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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再遇故人

自從上次的不歡而散之後,方斯年便再也沒有來找過靜顏,靜顏不知道該如何跟他解釋這些事,便想着等再過些時候,方斯年的大少爺脾氣過去了再說,再加上現在有安安這個小魔頭在,靜顏確實也沒有時間去找方斯年。

總裁辦公室裏,李誠手上拿着ipad正在向面前翹着二郎腿的方斯年彙報接下來的行程,但方斯年卻明顯有些不耐煩。

自從上次靜顏從他車裏跑出去之後,他就沒有再去找過靜顏,可氣的是,靜顏這臭丫頭這麼長時間也沒有來找他,所以方斯年就很煩躁。

“五點公司有個會要開,是關於公司的一個新項目,需要你出席,另外今天晚上七點,鄧總那兒還有個飯局。”

坐着男子穿着白衣黑褲,襯衫袖子挽起,露出一截小臂,最上面的兩顆釦子解開,帶了幾分懶散隨意,方斯年聽着這些行程彙報,眉頭越皺越緊。

“新項目?我連新項目的成型報告都沒看見,讓我去開會,是讓我去聽他們一羣人吵架嗎?”

李誠感覺自己額頭好像有冷汗冒出來,“好,會議先取消,這件事我會安排下去,讓他們儘快做出一個完整的方案來。”

“嗯。”方斯年陷在椅子裏,閉着眼睛應了一聲。

“那今天晚上鄧總的飯局?”李誠試探地問。

“不就是給他家姑娘組的相親宴,我去幹嘛?”這種事方斯年心裏跟明鏡似的,她家姑娘前腳回國,他後腳就辦個酒會,這打得是什麼心思,誰又看不出來了!

李誠摸摸鼻子,小聲嘀咕,“誰讓你沒事跟人家跳舞來着。”

“你說什麼?”方斯年一雙大眼瞪着李誠。

李城立馬挺直脊背,“沒什麼,我說我現在就找個理由把鄧總那邊推了。”

方斯年靠在椅子上沒搭腔,自從boss出差回來就一直頂着這張一臉便祕的臉,李誠看着真是鬧心,忍不住嘆了口氣。

“有什麼話就說,你憋着不難受,我看着難受,不知道的還以爲我虐待你了。”方斯年仰着腦袋靠在椅子上開口。

“是你讓我說的啊!”李誠頓時來了精神,拉開椅子在方斯年對面坐下,整個動作行雲流水,彷彿練過了千百次一樣。

方斯年睜開眼看了李誠那張八婆臉一眼,心裏忍不住疑問,自己當初是哪根筋搭錯了纔在那麼多人裏挑了這麼個二貨做自己的助理。

李誠看方斯年的表情就知道他又被嫌棄了,不過沒事兒,他已經習慣了。

“你是不是跟沈小姐吵架了?”

方斯年看了李誠一眼,沒說話,算是默認了,這小子什麼時候腦子變這麼聰明瞭。

李誠一臉我就知道的表情,看在方斯年眼裏真的是非常欠揍,“從你出差回來之後,就老拿着手機發呆,昨天開會你盯着沈小姐的微信看了一個多小時,消息寫了又刪,刪了又寫,就是不發出去,而且你回來這麼長時間,也不去找沈小姐,肯定是吵架了。”

方斯年沒說話,算是默認了,“女孩子都是要哄的,這男人和女人吵架,不管是誰的錯都是男人的錯,現在放不下面子去哄,以後後悔都來不及,而且我覺得沈小姐也不是那種會無理取鬧的女生,你去哄哄人家肯定就沒事了。”

李誠以一副過來人的樣子說教,方斯年都不想回應他,他倆這要是一般的吵架,他會憋着這麼長時間不去找靜顏嗎?他這個人有那麼小肚雞腸嗎?而且什麼叫靜顏不是那種會無理取鬧的女生,他是不知道這丫頭無理取鬧起來有多過分。

李誠又吧啦吧啦說了一堆,方斯年連個眼神都沒給他,李誠不禁在心裏默默嘆氣,哎~~,還是太年輕,不懂事兒。

對面的人毫無反應,李誠沒有繼續說的心情了,站起身就轉身往辦公室外走,一邊走一邊嘀咕,“也不知道那個跑到學校跟沈小姐告白的人現在是什麼情況?”

“等會兒,回來,你剛剛說什麼?什麼告白?”方斯年耳朵靈敏地捕捉到了幾個關鍵詞。

boss終於有了反應,李誠就又來精神了,“就是之前一直給沈小姐送花的那個男的,前兩天跑到學校向沈小姐告白了。”

“你怎麼知道的?”方斯年有些好奇,這事兒連他都不知道。

李誠掏出手機,翻出幾天前的朋友圈,遞給方斯年,“看,這是沈小姐同事前兩天發的朋友圈,上面有沈小姐和那個男人的照片。”

方斯年一把奪過李誠的手機,雖然照片不是很清晰,但還是能很明顯地看出來照片上的女子就是靜顏,這男的方斯年就不認識了。

李誠本想這人都光明正大的來挖牆角了,boss就算再沉得住氣也不可能無動於衷,怎麼着也得麻溜殺過去找人姑娘去了吧!但事實證明,boss的腦回路確實是異於常人的,方斯年只是盯着照片看了一會兒,就把手機扔還給李誠了,向後又攤在椅子上,繼續發揚沉默是金的高貴品質,可憐了李誠站在那裏繼續撓心撓肺。

“boss,你不去管管嗎?人都追到學校裏了。”

方斯年掀了掀眼皮,“我管什麼管,她是我什麼人啊?有人願意追就讓他追去唄,我還能上去把人家揍一頓。”

得了!大少爺脾氣上來了,還傲嬌上了,年輕人啊!李誠在心裏默默哀嘆。

“你以爲什麼阿貓阿狗追她,那丫頭就會答應了?開玩笑,我還不知道她什麼德行,沒跟人相處個一年半載的,她會跟人談戀愛,就這種抱着束花就跑到她上班的地方去告白的愣頭青,她纔看不上。”方斯年坐在椅子裏,翹起了二郎腿,抱着胳膊漫不經心,帶着幾分痞氣,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李誠在心裏再次哀嚎,年輕人啊!年輕人啊!

“boss,你可別怪我沒提醒你啊,凡事都有萬一,你怎麼就知道沈小姐就一定不會答應呢?人都是會變的,況且沈小姐和你分開了那麼長時間,沈小姐一個女孩子在國外生活了四年,多多少少總會跟以前有些不同。”

方斯年眸中有些閃動,似是想起了什麼,“我記得你是在美國留學過是吧?”

李誠心想,他這不是在開導boss嗎?怎麼突然就扯到自己的留學生活了?不過作爲一名合格的助理,第一條就是boss的問題,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所以雖然不知道爲什麼boss話鋒轉得這麼快,但李誠還是老老實實地回答了。

“是!我在芝加哥大學留過兩年學。”

“一個人?”方斯年手上把玩着一隻派克鋼筆,骨節分明的手指不停的翻轉着,鋼筆就在十指間挽出一個個漂亮的弧度來。

李誠撓撓頭,“不是一個人,但說來其實也算是一個人。”

“什麼意思?”

李誠繼續撓頭,“當時我們一起去留學的差不多有十個人,但是和我同行的那些同學家境都不錯,而我,你也是知道的,我家裏條件不太好,大家的生活方式差別太大,所以基本上過去之後我和他們就分開了,我要忙着打工賺錢,那邊的學費生活費都很貴。”

方斯年點頭瞭然,李誠是從小鎮出來的,條件不太好這個他也是知道的,但是李誠工作上踏實認真,而且又聰明上進,這也是爲什麼當初他會在那麼多人裏挑中他的原因。

“在國外留學的那兩年,累嗎?”

“開始的時候很累,但是時間長了就習慣了,況且那個時候恨不得把一分鐘當成一個小時用,一忙起來連累都顧不上了。”

“忙起來連累都顧不上了……”方斯年起身從背後的大書櫃裏拿出兩瓶啤酒,扔給李誠一瓶,“跟我說說你在美國留學的事。”

李誠看着手中的啤酒有些猶豫,上班時間喝酒有些不妥,但見方斯年已經喝起來了,便也不管了。

“老闆,你肯定沒有體會過那種感覺,忙到感覺整個身體都不是自己的了,每天腦子裏都塞的滿滿的,都沒有時間去想自己到底累不累。”

李誠喝了一大口啤酒,也不知方斯年這酒是從什麼地方弄來的,比起一般的啤酒更烈,嗓子火辣辣的疼,一時有些受不住,咳嗽了幾聲。

方斯年看了李誠一眼,沒幾口一瓶酒便見了底,一瓶烈酒入肚卻還是面不改色。

李誠和方斯年私底下關係不錯,突然說起在國外那兩年的留學生活,開了個頭,便收不住了,喝着酒絮絮叨叨說了很多,關於學習,關於打工,關於生活……

“在國外的兩年,你有沒有覺得很孤獨。”

略帶暗啞的嗓音打斷了李誠的講述,李誠擡起頭,只見方斯年不知什麼時候又拿了一瓶酒喝了起來,只是不似剛纔的豪飲,偶爾小酌一口,恰似酒會上那個風度翩翩的方總。

李誠點頭,“當然有,很多時候,尤其是晚上,明明很累但還是睡不着,一個人在一個小房子裏,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李誠說到這裏,彷彿是又回到了那段日子,聲音也不自覺的放低了,“有時候實在是睡不着了,就到外面的二十四小時便利店裏坐着,什麼也不幹,就看着店員,這樣好歹自己也不算是一個人。”

方斯年若有所思,臉上晦暗不明,陽光透過落地窗打在他臉上,一半光明一半黑暗,李誠猜不透他在想些什麼,在這般年級走到這一步的人,他們的心思總是難以猜透的。

“鄧總的約不用推了,晚上你和我一起去。”

“嗯?”李誠有些奇怪,剛剛一臉嫌棄的人是誰,這才過了多長時間就改主意了,大boss的心思果然不是他們這些凡人能猜透的。

“好了,沒事兒你出去工作吧,別在我這兒杵着。”方斯年打開電腦,十指在鍵盤上快速敲打着,開始回覆郵件,又變成了“方總”的作風,一秒無縫切換,和剛剛那個喝酒的方斯年宛若兩人。

李誠默默翻了個白眼,在心裏悄聲吐槽,“過河拆橋,心情不好了就找我喝酒聊天,現在心情好了就要人家去工作,真是善變的男人。”

晚上李誠隨着方斯年一起去赴鄧總的宴,今天的晚宴設在鄧總的城郊別墅裏,雖然地方比較偏遠,但是到場的人卻是不少,方斯年大致掃了眼,這裏幾乎a市叫得上名字的都來了。

鄧總的女兒,鄧婕剛從法國學成歸來,名校畢業,長相頗佳,再加上有這麼一個父親,旁人自然趨之若鶩女兒對這些不上心,但作爲父親,卻不能不管,也因此今天晚上來的大多是a市的青年才俊。

宴會開始,大廳裏的燈光漸漸暗了下來,只留一盞燈聚光燈打在樓梯口,一時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身着華服的女子沿着木質旋梯緩緩而來,一襲酒紅色長裙襯得女子膚白如雪,及腰長髮燙成大波浪,隨着她的步子在身後蕩起一個個恰到好處的弧度,剪裁得體的禮服突出女子姣好的身材。

待女子走近,女子的容貌也就完全展現在衆人面前,一張鵝蛋臉上畫着精緻的妝容,皮膚吹彈可破,一雙眼睛似是精靈一般,靈動攝人。

女子信步至客廳正中的小舞臺上,微微頷首,芊芊玉手摯起提前準備好大提琴,隨之琴音便如今夜的微風一樣,在整個大廳裏遊蕩,餘音不絕。

自古美人都是受人追捧的,尤其這美人還是位身懷才藝的美人,所以一時間已經能聽見好多人開始私下議論這位天之驕女了。

一曲畢,燈光亮起,掌聲雷動。

鄧總的臉上堆滿了笑,對這個女兒的滿意自是不用再多說了,鄧總領着愛女穿梭在宴會廳裏,說是寒暄,其實不過是想看看到底哪位青年才俊會入了自己愛女的眼。

鄧總在a市商界頗有名望,鄧婕又是美人坯子一個,所以也就有很多人想跟這天之驕女進一步發展發展,即便是不能抱得美人歸,能搭上鄧總這條線也是極好的。

但這世人的口味總是各有不同的,總有人對美人不上心,譬如此時躲在角落的方斯年和李誠。

李誠是陪着方斯年來的,老闆都沒心思,他就更不會有什麼心思了,於是端着一杯香檳,時不時地抿上兩口,再看看身邊每隔半分鐘就看一眼手錶的boss,然後在心中默默鄙視他。

半個小時前,方斯年帶着李誠一到會場,就丟下他開始在會場裏瞎轉悠,嘴裏還一直唸唸有詞,只可惜聲音太小李誠沒聽清他在念叨些什麼。

李誠正納悶着,就看見方斯年遠遠地手上端着兩杯酒過來了,走到他跟前,然後仰起頭二話不說一飲而盡,把李誠都看呆了。

這人幾個小時前在辦公室喝酒就算了,現在來了這兒也這麼喝,別人都是衝着人來的,難不成這位是衝着人家家裏的酒了纔來的!

幾杯烈酒下肚,方斯年的臉色倒是沒怎麼變,但是耳尖卻變紅了,熟悉方斯年的人都知道,這人喝酒不怎麼上臉,但卻會上耳朵。

方斯年扯開一抹笑,露出明晃晃的八顆大白牙,似乎對自己現在的狀況很滿意,伸手從口袋裏掏出手機扔給李誠,“給靜顏打電話,就說我喝醉了,讓她來接我。”

李誠本來還擔心boss是不是因爲和沈小姐鬧彆扭,心情不好,想要買醉,雖然boss平時總是一副“全天下我最牛逼,我什麼事都能搞定”的樣子,但畢竟還是個普通男人,跟女朋女吵架了還是會難受的,但現在李誠只想說自己還是太天真,boss的套路太深。

雖然心裏對方斯年這種做法很不齒,但是誰讓他是自己老闆呢,所以在瞪了那個沙發上翹着二郎腿的人一眼之後,還是乖乖去打了電話。

電話響起的時候,靜顏正在哄安安,連帶着接電話的聲音都是溫溫柔柔的,“喂,斯年。”

聽到靜顏的聲音,李誠就更加鄙視方斯年了,聽聽人家姑娘,不僅接你電話,聲音還這麼溫柔,人也沒跟你鬧脾氣,所以李誠就從心底篤定肯定是自己家boss的錯,大少爺脾氣上來了,惹人家姑娘不高興,拉不下面子主動去找人家,所以纔想出來了這麼損的招兒。

電話那頭半天沒有迴應,靜顏有些奇怪,這人幹嘛,之前不接電話不回信息,現在打來電話又不說話,於是又試探着開口,“方斯年?”

靜顏的聲音讓李誠回了神,“我是李誠,沈小姐。”

“李誠?”什麼情況,李誠怎麼會拿着方斯年的手機給自己打電話。

李誠按照方斯年提前交代好的解釋道,“是這樣的,沈小姐,今天我和方總一起來一個宴會,方總心情不好,就多喝了幾杯,現在在這兒喝醉了,非得自己開車回去,我也喝了酒不能開車,沈小姐你看你放不方便現在過來接一下方總。”

李誠雖然心裏爲方斯年的行爲感到很不喫,可嘴上的謊話還是說得一套一套的。

靜顏一聽到李誠說方斯年喝了酒還要開車,立馬交待道,“李誠,你看好他,一定不能讓他開車,你把地址發我,我現在就過去。”

李誠一聽連連答應,然後就掛了電話,立馬把地址發到靜顏的手機上,做完這一系列動作立馬長舒一口氣,一摸額頭,都出了一層冷汗,果然,說謊這種事情還是不適合他。

“boss,都按照你交代的跟沈小姐說了,她說她馬上就來。”

方斯年滿意地點點頭,她就知道靜顏一定會來的!

另一邊,靜顏掛了電話就換衣服,收拾錢包、車鑰匙,準備出門。

安安剛剛喫完飯,這會兒正穿着睡衣,光着小腳丫子坐在客廳的地毯上玩拼圖,蛋蛋就趴在小主人旁邊,時不時伸出小爪子搗搗亂,惹得安安尖叫連連。

剛剛靜顏打電話時,安安就一直豎着耳朵在聽着,這會兒看靜顏收拾東西,應該是要出門,就從地毯上一骨碌爬起來,跑到靜顏身邊,一雙大眼睛眨啊眨。

“媽咪,你要出去嗎?”

靜顏點點頭,一邊找車鑰匙,一邊叮囑安安,“嗯,媽咪有事要出去一下,一會兒就回來,你和蛋蛋在家乖乖的,不許給舅舅搗亂,知道嗎?”

安安看靜顏沒有一點想帶自己出去的意思,不幹了,抱着靜顏的腿開始撒嬌,“媽咪,你要去哪兒?你帶安安一起去好不好,安安不想和舅舅在家,舅舅會欺負安安的。”

“舅舅怎麼會欺負你呢?哪次不是你非去給舅舅搗亂,他才收拾你的。”靜顏有些無語了,颳了刮安安的小鼻子,這小魔頭就是跟錦墨過不去,一天到晚變着法子給錦墨搗亂,怎麼說都不聽,搞得錦墨每次都恨不得把安安扔到外太空去。

看靜顏不爲所動,安安睜着圓咕嚕的大眼睛,小臉一垮,一臉委屈的模樣,“媽咪,你要把安安丟下嗎?你不愛安安了嗎?”

靜顏真是要被安安打敗了,這都哪兒跟哪兒啊,“怎麼會,媽咪不會丟下安安,媽咪最愛的就是安安了。”

“那媽咪就帶安安一起去嘛!安安保證一定會聽話,不會給媽咪搗亂的,好不好嘛!媽咪……”安安晃着靜顏的腿繼續撒嬌。

這小鬼頭說來說去還是想要跟着自己出去,但是方斯年那邊還不知道什麼情況呢,帶着安安是真的不方便。

靜顏正愁着該怎麼辦,就在這時,顧錦墨聽到聲響,從書房裏出來了。

“你們幹嘛呢?”

靜顏無奈,指着抱着自己腿不撒手的安安,“我有事要出去,安安也想跟着去。”

顧錦墨看了看跟個樹袋熊似得安安,倒是對着靜顏開口,“這麼晚了還要出去,學校有事?”

“不是,是斯年,他在外面喝醉了,我過去看看。”靜顏解釋道。

顧錦墨靠在門框上,抱着胳膊淡淡開口,“他喝醉了你去有什麼用,你又不是醒酒藥。”

“我不放心。”靜顏從沙發坐墊上找到了車鑰匙,肯定又是被安安拿着玩兒,丟在沙發上的。

顧錦墨動了動嘴脣,卻沒再說什麼,只是一把拎起安安,交代道,“路上開車注意安全,有事記得打電話。”

有錦墨在,靜顏就不擔心安安再搞事情了,拿了包就趕緊出門了。

被人當做小雞仔一樣拎起來,安安真的很不開心,對着顧錦墨氣呼呼地說,“安安要跟媽咪一起出去……”

“週末帶你去遊樂園,現在和蛋蛋在這兒玩,別搗亂。”顧錦墨轉身朝書房走,只撂下這麼一句話,頓時堵住了安安本來準備好的一連串的英文法文加中文。

週末去遊樂園這明顯更加有誘惑力,安安立馬換上了一張諂媚的臉,追在顧錦墨身後,“舅舅,週末真的要帶安安去遊樂園嗎?那我可以坐海盜船、過山車……”

獨留蛋蛋一條狗在客廳汪汪叫。

方斯年坐在沙發上一直不停地看錶,然後再看看門口,中途還催着李誠去大門口看看人有沒有來,只是沒等來靜顏,但是先見到了另一個人,一個打死都不能在今晚見到的人——沐楊。

沐楊是方斯年的發小,兩人年紀一樣,從小又都是別人口中的“別人家的孩子”,所以兩人從小都玩的很好,記憶中從小到大也只有過一次大的爭吵。因爲工作原因,方斯年長期呆在a市,而他這個發小則長期在s市,他們其實也很久沒見了。

“我就猜你今天晚上會在這裏。”沐楊穿着一身黑色西裝,頭髮向後梳起,臉上掛着淡淡的笑,身上透露着超越這個年紀的成熟穩重。

沐楊左手拿着一杯紅酒,在鄧婕的陪同下信步走來,兩人站在一起,才子佳人,十分養眼。

“你怎麼在這兒?”方斯年看着兩人眼神多了幾分探究。

也不怪方斯年多想,這種明顯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宴會沐楊以前是從來不會來參加的,“鄧婕是我半個師妹,她的接風宴,我來捧個場。”

點到爲止,既向方斯年解釋了兩人的關係,也不會讓鄧婕感到不適,這是沐楊處世之道。

鄧婕在一旁嫣然一笑,“我哪有這麼大的面子,要不是我說方總今天晚上也在,我才請不動這尊大佛呢。”

對於鄧婕的打趣,沐楊只是笑笑,沐楊和鄧婕的關係旁人看來倒是親密,但從沐楊剛剛話裏,方斯年確信沐楊對鄧婕沒有那個意思,不過此時方斯年沒心思去管這兩人,本來方斯年想趁今晚這個機會和靜顏和好,但偏偏沐楊今晚也在這兒,靜顏和沐楊,他們的故事太複雜了。

方斯年對着面前的兩人笑笑,沒說話,看了看錶,估摸這個點靜顏應該快到了,正想着手機就響了,屏幕上顯示的正是“麻煩精”三個大字。

“我還有事,先走了,你們聊。”說罷也不等沐楊回話,就返身向門外走去,他得趕緊把靜顏帶走,這個時候要是這個兩個人見面了,指不定會鬧出什麼亂子來。

“師兄,你這個發小見到你好像沒那麼開心啊!”鄧婕看着方斯年消失在大門口的背影打趣。

方斯年匆匆離去,沐楊也沒有多想,“可能是有什麼急事。”對鄧婕揚了揚手上的紅酒杯,然後一飲而盡,轉頭看到方斯年落在沙發上的打火機,笑道,“我去看看他,你去招呼其他人,不用管我。”

鄧婕做了個自便的手勢,便又朝着鄧總走過去了,見女兒過來,鄧總不知說了句什麼,引得鄧婕露出一抹嬌羞的笑。

a市的晚上還是挺冷的,靜顏出門特意披了件針織衫,只是宴會的地點靠近郊區,比起市區更冷了幾分,一陣風吹來,靜顏雞皮疙瘩全起來了,靜顏站在路邊等方斯年接電話,就在靜顏準備掛斷的時候,電話接通了。

“你幹嘛呢?怎麼這麼長時間才接電話?”靜顏攏了攏外套快步往宴會廳的方向走。

“你現在在哪兒?”

靜顏望了眼面前緊閉的大門,“我已經到門口了。”

“你已經到門口了?”方斯年沒想到靜顏跑的這麼快。

方斯年有些煩躁,心想這人真是個麻煩精,那麼久都沒見人影,偏偏這時候來了,“你別亂跑,就在原地等着,我出來找你。”

門衛只當靜顏也是今晚的受邀人員,也沒多做阻攔,靜顏就直接進去了,靜顏聽方斯年說要來找她,看到不遠處有個泳池,“我已經進來了,旁邊有個游泳池,我在泳池邊等你。”

方斯年那邊說了一聲“等我”然後便掛了電話。

耳邊傳來電話被切斷的聲音,靜顏覺得方斯年有些奇怪,不過想着他可能是喝多了,也就沒有去細想,乖乖站在游泳池旁邊等着方斯年來找她。

游泳池旁邊圍着好幾盞燈,照得整個池面波光粼粼的,游泳池旁邊種滿了許多靜顏叫不上名字的名貴花草,黑夜中傳來一段大提琴音,靜顏朝着聲音的來源處望去,那處燈火通明,想來那就是今天晚上方斯年參加的宴會吧。

方斯年找來的時候,就見靜顏目不轉睛地望着宴會廳的方向,彷彿要將那裏看穿一樣,方斯年知道靜顏大抵是想起以前的事情了,沈父沈母都是熱情好客的人,在圈子裏的風評又是極佳,那時候,靜顏的家裏也是辦過很多次這樣的宴會,小孩子喜歡熱鬧,每當這個時候,最開心的莫過於他們幾個小孩子,幾家父母都是開明的人,從來沒有人制止他們,只是任由他們在各個角落穿梭。

“靜顏。”方斯年走上前。

方斯年的聲音讓靜顏回了神,靜顏很快收斂了臉上的情緒,見來人步履穩健,一點也不像喝醉的樣子,“你看着挺清醒的。”

“我是等你等得酒醒了。”方斯年撒謊撒得面不改色,靜顏很懷疑這句話的可信度。

靜顏往方斯年身後望了望,裏面觥籌交錯,熱鬧極了,“還沒結束,你提前走可以嗎?”

“沒那麼多講究,過來露個臉就行了。”方斯年現在哪管得上什麼酒會,只想着趕緊帶着靜顏走。

方斯年這麼說,靜顏求之不得,況且方斯年喝了酒,靜顏要把他送回家然後自己再開車回家,這一來一回的恐怕還得兩個小時,到家估計就十點多了,走的時候她還答應安安早點兒回去。

“那走吧。”說罷轉身和方斯年往停車的地方走去,但是靜顏轉身卻看見了一個她這輩子都不想再看見的人——沐楊。

“靜顏……”

沐楊只是出來給方斯年送個打火機,沒想要卻在這裏看見了靜顏,如果不是看着方斯年和那人熟絡的樣子,沐楊多半會以爲自己又出現幻覺了。

幾年過去了,那人好像一點都沒變,還是一身整整齊齊的西裝,靜顏上一次見這人的時候,他好像也是這樣一身裝扮,沐楊的身形被黑夜裏的燈火襯得愈發的修長,那張臉和記憶中影子慢慢重合,靜顏的心緒徹底亂了。

沐楊腦中一片空白,他不敢相信心心念念那麼久的人就這麼出現在他面前,他還清楚地記得當初靜顏紅着眼,發了狠般地告訴他,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他,這是靜顏和他說的最後一句話,靜顏在說完這句話後就消失了,之後的四年,音訊全無。

震驚過後便是美夢成真的喜悅,沐楊也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該幹什麼該說什麼,只是憑着本能上前把人抱進了懷裏,只想將這人揉進自己身體裏,“回來了,你真的回來了……”

沐楊開心得說話都有些語無倫次,臉上是這些年從未有過的笑容,笑着笑着眼眶卻溼了,這些年,沐楊等得太久,等得太辛苦,現在終於如願以償了,“你回來了,顏顏,我終於把你等回來了!我就知道你不會真的丟下我一個人的。”

周圍的一切好像都被定格了,靜顏曾經也想象過很多次見到沐楊的場景,可真到了這一刻,靜顏卻不知該如何反應,一陣風吹過,臉上多了幾絲冰涼的感覺,靜顏伸手,才知道自己哭了,靜顏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流淚,明明自己並沒有覺得難過。

方斯年看到沐楊腳邊被自己遺落在酒會的打火機,頓時連想抽死自己心都有了,自從靜顏回來,他一直避着不讓兩人見面,但是沒想到最後兩人還是見面了點。

其實靜顏既然已經回國了,兩個人又怎麼可能真的能躲着一輩子不見面,只不過方斯年還是心存僥倖,在他心裏,他依舊固執地以爲,只要這兩個人不見面,他們就還能假裝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他們還如同年少那般親密,不可分割。

方斯年何曾在沐楊臉上見過這樣的表情,這些年,他眼睜睜看着沐楊話越來越少,性子也變得更加冷淡,對任何人都是一副客氣周到的樣子,就算是在他面前,那性子也鮮少活潑起來,旁人見了只會誇上一句這人沉得住氣,越來越有大將之風了,可是方斯年卻覺得沐楊這些年愈發像一個機器人,沒有感情,有時他會覺得沐楊那樣的狀態已經不能稱得上是“活着”。

沐楊此時的欣喜,方斯年看得明明白白,可靜顏臉上的表情,方斯年卻看不懂,或者說,自從靜顏這次回來,他就再也看不懂靜顏了,她不再是以前那個把所有情緒都寫在臉上的小女孩,她的心裏藏着太多旁人無法觸及的祕密。

方斯年看着這兩個人,現在他也不知道,他瞞着沐楊靜顏回來了這件事對不對,現在這兩個人見面又對不對。

鄧婕在裏面久久不見沐楊回來,便尋了出來,找了一圈最後在泳池邊找到了人,可是沐楊的懷裏卻好像抱了一個女人,和沐楊認識的這些年,她從來沒在他身邊見到過任何異性,心下一慌,那句“師兄”便叫出了口。

這一聲讓靜顏回了神,在沐楊反應過來之前用力推開了他,後退了幾步躲到了方斯年身邊,是的,躲到了方斯年身邊。

“顏顏……”猝不及防被推開,沐楊眼中滿是驚愕,看着躲在方斯年身邊的靜顏,心頭泛酸,方斯年低頭看了眼身邊的人,心想,早知道,還不如直接告訴沐楊靜顏回來了,這樣好歹他能找個合適的地方、合適的時間安排這兩人見面,也不至於像今天晚上一樣,一切發生地那麼措手不及。

這一切都被鄧婕看在眼裏,這個時候,沐楊的眼裏完全沒有自己,他們之間明明離得那麼近,但是鄧婕卻覺得從認識到現在,他們沒有離得這麼遠過。

夜晚的風真的很涼,要不自己怎麼會發抖呢,靜顏攏了攏身上的針織衫,壓抑着聲音中的顫意,低聲對方斯年道,“走吧。”

方斯年低頭只能看見靜顏的頭頂,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可是他知道靜顏此刻臉上一定已經恢復平靜,平靜地就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一種熟悉的陌生感在方斯年心中升騰起來,他想說些什麼,但卻一個字都吐不出來,只能跟着靜顏向前走,從頭到尾靜顏沒有再看過沐楊一眼。

沐楊依舊怔怔地看着靜顏,似乎是不相信靜顏會把他推開,更不相信靜顏會這麼無視他,沐楊的目光彷彿能把眼前的人看穿,他想從靜顏的臉上找到一絲過去的痕跡,可是那張臉上除了淡漠再無其它。

靜顏和方斯年步子未停,直直地向前走,就在兩人要越過沐楊時,沐楊伸手拉住身旁的女子,雙眼發紅,若是離得近了還能看見眼裏的血絲,啞着聲音開口。

“別走,我……我們談談好嗎?”

談什麼呢?沐楊想問靜顏這些年她都去了哪裏?過得好不好?他想說,這些年他很想她,很想很想……但話到嘴邊卻說不出口,不是不想而是不敢,所以他只能緊緊地抓住靜顏,就好像只有他不放手,靜顏就會像現在一樣,永遠站在一個他觸手可及的地方一樣。

“我跟你沒什麼好談的。”靜顏掙了一下,沒能掙脫,淡淡道,“放開。”

沐楊怎麼會放手,他怕靜顏會再次消失在他的世界裏。

見沐楊還是不肯鬆手,靜顏的臉色完全冷了下來,聲音也不自覺地提高了幾分,“放開!”

“顏顏,我只是……”

沐楊的話還未說完便被靜顏出聲打斷,“我不想跟你在這裏耗,也不想聽你說的任何話,請放手。”

眼前的女子明顯已經帶了怒氣,而沐楊的語氣也帶上了鮮有的無措,手上的力道鬆了鬆,可靜顏還是無法掙脫,“靜顏,對不起,當初的事是我的錯,我不該……”

“如果你指的是四年前的事情,沒必要再道歉,已經過去的事情,我早就不在乎了。”靜顏直接開口打斷沐楊的話。

兩個人的臉色都不好看,方斯年乾咳了一聲,上去打個圓場。

“對對對,都是過去的事了,大家都別提了,咱們三個這麼長時間沒見面了,這樣,今天晚上都去我那兒,我們三個好好敘敘舊。”方斯年是想緩和緩和兩人的關係,只可惜兩個人當事人都不搭腔,他也只能尷尬地摸摸鼻頭。

兩人就那麼僵持着,一個不願意放手,一個只想讓他趕緊放手,沐楊方斯年倒是不擔心,就是靜顏,這丫頭脾氣要是上來了,指不定做出什麼事來,方斯年拍拍沐楊的胳膊,“還有你,人都在你眼前了,你還擔心人跑了!”

沐楊這才心不甘情不願的放了手。

“敘舊就不必了,我看你酒醒的差不多了,應該不用我送你回家了,我先走了,安安還在家等我。”靜顏臉上沒什麼表情,對着方斯年淡淡開口。

方斯年這纔想起來,靜顏現在還有個安安,更頭疼了,“我送你。”

“不用,我開了車。”靜顏直接拒絕。

沐楊捕獲到靜顏話中的重點,“安安是誰?”沐楊知道靜顏是肯定不會回答他的,所以就問了一旁的方斯年。

安安是誰?這要讓方斯年怎麼說回答?要是他直接跟沐楊說安安是靜顏的兒子,那沐楊不得原地爆炸了。

就在方斯年糾結怎麼說時,靜顏開口了,“安安是我兒子。”連靜顏自己都沒發覺這句話裏已經帶上了賭氣的成分。

靜顏的話就像是平地一顆雷,強裝出來的鎮定頃刻間坍塌,沐楊感覺耳中充斥着各種轟鳴的聲音,他不可置信地盯着靜顏,“你結婚了?”

靜顏也看着沐楊,目光帶着挑釁,“沒結婚就不能有孩子嗎?”

沐楊不知道靜顏這些年又經歷了些什麼,所以靜顏纔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四年前,靜顏雖然對他依舊冷漠,可她依舊是願意看他的,但是現在,靜顏的眼裏再也沒有他,只有太多他看不懂的東西。

沐楊強壓住胸腔的震動,站在靜顏面前,試圖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儘量平穩一點,“顏顏,別跟我賭氣。”

“沐總以爲自己什麼人,也值得我跟賭氣。”靜顏看了沐楊身旁的鄧婕一眼,譏笑開口,“況且現在沐總已經有佳人相伴,再攔着我恐怕不合適。”

“你誤會了,鄧婕只是我師妹,我和她什麼都沒有。”沐楊有些急切,生怕靜顏會誤會,從頭到尾他甚至沒有看鄧婕一眼。

鄧婕臉上的血色瞬間退去,爲了這個人,沐楊就這麼急着把自己撇的乾乾淨淨,這也是第一次,沐楊這麼不顧及旁人的感受。

靜顏望着沐楊,一字一句道,“你和她就算有什麼,跟我也沒什麼關係。”

見靜顏要走,沐楊就要伸手去拉,可靜顏這次有了準備,沐楊手剛伸過來就用力一甩,可靜顏沒想到的是偏偏身旁不知從什麼地方冒出來一個侍應生,然後就悲劇了,身子一歪便華麗麗地摔進了泳池。

“靜顏!”方斯年和沐楊喊了一聲,然後一起跳進水裏。

泳池的水算不上深,可靜顏不會游泳,這是他們都知道的事情。

“師兄!”看到沐楊跳進水裏,鄧婕也嚇到了,她沒想到沐楊想都不想地就往水裏跳。

晚上的溫度本來就不高,泳池的水到了晚上更是冰冷,沒有幾分鐘,方斯年和沐楊就合力把靜顏拉了上來,兩個大男人還好,但靜顏已經凍得嘴脣都是發紫,加上嗆水,靜顏捂着胸口不停地咳嗽,身上的針織衫吸了水後,來就像在身上裹了一層冰。

方斯年拍着靜顏的背給她順氣,“沒事兒吧!”

靜顏剛纔在泳池裏嗆了好幾口水,現在根本說不出話來,只是不住地咳嗽,沐楊也被嚇壞了,生怕靜顏有個好歹。

“師兄,毛巾,快擦擦。”鄧婕拿起一邊的乾毛巾遞給沐楊,本意是給沐楊用的,但是沐楊接過來想都沒想就披在了靜顏的身上。

“我送你去醫院。”沐楊見靜顏一直不說話,伸手就要去抱靜顏,靜顏想都沒想就推開了,沐楊一時不注意差點兒摔倒,還好被一直站在身後的鄧婕扶住了,鄧婕不知道這兩個人之間有什麼糾葛,但是她覺得靜顏也太不識好歹了,好歹剛剛是沐楊救了她,現在她卻這麼對沐楊,開口不自覺帶了怒氣,“你幹嘛!”

“我沒事。”沐楊安撫着鄧婕,可眼神卻沒從靜顏身上離開半分,“顏顏,你怎麼樣?我送你去醫院好不好。”

靜顏捂着胸口咳個不停,根本說不出話來,沐楊也不敢用強,只能不停拍着靜顏的後背,幫助她把嗆進去的水都咳出來。

靜顏不會聽不出來鄧婕話裏的怨氣,但是她根本就不想理會鄧婕,不過她沒放在心上,不代表沒人放在心上,方斯年眉頭狠狠一皺,李誠這時不知從哪個地方冒了出來,“boss,你和沈小姐……”

方斯年看了李誠一眼,他就沒見過這麼不長眼色的人,伸手,“衣服給我。”

李誠疑惑地看了自家boss一眼,然後立馬反應過來,他說的是自己的衣服,然後立馬脫了西裝外套遞過去。

方斯年扯下靜顏身上的毛巾扔在地上,給靜顏套上了外套,“還好嗎?我送你去醫院?”

總算是緩過來了,靜顏渾身還在發抖,一開口就在打顫,“不用,我沒事。”

“真沒事?”方斯年還是不放心。

靜顏搖搖頭,方斯年見靜顏真的沒什麼問題,才放了心,“我送你回去。”

方斯年就扶起還在發抖的靜顏站起來往外走,李誠連忙跟上去。

經過沐楊身邊時,方斯年淡淡地說,“我送她回去,這兒你自己看着辦。”然後看着一旁的鄧婕,冷冷的說,“搞砸了鄧小姐的酒會,改天我一定登門謝罪。”

鄧婕臉色僵了僵,這人說是謝罪,但語氣裏卻滿是咄咄逼人的意味,能讓方斯年如此不給面子,無非是因爲自己剛剛語氣中跟對靜顏的不滿,鄧婕不明白,這個女人身上有什麼魔力,居然能讓兩個這麼優秀的男人都這麼護着她。

一陣風吹過來,靜顏又緊了緊身上的外套,指尖劃過脖子,本想抓住什麼東西,但是卻抓了個空,眉頭一皺,停了下來。

方斯年見靜顏步子停下了,問,“怎麼了?”

靜顏摸着脖子,看了看四周,地上除了水漬就沒有其他東西了,“我的項鍊不見了,剛剛還在的。”說着靜顏就要回去找。

方斯年一把拉過靜顏,眉頭緊皺,“這個時候還要找什麼項鍊,不要命了,什麼項鍊,明天我去給你買一條一模一樣的。”

“不行,那條項鍊買不到的,一定是剛剛掉進泳池裏了,我要回去找。”

“一條破項鍊找什麼找,給我好好待着。”方斯年今天憋了一晚上的火氣,現在臉色十分難看。

靜顏也是個倔脾氣,沒說什麼,只是轉身就要自己去走,只不過沒走幾步就被方斯年抓住了。

“你要鬧到什麼時候。”方斯年氣得額上的青筋都爆了出來。

靜顏脾氣也上來了,“我的事不用你管。”

“你以爲我一天喫飽了撐得願意管你。”方斯年雖然話是這麼說,但是也沒有放手的打算。

兩個人都是犟脾氣,身邊看熱鬧的人雖多,但這個時候大家都沒打算上去管這個閒事,李誠也是第一次見方斯年這樣,一時也不知道怎麼插話,最後還是沐楊上去,“你們別吵了。”然後對着靜顏斟酌着開口,“你先回去,你的項鍊我幫你找。”

靜顏別過頭,倔強不看那兩人。

“我知道你不想看見我,但是靜顏,大晚上的那麼大一個游泳池你要怎麼找,你又不會游泳,況且……”沐楊頓了頓,然後接着說“況且……你剛剛不是說你兒子還在家等你嗎?”

靜顏正想說什麼,包裏的手機響了,李誠這次很長眼色的第一時間拿出手機遞給靜顏。靜顏接過來,是錦墨打來的,估計是看她這麼長時間還沒回去打過來的。

“錦墨。”

“媽咪,是安安。”安安聲音氣鼓鼓的,估計是又在家跟錦墨鬧脾氣了。

聽到是安安,靜顏聲音也不自覺當柔了很多,“安安啊,這麼晚了,安安怎麼還不睡覺?”

“安安在等媽咪啊!”安安在顧錦墨牀上滾啊滾,翹着小腳丫子跟靜顏撒嬌,“媽咪,舅舅又欺負安安,還兇安安,媽咪你快回來,安安不要和舅舅一起睡,安安晚上要跟媽咪睡。”

“好,那安安等着媽咪,媽咪一會兒就回來。”

“媽咪你快回來,等你喲!”說着還對着手機吧唧親了一口。

掛了電話,靜顏從李誠那裏拿過包,說了句“我自己開車回去。”然後就走了。

方斯年見靜顏現在是真的沒事了就沒有阻攔,而沐楊是不敢去阻攔。直到看見靜顏的車子在夜幕中消失,方斯年才覺得疲憊,本來還想着趁着這個機會和靜顏和好,沒想到惹出這麼多事情來。

此時外面只有沐楊、方斯年、鄧婕還有李誠,其他人早已被鄧婕找人安排妥當了,沒有其他人在,方斯年和沐楊也不用顧忌什麼了。

沐楊攔住想要離開的方斯年,“今天晚上的事你是不是該給我個合理的解釋。”

“解釋什麼?”方斯年反問道。

“別跟我說你今天也是第一次見她,剛剛的電話就是靜顏打來的是不是?她早就回來了,你爲什麼不告訴我?”沒有人知道沐楊有多想見到靜顏。

這些年,沐楊一直在找靜顏,靜顏在國外,沐楊找不到情有可原,但是靜顏都回國了,沐楊沒理由沒有半點消息,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刻意不讓自己知道靜顏在a市,而能這麼做的只有方斯年。

“告訴你?”方斯年脣角掛着譏笑,“告訴你幹什麼,讓你再把她逼走一次嗎?”

沐楊照着方斯年的臉上就是一拳,“方斯年,你說得什麼混賬話。”沐楊覺得就算所有人覺得當年的事是他做錯了,可方斯年總會是明白他的。

鄧婕和李誠都吃了一驚,這兩個人的關係有多好他們都是知道的,今天居然爲了靜顏大打出手。

方斯年照着沐楊的臉反手就是一拳頭,這一拳頭方斯年就算沒用十成的勁兒也用了八成,半點情面都沒留,沐楊身形本來就不穩,方斯年這一拳過來沐楊直接就倒在了地上,“你還有臉說我混賬。”

方斯年抹去嘴角的血絲,狠狠道,“沐楊,我這輩子做得最混賬的一件事就是當初信了你的話,相信你能照顧好她,我把我最寶貝的妹妹交給你,但你都幹了些什麼?”

妹妹!李誠驚了,不是老闆娘嗎?怎麼變成妹妹了。

沐楊想到當初的事,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當年的事,沒有人會比沐楊更後悔,“斯年,我……我真的沒想到她會消失那麼長時間,如果我知道,當初我一定不會那麼做。”

鄧婕從未見過沐楊這麼失魂落魄的樣子,像是受了什麼天大的打擊一樣。

看沐楊這個樣子,方斯年到了嘴邊的話又忍了忍,“沐楊,如果不是我知道這些年你對靜顏的那份心,你以爲我還會認你這個兄弟?現在靜顏是回來了,但是我警告你,別再出現在她面前,如果她再因爲你出任何事情,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方斯年說完這句話便想離開了,沒走出幾步便被身後的人叫住了。

“斯年!“沐楊撐着從地上站起來,身上的西裝外套已經髒得不成樣子了,沐楊索性脫了外套,“斯年,我對她的感情,你很清楚,我愛她,愛到哪怕這些年我沒有半點她的消息,我也從來沒有想過能有人取代她在我心裏的位置。”

愛,鄧婕好像聽見心裏某個角落有什麼東西碎了。

方斯年深吸一口氣,轉頭看着沐楊,緩緩道,“你以爲她現在還會接受你?”

沐楊被方斯年這話問的一怔,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果回答,她還會接受自己嗎?

方斯年目光清冷平靜,“四年前,我是打算帶她去美國,但是從心底裏我還是希望你們能有一個好結果,我也相信,你們兩個人最後一定會走到一起的,但是現在,我告訴你,在這件事上,沐楊,我不信你了,你給不了她幸福。”

沐楊低着頭,將方斯年的話一點一點掰開,在腦中慢慢回味,過了好一會兒,沐楊伸手擦掉嘴角被打出的血沫,慢慢道,“斯年,我知道她現在不會接受我,我可以繼續等,我已經等了七年了,我不怕再等一個七年,斯年,我真的不能沒有她。”

到底是愛一個人愛到什麼程度,纔會說出這種話,鄧婕不明白。

方斯年其實當初真的是恨極了沐楊,他恨沐楊怎麼能對靜顏做出那種事,可是看到沐楊現在這幅樣子,他也有些於心不忍,這些年,沐楊又何嘗不是在懲罰自己,沈靜顏這三個字就是他用來折磨自己的工具,他把自己困在一個叫沈靜顏的牢籠裏,別人打不開,而他自己也不願走出去。

方斯年不願再留在這裏,撿起被扔在地上的外套,“那是你的事,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會無條件站在她那邊,我只知道她現在不想見你,所以,別再出現在她面前。”

方斯年的背影漸漸融入黑夜中,沐楊有些出神,他明白,方斯年最後這話是警告,是留給他們彼此最後的體面。

鄧婕見沐楊還在出神,一隻手輕輕地放在沐楊的肩膀上,小心翼翼地開口,“師兄,你還好吧。”

“我沒事”,沐楊搖頭,望着遠處,臉上出現一抹笑容,緩緩道,“今天晚上是我這七年最開心的一天。”

鄧婕順着沐楊的視線看過去,那是靜顏離開的方向,因爲見到了那個人所以很開心嗎?

“抱歉,搞砸了你的接風宴。”今晚的酒會是鄧父爲了鄧婕精心準備的,但現在看來卻是被他們幾個搞砸了。

鄧婕壓下嘴角的苦笑,“沒事,倒是師兄你,我還是送你去醫院看看吧!”方斯年剛剛下手沒留一點情面,鄧婕擔心沐楊會有什麼事。

沐楊拒絕了鄧婕的好意,只是看着已經回覆平靜的泳池,眼神晦暗不明。

鄧婕是個聰明人,立馬明白了沐楊的眼神,“你放心,她的項鍊酒會結束我就讓人去找,找到了立馬給你送過去。”

沐楊點點頭,“謝謝。”

沐楊渾身都溼透了,身上還帶着傷,實在不適合再在這裏待下去,鄧婕就把他趕回酒店換衣服了,今天晚上太亂了,鄧婕自己也需要好好冷靜冷靜。

靜顏到家的時候已經過了十一點了,只有書房的燈還亮着,錦墨還在忙,不想讓顧錦墨看見自己這個狼狽的樣子,靜顏輕手輕腳地進了臥室,發現安安已經在她的牀上睡着了,蛋蛋乖巧地趴在牀邊上。

靜顏一打開門,蛋蛋立馬從地上躥起來,剛想叫就被靜顏制止了,靜顏附身在安安的小腦袋上親了一下,就拿着衣服進了浴室洗漱了。

靜顏洗完澡出來纔打開牀頭櫃裏的文件,這是於逸軒前兩天給她的,這幾天靜顏一直沒看,等到現在一字一句仔仔細細看了一遍,靜顏才明白於逸軒那時的欲言又止是因爲什麼。

錦墨從書房出來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幅畫面,靜顏拿着一杯紅酒,靠在落地窗邊,呆呆的看着窗外,臉色晦暗不明,這場景似曾相識。

“酒癮犯了?”顧錦墨給自己也倒了一杯紅酒,抿了一口,酒香甘甜,不知道是靜顏從什麼地方搜刮的好酒。

靜顏回了神,笑笑,“睡不着。”

顧錦墨看了看已去了大半的紅酒瓶,“喝這麼多!明天不打算上班了!”

“錦墨,我是不是應該早點回來?”靜顏低頭,一縷頭髮從耳後滑落下來,晃着手中的酒杯,顧錦墨視力極好,眸光一瞥,看見桌上散落的紙張,他明白靜顏爲什麼睡不着。

顧錦墨捏着紅酒杯,輕輕晃動着,紅酒在玻璃杯裏圈出一個個漩渦,像是能把人吸進去一般,半晌拍拍靜顏的肩膀,“我們都沒有預知未來的能力,所以沒必要爲已經發生的事情懊悔。”

靜顏低低應了一聲,只是卻沒有動作。

顧錦墨放下酒杯,轉身往臥室走,走了兩步又停下來,回頭,“靜顏!”

靜顏擡頭迎上顧錦墨的目光,男子的眼睛在客廳的燈光下好像在發着光,認真且隆重,“我一直相信,我們遇到的所有事,沒到最後,誰都不能去評判這件事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顧錦墨說完便不再言語,進臥室休息了。

這世上又有幾個人能做到像顧錦墨說的那樣?就算灑脫如顧錦墨,心裏不也有過不去的事,放不下的人。靜顏放下酒杯,仰頭看見牆上掛着的老式鐘錶,十二點了,該睡覺了。

靜顏剛進被窩,像是有感應到一樣,安安小身子翻個滾就滾到了靜顏懷裏,一雙小胖手摟住了靜顏的脖子,小腳丫子還放到了靜顏肚子上。

看着懷裏毛絨絨的一團,靜顏整顆心都軟下來了,伸手摸了摸安安的小臉,關了燈閉上眼,安安在靜顏懷裏倒是睡得香甜,這一刻,靜顏覺得其他的什麼都不重要了,只要安安在她身邊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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