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雖然心頭有過不好的猜想，可被人證實卻是另一回事。

楚天松眼圈頓時紅了，嗓音也有些哽咽。

“你說清楚。”

“結婚那天，趙大成跟你姐姐說要將白香香請到家裏來住，你姐姐不同意，趙大成告訴你姐姐，白香香有了他的孩子，若是不同意，就不結婚，你姐姐受不住刺激心臟驟停，我在別的世界死了，睜眼就成了你姐姐。”

楚嵐一臉平靜。

“至於，信不信就是你的事了。”

雖然知道匪夷所思，可她也沒必要去騙人。

楚天松有知道的權利。

楚天松直勾勾的盯着昏黃夜色下的女人，狠狠捏着掌心。

“那她還會回來嗎？”

他不喜歡那個生性自私的姐姐，可從未想過有一天她會悄無聲息的死去。

楚嵐搖頭。

“不知道。”

世界之大無奇不有。

興許她在某個時段也會回去，這誰也說不定。

良久之後，楚天松再度擡頭。

“就當我信你了，可你打算怎麼辦？”

“兩個選擇，第一我現在就走，大家大路朝天各走一邊。”

既然楚天松已經知道真相，讓她留下或離開，他有選擇權。

楚天鬆緊咬着後槽牙。

“那第二個呢？”

“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繼續當你們的姐姐，當然你也可以不當我是你姐姐，等你成年後，有了撫養楚天栢和楚月的能力，我就離開。”

畢竟用了原主的身子，她不能一走了之。

可若是楚天松執意要她唱反調，那她也犯不上裝姐弟情深。

油燈忽明忽暗。

楚天松沉默了很久，天人交戰十幾輪，他低沉着情緒走到廚房門口。

“天栢和小月兒很喜歡你，他們還小，這件事你就不要告訴他們了，只要你不離開，就是一直是他們的姐姐。”

說罷，少年消失在晦暗的夜色裏。

楚嵐並不意外楚天松有這個選擇。

他很聰明，他知道憑他一己之力是沒有辦法養大弟妹，更沒辦法給他們一個好的未來。

所以只能暫時妥協。

達成了協議，楚嵐神色也稍稍鬆快些。

接下來她要做的就是賺錢，不只是爲了養大楚家三兄妹，也爲了自己能更好的在這個年代活下去。

天還沒亮，楚嵐就起牀了。

意外的是，楚天松早就等在了廚房。

她隨口問了句。

“怎麼起這麼早？”

一晚思想鬥爭，楚天松頂着兩個碩大的黑眼圈，嗓音沙啞的厲害。

“我知道你要去鎮上擺攤，以後我會跟你一起。”

楚嵐知曉他的傲嬌。

“我說過，等你成年我纔會走，賺錢我自有辦法，用不着你，你和天栢去上學，小月兒我來照看。”

既然已經決定留下，那她就要負責這兄弟倆的未來。

楚天松握緊了拳頭。

“可我不想讓別人來幫我養家，你可以的，我也可以。”

楚嵐放下點燃竈臺裏的火，毫不客氣的戳破了他好不容易聚集起來的信心。

“也許你在想，你可以幫我擺攤，未來天栢和小月兒也可以，可你甘心讓他們也走這樣的路嗎？”

楚天松嚅囁着說不出一個字。

楚嵐將昨晚處理好的雞爪子、鴨頭等東西全部丟進了熬製好的滷汁裏。

“讀書就不一樣了，他可以讓你學到更多，有更廣闊的眼界，一旦你的選擇更多，那他們的選擇也會只多不少，到底要不要去上學，你自己做決定。”

一番話直說的楚天松啞口無言。

從沒有人跟他這樣說過，他愣愣的看着楚嵐的後背發呆。

楚嵐一邊燒火一邊等待着身後的反應。

如果不是看在楚天松還可以挽救，她也不會這麼多話。

在柴火的噼啪聲中過去了短暫的兩分鐘，就聽身後傳來了少年低沉的聲音。

“好，我聽你的，從今天起，我和天栢去上學。”

楚嵐脣角微勾。

“堂屋的桌子上有你們倆這學期的學費和書費，你已經十五歲了，怎麼回學校不用我教吧。”

楚天松咬着脣角。

“不用”

聽着少年離開的腳步聲，楚嵐又補充了一句。

“小月兒跟我在一起，你放心。”

楚天松腳下一頓。

“謝謝。”

她說得對，他要好好學習，纔會給自己更多選擇，給天栢和小月兒更多選擇。

飯桌上，楚天栢一聽要去上學，哀嚎了半天也不肯去，可楚天松都不爲所動。

楚家兄弟都上初中了，也是在鎮上，喫過早飯，姐弟四人一齊趕往天明鎮。

走到集市，兩撥人分道揚鑣。

楚嵐在一家生意不錯的麪攤旁放下揹簍，又放下手裏拎着的面板。

從揹簍裏抱出兩個裝着豆乾和雞爪子的陶罐子，又將大大的竹筐倒扣起來，半舊的面板往上面一放，一個簡易的攤位就支起來了。

隨後，她又從陶罐裏夾出幾塊豆乾和雞爪子、鴨頭，放到家裏僅有的一個新盤子上，小心的放到了面板上。

旁邊是個賣湯麪的周大娘是個熱心腸，楚嵐攤位一擺好，她就過來打招呼。

“閨女，我看你眼生啊，頭一次來吧？”

楚嵐點點頭。

周大娘看着盤子裏的雞爪子和鴨頭，微微皺眉。

“閨女，你第一次來按理說大娘不該給你潑冷水，可你怎麼想到做這個啊，你就是賣點雞腿鴨腿也比這好賣啊，這東西沒人買的。”

楚嵐笑笑。

“不管賣不賣的出去，既然做了總得試試。”

說完，她掛出了牌子。

周大娘看着上面的價格更驚訝了。

“豆乾一塊錢三個？雞爪子五毛錢一個？丫頭，你是不是不懂行情啊，我這一大碗的湯麪才五毛錢，你賣這麼貴，今天怕是要開不了張啊。”

這姑娘該不會覺得擺個攤就賺錢吧？

楚嵐將價格牌子擺正。

“試試吧，實在不行，我再降低點價格。”

自從前兩年國家開放之後，已經有一批人先富了起來。

雖然天明鎮不大，但這裏緊鄰縣城她相信會有銷路的。

最重要的是，她對自己做的滷味有信心。

開春了，很多人都要買農具等，不一會集市上就熱鬧了起來。

天還有些冷，所以喫湯麪的人不少。

可週大娘的面做的寡淡，也只有一碟鹹菜提味。

很快就有人注意到了就楚嵐的滷味。

一個光頭漢子跑了過來。

“大妹子，你這雞爪子怎麼賣的？巧了，我還就好這一口。”

楚嵐笑着說道：“一塊錢兩個。”

光頭漢子一愣。

“這麼貴？”

楚嵐把盤子往前推了推。

“大哥，您別光聽價，你先嚐嘗，如果味不好，不要你錢。”

光頭漢子顯然沒有想到會是這樣。

“真的白讓喫？”

楚嵐指了指桌前面擺着的小盤子。

“豆結和雞爪子、鴨頭這些都是一個口味，您隨便嘗。”

光頭漢子將信將疑拿起雞爪子啃了一口，瞬間愣住了。

楚嵐：“大哥，味道怎麼樣？”

光頭漢子毫不吝嗇的比了個大拇指。

“好喫，又甜又辣，還有點鹹，下酒倒是不錯啊！大妹子，給我來一塊錢的豆乾，一塊錢的雞爪子。”

楚嵐手腳麻利的給光頭漢子包好遞了過去，還不忘多添了一塊豆乾。

漢子回到桌前，一起吃麪的同伴有些不認同。

“兩塊錢夠咱們喫四碗麪了，老方你瘋了吧？”

光頭漢子笑呵呵的把雞爪子和豆腐乾推了過去。

“那大妹子說的不錯，貴不貴的你先吃了再說。”

同伴隨手拿起一塊豆乾丟進了嘴裏，而後瞪圓了眼睛。

光頭漢子笑呵呵的問道：“咋樣，好喫不？”

同伴：“好喫！真好喫！我從來沒喫這麼好喫的滷味！等散集的時候，我給我家那婆娘帶回去點。”

麪攤上不少人都紛紛好奇，可看到價格還是望而卻步，一個大娘跑到了楚嵐攤位前。

“閨女，我也先嚐嘗。”

楚嵐笑着說道：“您儘管嘗，好喫您再買。”

大娘吃了也連連點頭。

“閨女，給我來三塊錢的豆乾。”

楚嵐選的這個地方就是小喫攤聚集地，不少食客都是買賣人，手裏有錢，聽到好喫都跑了過來。

不一會兒，桌上的那盤子試喫的豆乾和雞爪子鴨頭就全被人喫完，罈子裏的存貨也下去了多一半。

與此同時，楚嵐的錢包也慢慢鼓了起來。

又等了一個小時，罈子裏就剩下三個賣相不好的雞爪子。

楚嵐也開始收攤。

“閨女，今兒你可是這的頭一份啊。”

一想到開始自己的規勸，周大娘老臉上就掛不住。

楚嵐笑笑。

“大家捧場罷了。”

她也沒想到會這麼順利。

周大娘又朝着陶罐裏看了看。

“閨女，剩下的三個雞爪子賣給我吧，我也嚐嚐味兒。”

因爲攤位離着近，有不少人買了滷味，還順帶在她這買了碗麪，今兒她賺的錢可比往常多了足足二十塊錢呢。

楚嵐笑着給她包了起來。

“大娘，要不是你的湯麪我這賣的也沒這麼好，送你了。”

其實在選攤位的時候，她注意到這家麪攤。

周大娘爲人和氣，做的面量大實惠，價格還便宜。

雖然味道寡淡了點，但生意卻是最好的。

她做的滷味甜辣適中，恰好填補了麪攤的短板，賣的這麼快，其實她也是沾了光的。

周大娘笑的眼睛都眯了起來。

“這怎麼好意思，閨女明兒你還來嗎？咱還一起擺攤。”

楚嵐粗略估計了一下，除去成本，不到半天她就賺了九十五塊。

這生意當然還得繼續做下去。

“還來。”

周娘大娘拍着胸口保證。

“行，明兒我給你佔位置。”

首戰告捷，楚嵐收拾好東西準備帶楚月再去鎮上逛逛，還沒跟周大娘告別，就聽身後傳來了一道尖細的聲音。

“嘖嘖，離開了我們趙家，楚嵐你竟然淪落到來擺攤，丟人！”

楚嵐回頭就見趙蘭花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自己身後。

雖然已經開放了兩年，但很多人還沒有轉變意識，看不上出來擺攤的人，遭白眼也是常有的事。

楚嵐將陶罐收到揹簍裏。

“我憑本事賺錢，總不至於像你這輩子除了幹喫等死也就沒別的事了。”

趙蘭花上完高中沒找到工作，就開始賴在家裏，整天什麼都不幹。

偏偏陳杏枝很疼愛這個女兒，也就縱着她。

莊戶人家哪有這樣的過日子的，所以說了好幾個婆家，都因爲她懶而告吹。

原主爲了嫁給趙大成在趙蘭花面前向來伏低做小，這會兒被嗆了回來，險些氣炸。

“賤人，你說什麼？你幹擺攤這麼丟人的事兒還不許別人說了？”

楚嵐擦擦手。

“我們行得正坐得端，擺攤的一分錢都是憑雙手賺的，就算再不好，也比你這個蛀蟲強。”

原本就有不少人攤主看了過來，聽到這句話，紛紛叫好。

“沒錯，咱兜裏的錢都是起早貪黑賺來的，又不是偷來搶來的，誰敢說我們丟人？”

“就是，這丫頭看着人模人樣的，怎麼嘴這麼毒？當心嫁不出去！”

趙蘭花氣的直跺腳。

就在這時，趙大成不知道從哪兒跑了過來。

“這麼半天了，你嫂子想喫口滷肉你都買不回來，你這丫頭在這磨什麼洋工？”

自從白香香嫁給趙大成後，家裏全圍着她轉。

趙蘭花本就失寵了，這會兒更要氣瘋了。

“不就是那個女人肚子裏揣了一塊肉？等沒了那塊肉，我看你們還怎麼圍着她！”

話音未落，趙大成擡手就甩了她一耳光。

啪！

清脆的聲響讓衆人紛紛回頭。

趙大成自己也愣住了。

趙蘭花顯然不敢相信最疼愛她的哥哥竟然動手打她。

“好啊趙大成你打我？以後讓白香香那個賤人給你當妹妹吧！”

趙蘭花捂着臉哭着跑遠了。

趙大成打完也後悔了，他本想開口攔人，卻發現楚嵐也在這，臉色更難看了。

“你怎麼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