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後
“陛下,掌印大人求見。”
“進。”
宣德帝放下硃筆,往門的方向看去。
伴着輕微的咳嗽聲,掌印太監衛徵不緊不慢的走了進來,到宣德帝面前,微微彎腰:“陛下,臣來遲了。”
“王悅說你病着,現在如何了?”宣德帝幾日不見他,感覺他着實清瘦了些,肩頭掛不住衣服,凸起的骨把衣服勉強撐在身上。
衛徵直起身道:“症狀已經輕了不少,多謝陛下關心。現在當務之急,是太子。”
宣德帝嘆了口氣,起身:“走,去看看他。”
亥時已過,四處都靜悄悄的。
從正陽殿到東宮要穿過一整個御花園,宣德帝揮揮手,讓後面跟着的一衆人止步,連轎攆也不要:“朕與掌印走走甚好。”
後宮剛進臘月就四處掛滿了紅燈籠,亮的連提燈也不需要了。
宣德帝看着滿眼的喜慶的紅,腦中閃過奉天殿那一片刺眼的血,擰眉道:“皇后行止瘋癲,更犯下了弒君大罪,掌印認爲應當如何處置?”
“弒君之罪,當誅九族,挫骨揚灰,以正天下視聽。”
衛徵的聲音有些嘶啞,在這冰冷的夜裏說着讓人挫骨揚灰的話讓人越加發寒。
宣德帝半晌沒說話,看到東宮的檐角才道:“逢鷹啊,誅九族,你是要連朕也誅了嗎?”
宣德帝話說的不輕不重,但僅字面意思也令人雙腿發軟,王悅抱着佛塵遠遠地跟着,激起一身冷汗。
“陛下心中早有明斷,恕衛徵狹隘不周。”
宣德帝笑了幾聲,拍了怕衛徵的肩,健步往東宮去。
“母后…母后……”
“伍河,喂他喝水。”衛徵喝着雲南才貢的新茶,餘光掃過牀上仍舊昏迷嘴上卻喊着“母后”的小太子。
伍河倒了溫水,用勺子往他嘴裏喂卻根本喂不下去。
“乾爹,太子不太好了……”
伍河一回頭,衛徵就已經到他身後了。
他俯身用手摸了一下雲灼的額頭,很燙。
“叫蘇羣過來,準備一盆冰水和帕子。”
冰水很快就端了上來,衛徵掀開雲灼身上厚厚的被子,拉來他的衣領,用浸了冰水的帕子擦拭他的額頭和脖頸。
雲灼燒的厲害,嘴裏不停的胡亂說着,最清晰的兩個字仍然是“母后”。
衛徵看着他羸弱不堪隨時都要丟掉性命的樣子,突然心生煩躁。他把帕子扔給伍河,一臉陰沉的往外走。
伍河回頭看着他,茫然無措。
“繼續給他降溫。”衛徵說着,便走了出去。
蘇羣揹着藥箱哼哧哼哧跑過來的時候,正看見掌印太監站在院裏的柿子樹下,他放緩腳步,向他行禮:“掌印大人。”
衛徵揮了揮手,蘇羣鬆了口氣,準備往裏走。
“蘇大人,太子殿下要是出了差池,蘇大人什麼後果不必咱家明說吧?”衛徵看着樹上一個個如橙色小燈籠般的柿子,伸手摘了一個扔給蘇羣,“去吧。”
蘇羣捧着柿子心想,這哪是柿子,這分明是自己被拿捏着的小命。
他把柿子放在隨身的袋子裏,抓着藥箱匆匆進去了。
等蘇羣再出來,已是丑時。
“掌印,太子的高熱已經退了,今晚臣會守着太子殿下。還請掌印放心。就算豁出臣這條老命去,也會保住太子。”
衛徵看着他,靜默無聲。
蘇羣卻覺得如芒在背,一股無形的威勢逼得他直不起腰來。
這死太監在宮中積威已久,除了皇帝,誰見了不打怵。
即使他已經是抱孫子的人了,看着這去歲才及冠的青年,也承受不住。
更何況他是掌印,雖不直接轄東廠,但東廠督公裴司禮亦是他的一條狗。
想想東廠地牢裏的六百多種刑法……要是太子真沒了,他乾脆一碗藥毒死自己。
“有勞蘇大人。”衛徵說罷,再沒去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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