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37

二十年前，高家棟九歲，他在家中任由傭人給他穿上小西服，就差一個領結便可完成這樣一身打扮。可好巧不巧，三歲的高家綺跑了過來，抱住高家棟的大腿不撒手。

“哥哥你晚上還回來嗎？”

高家棟打斷了傭人手上的動作，伸手抱起奶大的高家綺。

“回來，等晚些哥哥回來給小綺講故事，小綺乖乖在家等哥哥哦！”

看着懷裏的小傢伙“嗯”一聲，乖乖的從高家棟懷中一躍，跌到在地毯上，沒哭沒鬧，站起來就跑出了屋。

見高家綺離開後，傭人纔再次上前繼續幫高家棟穿衣。

這是高家棟第一次隨父親參加這樣的場合，即便如此，小小年紀的他也並沒有半分的拘謹，言談舉止都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樣。衆人都紛紛稱讚其父何其有幸能得這樣好的兒子，家裏還有個可愛的女兒，可謂是人生贏家啊。

一個男孩站在大廳樓梯的上俯視下面一羣同他年紀大小的孩子。

“各位，今兒個是小爺我的生日，你們都帶沒帶禮物來？”

“辰辰哥哥，我帶了！”

一個女孩舉起手在一衆男孩中脫穎而出，她驕傲的招呼自家人將準備好的禮盒送到年幼的程辰面前。

“辰辰哥哥，你看，這是特地叫我爸爸給買來的，最新款的大毛絨熊。”

“宋林悅，你就拿這麼個毛絨玩具糊弄我，沒意思，還有嗎？”

程辰隨意看了一眼遞來的毛絨玩具，連連打發。

“給。”

此時，只見高家棟走上跟前，將一個包裝精巧的禮盒送到程辰面前。

“你是誰？我怎麼沒見過你，你送小爺我什麼禮物？”

“你拆開看看不就知道了。”

高家棟將禮物送出後，便退出程辰視線，回到父親身邊。

程辰打開禮盒後，看見一根精巧的鋼筆坐落在黑色絲絨材質的禮盒中，他擡起頭，看着遠處那個站在大人堆裏的孩童，從臺階高處跳下，走過去。

“我叫程辰，你還沒說你叫什麼？”

“高家棟。”

兩人的第一次見面，沒有任何戲劇性，簡簡單單，本就是同齡的孩子，共同語言也相差無幾，一來二去，便成了極好的朋友，廝混打鬧在一起。

但宋林悅十分不悅，自己明明用心準備了極好的禮物，卻被程辰嫌棄，她跑到家人身邊，小臉耷拉的快哭的模樣，惹得原本在一旁閒來無事發呆的宋苓吸引。

“悅悅，怎麼了，怎麼不開心？”

這一叫，宋林悅更加忍不住哭出來聲。

“辰辰哥哥不喜歡我送的玩具，那可是我最喜歡的毛絨玩具，我都沒捨得留！”

宋苓抱起哭鬧的宋林悅，拍着她的後背輕聲安慰起。

“那明日再尋其他的給哥哥送來不就可以了，那是哥哥想着我們悅悅喜歡這玩具熊，纔不想奪人所愛。”

“姑姑，什麼是奪人所愛？”

“就是搶走別人喜歡的東西，那是辰辰哥哥不忍心搶走我們悅悅最喜歡的玩具熊。”

年幼的宋林悅就這樣被大人的三言兩語哄好，她掙脫開宋苓的胳膊，跑到程辰身邊，又跟無事般一起玩鬧。

孩子們的世界簡單的很，見到的世面又不多，沒有人送過程辰鋼筆這種禮物，他只覺得新奇，便想要跟高家棟做朋友；可高家棟來宴會前，只聽說程辰有一筆的臭字，便拿了這麼只鋼筆送去，沒曾想還真被當做寶的對待。

宴會的後半程基本上成人的社交場合，程辰與高家棟兩人扒站在二樓的欄杆，看着樓下大人臉上洋溢微笑，卻不知每個人的心裏都以不同目的站在這裏。

“我剛剛看見一個特別好看的阿姨。你看，就是那個穿白色裙子的！”

高家棟指着遠處站在角落裏的宋苓。

“那是宋林悅的小姑，宋林悅嘴上總唸叨的姑姑就就是她，她對宋林悅特別好，就跟親生女兒似的。”

“那她沒有自己的孩子嗎？”

“我不知道，也沒聽說過。”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交談，高家棟纔將樓下的各界人士認了個便。也正是這一眼，讓高家棟記住了那個遠處白色禮服如一株鬱金香的女人。

一晃二十多年，高家棟與程辰早已長大成人，而當初那個宛如鬱金香一般淡雅純潔的女人的女兒以這種方式出現在兩人的面前。就是可惜，那個女人幾年前生病離世了。

吳瑩的話不假，她確實是程辰邀請來的，因爲剛回國，對國內的一切都不大熟悉，爲了更好的融入社交圈子，吳瑩被託付給了宋林悅，驕傲的天鵝怎麼會允許和比自己好看的鷺鷥出現在同一場合，可即便宋林悅再不情願，她也要在出門帶上所謂的表妹。

所以在程辰那邊叫宋林悅來時，宋林悅便一同將吳瑩帶來，與高家棟的第一眼一樣，程辰也不相信眼前這個一身紅裙甚至比宋林悅還要頗有幾分姿色的女人，就是宋林悅小姑的女兒。

“她看上去與她母親不太像。”高家棟率先說出心中所想。

一旁的張芒對他們的事自然並不關心，兩人說多少，她便聽多少，從不打聽。

“可能是隨父親吧，也可能國外那地還真養人呢。”

程辰將視線轉回，對上張芒的眼睛，認真打趣起來。

“你說要不也把咱妹妹送國外待一陣，說不準回來變得比她還好呢？”

張芒則對上程辰的雙眼，沒有說話。

“拉到吧，就國外亂的，還是在自己身邊安全些。”

高家棟也回過神來，喝了口杯中的酒，看了看一旁的張芒。他有些日子沒見過張芒，尤其是張芒開始找工作後，算上去差不多有一週多的時間。看着張芒一頭的長髮，他下意識的像對高家綺那般擺弄起來。

張芒不以爲然，任憑他的玩弄。許是留了長髮習慣，倒也不願意剪去，想想多少也有些心疼，索性就放任生長不再在意。

程辰看着高家棟玩起張芒頭髮似乎想到什麼。

“我記得你身份證上是短頭髮？”

張芒點頭回應，身份證上的照片還是早幾年照的，那時她確實是短髮。

“還是長頭髮好看，留着吧。”

程辰知道張芒不習慣這種場合，但場子開了，說散也不是容易的事，跟張芒解釋一番，才拉着高家棟離開去人羣中喝酒。

兩人離開後，張芒也順勢出了房間，想要到外面透透氣。

她特意站在離酒吧遠了些，找了家便利店買了包煙，剛出門又點上一支，一路慢悠悠的走在馬路牙子上。過往的車輛與她毫無關係，她低頭看着腳下路，像是在想些什麼。

而不遠處，一輛黑色的轎車緩慢的在路上行駛，後面跟隨的車都忍不住多摁了幾遍喇叭也不管事，索性超了過去，打開車窗對着前車罵咧咧的說幾句髒話。

而這一切，張芒都沒注意，她的思緒早已不知飛到何地，又怎會在意旁人的一舉一動。

黑色轎車的後座上坐着一個男人，今日他喝了些酒，路過這裏，開車是他最得力的助手，他在等紅燈時就發現遠處的張芒，好心提醒自家老闆。

“白先生，是張芒小姐。”

莘夏擡起有些疲憊的雙目，看到站在遠處發呆的張芒，綠燈行駛後，他示意將車子的速度降低，於是便有了之前的那一幕。原以爲這些噪音會引得張芒注意，卻不曾想她依舊是那般模樣走着，手中似乎還抽着煙。

自己果真是將她帶壞了，大晚上煙不離手的在大街上瞎溜達，也不怕碰到壞人，但轉念一想，還能有誰是比自己要壞上百倍的人。

他沒去打擾，只是選擇靜靜的跟在張芒身後，直到張芒走進一家酒吧，才停止了跟隨。

莘夏打開手機，看到程辰發的朋友圈，淺笑，原來是找到工作了，可看那個背影，爲何感覺她並不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