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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029

譚柚站在路邊朝皇宮方向目送馬車遠去,等看不見前方半點光亮,才轉身回去。

花青從她手裏把燈籠接過來,同時將今天得到的所有賞金全掏出來放在掌心裏,略顯忐忑地問,“主子,我是不是不應該收啊?”

“爲何不收?”譚柚兩隻手背在身後緩步往前走,聞言不由側眸看她。

花青唔了一聲,“做好事不該收報酬吧?”

而且她幫的還不是長皇子,這金子拿起來是高興,同時心裏略顯沒底,好像佔了長皇子的便宜。

剛纔當着長皇子的面花青不敢多說,怕殿下不高興,等人走了她纔跟譚柚說出心底想法。

她覺得以主子的性格,應該不會讓她收報酬纔對。

“這還是頭回有人給我賞金,”花青看着掌心裏閃閃亮亮的金子傻笑,笑完不由回神,“但我救的是柳公子,收殿下的金子是不是不合適?”

譚柚道:“那我這麼問你,你在降伏那匹發狂的馬時,有沒有想着從柳公子或者她人那裏得到報酬?”

“當然沒有,”花青毫不猶豫,“當時哪裏想那麼多,我就覺得我可以,您又信我讓我去,我就去了。”

譚柚笑,“那不得了,你做好事時沒有抱着一顆挾恩圖報的心,便說明你出手幫人是由心的善舉,善舉得善報再正常不過。”

“這便是你的善報。”譚柚擡下巴示意花青收起她手裏的金子,“拿着吧。”

做好事的確是應該的,但如果能因爲做好事而得到應有的獎賞跟稱讚,那這事對於花青來說豈不是更好?

只要不是花青主動問別人討要報酬,那麼接受對方的感激跟上面的嘉獎有何不可?

何況今天司牧心情好,知道是花青救了人後,給她金子給的格外高興。

花青沒忍住笑起來,小小聲說,“主子,您跟那些老古板一點都不一樣。她們說一就是一,不管對錯,都是一。”

雖然花青有時候也覺得譚柚很倔,但她倔的不古板。

譚柚屈指輕觸花青額頭,神情無奈,“收着,不止殿下給你的你收着,明日柳家過來道謝你也應下,他們給什麼你收什麼。”

花青驚喜極了,單手捂着額頭,眼睛亮晶晶地看向譚柚,“您是說柳家人還會過來感謝我啊?”

她有點不好意思起來,“我真就是那麼順手把馬勒住而已,都沒幹別的。”

但聽說被感謝,哪怕只是口頭的,花青也高興,讓她感覺她也做了件很了不起的事情一樣,讓人飄飄然,這種被人感激的成就感她能記好長一段時間。

“自然要謝你,”譚柚語氣理所應當,“因爲你救了柳家公子。”

以柳家如今的處境來看,把柳盛錦接回京絕不單單爲了他的及笄,肯定還有其他打算。

譚柚向來不喜歡用最壞的想法去揣摩別人的心理,但她勸花青收下報酬的確是對兩家都好,畢竟有句話叫“恩大成仇”。

柳家人怕花青將來挾恩圖報做個小人,同時又想利用這事跟譚家扯上點什麼關係,所以明天定然回來,甚至會帶不少貴重謝禮過來。

譚柚是讓花青有個心理準備。

“那我就先把金子收下啦?”花青單手提着燈柄,摸了摸懷裏裝金子的地方,腳步都跟着輕盈許多,“主子,長皇子真是慷慨大氣明察秋毫體恤下人出手大方!”

她總結,“是個好人。”

花青一股腦把自己會的好詞都用在司牧身上,雖說詞不達意,但譚柚聽得出來花青是真心覺得司牧出手闊綽。

譚柚替司牧把這張好人卡收下。

今日又發現長皇子的一個優點,花青很高興。

“我去給您提熱水洗澡,您等我一會兒。”

到了屋裏,花青將燈籠吹滅後掛起來,方便下次拿的時候順手就能摸到。

譚柚則端着燭臺朝窗邊走過去,伸手撩起衣襬半蹲下來看牆邊的花盆。

這盆是她問老太太要的,裏面栽種的是那顆發芽的桃仁。

小小的芽露在外面,彰顯着稚嫩的生命力。

譚柚眼裏帶出笑意,“總算髮芽了。”

她還以爲自己猜錯了呢,但司牧晚上到底是來了。就像這顆桃仁,只要耐心等待,仔細溫養,總會發芽。

譚柚洗漱休息的時候,司牧的馬車還沒到皇宮。

馬車裏,司牧歪靠在軟枕上,甚至脫了鞋,將腳都收起來蓋在毛毯底下。

他兩手扯着毛毯遮到鼻尖處,眼睛明亮放光地看着硃砂。

硃砂正在學譚柚,兩手指着自己嘴角給司牧看,“主子,您看看,這才叫笑,往上翹的弧度這麼顯眼,根本都不用猜。”

剛纔臨走時,譚柚提着燈籠爲長皇子照亮腳底的腳凳時,臉上分明掛着笑意。

司牧重重點頭,遮在毛毯下的嘴角抿出弧度,比硃砂學的這個還要顯眼。

司牧看向胭脂,像是要他也說說。

胭脂也跟着點頭,“嗯,這纔是笑。譚翰林笑起來原來這般明顯,那你白天看到的屬實不是笑。”

硃砂將譚柚兩種嘴角弧度都做了一遍。

都不需要仔細對比,打眼一看就能瞧出來她對着柳盛錦時根本就不是笑,只是個尋常表情。

何況她有可能都不是對着柳盛錦,說不定是欣慰花青有出息了,對着花青頷首呢。

硃砂越想越是,他湊到司牧身邊,臉上掛上笑嘻嘻的討好認錯表情,伸手攥拳輕輕給司牧捶小腿,“主子,今天是我鬧了烏龍誤會譚翰林了,怪我怪我都怪我,您罰我吧。”

若不是長皇子晚上決定出來隨便“走走”,他可就犯了大罪過了,讓一對彼此有意思的人因爲根本不存在的謠言而誤會對方。

到時候雙方心生嫌隙,錯過了最開始能開口的機會,往後更不會單獨提出來解釋。

疙瘩存在心裏,只會越滾越大。

硃砂其實也冤枉,畢竟那街上都在說是譚翰林譚府的二小姐救了柳家公子。

而且叫姐姐一事更是柳家下人親口說的,誰成想人家柳盛錦喊的姐姐是譚橙。

譚橙跟譚柚雖然是姐妹倆,可這對於長皇子來說區別就太大了。

司牧咳了兩聲,纔將毛毯拉下來遮到下巴處,跟硃砂道:“那罰你明天去街上把謠言澄清了。”

司牧輕輕哼,“好事是花青做的,豈能讓譚翰林冒領這份恩情,譚翰林又不是那種貪功的人。”

哪怕司牧這話是在替花青打抱不平,可硃砂就是覺得殿下這是不想讓譚柚跟柳盛錦有半分瓜葛,哪怕是別人謠傳出來的都不行。

“要快着些,”司牧想起什麼,不高興地扁嘴,“若是再慢點,譚翰林跟柳盛錦才女佳人的話本子都要寫出來了。”

到時候謠言發散出去再想澄清可就不容易了,何況話本一出,誰還在乎事情是真是假,反正好看就行。

尤其是那些寫本子的人,就着一個“英雄救美”跟兩位主角的名字便能連夜寫個故事出來,用詞大膽又香-豔。

司牧想起硃砂那些糟心的話本,眨巴兩下眼睛,腰部微微用力半坐起來,伸手拉住硃砂的衣袖說,“若是壓不下去,倒不如把譚柚救我的事情往外說說,定能蓋過今天這事。”

他跟譚柚那天怎麼就不能是翰林救美的故事了?

如果關於譚柚的話本里必須有一對有情人,司牧倒是不介意主角是他跟譚柚。

硃砂幹這些事情向來拿手,只是,譚翰林救長皇子一事裏面牽扯的人跟事情可多了,他不知道該怎麼把握這個尺寸。

硃砂拿不定主意,便下意識看向胭脂。

兩人之間分工明確,宮中殿內的事情是胭脂負責,宮外殿外的事情才歸他硃砂管。

胭脂輕聲問司牧,“主子,若是消息放出去,那太君後的名聲……”

因爲先皇后宮沒有旁人,加上長皇子過度干政跟不肯交出後宮權力,導致市井中關於太君後的評價都是好的。

什麼端莊大氣父儀天下,慈祥和藹氣質不俗,反正是所有小公子心中慈父的理想。

哪怕有關於宮裏的話本,就算不是本朝本代,話本里的太君後都是好人,而壞人那必然是長皇子。

司牧鬆開硃砂的衣袖又緩慢躺回去,濃密的眼睫落下,情緒淡淡,“可有些事情不是不說,便能當做沒發生過。”

“只是消息透漏出去的時候,含蓄一些便是,其餘的留聽者去猜,免得旁人總覺得我跟譚柚成婚前便不清不楚的。”

外人都在說,長皇子之所以下嫁譚府庶女,是那日宮宴上譚柚對司牧背地裏做了些什麼,司牧這纔不得不顧全清譽跟臉面嫁給她。

而司牧原本意中人其實是譚柚的嫡姐譚橙,譚柚此舉分明是橫刀奪愛想一步登天,於是私下算計了兩人。

這些話不知道譚柚聽說過沒有,又聽說了幾分。

司牧垂眸看自己掌心,臉上沒什麼表情,“我早就一身污名不甚在意,但這事她是清白的,不該替旁人擔這髒水。”

胭脂跟硃砂正色道:“是。”

胭脂是最清楚司牧想法的人,自然知道他原本的計劃是算計譚橙,手段自然也說不上光明磊落。只是他身上揹負的污穢跟罵名已經太多,多到司牧根本不在意再加一條“算計忠臣之後”的罪。

如今卻是不同,陰差陽錯之下擔罵名跟污水的人成了在皇上跟太君後面前護着長皇子的譚柚。

胭脂想,殿下的心,終究還是軟的。

還沒等胭脂動容,司牧又笑盈盈地說,“輿論嘛,自然要提早掌握。”

司牧道:“跟才女佳人比起來,還是皇宮辛祕更爲有趣。”

他單手託着臉頰,滿眼單純無害地說着,“事情傳出去,讓別人覺得是她們對不起我,我才這般心狠手辣,倒也不錯。”

“多謝父君跟皇姐爲我提供了這個機會,日後說不定能幫上大忙,”司牧開心起來,“你們說此舉是不是很妙?”

胭脂,“……”

對不起,他收回剛纔幼稚感性的想法,主子果然每一步的背後都有深意。

硃砂見這事就算掀過去了,才大膽的說,“主子放心,我定找能手寫您跟譚翰林的故事,到時候背地裏這麼一推,肯定會是市面上賣得火熱銷量最好的話本。”

司牧心情肉眼可見的明朗起來,曲腿平躺,兩手攥着毛毯重新蓋到鼻尖處,眼睫忽閃忽閃個不停,軟聲說,“倒也不必寫的過於香-豔。”

他的意思是,那種猶抱琵琶半遮面的感覺最好,不要上來就是天雷勾地火他白花花的大腿跟譚柚酥軟的香什麼,他光想想就頭皮發麻臉蛋滾燙。

硃砂撓臉頰,神情爲難,“可他們都愛看啊。”

越是羞澀端莊的小公子越愛看這種的大膽又火熱的話本,畢竟閨房無趣,只能在書中找點刺激又有趣的感覺。

司牧看向硃砂,硃砂立馬慫了,“我懂我懂,內容絕對唯美,不會讓人過度意-淫您跟譚翰林中的任何一個。”

只是有一件事情,硃砂覺得不吐不快,“主子,您覺得自己名聲差,巧的是,譚翰林在市井中的名聲也沒好到哪兒去。”

根本不需要去正名,反正蝨子多了不怕咬。

他嘿笑,兩隻手的食指指尖對着戳了戳,“您看你倆多合適,連名聲都一樣,簡直是天生一對!”

司牧,“……”

司牧伸腳輕輕踢硃砂,硃砂嘿笑着扭腰躲到胭脂身後。

他還有一事沒說,那就是長皇子完全不用擔心話本內容過於香-豔。

畢竟只要有心的寫手去花樓一打聽,就能知道譚翰林她——

不行啊。

只是這事硃砂不好說。

見硃砂閒下來,司牧蠢蠢欲動,軟聲喚他。

“硃砂,你再給胭脂演一遍譚翰林對我說的話。”

司牧跟塊化開的軟糖一樣,裹在毛毯中,只露出一雙漂亮清澈閃着光亮的鳳眼,“他估計都忘了。”

硃砂茫然地“啊”了一聲,“都忘了?”

可是距離他上次講完還沒到一盞茶的功夫啊,這就又忘了?

硃砂看向胭脂,胭脂面不改色地點頭,“對,是我忘了,你再說一遍。”

硃砂已經是有些擔心地看着胭脂了。

這纔多大啊,就健忘了?

胭脂抿脣睨他。

哪裏是他想聽,分明是殿下以他爲藉口想再多聽幾遍。

硃砂不信,殿下要是想聽,殿下會自己說的。

“行叭,我再給演一遍,”硃砂立馬進入表演階段,手往前一伸,當做在提燈籠,看向司牧,溫聲說,“那臣陪您走走?”

司牧眼睛瞬間就彎了起來,被毛毯遮擋着也能聽見他軟軟的回,“好。”

硃砂瞬間懂了,就是主子想聽。

馬車緩行進宮,直奔勤政殿而去。

司牧從車上下來的時候都已經很晚了,就這他還是先去偏殿揉了一把松獅。

松獅天黑就睡從不貪玩,意識模糊困頓間被司牧抱着脖子好一通揉搓。

就在松獅搖着尾巴準備爬起來陪司牧玩的時候,司牧摸摸它的狗頭,說,“睡吧。”

松獅,“……”

司牧心情極好,藉着夜間晚風張開雙臂轉動自己身上的披風,朝主殿走的時候都是踮着腳尖。

今天好像也沒發生什麼特別大的好事,但司牧就感覺嘴裏始終含着一塊他最喜歡的糖。

甜意順着舌尖沿着喉嚨往心底蔓延,將原本晚上那點酸澀苦悶的淤堵情緒一點點地衝淡開,最終都融爲甜滋滋的柔意,包裹着他的心臟。

司牧扭身喊,“硃砂,胭脂又忘了,你再演一遍嘛。”

硃砂,“……”

胭脂,“……”

胭脂微笑,“對,是我,又忘了呢。”

他不僅“忘”了,他還想聽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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