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雪山

秦小遊成爲血族以後,在霍德澤爾島居住了三年，見過形形色色的血族，他們年齡不一,膚色不同，國籍各異，相貌無不出衆，不管是身材還是顏值，都出類拔萃。

最重要的一點是,血族外表普遍年輕。

眼前這位被李先生稱爲“洪博士”的血族，頭髮花白稀疏,滿臉皺紋,皮膚暗沉,長滿老年斑，他的眼睛凹陷,像兩個黑窟窿,陰森恐怖。黑袍下的身材矮小，駝着背，脖子前傾，露在外面的手如樹枝般乾枯,指甲尖銳,泛着不健康的灰色。

長成這副“尊容”,與俊美毫不相干。

老態龍鍾的血族,簡直是血族界的奇葩。

沒有血族會腦子抽風,初擁一個七老八十的老人。

單是第一步“咬脖子”，就下不了口。

血族都是外貌協會的高級會員，初擁對象精挑細選，超過四十歲的,除非情況特殊，否則絕不同意。

秦小遊驚奇地望着老人，心裏無比佩服初擁他的血族。

以及，聽他的語氣，好像和李先生很熟？

“你們認識？”秦小遊收回視線，揉了揉受污染的眼睛，緊緊盯着身邊的金髮男人。不是他容貌歧視，實在是成爲血族後，無形中多了一點顏控的本能。

美麗的人或事物，誰不喜歡呢？

李先生低頭，被少年那嫌棄的表情逗樂了。

“不算認識，只是打過幾次交道。”他道，“上一次被他狡猾地金蟬脫殼，銷聲匿跡了五百年，這次無論如何都要讓他永眠。”

秦小遊聽了李先生的話，終於明白他之前爲什麼說人不可相貌。

能在一代王手裏逃脫的傢伙，非同小可。

“他是誰？和暗王什麼關係？”秦小遊疑惑地問。剛纔他的注意力都放在贗品暗王身上，忽略了黑袍人。現在回想，黑袍人才是主導一切的人，贗品暗王似乎受他指示。

李先生還沒回答，洪博士搶先道:“小娃娃，與其問他，不如問問我這個當事人。”

秦小遊實在不想看他張菊花般的老臉，擡頭看着天空明亮的圓月，漫不經心地問:“哦，你是誰？做過什麼‘豐功偉績’？”

“豐功偉績？”彷彿沒聽出秦小遊話中的諷刺，洪博士發出蒼老的笑聲，“呵呵呵——豐功偉績，呵呵呵，我的所作所爲，可不就是豐功偉績嗎？”

秦小遊皺眉，往李先生身邊靠了靠，擡手半捂耳朵。

這傢伙的外表傷人眼睛，連聲音都充滿了殺傷力。

“告訴你，沒有我，就沒有世間百萬吸血鬼，多少科學家主動投身到我的陣營，一起鑽營世界上最有趣最有意義的課題。”洪博士枯枝般的手指捋着下巴的鬍子，貪婪地打量秦小遊，“小娃娃，你的異能是空間系？非常獨特的異能，有沒有興趣來我的實驗室，參與我的研究？”

“沒興趣。”秦小遊無情地拒絕。被老人那雙陰鷙的眼睛盯視，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李先生眼睛微眯，一道風刀倏地刮向洪博士，洪博士身體一歪，險險避開，掉了幾根髮絲，令他本就稀疏的頭髮，雪上加霜。

洪博士倒沒生氣，呵呵一笑道:“看來，有了心愛的人，連格羅王都沉不住氣了。”

李先生面不改色，攬過秦小遊，將他護在自己的懷裏，聲音低沉地爲他解惑:“這傢伙本名叫伯特·赫斯，五百多年前的西羅大陸人，曾經是一名醫生，擅長外科，嗜好偷屍體解剖。”

伯特·赫斯少年成名，迷戀人體解剖學，無奈受時代限制，不能光明正大地研究，只能去墓地偷屍體。

他的醫術在那個年代確實數一數二，所以爲情所困的東尼奧·科爾曼纔會找他救愛人艾米利。

伯特·赫斯第一次接觸到血族，既驚奇又亢奮。

血族的存在，推翻了他以往的一些理論。

他答應東尼奧救艾米利，但有條件，東尼奧必須成爲他的實驗品，供他研究。

東尼奧因爲愛人初擁失敗，病急亂投醫，同意了他的要求。

可惜，那個時候李先生正在休眠，沒能及時阻止，等他從休眠中甦醒瞭解情況後，爲時已晚。

伯特·赫斯利用東尼奧的血，製造了一大批劣質噬血者，即後期的吸血鬼。

吸血鬼是慾望的產物，無法控制對人類血液的渴望，凡是被他們咬過的人類，要麼變成同類，要麼暴斃，幾乎不可逆。

直到現代，醫學發達了，異能管理局終於研發出一種解毒劑，二十四小時內注射，百分之九十五的機率可以恢復正常。

如果錯過最佳救治時間，基本回天乏術。

東尼奧長期和伯特·赫斯呆在一起，受他蠱惑，性情大變，變得冷酷無情，草菅人命，逐漸站到人類和血族的對立面。

李先生出手封印了他，回頭找伯特·赫斯時，那傢伙已經逃之夭夭了，數百年杳無音信。

八十年前，東尼奧的長眠之地被挖掘，暗王勢力捲土重來，異能管理局調查得知，伯特·赫斯還活着，甚至不知他用了什麼辦法，讓自己變成了血族，獲得永生。

他化名爲洪博士，活躍在學科界，培養了一批科學瘋子，建立無數研究基地，藉着暗王的名頭，到處犯罪。

秦小遊聽到這裏，驚訝地瞪大眼睛。

雖然李先生寥寥數語講述洪博士的來歷，卻清楚地揭開了暗王勢力的真正幕後黑手。

難怪霍老師曾說過，暗王非暗王，而是成了一個可怕的孕育無數吸血鬼和罪惡的萬蠱窟。

暗王是否還活着，不得而知，但暗王的複製品絕對遍佈全世界，欺騙那些不知真相，曾經追隨他的忠實下屬，迫使他們動搖信念，背叛一代王，成爲暗王勢力的走狗。

洪博士隱藏在暗處，操縱着一切，他纔是萬惡之源。

秦小遊不禁握緊拳頭，怒火中燒。

這個科學瘋子，害多少人家破人亡？又害多少人死於非命？

萬宏村的平靜，被一個吸血鬼打破。

山洪暴發，也是吸血鬼的傑作。

如果沒有李先生，如今的他，早已成了一具白骨。

越想越生氣，秦小遊咬牙切齒地道:“你，該死！”

他鎖定洪博士，發起空間切割技能。

然而，異能還未完全釋放，腦袋突然刺痛，他“啊”了一聲，抱住頭。

李先生帶着他迅速往後一退，手指一張，在建築和麪包車之間製造出一條真空帶，隔絕洪博士的精神力攻擊。

“他的異能是精神系。”李先生道。

疼痛消失，秦小遊懊惱地敲敲腦袋:“抱歉，我大意了。”

李先生安撫地拍拍他的背，柔聲道:“怪我沒有提醒你。”

剛纔講述洪博士的來歷時，就該把他的異能告訴少年，只是，少年突然發起攻擊，令人措手不及。

秦小遊抿脣，眼神犀利地看着平臺上的老人。

洪博士炯炯有神地回視他，像毒蛇盯視獵物。

李先生斂眉，沉聲道:“去祁雲那邊躲着，我來對付他。”

秦小遊下意識地揪住李先生的衣襟，面露擔憂之色。他深知精神系的戰鬥力，無孔不入，無處不在，無聲無息，防不勝防。李先生很強，但和精神系交手，會不會喫虧？

李先生嘴角微揚，屈指輕彈少年的額角:“對我多點信心。”

“呃。”秦小遊捂住被彈的額角，紅了紅臉，瞬移到祁雲旁邊。

祁雲一直關注他們的動靜，看到乍然出現的秦小遊，安慰道:“別擔心，精神力攻擊對李先生無效。”

精神力本質上是一種看不見摸不着的能量波，靠空氣傳播，一旦進入真空狀態，沒了介質，便無法發起攻擊。

其他人遇到洪博士或許束手無策，但操控所有氣體的李先生，恰巧是精神系的剋星。

經他一分析，秦小遊的心安定了不少。

果然，學無止境，他還差得遠。

那邊，李先生藉助風的力量，懸浮半空，麪包車被移出了廣場，留出更多的戰鬥空間。

“伯特·赫斯，你該永眠了。”李先生淡漠地道。

洪博士老神在在地道:“我成爲血族後，猶如新生，格羅王還請喚我現在的稱號。”

李先生道:“沒有我的承認，你永遠成不了血族。說到底，你不過是一隻高階的吸血鬼。”

洪博士捋鬍子的動作一頓，斂去笑容，眼神陰狠。“我是純正的血族！和那些被慾望控制的吸血鬼不一樣！有沒有你的承認無所謂，反正今天過後，再無一代王了！”

他從懷裏拿出一個遙控器，當着李先生的面，囂張地按下。

“咔嚓——咔嚓——”

大樓數層窗戶破碎，竄出數百條黑影，每個黑影都長着巨大的蝠翼，赤身裸體，披頭散髮，還滴着福爾馬林，密密麻麻地圍住李先生。

廣場的照明燈，清晰地照出黑影的模樣。

他們都長着一張暗王東尼奧·科爾曼的臉，紅褐色的捲曲髮絲溼漉漉地滴着水，翠綠色的眼睛呆滯，毫無生氣，一個個像提線木偶般，受洪博士控制。

秦小遊和祁雲看到這麼多個暗王複製品，驚呆了。

瘋子！

簡直是瘋子中的瘋子，變態中的變態。

竟然複製了這麼多的贗品暗王！

洪博士死死地瞪着李先生，得意地問:“我的作品如何？一個暗王奈何不了你，那三百個呢？”

東尼奧和一代王是同時代的血族，實力應該不相上下。五百多年前，東尼奧之所以被封印，不過是因爲參與太多次實驗，消耗了大半力量，纔會敗落。

如果東尼奧回到力量巔峯，不見得敵不過一代王。

贗品雖然大打折扣，但人多力量大，他就不信擒不住一代王。

洪博士如意算盤打得噼裏啪啦響，李先生無動於衷，冰冷地問:“你對我的實力，有什麼誤解？”

話一落，空中那三百多個贗品暗王如人體炸彈般，不約而同地爆炸了。

“砰砰砰——”

血雨如瀑。

李先生手一揮，血雨匯聚成河，波濤洶涌地衝向洪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