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唯死而已

林森就像一顆流浪宇宙的不起眼的隕石，以極高速度向前飛射。

一出科技船的瞬間，林森便啓動了幽靈戰甲的噴射動力，卻又在徹底脫離船體掩護之刻將其關閉。

儘管動力的啓用只是短短瞬間，但也足以給林森提供足夠的前進力量。而在毫無阻力的太空，他也無需擔心速度的衰減，只要依靠慣性，便能到達目的地。

得自顏如卿的虛擬幻象裝置也已啓動，這針對人類的五感而設計的虛擬幻象，究竟能不能騙過王蟲的感知，林森本不確定，但此刻的他實際並不在意。

若是不行，唯死而已，在下了這一決定的那一刻，林森便已將生死置之度外。

只要能讓他所想守護的人好好活下去，一切便已值得。只可惜，他依然放不下心中的那份罪惡。

微微側頭望了眼已然遠去的運輸艦，林森的心中滿是不捨。

若是能放下心中的那份罪惡，此刻的他自已跟着進入運輸艦中逃往預定的所在。

可是，以成千上萬人的死亡爲代價，去換取心愛之人的安然逃離，那份沉重的罪惡，他又怎能輕易放下？

哪怕他明明知道，無論庫侖行星之人還是聯邦高層，都會不顧一切地相救於他，故而只要據實相告說出這唯一救其逃離的方案，他便可將這份罪惡轉予他人承受。

可是，表面的罪可以轉移，心中的揹負依然還在。

所以必須做些什麼。哪怕謀劃不成，他的犧牲也足夠抵消那份罪惡了吧？

也許，他本該再去預見一次，去看看那之後的未來，來確定這謀劃到底可不可成。

可是，即便預見了又能怎樣？若當真不成，他便只能毫無作爲麼？

不，他還是會去做，因爲那已是他唯一能想到的救贖之法。更因爲，若是什麼都不做，那份罪惡，將來也會讓他的心愛之人承受。

畢竟那些人也是因救她們而死。

唯死而已。

看着遠處因科技船事先設置好的自行攻擊而調轉追擊目標的異蟲，林森嘴角漸漸綻放笑意。

至少，目前的一切都在預見的未來裏；至少，她們都能活下去。

只要時間足夠。

超強的大腦，再加腦內的納米芯片，早已讓林森計算好了一切路線與速度。

他知道，按目前的情況，當他來到那隻腦蟲面前、做出可能引起未來改變的舉動之前，懷特邁恩等人已會到達安全的撤離地點。

而在那之後，無論他做出的舉動，會不會讓那一刻成爲會改變未來的節點，都已不會改變已經發生的過去。

也就是說，無論他的謀劃成與不成，諸女安然逃離的結果都已確定。

只可惜，他無論如何都避不開那頭逡巡在腦蟲附近的王蟲。不然他就無需這般麻煩，直接藉助幽靈戰甲的隱身能力過去便行。

誘餌計劃，顯然很成功。大量的蟲羣已去圍攻雷諾的遠征軍。

在遷躍通道附近廣袤空域的蟲羣，自然不止一個基數，而是五個。因爲休伯利安號的巨大價值，即便是面前的這頭距離較遠的腦蟲，也幾乎盡數派出了它所擁有的蟲族大軍。而更遠處，仍有更多的蟲族在收到信息後加入圍捕的戰團。

遠處不時爆炸的戰艦，在一點點地加重林森心中的負罪感，但他明白，此刻的他對此無能爲力。

這一幕，早已在預見的未來之中。他暫時無法改變，也不能去改變。至少，在衆女安全之前，他絕不能有任何去改變未來的舉動。

按照預見的未來，爲了讓大部分的遠征軍能通過遷躍通道逃離，

霍納也必須隨同休伯利安號一道隕落。當然，陪他殉葬的還有戰列艦上的幾千將士、幾千搭乘戰艦逃離的平民。

但幸好，這一時間，還在那個節點之後，他可能做出改變的節點之後。

輕嘆一聲，林森摒卻所有雜念，全力平復心境，因爲王蟲的警戒範圍，就在眼前。他必須集中所有的注意力應對可能出現的變故。

豪賭不是白白送命。若當真賭輸，他也要全力一搏。

敢於冒着生死豪賭，不光是因爲林森早已無畏，也因爲他還有這件幽靈戰甲，還有那預見一秒的異能。

林森相信，若當真出現危及生命的險況，他的異能必會提前兩秒進行警示。

兩秒，已足夠他做出很多。

他可是無雙戰將，誰敢肯定就不會有奇蹟？

此時此刻，幽靈戰甲，處於一種微妙狀態。它的功能，並未啓動，卻又處於一種隨時可激發狀態。這樣的狀態，是此前每一名幽靈都未曾發現的。

只有林森，依靠他強大的腦功能、依靠他腦內的超級芯片，才能真正發揮幽靈戰甲的全部能力。

林森清楚，王蟲的奇異感知力，能夠破除一切隱形狀態，故而也沒動用幽靈戰甲的隱身功能去平白浪費能量。

他只能寄望於顏如卿的虛擬幻象會起作用。

與王蟲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終於進入到對方感知範圍內。

原本高速逡巡的王蟲猛然停頓。下一刻，仿似千眼魔怪的醜陋身軀上，數只若大的血紅眼球倏然睜開，鑽出黑色的體表，像螃蟹的眼睛般直直豎起，朝林森所在望來。

心中狂涌濤瀾的林森，卻是毫無異動。因爲預見一秒的異能並未發動。

他在賭。

異能未曾發動，便是未陷險境。他不能動。因爲一動，必然暴露。而不動，卻可能還有機會。

血紅的眼球不斷轉動着，像是遇到了什麼難解的謎題，而它們的視線，明顯隨着高速滑行的林森軀體不斷移動。

林森不能肯定，王蟲有沒有動用它那能破除一切隱形力場的能力，他只能推斷，對方已察覺到了某種異常，卻不能確定。

幸好，王蟲的智慧有限。若其能擁有腦蟲的智慧，只怕這一刻已經指揮周圍的異蟲發動攻擊。

預見一秒的異能仍未發動，這讓林森懸着的心漸漸安穩。他知道，最危險的難關之一，很可能就這般度過。

但，豪賭仍未成功。因爲一切的關鍵，實在那頭更遠處的腦蟲身上。

當靠近腦蟲的那一刻，林森終將解除一切僞裝，進入真正的險境！

唯死而已，那便拼死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