人厭，笑得難看，討人厭。

伏星華收斂住笑意，面無表情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