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地下水道（一）

當祂從腐敗的骨林中走出，耀日尚且懸在天空。

可暴食是祂的獵犬，光芒被咽入粘稠的胃液。

真理之河攔截在祂的面前。

可懶惰的身軀蜷縮在真理之上，成爲祂腳下的橋樑。

大地憎恨祂的氣息，不惜自己碎裂。

可傲慢卻匍匐祂的身前，成爲祂走出深淵的階梯。

死神挺立祂的身前，舉起了脊骨鑄就的月鐮。

可貪婪鑽進他的思想，使其墮落爲僕從。

凡人們鼓起勇氣，對她舉起劍刃。

可色慾擾亂了他們的意志，轉而投向祂的懷抱。

神裔落於凡俗，只爲將其驅逐。

可嫉妒矇住了祂們的雙眼，發動了華麗的叛逆。

衆神咆哮於世界之基，誓要將其審判。

可暴怒焚盡了祂們的理智，成爲了祂手中的聖骸。

只有永恆，唯有永恆。

斬斷了祂迴歸的道路。

——《七罪之旅》

······

雨已經下了三天，卻還沒有停，但莉亞姐已經沒心思去感受風雨中的“文學氣息”。

自從被零號嘲諷之後，她就再也沒有朗誦過那些拗口的詩句。

“協會送來的魔法陣盤，要做好完全的檢查。”

不死鳥小隊隱蔽在一座小樓的陽臺上，盯着離他們不遠處的一個用來進入下水道系統的通道。

店長蹲伏在夜色中，像只盤旋在陡峭懸崖之上的獵隼，不會放過任何一隻獵物。

莉亞聞聲翻動着手中的書籍，最後停留在一頁藍紫色的書頁上。

一座簡單到只有三個咒文的魔法陣，此刻卻恨不得從莉亞的書頁上衝出來一樣，引得書頁不堪重負地顫抖。

莉亞嘖了一聲，脣色微微發白，但還是閉上了眼睛。

屬於她的神祕注入到這頁刻錄的魔法陣中，像是注入凹槽的水銀一樣將其逐步填滿，最後變成一種銀灰色的光澤。

依稀之間還能夠看見來自神祕的流動，還有那時不時就滿溢出來的電弧。

零號蹲在莉亞的身邊，冷笑道：“明明直接把別人送來的陣盤激發就好了，非得搞一手盜版。”

“東西到了我莉亞的手裏，怎麼用當然得看我，”莉亞閉着眼睛，嘴上卻不肯示弱，“況且只能用一次，和小心點維護就能用上五次。傻子都知道怎麼選。”

話音未落，方纔於魔法陣上流動的神祕閃爍出一陣紫光。

一種滋滋的電流聲開始從魔法陣中逸散出來。

莉亞趕緊合上書典，儘量保持陣法的激發狀態，然後衝店長喊道：“準備好了！十五分鐘內隨時可以觸發！”

店長輕輕一笑，言語中卻盡顯殺機：“走吧，記得給我留上兩個活口。”

雨幕微斜，打得陽臺上的玻璃沙沙作響。而人影已然消失不見。

“墮落之女的信徒，”四周的景物飛速從店長身邊劃過，形成扭曲變形的殘影，“讓我好好看看，你們到底是羣什麼樣的傢伙吧。”

夜色漸濃，可在這個從未熄滅過內心仇恨的女子眼裏，卻充滿了讓人狂躁的色彩。

希卡城的建立是非常講究的。

當初決定將這座城市建立爲整個威斯特公國戰略港口城市的時候，威斯特一世就決定要讓這座城市成爲一座不朽城邦。

爲此他久久沒有開始動工，而是傾盡全力在大陸上尋找能工巧匠，希望能夠得到一張足夠滿意的圖紙纔開始動工。

然而沒人知道他到底在追求些什麼，就連他自己都說的不甚清晰。

無數享譽大陸的建築師都在他這裏敗下陣來，直到他重病纏身，難離牀榻之時，都沒能出現一個讓他滿意的結果。

當時的費曼·威斯特王子爲了能夠滿足父親的心願，跋山涉水歷經重重考驗，最後于山嶺深處尋找到了避世而居的矮人族羣。

如果說世上有什麼種族天生就會造房子，恐怕非得是這羣動不動就留下一座千年遺蹟的矮人們。

誰也不知道這些矮個子的傢伙究竟爲了什麼，纔會拋下一座座建築學的瑰寶，最後隱匿於山嶺之中。

本來所有人都已經將他們當成一種故事中的虛構角色。

可當費曼王子帶着一位鬍子都快趕上身長的矮人回到威斯特公國時，所有人都有種預感。

老國王的心願估計要實現了。

而這位從來都沒有進入過那些大公眼裏的費曼王子，十有八九要一舉超過他的那些兄弟，成爲最後的贏家。

這位彷彿從故事書裏走出來的矮人，最喜歡的事情就是嘆息着說自己並沒有學到祖先建築本領的萬一。

實際上，當他將這座被命名爲希卡（矮人語意爲海上浮月）的城市設計圖擺在威斯特一世面前時，連飯都喫不下的威斯特一世卻興奮地拿着拿着最後的成果圖走了好幾圈。

雖然直到他死的時候，這有史以來第一座由矮人設計，人類建造的城市也沒能完工。

不過從威斯特二世，也就是費曼國王開始。

這座希卡城就像它的名字一樣成爲了這個王國的海上浮月，拉動着整個威斯特的經濟命脈。要不怎麼說矮人們在建築上的造詣遠超人類。

在這張希卡城的設計圖中，出現了不少讓人類看得懂每一個字，卻不明白什麼意思的設計。

比如說一套當時還沒有人意識到的系統——地下水道系統。

遍佈整個城市的地下水道恢宏大氣，平均高度在十米左右，最高處甚至有足足二十米。

寬度也足夠讓十個着甲的士兵輕鬆並排進入。

按照矮人的解釋，在危急時刻，這些四通八達的下水道可以容納整個希卡城的市民。

平時也可以起到處理排泄物、泄洪等功能。

多虧於此，就算是希卡城最窮困潦倒的區域，也不像很多老城池一樣，污水糞水滿體亂倒，臭氣熏天。

但也不得不說，這些很難組織人力監管的地下區域，確實帶來了不小的安全隱患。

流落此地的墮落之女信徒，幾乎將整個地下水道系統都變成了他們的領域。

從入口照射進地下水道的月色只延伸了不到十米的距離。

莉亞及時的翻動書典，從中彈射出數道散發着永恆氣息的法術。

【永恆-無懈之瞳】

隨着雙眼一陣清涼，漆黑的地下水道就呈現出黑白二色，清晰地呈現在林克眼前。

莉亞的動作還沒有停下。

她繼續翻動書典，停留在一頁地圖上。

交錯延展的地下水道中，一個銀灰色的光點不斷地移動着，代表着此刻不死鳥小隊的位置。

而在大約十幾個交叉口之後，是一個被標記爲x型的紅色記號。

也就是協會交代給她們的任務，墮落之女信徒其中一個據點。

“前面第一個關口左轉。”

莉亞一聲令下，整支隊伍掠過水道。而銀灰色光點和紅色x號的距離也越來越進。

事情好像非常順利，地圖也不像是出錯的樣子。

這讓莉亞鬆了一口氣，但她的安心還沒有撐過一半的距離，就碰上了問題。

一堵長滿青苔的古舊牆壁將本該暢通無阻的道路給封閉了。

店長走在最前，伸手在牆壁上的青苔中抓了一把。

腥臭的淤泥之後是古樸莊嚴的巨巖。

她屈指在上面敲了敲，沉悶而短暫。

顯然，這面牆的厚度不一般。

“不對啊，”莉亞抓抓頭，“我是按照協會的人說的，去圖書館找的地下水道建築圖啊。”

店長心頭突然有些不安，但還沒有到讓她驚慌失措的地步：“也許是我們走錯路了，退回去看看。”

莉亞點點頭，轉過身就帶隊往回走。

這次依舊沒有走出去多遠，莉亞就沉着臉再一次停下了腳步。

零號在她身側低聲道：“別告訴我，路又錯了？”

莉亞沒有理她，而是轉過身衝着店長喊道：“BOSS，情況不對。這裏本該是個十字路口，但是現在變成三岔口了。”

正說着，她突然上上下下的看了一圈，然後有些不解的問道：

“林克呢？”

店長臉色微沉，伸手召喚出一團光芒。

森格爾姐妹一個不少，莉亞一臉不安。

可，沒一個人看到林克。

ps.晚點還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