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決定

靜顏下去就看見安安被顧錦墨抱在懷裏，手上捏着一個大大的棉花糖正往顧錦墨嘴裏喂，顧錦墨一臉嫌棄，但是還是勉爲其難地吃了一口，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顧錦墨買來哄安安的。

靜顏還沒走近就被安安的看見了，“媽咪！”

靜顏接過伸着雙手的安安，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問安安，“哪兒來這麼大一個棉花糖啊？”

安安把棉花糖湊到靜顏面前晃晃，“嘻嘻，舅舅給安安買的。”

靜顏見安安笑意盈盈的樣子，她就放心了，她的安安多懂事啊！剛剛還哭得那麼傷心，一個棉花糖就立馬高興起來了。

顧錦墨看着靜顏笑着捏安安的臉，但臉上卻在出神，動了動脣張說些什麼，但轉念一想還是沒有開這個口。

過了一會兒靜顏回過神來，就把安安放到了顧錦墨懷裏，“錦墨，你先帶安安回去，我……我去見見他。”

靜顏沒說是誰，但顧錦墨知道靜顏說的是誰，經過剛剛那麼一鬧，顧錦墨知道靜顏去找那個人是遲早的事。

“改天再去，不用這麼趕。”顧錦墨皺着眉開口。

靜顏搖頭，朝顧錦墨笑笑，“如果今天不去，我怕……”我怕自己就捨不得了……

靜顏伸手想捏安安的臉，但是被安安笑着躲過了，靜顏佯裝生氣，看着安安心裏充滿了無奈，時間怎麼過得這麼快，怎麼一眨眼那個只會在地上打滾，不管要什麼都只會啊啊啊的小孩就長這麼大了呢。

顧錦墨看靜顏這個樣子就知道她已經決定了，也就不再勸她了，“那你去！我帶着安安先回學校。”想了想又說，“你打車去，車我開走。”

靜顏點頭，顧錦墨看到靜顏上了出租車才帶着安安往學校走，看着坐在後座舉着棉花糖笑得沒心沒肺地安安，顧錦墨無奈地搖搖頭，果然是個小混蛋，想了想還是給顧錦生打了個電話。

幼兒園離家不遠，顧錦墨想了想就先帶着安安回去換了身衣服，然後纔去學校。

安安到了學校之後無論如何都不願意自己在辦公室玩，非要跟着顧錦墨，因爲上午的事，顧錦墨好脾氣地帶着安安走了，達到目的了，安安就屁顛屁顛地跟着顧錦墨去了教室。

這節課趙教授上得很爲難，到了課間休息的時候，頭髮花白的趙教授推了推鼻樑上的老花鏡，看着教室後排的一排人，半開玩笑地開口，“顧錦墨，你平時帶着女朋友上課就算了，怎麼今天還帶着孩子來上課了。”

教室裏笑聲一片，老二笑得最爲誇張，抱着肚子趴在桌子上笑得直不起腰來。

顧錦墨淡淡看了老二一眼，又看了看站在旁邊的一臉萌的安安，面不改色，“教授，孩子是我的，女朋友可不是我的，您天天催着我交設計圖，我哪兒來的時間交女朋友。”

秦臻抱臂往後面一靠，頭往旁邊一撇，就從鼻子裏哼出一個單音，她今天懶得跟顧錦墨斗嘴。

趙教授一笑，以一副過來人的口吻說，“別不好意思，一會兒人家小姑娘生氣了，可不好哄。

顧錦墨脣角微微一勾，“教授，您這麼有經驗！平時在家沒少惹師孃生氣吧。”

趙教授猝不及防被顧錦墨一噎，老臉一紅，這臭小子。

其他人見顧錦墨這麼說，也紛紛跟着起鬨，問教授是怎麼哄老婆的，安安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但是看一羣人笑得很開心的樣子，正被顧錦墨罰站的安安重重地哼了一聲，“哼！舅舅壞蛋，趙爺爺讓舅舅罰站！”

鑑於安安小朋友今天在幼兒園的壯舉，雖說顧錦墨也是個從小打架到大的主，但是他還是沒落下對安安小朋友的教育。

顧錦墨眼睛一瞟，“衣服拉下去，站好！”

安安拉下衣服蓋上自己圓滾滾的小肚子，又是重重一哼，“舅舅壞蛋，安安要告訴小爹地你欺負安安！讓小爹地揍你！”

顧錦墨根本就不想搭理這個小混蛋。

一轉眼又過了半節課了，老二有些不忍心，“哎！”老二戳戳身邊的顧錦墨，“老四，你真讓安安在後面站着啊！”

顧錦墨像看白癡一樣的看了一眼老二，搖頭示意他看後面，老二望過去，頓時也是無語了，才十分鐘不到，哪裏還有什麼罰站的小可憐，後面只有一個睡得流口水的小懶豬。

地上涼，安安還知道把自己毛絨絨的小熊貓書包取下來墊在屁股底下，腦袋上扣着大大的帽子，已經睡得香的不要不要的。

“也就像你這種人纔會相信這個小混蛋會那麼聽話地罰站。”

老二：“……”

下課的鈴聲吵醒了睡得正香的安安，安安戴着大帽子迷迷糊糊地就往顧錦墨身邊湊，“舅舅，安安看不見了！”

顧錦墨剛剛回去給安安換了件衣服，帽子極大，安安半張臉被蓋在了帽子下面，眼睛也被遮住了，安安睡醒了看不見了就想伸手把帽子扯下來，但是帽子太大了，安安扯了半天都扯不下來，只能向顧錦墨求救。

顧錦墨看着亂揪着自己帽子的安安，哭笑不得，這也能把自己困住，真是個奇葩，看安安折騰了半天都累了，顧錦墨才大發慈悲地把帽子摘下來。

“安安還是看不見！”安安又趴到顧錦墨腿上開始蹭。

顧錦墨看着面前的小肉糰子，這小混蛋眼睛都沒睜開能看見什麼，把人抱到自己腿上，安安順勢就窩到顧錦墨懷裏開始哼哼，“舅舅，安安餓！”

老大看到安安的腦門上剛剛折騰出的汗，連連搖頭，“安安攤上你這麼個舅舅，能長這麼大真是不容易，沈老師居然也放心把孩子交給你。”老大看着安安一臉地心疼和同情。

顧錦墨這次連個眼神都不想給他。

他怎麼了？他不知道對着小混蛋多好！

靜顏從咖啡館出來的時候只覺得全身發冷，眼角的餘光還能看見那個坐在窗邊的男人，他的手裏拿着一本相冊，男人雖然一臉冷硬，但是眼裏卻滿是慈愛，那雙握慣了手術刀的手溫柔得撫摸着相冊上的照片，似是透過照片摸在了那人的臉上一樣。

那上面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安安，抱着玩具的安安，穿着漂亮衣服的安安，喫得滿嘴的安安，調皮搗蛋的安安……從安安一歲到現在，一張不落。

靜顏耳朵邊迴響起剛剛在她離開時那個男人清冷的聲音，他說，“我想盡快見到我兒子。”

靜顏點頭，輕輕“嗯”了一聲，“明天吧！明天我帶你去見他。”

她想不出拒絕的理由。

“謝謝！”

“不客氣！”這三個字靜顏還未說出口就聽那個男人又說，“我會盡快處理好家裏的事，然後接安安回家。”這個他指的是他兒子，安安，同樣也是靜顏的兒子，安安。

靜顏的手一抖，然後雪白地桌布上就暈開了深色的咖啡漬，“好！我會盡快安排。”靜顏說完這句話之後便以學校有事爲由離開，幾乎落荒而逃。

顧錦生感到的時候，靜顏正站在咖啡店外發呆，眼神空洞，顧錦生知道靜顏已經做了決定。

顧錦生走上前牽起了靜顏緊緊握着自己左手的右手，在皮膚相接的那一瞬間，顧錦生除了感覺到靜顏明顯地顫抖，還有許久不曾感受到的冰冷。

顧錦生一雙一雙漆黑的眸子看着面色蒼白地靜顏，然後將面前的人擁入懷中，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見的聲音說，“顏顏，你做的很好。”

顧錦生的懷抱讓靜顏有了踏實的感覺，她閉上眼，半響似是喃喃自語，“我終於把安安還給他了……”還給安安最想見的爸爸……

那怕沒有人知道她借了這件東西，只要她不說，那個她視若珍寶的安安就會永遠都是她的，但是怎麼辦呢？借來的就是借來的，就算沒有人追着她要，總有一天她也得還回去！

顧錦生輕拍着靜顏的後背，“顏顏，你是安安的媽媽，這是誰都改變不了的事實。”

靜顏閉上眼，“可他是安安的爸爸，這也是誰都改變不了的事實。”

在尼泊爾，他們都叫安安媽媽天使阿姨，因爲她是那個地方唯一一個願意留下來的醫生，那是一個充滿戰火的地方，沒有人願意冒着隨時喪命的危險留下來，而安安是他們所有人的小天使，靜顏至今還記得她第一次見到安安的場景。

那個時候安安剛學會爬，靜顏坐在窗邊發呆，小傢伙流着口水，手上捏着一朵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摘來的花爬到了自己跟前，靜顏回過神來，那朵花已經被小傢伙遞到了自己面前，鼻間都是花朵的芬香，小傢伙笑容燦爛。

那時候的安安也不過一歲，肥嘟嘟的小臉，那雙大眼睛像是沾上了花瓣上的露珠，水漉漉的，靜顏莫名地就被觸動了，後來的一切發生的太突然，安安的媽媽因爲想挽救他人的生命而失去了自己的生命，這個讓自己的有了短暫溫暖的孩子，靜顏不忍心讓他失去那抹笑容，靜顏離開的時候，那孩子就像是有感應一樣，原本安然入睡的他瞬間哭聲大作，哪怕是平時最喜歡的玩具也沒辦法止住他的哭聲，那一刻，靜顏毅然決定帶着這個孩子一起離開，她已經做好了今後的生活都會有這個孩子的準備。

靜顏不是沒想過就那麼一輩子把安安留在自己身邊，可是她無法忘記安安媽媽說起安安爸爸時眼中的光，那是愛，是崇拜，在靜顏眼中，安安的媽媽是一個偉大到值得令所有人尊敬的女人，那麼能讓這樣一個女人崇拜的男人又該有多優秀，靜顏無法自私到剝奪安安擁有這樣一個優秀父親的權利，所以她帶着安安回國了，她開始籌劃着、準備着在未來的某一天把安安還給那個人。

只是靜顏沒想到的是，隨着時間的流逝，自己越來越沒有辦法接受安安離開自己的事實，送走安安變得像從自己身上生生割掉一塊肉一樣痛苦，這件事一拖再拖，有安安的日子對靜顏來說，多一天都是上帝的恩賜。

靜顏努力給安安她能給他的一切，從物質到精神，他以爲就算只有她一個人，她也能讓安安成爲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孩，可直到今天在幼兒園，安安哭着說自己不是沒有爹地的野孩子，靜顏才知道，有些東西不管自己再怎麼努力都沒法給安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