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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062

先是馬車亂跑亂撞,後是衆人打鬥,街上亂成一團。

爲首的是李衙役,看見這副場面後,還沒等她發脾氣拿人,就瞧見了譚柚,以及國公府的嫡長女趙錦莉,和侯府的世女陳芙。

李衙役,“……”

沒一個是她敢吼的。

三人中,兩人負傷明顯,其中就屬陳芙最爲嚴重。

她握着板凳腿的手臂被木頭震得發麻,無意識輕顫,手臂上的血流到手背上,跟汗水一起暈染成一片紅。

陳芙滿臉戾氣,最後當着李衙役的面,擡起手一棍子將打手打暈在地,然後將板凳腿隨手扔在地上。

陳芙低着頭,呼吸都是顫抖的,但提着的心卻慢慢放下。

因爲她不要命,所以爲陳府衆人換來了一線生機。

她是衝動上頭想要譚柚難看,但也僅限於比劃比劃,從未想過弄死譚柚,所以後果最多是她個人被責罰,跟整個陳家沒有關係,尤其是陳家這邊還有皇上兜着。

可現在事情不一樣了,有人要殺譚柚,打的還是陳府的名號。

陳芙若是不管不問,最後譚柚出事,長皇子定不會放過整個陳家。

陳芙以前是不問朝政的,一心想着武試跟拳腳功夫,如今身上每一處火辣辣的傷痛都在提醒她,什麼叫做帝王無情。

陳府,成了棄子。

“她功夫極高,若是不打暈,你們恐難將人活着帶走。”趙錦莉平時跟陳芙關係極差,但此時卻公道的開口爲她解釋。

趙錦莉身上傷輕,也將手中的板凳腿扔在地上。

李衙役指揮身後衙役先將打手捆上,“捆結實些。”

然後她路過幾人,直接走到譚柚面前朝譚柚行禮,“譚博士。”

也是湊近了,李衙役纔看見譚柚脖頸一側有傷,是被匕首擦着皮肉滑過,不深,淺淺一條線,但沁出了血。

譚柚皮膚白,正因爲白,才顯得這道血痕多麼刺眼醒目。

別人傷的都是臉跟胳膊,以手臂跟腿爲主,明顯能看出打手的目的是打殘她們。唯有對譚柚,是刀刀逼近命脈。

這一條紅線,是打手離譚柚最近的一次,也是她險些得手的一次。

如果不是陳芙拎着板凳腿衝上來,譚柚的這道傷口,會更深一點。

“可需要屬下派人去叫大夫?”李衙役看向幾人。

現在也不是問怎麼回事的時候,而是先處理傷口。

花青疼的齜牙咧嘴,站到譚柚身後。她也受了傷,但沒陳芙嚴重。

陳芙幾乎是不要命的近身搏鬥,所以傷的最多。

譚柚走到陳芙面前,擡手輕輕拍了拍她手臂,溫聲道:“回去吧。”

她也看向趙錦莉,“你們都先回去包紮傷口,這邊的事情我來解釋。”

陳芙眼神複雜地擡眸看譚柚,最後朝她僵硬地低了低頭,帶着手下四人走了。

趙錦莉本來是幫弟弟下來看女人的,誰知道碰到這事,於是朝譚柚行了一禮,然後——

繼續尋找安從鳳的身影。

沒辦法,當姐姐的命就這麼苦,尤其是當趙錦鈺的姐姐,命更苦。

安從鳳自然沒走,這麼熱鬧刺激的事情,她可不得留下來看看。尤其是今日國公府的嫡長女也在,安從鳳還在心裏盤算應該怎麼才能讓對方注意到自己。

剛纔安從鳳都在猶豫,要不要上前幫趙錦莉和譚柚制敵,後來略顯猶豫,最終選擇原地不動。

她纔不去,這麼兇險的時候,她

自然要暫時避開,等事情處理的差不多了,她再過去。

畢竟萬一被誤傷,亦或是傷了臉,都得不償失。

權衡利弊後,安從鳳選擇不動。

直到這會兒京兆尹衙門的人來了,她才往前站兩步,順手扶起地上被撞倒的攤鋪什麼的,溫聲關心身邊人有沒有被誤傷。

由於此時她過於出頭,趙錦莉往路邊一眼掃過去便能看見她。

兩人視線對上,安從鳳佯裝一怔,隨後走過來,朝趙錦莉行了一禮,態度端的是不卑不亢,“可是需要目擊者?我全程都在,將事情看得清清楚楚,如果需要,我願意出來作證。”

活像一個見義勇爲的正義之士。

京兆尹府對於今天的事情是需要記錄在冊的,甚至會在事後出個闡述事情經過的公告,所以除了譚柚留下來說明,能有目擊者願意出來作證更好。

李衙役朝安從鳳頷首,“請問您姓甚名誰,若是不方便說,我們便寫佚名。”

安從鳳笑,如春風拂面般輕柔,給人以“君子端方,溫文和韻”的感覺,“學生安從鳳,姓安,家國平安的安,名從鳳。姓名而已,沒什麼不能說的。”

她道:“且今日之事,無論是誰看見了都會出來作證,不過是順手之勞。”

安從鳳?

李衙役微微一愣,想起來了,“榜首解元?”

“不才,正是在下。”安從鳳行禮。

趙錦莉人在安從鳳身邊,見對方屬實氣質非凡,不像池中之魚,心裏開始打退堂鼓。

這麼好的解元,還是別讓弟弟糟蹋了吧……

趙錦莉身爲局內人,看到的是安從鳳端正文雅的一面,那眼神宛如在看一顆上好的翡翠白菜,而二樓的自家弟弟跟她一比,就像是一隻小豬崽,還是長着獠牙的小野豬。

這要是拱下去,這麼好的白菜可就廢了。

小野豬也知道自己是什麼德行,所以只挑糟糠喫,不挑好白菜禍禍。

趙錦莉實在不忍下手,最後只得衝安從鳳微微頷首,然後轉身回了酒樓。

安從鳳,“???”

安從鳳眼皮抽動,一臉茫然,心裏直嘀咕。

哈,國公府未免也太眼高於頂了吧,她這麼表現都入不了趙錦莉的眼?

安從鳳忍下心頭想法,先隨衙役過去記錄剛纔的所見所聞。

做戲至少要做全套。

酒樓二樓,趙錦鈺還在往下看。

“阿鈺,那人不適合你。”趙錦莉走到他身邊。

她到底是習武之人,身上經常會帶傷,所以自己問小二要來清水先把傷口處理了。

小二還沒將水送上來,趙府的下人就已經提着藥箱推門回來,“公子讓買的,說您用得着。”

趙錦莉一時間說不出的感動,到底是親弟弟。

趙錦鈺雙手托腮,黑葡萄一樣的眼睛盯着着。早說了讓我下去,你不聽。”

趙錦莉,“……”

呵,到底是親、弟、弟!

趙錦莉腹誹,還讓你下去,你要是下去,肯定跟剛出圈的野豬一樣,四處亂拱,拉都拉不住。

到時候街上最危險的不是那個打手,而是趙家小公子。

“這人很適合我,”趙錦鈺看完收回視線,掰着手指頭跟趙錦莉說,“夠虛僞,夠勢力,而且很貪生怕死。”

安從鳳沒救那三歲小孩,趙錦鈺當然能理解,人都是趨利避害的,她若是沒有功夫,怎麼敢上前。

所以她不救,也沒錯。

但譚柚走後,去撿地上蜜餞的時候,趙錦鈺清清楚楚看見,安從鳳蹲下來哄那小孩,面對孩子父親道謝也只是笑笑。那個感覺,讓人以爲孩子是她救下來的。

這是其一。

其二便是剛纔她特意出頭。一件事情說明不了什麼,如果兩件事情連在一起就說明她是真的虛僞。

至於勢力,若不是勢力,她不會主動站出來。

趙錦莉人在現場看不明白,旁觀者趙錦鈺站在二樓卻看得清清楚楚。安從鳳的目標不是陳芙,也不是譚柚,而是他阿姐。

想攀國公府的高枝啊~

這不是巧了嗎!

趙錦鈺圓溜溜的眼睛都快彎成了月牙,雙手合掌,一臉沉醉,“怎麼會有這麼美的事情。”

長得好看,名次極好,說明將來能生出好看又聰明的孩子。尤其是這人品性不端,剛好被他用來糟蹋。

對付這種人,趙錦鈺沒有半分負罪感,萬一折騰死了,還能再招一個。

嘖嘖,都是美事~

但他還需要確認一下,找人打聽打聽安從鳳私下裏是個什麼德行,以防萬一。

不禍禍好人,是他遵守的最後一條底線。

趙錦莉被他笑得發毛,稍微離他遠了些,“你阿姐受傷,你卻只想着女人。”

“我想的是咱們趙家,”趙錦鈺說,“只有家族興旺,才能振興趙家。你又不願意多娶幾個,這重任不就落在我身上了嗎。”

得虧他是個男子,自己生孩子。這若是個女人,夫郎之多,多到趙府後院裝不下。

“回府吧,今日之事涉及衆多,回去問問祖父。”趙錦鈺拍拍趙錦莉的肩膀,拍得趙錦莉齜牙咧嘴抽了口涼氣。

他以跟他乖巧喜人的長相不相符合的成熟口吻說:“阿姐,要變天了。”

不怕野豬蠻力大,就怕野豬長腦子。

趙錦莉皺眉往外看,十一月底的天氣,屬實有些冷。

樓下,京兆尹府還在清理現場。

安從鳳跟着衙役過來記錄的時候,譚柚就站在記錄員身側,雙手習慣性地虛握着搭在身後。

安從鳳自然知道譚柚是誰,只是沒近距離見過。

此時靠近打量,才發現對方腰姿挺拔,身形欣長,長相極好。

除去這副好的皮囊,譚柚身上還帶有清冷矜貴的書卷氣,獨一無二,讓靠近她的人平息浮躁,有種內心平靜的感覺,尤其是她說話總是不疾不徐語速平緩條例清晰,很有信服力。

這樣的人,如果不是親眼所見,真以爲是個學識淵博的文弱老師。

可實際上,她那單薄勁瘦的腰肢剛纔在打鬥時所爆發出來的力量,絲毫不輸給陳芙這樣的武生。

安從鳳視線最後落在譚柚負在身後、虛攏起來的雙手上,她手指纖細修長,典型的拿筆桿子的手。但剛纔見識過譚柚打人的安從鳳絲毫不敢小瞧這雙好看的手。

她想,這樣的老師,在太學院教學是不是一拳一個小朋友……

安從鳳心裏發毛,有種學生見到老師的感覺,收回目光朝她行禮,“譚博士。”

她在譚柚面前混個眼熟,不是壞事。

譚柚掀起眸子看安從鳳,沒說什麼,只是微微頷首。

等記錄完事情,同時叮囑衙役們將街上清理乾淨,譚柚才轉身上馬車。

花青多數是皮肉傷,從懷裏掏出銀子去果脯鋪子又買了一些果脯,都是剛纔在地上見到的那些,然後提着坐在車前橫木上。

花青遲疑地將油紙包遞到身後,交給譚柚,“主

子,您覺得殿下這會兒能喫得下去嗎?”

宮裏現在怕是已經知道街上出事了,以長皇子對自家主子的感情,怕是在見到譚柚之前,連一口茶水都喝不下去。

“我知道,”譚柚剝開油紙包,捏了一顆最甜的送進嘴裏,閉上眼睛靠在車璧上,細細感受那份甜膩,聲音很輕,“至少先哄哄他。”

司牧喫到甜的心情就會好,譚柚卻不愛喫太甜的糕點果脯。

這會兒她提前喫一顆,是爲了見到司牧後,開口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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