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意思,”老者側過身站立,兩手自然舒緩的豎立在胸前擺出一個平庸至極的起手式,“憤怒到極致反而格外理智的類型嗎?”
店長一言不發,腳下的步伐卻越來越快,直到一聲轟鳴,拳力已經長虹貫日一般衝出。
爆裂的大氣將四周的草坪都直接掀起,露出下面枯敗的土壤。
數不清的骷髏頭埋在泥土之中,用早已失去靈魂的漆黑眼眶死死盯着天穹,同時上下開合着自己的下頜,發出讓人毛骨悚然的咔咔聲。
店長卻是全然不理,手中的力道更強三分,呼嘯而動的神祕之力隱隱帶上一絲血色,顯得狂暴而猙獰。
老者微微一挑眉頭,地面上的骷髏全都亢奮起來,以一種恨不得把自己牙齒都崩碎的樣子瘋狂啃向店長的腳踝。
神祕之力頓時爆發,帶着店長的跺腳破碎出一個半球形的陷坑,什麼亂七八糟的骷髏全都變成了灰白的粉末融入到泥土中。
老者扭動腰桿,像是豺狼一樣精瘦的上半身猛地帶動右手鞭打而出,對着店長的拳頭就撞了上去。
二者相撞的瞬間,連時間都彷彿凝固了一般。
下一剎,肆虐的氣旋從二人雙拳碰撞的最中心奔涌而出,吹的店長的衣襬獵獵作響。
“銀月階級居然能夠打出這樣一拳,怪物嗎?”
“別這麼早就開始害怕,”店長臉上的笑容有些殘酷,“要是你太早就投降,這場戰鬥就沒什麼意思了。”
“投降?”老人啞然失笑,緊接着在面孔之上浮現出無比傲慢的輕蔑,“你不會真的以爲自己能夠斬殺我吧?”
話音未落,在林克和店長驚詫的眼神中,老人的身軀飛速包裹在一種幽深的陰暗中,看起來就像是個用墨水畫出來。
兩人對峙的雙拳居然直接脫離,像是一道殘影一樣任由店長的拳頭通過。
可另一邊,他卻擡起了膝蓋對着店長的腹部衝擊而去。
第一時間就注意到膝撞的店長頓時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一個膝撞就頂了回去。
老者的身上只有一條破破爛爛的褲子,可店長的身上可是穿着鎧甲,更有着她本人超凡能力的加持,論防禦力她不覺得會輸給這傢伙。
林克也在一邊做好衝刺的準備,只要兩人膝蓋相撞停頓的片刻,就足夠讓他對着這個古怪的老頭再補上一刀。
可讓他們都沒有想到的事情發生了。
老頭渾然不在意店長和他相撞的意思,不躲不閃的筆直對上。
然後,店長打空了。
凝聚的力量失去了目標之後甚至還扯動着她的肌肉,一時間沒辦法立刻變更動作。
而老者膝撞的虛影輕描淡寫地越過了店長的攻擊之後,結結實實地轟在店長的腹部。
堅固的戰甲發出讓人牙酸的聲音,被老者的膝撞衝擊的彎折下去。
連店長的身軀都被這一記頂到浮空。
她幾乎要眥裂眼角,任由自己胸前毫無防備,雙手從虛空中拉出兩把火焰巨劍,交錯着斬向老者的脖頸。
“明知道打不到我還要做這樣的無用功嗎?”
老者不閃不避,只是第二次揮動了拳頭,目標赫然是店長的太陽穴。
林克不由地臉色微冷。
這個老者的力量堪稱恐怖,店長自身衝擊帶來的力道疊加在全力揮出的一擊上,老者連後退一步的意思都沒有就全盤接收,甚至還將店長的戰甲打擊變形。
太陽穴上要是捱上這樣一拳,就算是在林克的印象中宛如龍類一樣頑強的店長恐怕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可她自己顯然已經放棄防禦了。
所有的攻擊都只會從老者的身上穿過,與其向着怎麼防禦,此刻怒火中燒的她更傾向於逼迫老者退縮。
不過很顯然,她的計劃要付出的代價很有可能是自己的生命!
神祕之力如同燃起的烈酒一樣狂奔在林克的血管之內,肌肉像是發麪饅頭一樣膨起,撐出密密麻麻如葉脈一樣的血管。
就在老者的拳頭即將撞在店長太陽穴之上的瞬間,他衝了出去。
流矢一樣的身軀攬住半空中的店長,銀白色的輝光凝聚在刀刃之上化作一道鋒銳的突刺,直指老者的拳頭。
依舊是那般的輕描淡寫。
撕裂銀手所轉化出的鋒銳力量也沒能拜託像是穿過影子一樣的結局,什麼也沒能在老者的身上留下,只是將地面鑽出一個深不見底,手指粗細的圓洞。
拳頭打空,虎嘯一般的骨骼碰撞聲在老者的體內響起,向着四面擴散開來的氣浪居然將林克和店長兩人往後推出兩步。
“這次你還能躲,下一次呢?”
“店長,怎麼辦?如果都沒辦法攻擊到他的話,根本就是白白浪費力氣!”
“不可能所有的部位都能夠免疫攻擊,”店長半跪在地上,雙目有些充血,惡狠狠的說道,“既然他能夠打到我,就說明我也能碰到他。這裏面一定有某種缺陷。我們得試。”
“要是這樣,我倒是有個想法。根本就不用我們攻擊他,讓他自尋死路就足夠了。”
“怎麼說?”
林克將匕首橫在身前,眼裏閃爍着神祕莫測的光芒:“我可以神祕之力潛藏在皮膚底下,只要他的拳頭打擊到我的身上,我就會同時爆發神祕之力,對他造成傷害。”
“開什麼玩笑?”店長提着林克的領子往後猛地躍出,手中烈火橫行蔓延出一片火域抵擋住老者的視線,“將神祕之力藏在每一寸皮膚底下,這種事情是人能做到的事情嗎?”
“不用每一寸,”林克會出一道刀光,將老者踢過來的一個骷髏頭斬碎,“只要在他有可能攻擊到的地方這麼幹就足夠了。”
“就算你能夠做到,將神祕之力在自己的身上爆發,和自殘又有什麼區別?”
“算不上自殘吧,”林克朝着店長微微一笑,“都是爲了最後能贏了這個怪物不是嗎?我可不認爲他會在打敗我們倆之後放我們走。”
店長正準備說些什麼,不遠處的天空之上,一道流火直飛蒼穹,在鐵灰色的天際綻放出一隻昂首長鳴的不死鳥。
這是求救用的訊號,雖然顏色只是危急的橙色,不是生死時刻的赤紅,但也足以見得莉亞姐那邊情況不妙。
本來都已經跑到嘴邊的話,在店長心裏轉了一圈又變成了另一個樣子。
“這邊我來搞定,你去找莉亞。”
林克頓時收緊了眉頭,搖搖頭道:“可是店長你一個迎戰這傢伙太危險了!”
“當傭兵這麼些年,我就沒有見過不危險的任務,”店長灑脫的笑着,手指輕叩就將身上的戰甲全都褪下,露出了裏面貼身的短衣,“以前我能活下來,現在也一樣。好歹我也是你的隊長,給我一點信任吧。”
此時此刻,林克看着店長臉上的表情,突然就晃了神。
他很清楚有這樣表情的人心裏到底懷着怎樣無法改變的決心。
因爲那一次他下定決心要去就勞麗娜的時候,也從糖果屋櫥窗的倒影中看見了自己臉上一模一樣的表情。
“向我保證,你絕對不會抱着同歸於盡的想法去報仇。”
林克的表情無比的認真,瞳孔中的閃耀的堅決讓店長都有些不自覺的移開了目光。
“索菲姐,答應我,求你。”
無數個日日夜夜,在她被夢魘驚醒一夜難眠的時候,她總會想起當年離家求學時來送自己的家人。
開始瀟灑挺拔起來的弟弟朝着自己喊:“姐,記得寫信回來!”
父親當時的脊背已經不像當年騎在駿馬上一樣筆挺,微微彎曲的弧度之後不知道承載着多少重擔。可他依舊笑着抱着自己,摸着自己的頭頂安慰道:
“想家了就回來,在外面也別苦了自己。該喫就喫,該喝就喝,碰上賤人就揍他們。惹事了就回來找我。別怕,別憂。”
可當時的自己滿心都是即將離家的慌亂,千言萬語都堵在心口,一句話也說不出。
一個承諾也沒應下。
等她習慣了一個人生活,將寫到一半的信件遺忘在徹夜的訓練中時,卻在一夜之中被多走了能夠承諾的人。
這一次,她不會再犯下同樣的錯。
“好,”她有些哽咽,但還是強打着笑拍在林克的肩膀上,“我答應你。現在,走!”
店長的咆哮聲似乎正映照着烈焰的狂暴,沖天而起的火環迅速擴散開來,掩護着少年飛逝而去的身影。
“無論做出怎樣滑稽的努力,你的攻擊對我來說都是一陣青煙,毫髮無損。”
老者垂着眼從烈火中走出,看着面前孤身一人的店長,有些茫然:“那孩子呢?跑了?”
“果然啊,從一開始你的目標就是林克,”店長咧開嘴冷笑,“是想要先擊敗我然後用我威脅他嗎?”
“威脅?倒是沒有這種想法,”老者摸了摸頭,一臉事情難辦起來的苦惱模樣,“我看他的態度,到時候多抓上幾個你這樣的人,在他面前做成切片的話,應該就足夠讓他墮落了。”
“那你倒是從一開始就打錯了主意,”店長用手扶着脖子扭了扭,發出一陣清脆的咔噠聲,“他不是會臣服於墮落的人,我也不是任你宰割的弱者。”
老者攤開手,臉上全是不屑:“我以爲,你是弱者這件事已經蓋棺定論了。”
話音未落,一條翻涌的土浪捲起。
老者的身體疾馳而進,眨眼間已然靠在店長的左側。
佈滿肌肉的鞭腿帶着足以開山的重壓對着店長的身軀抽了過來。
這一次,店長直接側過身,用肩膀的位置對準了老者的膝蓋。
沒能躲閃而過,畢竟如果要躲避,他的鞭腿就會直接穿過店長的身體。
這項虛化的天賦,是不能將已經虛化了的肢體在密閉空間中化虛爲實的。
壓下心頭的不安,老者一咬牙就撞了上去。
可這一次,無比強烈的灼燒感沿着自己的腿部逐漸蔓延上來。
“讓我看看,”店長瞥了一眼捂着腿退開的老者,“這把火的滋味還算夠味吧?”
老者咬着牙關看着店長肩頭崩碎的血肉,吼道:“瘋子!這樣就算你能夠傷到我,你也一定會死在這裏。”
“也許會吧,”店長無所謂的將肩頭的肌肉收緊,儘量減少血液的損失,“不過你這個狀態持續不了多久吧。”
她指了指老者身上灼燒的烈焰,絲絲晦暗的神祕之力飄渺着融入到夜色中。
“每一絲火焰都得消耗你大量的神祕之力去熄滅,猜猜看,我還能放出多少?”
老者冷着眼,店長渾身流淌的熾熱火焰簡直如同流淌的岩漿一樣扭曲着空氣。
沉默許久之後,他低頭看看了自己的雙手,依稀可見一絲不捨:“我大可以直接走。”
“當然,你當然可以走,”店長無所謂的說道,“你的樣子我已經記下了,跑了我也會一隻追殺你。但你們這羣雜種想在這座莊園裏做的事情就沒戲了。我一定會用烈火把每一個角落都燒的乾乾淨淨。
聽說你們是在準備墮落之女的迴歸是吧?簡單啊,殺了我,否則你就等着阿列克親自下場吧。”
聽到阿列克的名字,老者變了臉色。
他擡起頭,瞳孔中只剩下了惱怒和陰鬱:“你是在找死!”
“這句話我也送給你。”
一言不合,赤紅的烈焰纏繞在盤旋的風浪之上,朝着老者席捲而去。
地面中掩埋的骷髏也紛紛飛出,化作無數的碎片在老者的面前拼湊出一面骨盾。
既然是爲了殺人,追求效率就不能再依靠虛化的天賦了。
消耗高不說,而且也幾乎被看穿了本質。
之前爲了在林克面前營造無法抵抗的表象也就算了,畢竟是爲了“新鮮血液”。
現在再這麼繼續下去無外乎兩敗俱傷的結局,雖說這個女傭兵大概率會死,但也會影響到他接下來的行動能力。
聖子那邊還有一堆人沒有解決,剛纔那個小鬼也跑去那邊支援了。
得儘快!
想通了自己的局面,老者也不再遲疑,捲起烈火中殘餘的骨片覆蓋在自己身上,用神祕爲線連出一身的骨架。
邁着沉重無比的步伐,像是一座山一般朝店長撞去。
“我會一拳一拳打爛你,說道,做到!”
神祕之力從店長的體內涌出,在她腳下凝聚,用力踏在地面之上留下一個燃着火焰的腳印。
身軀迎面而上,一拳轟在老者的頭頂。
骨骼之間的爆鳴聲不斷想起,折斷在這樣強悍的對撞中實在是在正常不過了。
可是兩人都沒有在意肉身中傳來的劇痛,只是用越來越強烈的戰意去對抗身體的痛楚。
漸漸地,老者的臉上幾乎已經看不見一塊好肉。
店長的力量雖然不及老者,但出手速度卻能隱隱穩壓老者一線。
就算被老者的拳頭命中,也能在最後時刻施以反擊。
兩人一個渾身肢體扭曲,可以說十根骨頭都斷了八根。
一個則是連眼球都被打爆,就剩下兩個還在不停往外滲血的血窟窿。
耳朵也被店長的手刀斬落,耳孔早已淤塞。
如果不是倚靠着銀月階級足夠強大的精神來感知,老者也早已倒下。
慘烈,就算是他也想不到這個女人居然能夠做到這一步,可這就是極限了。
“結束了!”
蒲扇一樣的手掌猛地從兩側向一個方向包夾,店長閃躲不及,腹腔捱了個正着。
一口鮮血頓時從口中噴出,身體也不受控制的被老者手上的力道擊飛,重重地落在一邊。
“到此爲止了,”老者喘了口氣,身體在原地晃了晃,“你離死也就差一口氣了。”
邊說着,他一邊靠着精神感知向店長的位置靠了過去。
用折成兩截的手臂撐着身下的地面將自己從趴着變成躺着,店長看着開始出現點點星光的夜空,喃喃着:“你知道當初我父親爲什麼會被稱作是繁星騎士嗎?”
老者當然已經聽不見此刻的店長所說的話,他的耳膜早就已經和膿血凝固在一起,失去了聽聲的功能。
店長本來也不是說給他聽的。
側過頭看向緩緩走來的老者,店長露出了一絲如釋重負的微笑。
土地上,數百道迸射出紅光的腳印中,封印着的烈火正積蓄着自己所有的力量,等待着最後的爆發。
“奧若拉家族祕法,”她好像從那一年之後,第一次感覺自己重新活在這個世界上,“炎爆重踏·百倍!”
隨着她輕飄飄的聲音落下,老者的腳步也走入了這些瀕臨極限的腳印之上。
星辰都爲之屏息凝神,靜觀它的璀璨。
月色都爲止羞愧,藏於雲層之後感慨它的輝煌。
數百道的烈火炎柱拔地而起,從地面中衝出,貫穿了老者的身軀將其固定。
瞬間就意識到情況不對,他就想要控制着身軀虛化。
但就像是他一開始沒反應過來,被店長的重劍斬擊命中一樣。
臨時的虛化根本就不足以讓他完全躲避傷害。
而炎爆重踏的炎之後,自然是毀天滅地的爆炸。
簡直像是在地面中引爆了一輪太陽,無堅不摧的力量沿着熾熱的火柱灌輸進老者的身軀。
深紅的脈動充滿了他的每一絲血肉,將其變爲最爲閃耀的炸藥。
撼天動地的雷鳴幾乎要震碎店長的耳膜,可她卻笑得無比開心。
想法設法也沒能保住自己的老者僅剩的頭顱帶着脖頸處焦黑的血肉落在散發着硝煙的土坑中,難以置信的睜着自己的雙眼。
【作者題外話】:明天七月了,休息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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